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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僵直的坐在草地上,身体的关节如同锈住了,眼前的景象每移动一次身体里的器官都跟着翻滚一遍,颠三倒四的,头晕目眩地仿佛还坐在那翻滚的车上,浑身忽冷忽热,蜷缩作一团。
他的灵魂似乎逃出了躯体,能看见面前的全部场景,女人被烧焦时痛苦又狰狞的脸,驾驶位上的男人在昏厥在火光中,紧蹙着眉头,却迟迟未曾清醒。
焰火般的夏日午后,太阳斜射而下,满是热流。
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一张稚嫩又婴儿肥的脸蛋,上身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却像是刚滚过泥坑沾满了尘土,黑色短裤、黑色长筒袜,加上锃亮的黑皮鞋,都蜷曲在他的身下,小孩跪坐在草地上,他望着烧的焦黑的车子,一脸惊恐间穿插着错愕,脸色灰白地几欲昏厥。
很快,有一队穿着制服的人朝他跑来,打量过烧焦的车,面露惊愕,朝他奔袭而来。
小孩身边有人跑来,在他身边低语着什么,一脸关切地说了又说,那孩子神色却是纹丝不动,置若罔闻,如同木头人。
半晌,翻过白眼,如同脱线木偶般栽倒过去。
应默愣了几秒,才意识到灵魂归位。
今日何夕,他茫然地不知身在何处。
他身处在一个白色的大房子里,房间里人头攒动,还有白色衣服的女人朝他扎针,连面前是谁,都分辨不清,那一张张脸熟悉又过分陌生,明明名字就在心头,却又被彻底删除掉一般。
半晌,他又一次感受到灵魂逃出去了,足够审视全局,他分明坐在病床上,灵魂却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爷爷苍白着一张脸,说是站在走廊里,不如说是撑着手里的拐杖,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他攥着拐杖的手指紧紧蜷缩着,指尖发白,听着医生和护士从屋子里走出来,说着自己的名字,爷爷听到这段话后,那张苍白的脸骤然满上一层青紫色,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过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滴落下来。
分明几天前,那张脸还不那么沧桑,甚至分外精神,如今脸颊上的肉彻底凹陷下去,如同鬼魅。
爷爷再难借拐杖站立,几欲脱力地栽倒,才被身旁的助理接住,扶到了长椅上,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是空洞的,细碎的喘息声和喑哑的嗓音念着应默的名字。
应默错愕了一下,摸了摸心口,却没感受到任何痛觉。
那分明是爷爷,分明是父母离世,应默却感受不到任何感觉,闭上眼睛也只有那几个火红色的画面、还有凄厉的叫声在哭喊,将他按压在这场梦里,无法喘息。
嘭。
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响动,应默挣扎着从梦里醒来,惊魂未定地睁开了眼睛,闯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阿德关切的脸。
“少爷,我来了!您没事吧?”
他拉开了劳斯莱斯的车门,朝他探来。
应默抬起疲惫的手腕,摸了一把额头,车里并不热,后座上还开着一条车窗缝隙,他却满头大汗,浑身汗涔涔的,额头上也沾满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