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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弹弹烟灰,侧脸在停车场出口敞进来的阳光里明灭不清:“郑宋宋已经年满二十岁,她未嫁我未娶,在一起很自然。”顿了顿,又说,“您若告法院,我理当奉陪。别忘了,我是律师。”
郑达明扬起手里的眼镜,狠狠砸在他脸上,眼睑的下方顿时浮现一条红愣子。他上车前,极冷淡地瞥着郑杨:“我能不能带回我的女儿,你尽管试试看!”
他站在半开的车门前,目送郑达明的车子呼啸而去,尾灯的红芒极快消失在出口。灭了烟,转身拉开车后门,郑杨恭敬道:“项总,请。”
项国钟一只脚踏在地上,接着迈出另一只腿,再然后是一根拐杖。半个月前他洗澡中风,现如今腿部活动越来越不灵活。透过厚厚的老花镜片打量郑杨,项国钟伸手摸摸他眼睑下的伤:“你的表现还不够狠,不过也没让我失望。”
说完在郑杨的搀扶下,他拄着拐杖哈哈大笑着向前走。有一种人,专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当然这种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郑杨心里百般复杂,只能将一切掩在心底,面上依旧不温不火,连这幅表情也像极了项国钟。出了停车场,他们刚刚站在厅里等电梯,却碰着携带合同而来的商铺东家。郑杨和他好一阵寒暄,项国钟听出端倪,笑眯眯地打岔:“我怎么不知道你要租铺建公司?”
他恭敬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项国钟,放低了声音说:“关于这个问题,上次已经和您谈过,项总忘了?”
项国钟收敛笑容,凝神仔细看了几页合同,遂三两下撕毁,面上恢复笑容:“不愧是我项国钟的儿子!出手够快!”他将一团废纸塞进房东的手,“到十楼找秘书要赔偿,损失多少我陪你多少!”
那个人本来因为他撕合同的举动,气得浑身发抖,却在听了他接下来的话后,变得又惊又恐,有钱人是不一样啊。店面没损失不说,还白拿赔偿,这等好事上哪里去找。于是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他捏着一塔废纸,绕过面前的人,直接从楼梯往十楼上爬。
郑杨西装革履站在电梯前,手心已经微微浸出汗意,还是太快了么?他只觉得时间不够,再拖下去很多事情就会不好收拾,早清楚项国钟这只老狐狸的疑心重,却没料到此时还对他不完全信任。
忽然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两下,项国钟慎重地看着他:“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电梯徐徐上升,狭小的空间格外静谧,光滑的金属墙面反照出两个人的影子,郑杨满腹揣测,大脑迅速组织合适的话语。他试图转移话题:“郑氏的案子我已经准备好,只等开庭了。”
项国钟捏着烟,从胸腔里闷闷地应了一声,点点头之后就没再说话。他像一潭阴处的水,晦暗不清,且不知道水有多深。走在明亮干净的过道上,郑杨仍绞尽脑汁想办法阻止他的猜疑,进了办公室,项国钟头也不回地吩咐:“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