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走神了。”江琰连忙道,“你方才说什么?”
顾景昀毫不在意,耐心地又问了一次:“公子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我在闭关。”江琰无奈地说。
“为了除妖,剑宗弟子将整座山提前搜过一遍。”顾景昀比他还要无奈。
“……有结界。”江琰嘴硬狡辩。
顾景昀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干脆不再问了。
江琰却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剑修?”
顾景昀笑道:“难道还有假不成。在下正是剑宗弟子,不知江公子师承何处?”
江琰的视线在男人背后的长剑处转了一圈,半晌,才说:“我自幼随父亲习剑,没有拜师。”
“原来你也习剑。”顾景昀挑眉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郁郁葱葱的树林,转而沿着弯曲的山间小道前行,江琰走得脚都酸完了,终于看见不远处明明灭灭的橘色灯火。
“那是我在城郊的庄子。夜深了,城门已经下钥,公子伤重不便远行,暂且在这歇息疗伤罢。”顾景昀道。
江琰应了一声,很有礼貌地说:“打扰了,我会付房费的。”
顾景昀笑得有点勉强:“……不必客气。”
江琰很认真:“要的。”
顾景昀:“…………”
顾景昀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走到庄子的大门前,门房早早发现了他们,提前将大门打开。
有数人站在院门前,躬身相迎。
江琰听见他们喊顾景昀“少主”,猜测这位好心但生性多疑还不好糊弄的兄弟是个大人物,高低得是个世家贵族,否则普通人家哪有这样的称谓。
顾景昀在吩咐管事,命下人打理江琰的住所。
江琰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期间来往的仆从众多,成功收获无数明里暗里偷看他的目光。甚至有人不怕死地顶风作案,在顾景昀的视线范围内交头接耳。
……为什么都在看我?
江琰顿时警觉,凝神细听。
隐约间,他听见了下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俊俏的小仙君!”
“但仙君为何要披着黑不溜秋的麻袋?”
“少主把仙君安排在主院的侧院,还非说客院杂乱,不宜住人。这是个什么操作?我明明每日都在洒扫,从未懈怠……”
江琰不解地拧眉,尚未深思,突然所有目光和杂音在一瞬间统统消失,院内落针可闻。众人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模样,仿佛不曾偷看和说小话。
江琰:??
江琰很是茫然,听见顾景昀在喊他,于是扭头看过去。
“随我来。”顾景昀说。
江琰迈步上前,依言紧紧跟着他,一路不自觉地乱瞟,关注着沿途与哈兰王国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没看见顾景昀警告下人的冰冷眼刀。
到了住处,顾景昀推开房门。
“你就住这。我的卧室在隔壁院子,若有事,你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房间宽敞整洁,香炉里点着浅淡的熏香,寝具之类的一应俱全。江琰感激道:“多谢。”
顾景昀勾唇一笑:“不客……”
江琰:“我会付——”
顾景昀紧急打断:“一路累了吧?早点休息!”
江琰不明所以,点头附和:“好,你也是。”
顾景昀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一眼江琰。
清清冷冷的仙君伫立在房门边,身形颀长清瘦,衣袍随晚风轻轻扬起。
款式过分诡异和宽大的外袍,几乎完全遮挡那人盈盈一握的腰和莹白细腻的肌肤,只能瞧见一张昳丽精致,却又没有半分女气的脸。
实在不怪顾景昀误会。
单看那张脸,不过是称赞一声“绝世美人”。但江琰身上自带有一种沉静的纯洁,当他不说话,只用那双眼睛静静地望着你时,没有人愿意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哪有凡人会有这幅模样呢?
怕是天上的仙人才会有此容颜。
在树林中,那惊鸿一瞥,几乎让顾景昀忘记呼吸。
当然,等江琰穿上那件诡异的黑袍后,江琰就变了。
变成一个会自己行走的,俊俏的麻袋。
江琰在等,他一直在等顾景昀说话,作为客人,要知礼。
但他等了又等,两人默默对视许久,顾景昀就是一声不吭!
夜间风大,江琰搓了搓手臂,感觉有点冷。
又不能施保暖咒,江琰只好把法袍的兜帽戴上,严严实实拉好,他感冒还没好呢。
顾景昀:“……”
眼睁睁看着一个俊俏的麻袋彻底变成麻袋。
他的沉默比呼啸的晚风还大声。
“顾公子,你还有事吗?怎么一直站着不说话。”麻袋问道。
顾景昀冷静道:“无事。突然想起忘记对你说晚安,想要补上。”
“噢,”麻袋说,“你也晚安。”
“嗯。”顾景昀镇定点头。
江琰目送顾景昀离开,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这位好心但多疑的仁兄,怎么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难道是在考虑收他高价房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