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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微恼

叶惜儿心里难以抉择,便跟他说了:“今日我上门说亲,被人家?拒之门外了。”

“为何?”

“他们不愿意呗。”

她有些垂头丧气:“这家人的情况是有些复杂。”

“因为那家人的儿子病了很久了,快要死了。”

魏子?骞虽不懂这?些,但给一个将要病死之人说亲?

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你为何要给一个快死的人说亲?”他按捺下心中的疑惑。

叶惜儿声音稍稍放低些许,神?秘兮兮道:“那人不是真的要死了,他的寿命还长着呢。只需要跨过这?个劫。”

“你怎知他的命数?”

叶惜儿不知道怎么解释,当然是从这?人的八字命格里看见的。

“我稍微懂一些算命之术,利于说媒。”

“那你是说这?人其实还不会死?”

“不知道,他需要渡过这?个劫数,不然也说不准。”

“你为他说亲就可以化劫?”这?怎么听着越听越玄乎?

不就是说个媒吗?怎么还牵扯这?么多?

“是啊,只要我说个和他命格相合的女子?,他也许就能慢慢好转了,说不定以后都不用吃药了。”

“这?能行吗?”

叶惜儿见他不信,哼了一声:“我跟你说,你别不信。有的人就是磁场不合。比如有的女子?跟她相公?在一起十年都生不了孩子?,去检查身?体?,夫妻双方?都没问题。可换个相公?,不到一年就怀孕了。”

“这?就叫做把不该配在一起的人配在了一起,懂吗?”你以为说媒是随便说的啊?

反正在她这?里,她不是随便乱搭配的。

魏子?骞陷入沉思,思绪莫名其妙的飘在了别的地方?上,不禁想问问,他们俩配吗?

叶惜儿见他不说话?,踢了踢他的小腿:“你在想什么?”

“咳那你还要去吗?”

“想去啊,可我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还怎么进行下一步?”

“人家?拒绝也是常理,命都没了还能想着说亲?”

“是啊,可如果不抓住这?一线生机,可能真的没命了。”

魏子?骞微一思忖,开口道:“你再去时,先别说你是来替他说亲的。”

“他家?现在最在意的是病和命。你就说你能保住那人的命,还能不放你进去?”

叶惜儿闻言双眼一亮,对呀,这?个方?法至少可以和人家?有交流的机会了。

“行,那我明日再去一趟。”她觉得她又有精神?了。

叶惜儿有些开心,放下心里的石头,美滋滋地准备睡觉。

她掖了掖被子?,冲魏子?骞道了一声:“晚安。”

女子?说完就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魏子?骞在黑暗的空气?里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有些错愕。

这?人还真是,用完就丢。

他有些不甘心,想弄出点动静来。

魏子?骞刚刚侧过身?去面向里面,还没想好怎么行动,没想到里面那女子?却动了。

下一秒,女子?柔软的身?躯向他贴了过来。

怀里一团绵软,腰被某人抱住了,腿还架在了他的腿上。

魏子?骞顿时僵住不动了,呼吸都放轻了些。

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吵醒了她。

被子?里本来就暖和,现下还有个人紧紧贴着他,觉得不止是暖和了,还有些莫名的燥热。

女子?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轻柔的呼吸拂在他喉结处,像只轻飘飘的羽毛,挠得人尖发痒。

魏子?骞滚了滚喉结,脸上的温度升高,手不知道往哪放。

心跳声有逐渐加大的趋势,呼吸几个来回?还是没有平息。

最后,他把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心脏部位,死死按压下了怦怦跳的心。

寒夜沁沁,风雪簌簌,冷莹莹一片。

魏子?骞在这?个雪夜里,把那颗似要跳出胸腔的心摁回?了原处。

他承认,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他们全家?都变了。

他娘变了,巧儿变了,他也变了。

他变得胆小了,瞻前?顾后了,畏首畏尾了。

从前?的魏子?骞,自信到无畏无惧,胆子?大到能捅破天。

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在他潜意识里,好像永远都有人为他兜底。

现在,兜底的人没了。

他成了那个为全家?兜底的人。

魏子?骞把女子?绵软的身?体?轻轻推开,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然而,还不过几息,后背又贴上来一团软绵绵,细细的胳膊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柔软的身?躯犹如藤蔓一般死死地缠住了他。

魏子?骞心头微恼,这?女人怎的白日里一个样,夜里一个样?!

——

清晨的薄雾朦胧,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雪后初晴,冬日的阳光慵懒,穿过清凌凌的树影,映照着白茫茫的天地,泛出点点光芒。

魏子?骞早早就醒了,无奈地推开怀里的女人。

他换上了巧儿给他新做的衣裳。

还没出门,想了想,又转回?衣柜处换回?了旧衣。

新衣厚实,很保暖,脱下来瞬间觉得冷上几度。

这?个点,石榴巷的好多人家?都没起来。

走在巷子?里冷冷清清的。

走过沉寂的街道,一路走到平阳码头,画面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像是一脚踏入了闹市区。

码头上的活计都是天不亮就开始开工了。

只要有船停靠过来,就得立马有人上去接应下货。

魏子?骞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有人在开始搬货了。

今日他们要搬的是江家?运回?来的布匹。

赵管事好不容易才接到了江家?的活计,自然十分上心,不仅人亲自到场了,还让他们打起十二分精神?。

锦宁县在之前?,有四大富商。

除了魏家?隐居首位,其余还有江王李三家?。

现在可大不相同了,魏家?没落了,落的彻底,现下连普通的商户都算不上了。

江家?是准备与魏家?结为姻亲的准亲家?。

之后退了亲,早早与魏家?划清了界限。

如今,魏子?骞却要给江家?扛货,为了挣那一份工钱。

不得不说,这?世间的事,往往是怎么扎人心窝子?怎么来。

不过,魏子?骞的心境早已经比之前?好了。

毕竟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

他像这?里的大多数苦力工一样,沉默地一袋一袋的往肩上扛袋子?。

送到仓库里又折返回?来,来来回?回?无数趟。

就这?样空着肚子?干到了天大亮。

天亮的时候,总算能休息一会儿。

小摊小贩的也出来支上摊了,卖馄饨卖烧饼卖包子?的,什么都有。

赵管事只管中午一顿饭食,所以早上和晚上的饭要自行解决。

魏子?骞用巾帕抹去了一脸的汗,跟着大流去了卖馒头的摊贩前?,这?里相对便宜,还配有热汤。

“阿骞,过年你还干不?”蔡广撞撞魏子?骞的胳膊问道。

“过年还有活?”魏子?骞掸了掸身?上的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过年那几日的活不比平日少,很缺人手的,工钱比平日能多几文呢。”蔡广兴致勃勃,显然准备在过年期间也过来干活。

“我还不确定,到时候再看吧。”他看了看蔡广,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过年会陪媳妇回?娘家?吗?”

蔡广拿着馒头往嘴里塞,点头道:“回?啊,一般在初二那日。不过我媳妇娘家?离我家?不远,一天就能来回?。”

他咽下馒头,喝了口热汤,又问魏子?骞:“你不是刚娶妻吗?这?头一年肯定是要回?去的。”

魏子?骞没说话?了,默默地吃馒头。

蔡广一抬眼看见了熟人,招手道:“浩子?,这?边来坐。”

不一会儿就过来三个青壮年,把小方?桌围坐满了。

这?几个人,魏子?骞都算是认识的。

高浩和牛平一坐下就呼啦啦地喝起糙米粥来。

只有方?兴业没有立即吃饭,脸上一脸疲惫,抱怨道:“今儿个也不知道搬的什么物什,死沉死沉的。”

蔡广露出坏笑?:“这?才多大会儿你就累了?莫不是昨晚没睡好吧!”说完还冲高浩几人挤挤眉。

牛平是几人里面嘴最快的:“谁还不知道这?小子?的媳妇刚过门,怕是刚新鲜着呢。哪里还舍得下。床。”

“哈哈哈”蔡广笑?得前?仰后合。

“诶,阿骞也是刚娶妻,你们怎么不说他。”方?兴业被几人笑?得涨红了脸,拉了一个垫背的出来。

几人齐齐又把视线转到魏子?骞身?上。

蔡广摇头晃脑道:“观其脸色,阿骞不像是身?体?虚空,倒像是欲。求不满。”

“怎么?弟妹还满足不了你了?”高浩揶揄道。

魏子?骞眼角抽了抽,这?哪儿跟哪儿?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晃荡起紧紧贴着他的柔软娇躯来。

魏子?骞以前?在那些风月场所,什么样的荤话?没听过?

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下不过轻飘飘的两句调侃,怎的就有些心口冒烟起来?

他耳根子?有些发烫,垂下眼睫遮盖住眸中的波动,装作没听见几人的话?。

“诶诶诶,你们说得我都想娶媳妇了。”牛平不满地嚎道。

这?几人里,就只有牛平没有娶妻了。

“趁还没过年,你赶紧让你娘找媒婆说媒去啊。”

“怎么没去?可我家?那个条件,唉,没人看得上。”牛平摇头道。

几人都不说话?了,他们几个人,谁家?的条件都不好,但牛平家?是真有些太过寒碜了。

连城北那些最难嫁出去的姑娘都不想嫁。

气?氛顿时有些低迷,蔡广赶紧转移话?题,问高浩道:“浩子?,你媳妇不是找到一个替人做饭的活吗?你帮我问问,那边还有没有这?样的人家?需要人做饭的?把我媳妇介绍过去。”

“行,不过估计难了。我媳妇那是撞大运撞上一家?有老人要照顾的。”

“好,阿骞,要不帮你媳妇也留意留意?多赚几个钱也能补贴家?用不是?”蔡广转头问魏子?骞。

魏子?骞已经吃完了馒头,捻了捻手指。

他的手经过护手膏的滋润,已经有所好转了。

“不用,她有事情做。”魏子?骞摇摇头道。

“做什么工的?还要人不?”蔡广顿时来了兴趣。

魏子?骞斜斜看向他,狭长凤目抬了抬,露出整个琥珀色的瞳仁,翘了翘嘴角,悠悠吐出两个字:“媒婆。”

他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就是挺乐意说出这?两个字的。

一桌子?的人闻言都静了下来。

喝粥的不喝了,吃馒头的不吃了,啃烧饼的不啃了。

整整齐齐看向魏子?骞,眼里都带着一模一样的惊诧。

静了几息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牛平。

他起身?一屁股挤走了魏子?骞身?边坐着的蔡广,眼神?热络,满含期盼:“哥,今后你就是我哥了!”

“你别扯,你比阿骞的年纪大。”蔡广被挤到一边,瞪了瞪他。

牛平把蔡广的话?当耳边风,只看着魏子?骞道:“哥,嫂子?是媒婆怎么不早说?我好早早上门拜访拜访。”

“你想让阿骞的媳妇替你说媒就直说,还绕这?么大个弯子?。”方?兴业刚才被他嘲笑?了,这?下可还算还了回?去了。

“怎么样?阿骞?可以不?”牛平实在是没招了,他这?样的,媒婆来了几次都摇头。

魏子?骞不确定道:“这?我得回?去问问。”

“好,好,你问问,你可得好好问问,一定要帮我说说好话?。”牛平乞求道,就差给人捏肩捶背了。

“阿骞,你媳妇这?么年轻就是媒婆了?可真厉害。”高浩真心实意赞道。

“是啊是啊,是咱们锦宁县的头一份吧!”蔡广也点头道。

魏子?骞没接话?,眉眼却舒展开来。

“我听说媒婆能赚不少钱呢。阿骞,还是你有福气?。”方?兴业羡慕道。

“瞧阿骞这?张脸就知道了,合该他有福气?。”蔡广笑?得挤眉弄眼。

其余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吃早饭的时间不会很长,没一会儿就又开始上工了。

魏子?骞肩膀上扛着两袋重?重?的布匹,头稍稍低着,只能看清脚下的路。

很快一滴汗水就从额头滑落,顺着眉骨,滴入眼睫。

魏子?骞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汗水。

身?上的重?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加快脚步,早些到仓库把东西放下。

仓库里堆满了货,魏子?骞寻了个地弯腰把肩上的布匹扔在小山堆里。

卸下重?物,这?才能好好地舒一口气?。

他望着如小山般堆砌着的货,这?些货,又能让江家?大赚一笔。

魏子?骞忍着酸痛的肩膀,又去搬下一趟。

就这?样无限的重?复,进进出出,一个上午过去了。

中午到了饭点,管事派人放饭。

魏子?骞随着人潮排着队领饭,两个木桶里,一桶是泛黄的米饭,一桶是水煮白菜,里面零星几点肥腻腻的肉片飘在上面。

清汤寡水的带几点油星子?,让人看了就反胃。

魏子?骞累了一上午,浑身?酸软,本就没有胃口,看着手里的饭菜,更加提不起食欲。

周围的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响动很大,都赶着想去再盛一碗。

魏子?骞食指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把饭往嘴里送。

不吃?

下午体?力不支晕倒了可没人管你。

不仅没人管你,还会被管事的责骂耽误卸货进程。

他坐在矮凳上,饭吃到一半,面前?突兀的投下一片阴影。

魏子?骞抬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的江倩语站在他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第024章冷战

他低下头来继续吃饭,像是没看见她一般。

“阿骞,你怎的不理我?”江倩语坐在他身边,往他?碗里一瞧。

“这都是吃的什么呀?怎么看着?”她想说有些恶心,但好歹在关?键时候住了嘴。

江倩语细细打量了一下男人。

这是他?们退婚后第一次见面。

虽然?身上穿着?普通了,也没有佩戴玉器了,贵公子的做派也没了。

但是那?张脸还?是让人看一眼就?心跳加速。

“阿骞,你别怪我,我不想退婚的,是我爹逼我的。”江倩语带着?些委屈的解释道?。

她还?想说些什么,被?魏子骞打断了。

“你出来找我你爹知道?吗?”他?头也没抬,快速地吃完最后一口。

魏子骞站起身准备走,江倩语也跟着?站起来叫住了他?:“阿骞,你别走,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他?有些想笑,转过身看着?她:“说吧。”

江倩语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想扯出一个笑,却有些艰难:“你不是也一样?我家上门退亲,你就?不能再坚持坚持?更何况,你退了亲没多久就?成亲了,让我难堪。”

“你不喜欢那?个女子为什么还?要答应跟她成亲?”江倩语说着?也觉得自己有道?理。

虽然?是她江家先毁约,可魏家答应的那?么爽快,后来还?立即找了别人成亲。

这不也是在打江家的脸吗?

魏子骞心里毫无波澜,眸色漠然?,淡淡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江倩语被?他?的冷淡吓到,顿时眼圈发红,语气放柔,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袖子:“阿骞,你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在那?时候抛下你的。可我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魏子骞稍稍退后一步,避让开她的手,心里渐渐不耐:“江小姐,我没空陪你在这儿聊这些,以后别来找我了。”

“你不喜欢她对不对?”江倩语上前一步,对着?男人的背影道?。

魏子骞脚步都没停顿,径直往前面去了。

江倩语双目凝着?泪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也有委屈。

自从?两人定亲以来,她一直把他?当做了夫君,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们魏家为什么就?会沦落成这样?

害得她不能嫁给魏子骞。

江倩语心里郁郁,吩咐站在一旁的采兰道?:“去酒楼买些好吃的给他?送去,你看他?现在吃的什么呀。”

“对了,再买两件上好的衣裳,他?哪里能穿成那?样?”

采兰有些迟疑:“万一魏公子不收怎么办?”

“我送的东西,他?一定会收的。”

顿了顿,眼神变得晦暗:“除非他?那?个乡下来的娘子不让他?收。”

“你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真是个媒婆?”

“打听到了,是在替人说媒,没事就?到处乱窜,最近去城北比较多。”采兰立即回道?。

“还?真不怕丢人。”江倩语语气嘲讽,很是看不上眼。

阿骞怎么娶了一个这样的女人?上不得台面。

“既然?那?么喜欢替人说媒,那?就?给她介绍介绍生意。”江倩语转头对着?采兰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码头。

——

叶惜儿再次来到长石巷的时候,可是胸有成竹多了。

抬头挺胸地再次敲开了飘着?药味的小院。

开门的还?是那?个老妇人,这次叶惜儿不废话,只说了一句话:“婶子,你让我进屋,我有办法救你儿子的命。”

语气诚恳,只差对天?发誓。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不浅,苍老的眼睛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年轻姑娘,扶着?木门的手微微松开了些,暮气沉沉道?:“进来吧。”

叶惜儿吁了一口气,终于踏进来了。

进门一打量,就?觉得有些违和。

明?明?整个小院不大,却显得很空旷。

家物什少得可怜。

叶惜儿乖乖地跟在老妇人的背后进了堂屋。

一进屋,苦药味更浓厚了,一阵一阵的,密不透风的往鼻子里钻,侵占了鼻尖所有的呼吸。

她猛地吸入肺腑,差点?儿背过气去。

叶惜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手,才没有当着?老妇人的面捂住鼻子。

“要不,咱们还?是去院子里说吧,婶子。”她宁愿受冷。

老妇人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搬了凳子出去。

叶惜儿见她搬凳子的动作都吃力,连忙上前帮忙。

在院子里坐下后,叶惜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昨日也来过了,不瞒您说,我本是媒婆,想给您家说亲也不是戏弄人。”

“我说的能保住您儿子的命也不是信口开河。”

“但我不是大夫,办法也不是治病救人。”

“我略懂一些命格之术,我算出来,您的儿子还?有救。”

叶惜儿捡着?重点?说,尽量简洁地说明?自己的来意。

她也希望对方能快速接受自己的用意。

昨日她又重新整理了一遍这家人的信息,发现真的不是没有办法的。

这家人姓陶,夫妻两人结婚十年都未有身孕,原本想着?这辈子再无希望。

就?在他?们已经放弃这个念头,准备领养个孩子时,陶婶子却突然?怀孕了。

盼了十年的孩子来了,遭受了周围各种闲言碎语的日子结束了。

陶家夫妻喜极而泣,认为苦尽甘来。

孩子生下来后,一家三口过得平淡又幸福。

可就?在陶家孩子陶康安十岁的时候,突然?开始生病。

先是小病,看了大夫吃了药就?好了。

后来却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停生病,随着?年龄越大,病越来越重,花得药钱也越贵。

陶父为了医药钱,去采石场挖石,不幸意外?殒命。

在儿子病重时,陶父丧命,给了这个家沉重的一击。

这些年,都是陶婶子咬牙在苦苦支撑着?给儿子吊着?一口气。

周围雪花似的闲言碎语如当初她生不出孩子那?般再次席卷而来。

陶家去不得了,他?家风水不好!

陶家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恶,这辈子才这样受罚!

叶惜儿自从?有了这个媒婆系统,能看见别人的命格信息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花样百出的不幸。

苦难并不公平,不会均匀的分?摊到谁家。

陶婶子松弛耷拉的眼皮听完这几句话,忽地抬了抬。

“命格之术?”干瘦的身体从?椅子上坐直了些,直直地看向叶惜儿。

“是的。”

陶婶子灰蒙蒙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之前也不是没有找过那?些什么大师,巫婆来看过。

甚至在走投无路时还?真的找人来看过风水。

事实证明?,不仅银子花了,还?没任何作用。

她摆摆手,低哑道?:“回去吧,姑娘,回去吧。”

叶惜儿见她又要起身离开,赶紧拿出实力说话:“陶康安生于庆安三年冬月十八卯时,生下来时白白胖胖,十年来都无病无灾。”

“过了十岁就?突然?大病小病不断,所有大夫都断言其命不久矣。”

“可我却算出陶康安的命数还?远远不到气绝的时候,他?至少还?能活三四十年,能够怡享晚年!”

最后一句话没有加重音,却是重重砸在老妇人的心窝子。

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她的儿子能够平安活到晚年。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人人都说她的康安是个短命相?。

陶婶子的眼泪哗地一下就?落了下来,就?算这姑娘是来骗人的,那?她也愿意听。

“当初,我们给儿子取名康安,就?是希望他?一生平安康健,无病无灾。其余也并无他?求,可老天?爷连这点?请求都不愿意答应!”她声音带着?哽咽和不甘。

似乎是很久没有与人倾述过了,陶婶子一下子有些失控。

叶惜儿看着?她老泪纵横的脸也有些替她难过。

世?间的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康安一生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老天?待他?这样不公?”

“婶子,你若是信我,我一定给陶公子找一门命格相?合的姑娘,这样不仅有希望病情好转,还?能和和美美过日子。”

老妇人泣声渐小,问道?:“你是说冲喜?”

叶惜儿连忙摇头:“不是冲喜,你儿子可不需要冲喜。就?是正常的谈婚论嫁。”

冲喜?开什么玩笑。封建迷信要不得。

冲喜是有一方作为牺牲的前提,她这可是有把握的保媒拉线。

“只要你能保我儿子的命,我这把老骨头可以给你做牛做马。”陶婶子低低喃喃道?。

“好,我尽力。”其实叶惜儿已经有人选了。

早在她来陶家之前就?已经看好了适合陶康安的姑娘,不然?也不会贸贸然?的上门。

只不过她还?没问过女方的意思,所以也不好现在就?说出来给陶婶子听。

免得若是女方那?边不同意,让她空欢喜一场。

叶惜儿在陶家待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说服了陶婶子。

出了陶家的门时,她都觉得自己身上染上了隐隐的药味。

陶婶子在人走后,颤抖着?手推开了儿子的房门。

坐在床沿边,看着?脸颊苍白消瘦,终日昏昏欲睡的儿子。

眼里含着?泪,嘴上却带着?一丝喜气道?:“康安,能活了,你能活了。”

尽管她自己心里也是不相?信那?所谓的找门亲事,病情就?能好转的话。

可她愿意说给儿子听。

原本她打算在儿子咽气的那?日,她也跟着?去的。

这一日复一日的难熬日子,突然?照进来了一束光亮,也是件喜事。

——

叶惜儿回到家时,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

走进一看,是魏子骞和一个陌生男子。

“魏公子,您就?收下吧,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那?男子看穿着?像是小厮,手里拿着?大堆东西,似乎在央求着?魏子骞收下。

“我说话你听不懂?”魏子骞脸色不耐,看着?像要发火了。

叶惜儿走到了两人身边,好奇问道?:“怎么回事呀?”

魏子骞见她回来了,抿抿唇没说话。

倒是那?个小厮很积极:“我们小姐买了些吃的穿的给魏公子送过来。”

“你们小姐是谁?”

“江家的大小姐。”说着?,眼睛还?悄悄瞟着?叶惜儿的反应。

“哦。”叶惜儿一声哦转了个音,显得意味深长。

她看了一眼魏子骞,那?人神色不虞,也不知道?是想收还?是不想收。

不过这可不关?她的事,她没做停留,直接推开院子门进去了。

没想到魏子骞也跟在她后面进来了。

那?小厮还?想把东西塞进来,被?魏子骞一脚给踢了个倒仰。

‘嘭’地一声,连人带着?那?堆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叶惜儿吓了一跳,一回头,见此场景有些讶异,转眼去看魏子骞。

至于嘛,发这么大的火?

那?小厮起来后不敢再说什么,提起大包小包拍拍屁股跑了。

两人回屋后也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叶惜儿的错觉,魏子骞似乎有意在躲着?她似的。

她原本想跟他?说说今天?去陶家的进展,结果这人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莫名其妙。

叶惜儿不是那?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别人不理她,她也不去讨那?个嫌。

西厢房里,明?明?是两个人的屋子,却没有交流声,静悄悄的。

躺在床上时,叶惜儿翻来翻去,越想越不得劲。

憋了一个晚上没说话她有些难受,她就?不是一个能憋住话不讲的人。

之前还?不觉得,今天?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在睡前跟魏子骞说说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现在这算什么?冷战?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冷战的人,她宁愿有架就?吵出来。

可她也没惹到他?啊!

叶惜儿借着?烛火的光亮去看那?个还?未上床的男人。

心里悄悄希望,这人也像往常那?样,上床时忘记灭灯。

这样她就?有个契机可以跟他?说话,还?不显得生硬。

睁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啪’的一声。

突然?眼前一黑,光灭了。

耳边传来男人上床的声音。

叶惜儿撇了撇嘴,真无趣。

明?明?每次都不记得,偏偏这时候就?记得。

“咳咳咳”她捂着?嘴装模作样咳嗽两声。

旁边的人竟然?还?是没理她。

“咳咳”她咳得更大声。

旁边的人无动于衷。

“我是不是感冒了?”叶惜儿踢了踢他?:“怎么有点?冷呢。”

魏子骞终于动了,却不是说话,而是翻身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欸你去哪?”这什么人啊!

她快被?气死了,不理她就?不理她,她再理他?就?是狗!

叶惜儿卷吧卷吧被?子裹着?准备睡觉。

还?没睡着?,就?听见那?人回来的动静。

她原本不想理会,奈何压不住心里的好奇。

悄咪咪地睁开一条缝隙看过去,男人手里似乎端着?一个碗?

“起来,喝热水。”声音不高不低,也没什么情绪。

这人终于跟她说话了!

原来是出去倒热水了。

叶惜儿一时间有些脸热,看了他?两眼,她坐起来假装虚咳两声,接过了热水。

喝完了水,灯再次一灭,空气又陷入了沉静。

第025章乱麻

“魏子骞,你干嘛怪怪的。”她觉得她不问出来都睡不着觉。

“是不是你觉得你的前未婚妻给你送东西伤着你自尊了?”

那也没必要不理她呀,她又没惹他。

良久,才传来魏子骞的声音:“与她无关。”

“那你干嘛了?被管事骂了?”

“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不理我了?”

叶惜儿竖起耳朵等答案,那人却又不说话了。

“喂,你说话啊。”

“我困了。”魏子骞的嗓音又低又闷,似乎情绪不高。

叶惜儿最讨厌这样说话说一半了,简直能憋死个人。

她故意在被窝里拱来拱去?,时?不时?拿屁股撞一下他的后背,拿脚丫蹬一下他的小腿。

害她睡不着,他也别想睡觉。

闹腾了一会儿,她自己都累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旁边的女人终于消停了,魏子骞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盯着在夜色里看?不出颜色的帐幔,怔怔出神。

心?里的乱麻犹如一团理不清的丝线,根根缠绕,没有?头绪。

冬日的夜晚漫长无比,寒冷与黑暗吞噬着天际,久久才迎来破晓的那一丝曙光。

——

叶惜儿次日吃过早饭,准备去?女方家走一趟。

还没出门,竟然有?人敲门。

她开门一看?,是个陌生的大婶。

“请问找谁?”

大婶一身打扮很普通,长得也没有?记忆点,笑着说:“这里是不是小叶媒婆的住处?”

叶惜儿眼?睛亮了亮,难道有?客户上门?!

“是啊,我就是,找我做什么??”

“哎呀,可算找着你了叶媒婆。我是受人之托,来替人给你说一声的,城北的三水巷有?户人家要说媒,托我来叫你去?一趟呢。”

叶惜儿心?里一喜,果真?是有?上门客户了!

这不就是第一个找上门的客户吗!

可她陶家的亲事还没说成啊,名声还没打出去?,就有?人上门来找她了?

她还以为得搞定陶家的亲事才会渐渐有?人主动来找她说媒。

那婶子留了个具体的地址就走了。

还催促叶惜儿尽量要早些?去?。

“巧儿,我有?生意上门了!”叶惜儿喜滋滋地蹦进屋里,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分享了出去?。

魏香巧见嫂子这么?高兴,也跟着开心?:“嫂子,我晚上做些?好吃的,添添喜气。”

“好,做红烧肉。是得庆祝庆祝。”

叶惜儿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魏香巧回屋对魏母杨氏说:“娘,嫂子可真?厉害!”

能自己出去?接触那么?多人,还能赚银子。

反正她是没那个本事的。

杨氏对着窗户描花样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戏水图的帕子绣完了吗?绣完了就给绣楼拿过去?。”

“差不多了,还差个荷叶边。”

“那还不抓紧?还有?功夫在这儿闲聊?”

魏香巧嘟了嘟嘴,退出了魏母的屋子。

——

叶惜儿站在一户人家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她来说,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看?过了,这家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特别难应付。

要成功的把陶家与这家人结为亲家,应该很不容易。

但是她也没办法。

找了这么?多人,只有?卢家五姑娘的生辰八字与陶康安的八字比较相配。

他们的结合,能够让两人都相辅相成。

陶康安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挽回的。

找到一个与他八字匹配的人着实不易。

卢五姑娘卢小蝶今年十七,从这十几年的人生轨迹来看?,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这姑娘的生辰八字上显示,卢小蝶的姻缘坎坷,在婚姻线这条道路上境遇艰难,尽遇渣男。

叶惜儿在现代的网络上听过一个词叫吸渣男体质,意思?就是比别人遇到渣男的概率要大很多。

她估计这卢小蝶就是这种?体质。

叶惜儿抬手敲门。

卢家的人口很多,是她最不愿意应付的场面。

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没等多久,开门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在现代,十岁还是天天闹着要吃辣条的小学生。

在古代,十岁却能当半个劳动力使了,再过三五几年就能谈婚论嫁,生儿育女了。

能算是半个大人了。

然而开门的这个女孩却连基本的卫生都不顾及,鼻子下面横着的鼻涕让叶惜儿看?了头皮发麻。

衣服黑得简直看?不出原本布料的颜色。

叶惜儿的瞳孔忍不住的震颤。

真?的要为了说媒做到这般地步吗?

她只用?余光扫了扫,就能窥见卢家的小院里脏乱程度。

确定要踏进这家人的门去?说亲吗?

她还没想好进还是不进。

那个小女孩却开口了:“你找谁?”边说还边用?棉衣袖子擦了一下鼻涕。

叶惜儿被她的动作吓得后退半步,把目光死死锁住在女孩黑溜溜的大眼?睛上,坚决不挪到其它地方。

根据资料显示,这女孩应该就是卢家的七姑娘卢小红。

“我找找你娘和你五姐。她们在家吗?”

“在家,进来吧。”

卢小红给她开了门让她进去?。

叶惜儿觉得自己的脚从来没有?这么?沉重过。

重地仿佛抬都抬不起来。

她这是给自己找的什么?罪受啊?!

想着将要面临的环境和人,她迈着蜗牛步子,终于挪进了卢家的院门。

“姐姐,你的腿有?毛病吗?怎的走得这么?慢?”卢小红仰着头问,她还等着关门呢。

“没没毛病。”你别再仰着头用?鼻子对着我了!

卢小红一关上门,就蹭蹭蹭地往屋里跑:“娘,来客人了!”

叶惜儿站在院子里,算是看?清楚了卢家院子的全貌。

这确定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

“谁来了?哟,姑娘,你”卢母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自家的院子里站着一位标志可人儿的女子。

她也形容不出这是什么?画面,就是总觉得这姑娘站在那里,与她家院子的背景有?些?不相符。

“你是卢婶子?我是来替你女儿说媒的。”

叶惜儿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对着卢母连‘您’都不想用?了。

虽说她是很希望说成这门婚事,对陶家,对卢家,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可要让她来面对这些?,真?的是个心?理挑战。

“说媒?你是媒婆?”

“不是媒婆我上你家来干嘛?”

“哈,我还真?是开了眼?了,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样的媒婆!”卢母看?稀奇似的围着叶惜儿转圈圈,把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

“啧啧啧,这身段,比我那大女儿也不差了。瞧瞧这胸脯”边看?还边这咂舌的评价。

叶惜儿顿时?心?里冒火,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老妖婆把她的大女儿卖去?给了青楼。

现在都还在青楼里接客,给这老妖婆赚了不少钱。

不过如今年岁渐渐大了,赚不到什么?钱了,她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别的女儿身上了。

她冷下脸来,眼?神都不想装了:“你到底还想不想给你的女儿说媒?”

“哪个女儿?”

“五姑娘。”

“这四姑娘还没嫁出去?呢,怎的就轮到五姑娘了?先说四姑娘吧。我丑话说在前头啊,家里穷的免谈。”

叶惜儿态度强硬:“我只给卢五姑娘说媒,你爱说不说。把五姑娘叫出来,我跟你俩一起谈谈。”

若不是因为这个八字,当她愿意上卢家的门?

“哎哟,我说你这人怎么?当媒婆的?我家的女儿可不缺媒人上门,那可都是抢着踏我家的门槛呢。”卢母翻个白?眼?,扭着腰身进屋,嘴上喊道:“小红,送客。”

叶惜儿不紧不慢,语气轻飘飘地飘进卢母的耳朵:“是吗?踏破你家门槛?”

“若是让别人知道卢五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刚刚小产,你猜还有?没有?人肯上门?”

她双手抱臂,站姿闲适。

若是手里没握着点底牌,她拿什么?上门跟这老妖婆谈?

卢母一听就立马回转了身,险些?闪着了老腰:“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进屋,您请进屋,坐下喝杯茶。”卢母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脸上挂着笑,客气地请她进屋。

叶惜儿眉头轻皱,脸上做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勉强地抬脚进屋。

刚进了屋,她立马就想退出来。

堂屋的饭桌上竟然还摆着各种?剩菜盘子和叠摞在一起的饭碗,脏兮兮油腻腻的,味道也有?些?发馊。

有?没有?搞错?这么?会有?这样的人家?

“算了,你把卢五姑娘叫出来,我们就在外面说。”

“姑娘们,出来了,有?客人。”没想到卢母喊了一嗓子,几个屋子的门都开了,相继出来了几个年轻的姑娘。

“娘,什么?事呀?”

叶惜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同?时?出来了几个姑娘,令原本还有?些?空旷的小院里显得有?些?拥挤。

卢母笑着介绍道:“这是媒婆,来我们家说媒,敢问姑娘姓?”

“我姓叶,叫我叶媒婆吧,我只想与五姑娘谈谈,其余的人回避一下吧。”叶惜儿见所有?人都在打量她,眼?里的神情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行,小蝶留下,小红去?把饭桌收拾了。小梅,你去?看?看?宝儿醒了没?帮宝儿穿衣服。其他人都回屋吧。”卢母转着圈的一通吩咐。

不一会儿,众人散去?,院子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了叶惜儿,卢母、和一个看?起来怯懦瘦弱的姑娘。

“叶媒婆,请坐。”卢母搬来了两把凳子,拍了拍凳子上的灰,让她坐。

叶惜儿看?了一眼?凳子,拿出自己的手帕又拍了拍,这才坐下。

实在是,对这家人有?了阴影。

待两人都坐下后,叶惜儿才发现卢小蝶还站着,她看?了眼?卢母,对她道:“卢姑娘,你也坐吧。”

卢小蝶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身子也很单薄,她自己去?搬了一个凳子,在卢母旁边坐下了。

“是这样的,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给卢五姑娘说亲的。但在说亲之前,必须要跟卢家确认一下,五姑娘是否能与先前的男人断了联系?”

“若如不能做到,那就当我今日白?跑一趟。”

话音一落,卢母和卢小蝶都齐齐愣住了。

卢母是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这般直截了当。

卢小蝶是没想到自己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就这样曝光在太阳底下,脸上羞愤难当。

“那叶媒婆你先说说,你要说的那男方家是个什么?情况?”卢母先反应过来,舔着脸问道。

叶惜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如果条件好,就回答说保证与那边断了联系。如果条件不好,那她还能拿乔。

她自己心?里清楚,就陶家的条件和陶康安本身的情况,卢母是一定不会满意的。

“不管我要说的是什么?人家,别人会接受一个朝三慕四的儿媳?”

“不管怎么?样,想要说亲,就得把自己的关系清理干净。否者我把你说给别人,不是在祸害别人吗?”

“你们也清楚,那边是不可能娶卢姑娘过门的,否则也不会让你们打掉孩子。既然是这样,何必还要跟他们纠缠,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卢母神情微变,眼?神不善起来:“你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按理说,这事不可能让外人知道的。你莫不是那边派来的人吧?为的是想甩掉我们小蝶。劝我们小蝶找个人嫁了,他就轻松了。”

叶惜儿可受不了这样的冤枉,蹭地站起身来,一秒钟也不想多待:“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们好好想想吧,要么?断得干干净净,要么?就当我没来过。”

她还一肚子气呢,谁乐意替她说亲?

叶惜儿出了卢家的大门,心?情郁闷,转道去?了卖鞋袜的铺子。

选了两双看?起来顺眼?的鞋子。

早就想把脚上这双大妈棉鞋给换了!

提溜着两双鞋子回家,进了西厢房,一头扎进床上,装死。

她给陶家介绍卢五姑娘,本来心?里就有?负担。

现在亲眼?看?见了卢家是个什么?光景,心?里更加迷茫了。

晚上,魏子骞回来,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吃饭。

饭桌上浓油酱赤的红烧肉肥瘦相间,惹人喜爱。

魏子骞抬眼?看?了好几次坐在右手边的女子,今日似乎格外安静?

耷头耷脑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还在走神,光吃米饭不夹菜。

他用?眼?神询问对面的魏香巧,对方也只是一头雾水地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晚饭结束,叶惜儿直接洗漱完就上了床,今天也没心?思?学习算命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找魏子骞说说。

叶惜儿气性大,忘性也大,一觉起来,早就忘记了昨晚魏子骞不理她的事。

她在床上等着魏子骞进来,结果左等右等,那人还不进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喷火时?,那男人擦着湿发进来了,显然是刚洗完澡。

叶惜儿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跟随着他移动。

第026章离我远些

魏子骞从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跟随着?他。

屋里就两个人,不必想也知道这视线是来自哪里。

他装作未察觉般,故意不往床那边看。

叶惜儿见他还在那磨磨蹭蹭,等?不及了,开口?叫他:“喂,魏子骞,你快点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魏子骞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想立即回头?,又不想回头?。

嘴角有隐隐上扬的趋势,他稳了稳心神,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回了一句:“等?会儿,头?发未干。”

“你快点,大晚上的洗什么头?发,真爱美。”叶惜儿吐槽,她这里可有正事说呢。

“哎呀,你快过来,我帮你擦,不就是擦个头?发吗?用得?着?这么慢吗?”她在床上招手。

魏子骞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抬了脚步去了床边。

叶惜儿跪立在床上,接过他手上的棉帕:“你坐在床沿。”

魏子骞一坐下,她就用棉帕整个罩在了男人的头?上,一顿搓揉,手法粗暴,毫无耐心可言。

三?下两下的搓揉完,手一摸,效果还挺好,已经干了七八分了。

魏子骞的脑袋在女子手上像是蹴鞠似的,被?搓得?摇来晃去,晕头?转向。

他一声不吭,任由她动作。

“好了,干了。”叶惜儿把棉帕一扔,大功告成?。

随手理了理男人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她就扒拉着?魏子骞的身子,迫使他转过身来,迫不及待开口?道:“我跟你说个事,我一定要说,不然就快憋死我了。”

“首先,事情是这样的,你也了解,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陶家,陶康安是个病的快不行的人。”

叶惜儿一脸郑重其事,像是要说什么国家大事般,双眼直直的看着?魏子骞的脸。

魏子骞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躲又躲不开,喉间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不是说过吗,我有办法让陶康安好起来,前提是找个与他八字相匹配的女子成?亲。”

“然后,我找到?那个人了,在一定范围内,就只有卢家的五姑娘符合各项条件。”

“但是,问题来了,卢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家,这个卢姑娘本身也存在着?一些问题。”

“她之前有一个相好的对象,并且还小?产过,而那个对象是已婚人士,不可能娶她,且这两人估计现在还藕断丝连。”

叶惜儿尽量捡着?重点说。

“今日我去卢家看了一下,越来越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

“现在我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我不确定陶家会不会接受一个曾经未婚先孕的女子。可万一他们又觉得?陶康安的命比较重要一点呢?”

在现代有前任很?正常,可在古代,卢五姑娘这种事情就是不能被?容忍的。

况且卢姑娘还和前面那个男人牵扯不清。

真的要为了救陶康安的命而把这样的姑娘放进?陶家吗?这是在帮陶家还是在害陶家?

万一这个卢姑娘嫁进?了陶家心还是收不回来,三?心二意的,能和陶康安过好好日子?

不会反而搅乱了陶家现有的安宁日子吧?就卢母那个样,会不会把陶家的日子搅和的乌烟瘴气?

可这两人的命格显示是相辅相成?的啊,卢姑娘嫁过去就是对双方都好的事情啊!

叶惜儿头?已经开始痛了,她紧拧着?眉思忖着?。

“还有就是卢家,卢家也不一定会接受陶家。陶家看起来也不富裕,陶康安在外人看起来还是个将死之人。卢家应该不会同意。”

给陶康安说亲,在别人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匪夷所思。

“你说这该怎么办?”是不是该放弃了?

魏子骞一通听下来,早已经被?这弯弯绕绕弄得?云里雾里。

这信息量实在太多。

“这个卢姑娘这般?”他之前混得?多了,也见?过不少,可这样猛地一听,还是有些惊讶。

“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唉。”

“你问过陶家的意见?没有,可以接受吗?”魏子骞理了理思绪。

“我就是还没去呢,陶婶子本就没有很?信任我,如果去跟她说我找到?的是卢姑娘,她会不会赶我出门?”

“除了这个卢姑娘,真的就没有别人可以了?”

叶惜儿说得?都口?渴了,推了推他:“你先给我倒杯水。”

魏子骞看了她一眼,这人什么时?候使唤他这么顺溜了?

他认命地起身出去倒了一杯温水进?来。

叶惜儿喝了水又把杯子还给他,相当的顺手。

她也没察觉自己的动作有什么不对,歪着?头?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选。”

“但是在锦宁县周围,还真的只有卢五姑娘合适。”

“如若不然的话,这个距离就要拉很?远了,离锦宁县隔着?两个县那么远呢。”

“那难度不是加大了吗?这么远,陶康安的情况又不好,人家凭什么把女儿嫁过来?”

魏子骞眼神狐疑:“你是怎么知道隔着?两个县的人的?”

叶惜儿往床上一倒,躺在床上编瞎话:“都说我能算出来了,你怎么不信呢?”

边说还边高深莫测的掐算起来。

魏子骞看她搞怪的模样,也不再追问。

“你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办?”

“今日我在卢家说了,让卢姑娘跟之前的男人断个干净,不然我就不给她说媒。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做。”叶惜儿哀叹一声,这条路怎么就这么难呢。

“你是不知道,这个卢家可真是够奇葩的,家里一团脏乱,三?观还有问题。那个老?妖婆居然把自己的女儿卖进?青楼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娘亲?”

她把被?子往脸上一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诶,对了,我明日要去一趟城北的三?水巷。”

“三?水巷?你去那里做什么?”魏子骞听到?这个地点,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既然陶家的婚事这么难,我就先放放。”叶惜儿来了点精神,喜笑颜开地对他说:“你还不知道吧,今日有人上门找我说亲了,是第一个主动上门找我的哟。”

“哪儿的人?”

“不知道,她就给了我一个地址。应该就是个来传话的。”

“别去,三?水巷的生意你别揽。”

叶惜儿坐了起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那地方是整个县最乱的地方,住在那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好找媒人说亲的?”

叶惜儿傻了眼:“啊?不会吧,好不容易有个生意上门,就这样放过了?”

“万一是真的有人想找我说亲呢?那多可惜。”

魏子骞见?她似乎还蠢蠢欲动,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幻想:“你刚来锦宁县不知道很?正常,我从小?混迹于此还能不知道?三?水巷的人根本不会找媒婆说亲,媒婆也不会踏足此地去说亲。”

“那他们怎么嫁娶?”

魏子骞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神色意味深长。

叶惜儿接触到?他的视线,觉得?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你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三?水巷是出了名的下三?流的聚集地,你说他们怎么嫁娶?大多都是无媒苟和,今日看上眼了,明日就住在一个屋了,再过几日孩子都出来了。”

“啊?还有这种地方?”叶惜儿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新闻。

她深受打击,躺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哀嚎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那人是骗我的?那她叫我去做什么?啊!太过分了,害我白高兴一场。”

“不管是谁,叫你去做什么,你都别去了。”魏子骞脱掉外衣,掀开被?子躺进?去。

叶惜儿翻身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不你陪我去看看?”

她真的很?好奇那人来家里叫她过去到?底是不是说媒。

“我没时?间。”

“你就不能请一天假?顺便?也休息一天。”叶惜儿殷勤地给他盖好被?子,还伸手过去跨过他胸膛帮他掖掖被?角。

两人离的很?近,魏子骞抬眼就能看到?女子近在咫尺白里透粉的脸颊。

她的发丝滑落,一荡一荡的,轻扫在他的下巴处。

魏子骞呼吸都停滞一瞬,心脏收紧,憋得?他胸腔闷痛。

而那个女人还趴在他上方说话,五官艳丽,近距离看着?更是眉眼如画。

“魏子骞,你愣着?干嘛,你答不答应啊?”

红唇一张一合,吐气如兰,嗓音娇媚。

魏子骞的耳朵嗡鸣一声,气血上涌,喉咙发紧,收缩的心脏骤然放开,跳如擂鼓。

他抬起手臂扣住女子的肩膀,猛地一掀。

掀到?了床的里侧,中间隔了一条河那么宽。

叶惜儿突然摔到?了一边,惊呼一声,怒瞪着?男人:“你干嘛推我!”

“离我远些,别靠太近。”魏子骞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避开她的视线。

“你”她气结,她什么时?候靠他太近了?

什么人啊,什么狗脾气?

还不让碰,她才不想碰他!

不让碰她偏要碰。

叶惜儿在被?子里往前拱一步,贴着?他的背,用脚尖去踢他:“你还没说陪不陪我去?”

“不去。”

被?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魏子骞感觉到?身后人靠近的体温,只觉得?帐幔里空气都被?抽走?了。

他伸手一撩,把帐幔撩开一点缝隙。

“为什么呀?”叶惜儿还没求过人,她想要什么只会撒娇。

让她对魏子骞撒娇?

犹豫一秒,看了看他此时?透着?冷酷无情的后脑勺,她也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动静颇大。

“你不去我就自己去!”语气很?是硬气,一副没有别人自己也能搞定的架势。

叶惜儿的眼睛时?不时?向后瞄两眼,发现背后依然没有动静。

她气不过,哼了一声。

屁股一撅,撞了一下男人的腰身,然后滚到?床的最里侧,离他远远的。

她不想再理他,自己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次日,叶惜儿一个人犹犹豫豫地走?在街道上。

她来了城北,却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去三?水巷。

按照魏子骞话里的意思,她是没必要去的。

但是她在他面前气话都放出去了,不去是不是显得?没面子?

而且,魏子骞越那样说,越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三?水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磨蹭半天,叶惜儿心里着?恼。

算了,算了,不去了!

她转身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看见?前面一家米粮铺子前有个熟悉的身影。

叶惜儿心里一喜,跑过去喊了一声:“马铁。”

马铁正在牛车旁搬运刚到?的粮食。

听见?声音回头?一瞧,见?是她,立即笑了:“小?叶媒婆,又来城北了?”

“原来你现在在这家粮铺上工?”

“是啊,赚个辛苦钱。”

“你现在有空没?”

“得?卸完这里的货,咋了?”

“我想去三?水巷一趟,想找个人一起。”

“哟,你去那儿做什么?那里可乱着?呢。”

都说乱,那到?底有多乱啊?

“怎么个乱法?”

“那地方住的人都不简单,男的基本都是些偷鸡摸狗宵小?之辈,女的大多都是暗。娼。”

“这么说吧,连我这种赌场打手都不住在那里与之同流合污,嫌太晦气。”

相比魏子骞,马铁说得?更加直白。

“那你觉得?三?水巷会有找媒婆说媒的人家吗?”

“应该不会有。”马铁摇摇头?。

叶惜儿有些泄气:“算了,你忙吧,我不去了。”

她没心思再说什么,冲他摆摆手就走?了。

谁这么无聊上门来骗她?!

让她碰到?那个上门骗她的大婶,她一定问候她的脑子健不健康!

叶惜儿回到?魏家,看见?魏香巧坐在院子里绣花。

她上前有气无力地对她说:“巧儿,我被?骗了。”

“啊?谁骗了嫂子?”

“就是我以为的那个第一单上门的生意,没了。我们的红烧肉白吃了。”

魏香巧放下针线笸箩,难道是那家人又反悔了?

“没关系的,嫂子,下一次还会有的。”她见?嫂子情绪不佳,只能柔声安慰。

“今天再做顿好的吃吧,用食物?来治愈我。”叶惜儿瘫坐在椅子上,仰望着?冬日里寂寥的天空,忧郁成?了诗人。

“好,嫂子想吃什么?”

“水煮鱼。家里有鱼吗?我们出去买?”还没忧郁到?三?秒钟,又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致勃勃。

“我也去?”

“对呀,我们一起去,你都多久没出门了?正好出去走?走?。”

叶惜儿拉着?她的手拖着?她起来:“走?吧走?吧,也不走?远,去集市买了鱼就回来。”

“那我去和娘说一声。”魏香巧端着?针线笸箩进?屋,叶惜儿跟着?她一起进?去。

这么久了,她还没进?过魏母杨氏的屋子。

她是真佩服这两人,天天呆在家里不烦闷吗?

杨氏屋里的摆设比魏子骞屋里的要多些。

柜子箱笼什么的摆放得?整整齐齐。

屋里收拾得?很?整洁。

她跟在魏香巧的后面进?去,就见?杨氏在书桌前写字。

执笔的姿势端庄优雅,写出来的毛笔字娟秀工整。

原来她这便?宜婆婆还是个才女?

“娘,我想和嫂子出去一趟。”魏香巧开口?道。

“出去做什么?”

“买鱼。”

杨氏搁下笔,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叶惜儿也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