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梨慢半拍地感受到,却没什么力气管。
她尤其累,大脑一片空白,那只冰凉的手却慢慢地被他的体温带动,温暖起来。
住院的日子过得似流水,窗外玻璃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雾,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下了多长时间的雨,起了多长时间的雾。
周慧琳时常来,身上也裹着一层水汽。
她没什么力气和周慧琳说话,连之前会有的,积蓄力量,强装着一切都正常的对她笑一笑也没有。
水梨只静悄悄地躺着床上,不声不响地看着湿润的窗户玻璃。
周慧琳却好像也不在意,只避开她身上数不胜数的伤口,想给她擦身体。
却怎么都避不开,因为仅有的没有被石膏覆盖的肌肤,都布满了红肿青紫淤痕。
周慧琳几乎无从下手,擦完正面手臂,想擦背面,只是毛巾刚一碰到背面,就不小心碰到未愈合的伤口。
按理来说是很疼的,但是水梨没什么反应,像痛觉和她隔绝了。
周慧琳看着看着,眼眶通红,她无法想象遭遇这一切会有多痛。
明明是那么好的孩子。
擦完身体,周慧琳又削了苹果,切成小块,试探性地递到她嘴边。
水梨动了动眼球,慢吞吞地张开嘴。
只是个张嘴的动作,周慧琳却像收获了什么重大惊喜,给了祁屹周打电话。
和他说这事。
水梨把苹果咽下去,不关心他们在干什么,把视线继续投射到窗外。
晚一点的时候,祁屹周来了。
他身上也带着湿润的水气,安静地看了她半晌,又打开电脑,忙起工作。
敲击键盘的声音在病房里有规律地响起,让她些微地有了点力气,水梨侧过脑袋,看向他。
对上柜子上插的一束向日葵,也带着水汽。
她静静地收回视线,却在途中,又对上祁屹周的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工作,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他不怎么打扰她,也不强求她说话,只看着她。
在这目光下,水梨一直隐隐约约认为自己是负担,抑或是别的负面情绪,渐渐消散。
她和祁屹周无亲无挂,只是情侣关系,做不得数的,他大可不必管她。
她已经给他找好理由了,毕竟人都追求正向情绪的。
喜欢阳光、夏天、活泼、大方,不喜欢阴暗、迟钝、无精打采。
无论是谁,看见她这般死气沉沉,定会不喜,更何况她不是一时半会,而是持续性地低迷。
但是祁屹周的目光却一如既往。
像是他已经通过这一日又一日地陪伴中,确定了什么。
这导致,水梨一直藏在心里的那句,「你还是别管我了」又被咽下。
她慢慢地别过脸,继续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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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是个久违的晴天,祁屹周的家人都来了。
周慧琳给她换好了衣服,祁屹周把她抱起,放到轮椅上,蹲下身子,给她穿鞋。
尽管她过于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这个行为还是让她觉得不好,小腿下意识往后撤。
却被温热的大手桎梏住,他先给她穿上袜子,又把鞋子轻轻地往上拉。
看得出来,他很少做这种事,很不熟悉,动作却很轻。
穿完了鞋子,他直起身,站到水梨身后。
祁屹周的父亲,祁阳上前,把一捧向日葵放到她的膝盖上,又把一个白紫色的小熊放进她的胳膊里,小熊带着点浅浅的薰衣草味,头上带了个红色的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