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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搬回去

叶惜儿没想到?柳媒婆来?的这么快,听见那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地声音离得越来越近,她就被吵得脑仁子?疼。

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人?影一阵风风火火地飞旋到了床前。

带起来?的风,躺在床上装死的叶惜儿都感觉到冷。

“惜儿,我可怜的惜儿,这是得罪了哪路仙人?,让我儿遭这罪”

柳媒婆一屁股就坐在她的床沿上,拍打着她厚实的被子?,显得很是痛心疾首。

“咳咳娘,我还没死呢,你?别把我拍死了。”

“你?个?死丫头胡咧咧啥死不死的,仙人?别怪罪,是孩子?不懂事,瞎说八道的,您老可别听进心里去啊。”

柳媒婆边说还边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四处转着圈的拜。

“你?说你?咋就摔下悬崖了呢,看个?梅花还险些把命搭进去。”

“我怎么就能生?出你?这么个?笨脑子?,一天疯跑瞎玩的不干正事,还是个?倒霉玩意儿。”

“别人?也跑那山上看梅花,咋人?家就没你?这笨手笨脚的把自己摔下去。”

“可真不让人?省心呐”

叶惜儿见柳媒婆拜完了四方神仙,转头就开?始不停歇地对着她一通数落,差点被骂的闭过气去。

“娘,我是病患,你?就不能先关心我,心疼我?”

她委屈巴巴地眼泛泪花地看着她,一副风吹雨打的小白花可怜模样。

柳媒婆那张停不下来?的嘴,还真就被噎了噎,见她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是又来?气又心疼。

“行,你?好好养着,我闺女这回可是受了苦了福大命大,掉下悬崖还能捡回一条命,也就是我闺女有这本事了。”

“前些年我听你?姥姥说村里有个?人?上山砍柴掉下山崖了,可是连骨头都碎成渣了,当场就没气了。啧啧,好不可怜”

眼看柳媒婆的嘴又有停不下来?的架势,且话题还越来?越偏,叶惜儿无力地摸着脑袋,虚弱道:“娘,我头晕”

柳媒婆闻言期身上前摸着她的脑袋急道:“咋的?咋的还头晕呢?是不是大夫没给你?看好啊可别留下什么毛病”

“娘,你?吵的我头晕”

柳媒婆讪讪笑了一下道:“哎呀,闺女,这不是娘的媒婆病吗?你?看哪个?做媒婆的嘴皮子?能空下来?的能空下来?的都是道行不深的。”

“娘,大夫说我要静养,你?就歇歇吧”

“好好,静养,合该静养着,娘去看看我女婿去。”

屋里总算是安静了,叶惜儿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儿,柳媒婆又进来?了,咂舌道:“闺女,我这女婿可真没选错,还得是我眼光好啊。”

“你?看他那惨兮兮的样儿,可真让人?心疼啊。别的不说,这对你?的一片真心可没话说啊!”

“女婿为了去寻你?,半条命都没了,这样的男人?,饶是我柳媒婆见多识广,也真就找不出几个?来?。”

“惜儿啊,你?是有福气的。”

她虽是牵姻缘的,喜事见得不少,但?那些腌臜事也没少见。

夫妻这里头的道道可且说呢。

老话儿留下来?的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是多少对夫妻的真实情况!

叶惜儿:“”

她心里嘀咕,人?家可能就是单纯人?好,是个?仗义的,跟真不真心挨不着半毛关系。

“娘,你?说我这病最少也得养一个?月吧,得吃好喝好。”

“你?就没有点表示什么的?”

叶惜儿开?始挖柳媒婆的墙角,既然来?看病人?,总不能空着手吧。

柳媒婆一听是管她要东西的,眼睛一翻就骂道:“死妮子?,说你?笨还真是蠢。别人?家的女儿嫁出去了都是往娘家扒拉好东西孝敬爹娘。”

“你?倒好,成了亲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还记得你?姓啥不?”

“你?咋不学学你?大姐二姐?有啥好处都想着爹娘,这才不枉我跟你?爹辛辛苦苦的拉拔你?们几个?长大。”

“这在魏家出的事,害我老闺女险些丧命,我没找他们麻烦都是我柳媒婆通情达理?。”

“你?喝药养病,那得管他们魏家要去,非得让他们好好给你?养回来?,不能留病根。”

叶惜儿艰难扯住柳媒婆的袖子?,眯着眼睛笑道:“我知道该让魏家管,可我是你?的闺女,你?也得心疼我。”

“您是百花镇最厉害最通情达理?的柳媒婆,可不能学了那些个?无知愚昧的迂腐思想,相信那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鬼话”

柳媒婆一张白乎乎圆盘似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嘴上道:“行了行了,可别说我不疼你?。”

她掏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两块银子?放在叶惜儿手里。

“这二两是我专程拿来?给你?买些补药吃吃的,你?爹听说你?落崖后也是急得不行,赶紧催着我来?看看你?,不然我还得买上一只?老母鸡拎来?给你?炖红枣喝。”

叶惜儿捏着银子?黑眸里就亮起了星星,笑得喜气洋洋地,立即拍起了马屁:“娘,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娘,有娘的孩子?就是最幸福的。”

“还得是我的娘啊,谁也比不上娘对我的好。”

“娘,你?放心,等?你?老了我绝对孝顺你?,给您养老。”

柳媒婆听了这些话心里也舒坦,嘴上却不饶人?道:“去,我用得着你?养老?你?弟弟不给我养老我就打断他的腿。”

“你?先把你?自个?儿顾好吧,平日里也长点心,别像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家似的没心没肺。”

“跟女婿好好过日子?,给魏家生?个?大胖小子?,把日子?过红火了,我跟你?爹也就放心了。”

叶惜儿连连点头,拿人?的手软,现在柳媒婆说啥就是啥。

“行了,你?歇着吧,见你?这精神头也不像是有事的。我得回去给你?爹报信去,免得他在家干着急。”

“娘,这么快就走了?”

真的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今晚就住在这,明儿再走吧。再不济吃了饭再走。”叶惜儿挽留道。

“不了,回去了,这一天天的,忙着呢。”

“我也别在这碍事了,眼看这家里倒了两个?,就剩你?小姑子?忙前忙后,也怪不容易,一个?小姑娘。”

“你?个?当嫂子?的得记着人?家的好,别当那白眼狼,记吃不记好。”

“姑娘家留在家里的日子?也没几年了,别做那心眼小的容不下人?家,我们叶家出来?的人?可没那小家子?做派。”

叶惜儿没留下人?,反倒被教育了一通,她也没办法,只?能乖乖点头应下。

柳媒婆跟亲家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当着魏母的面?,把魏家姑娘夸了又夸,直把小姑娘夸得脸色红了又红。

最后留下一连串的对魏家的赞赏,对女婿的满意,就挥挥衣袖马不停蹄地走了。

叶惜儿在屋里听得啧啧称奇,论吹彩虹屁,她还是不如柳媒婆的功力深厚。

——

魏子?骞是在第二日的早上醒来?的,听到?魏香巧喜极而泣的声音,她立即穿衣下床去了隔壁。

见到?那紧闭着的双眼终于睁开?了,并且还向她看了过来?,叶惜儿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紧张。

咽了咽口水,按下渐渐加速的心跳,脸上扬起笑脸,明眸稍弯,笑眯眯道:“你?醒啦!”

魏子?骞只?看着她不说话,见女子?脸上白里泛红,眼睛如清泉般透亮,不似先前那般毫无生?气,想来?是已无大碍。

他收回目光,顺着昏沉沉的脑子?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魏香巧见她哥又没反应了,不放心的在一旁小声喊道:“哥,哥”

“嫂子?,我哥不会是又晕过去了吧。”

叶惜儿不确定道:“应该是精神不济睡了吧,多睡觉好得快。”

“那我去给哥哥炖鱼汤喝,鱼汤补人?。”

叶惜儿听着也馋了,这几日因为她嗓子?的原因,都是喝的没滋味的粥。

不是喝药就是喝粥的,她都不信这样能养好身体?。

“巧儿,我也想喝。”

魏香巧看向她,犹豫道:“可是大夫说你?还不能沾油荤,不然嗓子?好得慢。”

“没事儿,鱼汤没什么油星子?,再不吃点油水,我的脸得成苦瓜色了。”

魏香巧扑哧一笑:“好吧,中午也给嫂子?端一碗鱼汤。”

魏子?骞在中午的时候又醒来?了,这次醒来?看着精神好了些。

叶惜儿美滋滋地喝完了自己的那碗豆腐鱼汤就去找了魏子?骞。

他也刚吃了饭喝完了药,叶惜儿坐在一边对他道:“既然你?都醒了,就搬回去吧。”

“这里住着不如自己屋舒服,不利于养病。”

魏子?骞掀开?眼帘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点头同意了。

叶惜儿见他同意了,心里也挺高兴的。

积极道:“那我现在就扶你?过去?”

这次他倒是拒绝了:“不用。”

顿了顿又道:“让巧儿来?吧。”

叶惜儿转身就出去叫巧儿进来?了。

“哥,你?要回屋里?”

“嗯。”

魏香巧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嫂子?在一边跃跃欲试,只?得听他们的话老老实实去扶哥哥出了门。

“咳咳”魏子?骞下床后,咳嗽了几声,一看就是病歪歪没好利索的模样。

叶惜儿赶紧跟在后面?伸出双手虚虚护着,生?怕两人?一个?走不稳都摔了。

回到?西厢房,把魏子?骞扶到?床上躺下后,叶惜儿擦了擦虚汗,对着巧儿道:“巧儿,这几日你?又是做饭洗衣,又是熬药照顾病人?的,着实辛苦。”

“既然你?哥都搬回来?了,我下地走路也没问题了,就让我来?照顾他吧,你?也能轻松些。”

魏香巧迟疑着点点头,哥哥嫂嫂住一起,她再进哥嫂的屋子?确实不妥。

待房里就剩两人?时,叶惜儿兴致极高,像只?飞舞的小蜜蜂忙前忙后。

一会问魏子?骞喝不喝水,一会问他上不上茅房,一会又问他冷不冷。

总之,给自己营造了一种她很会关心人?,照顾人?的形象。

魏子?骞被她扰得想闭目养神都没法子?。

他看着她轻声道:“你?也上来?躺会儿吧。”

叶惜儿十?分听话的爬上了床里侧。

于是,两个?不同程度的病人?双双躺在了一起。

叶惜儿的眼神飘忽,眼角余光瞄身边的人?一眼又飘走。

这又和魏子?骞睡在一起了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般,谁也没有说话。

此时正值午后,温度暖阳,时光静谧。

外面?的光线充足,拉上帐幔的架子?床内却只?有昏暗柔和的光影。

这种狭小私密性强的氛围,让叶惜儿的感官都有些敏感。

之前两人?也睡在一张床上,但?都是在晚上,理?所当然睡觉的时间,她那时也只?当他不存在。

现下青天白日的,她心里还藏了些乱七糟八的小心思,自然觉得躺在旁边的男人?存在感极强了。

叶惜儿不是那憋死自己的性子?,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意在提醒对方她有话要说。

她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见他闭着眼睛,便问道:“魏子?骞,你?睡了吗?”

那边没动静,她又用手捅捅他。

魏子?骞这才睁开?了眼睛,侧头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却是没说话。

叶惜儿见他这不热络的劲儿,心里就不平衡。

原本想说的话也气哼哼的咽了下去,换成了不满的质问:“你?怎么不安慰我一句?我这次吓坏了,也不见你?有一句关心。”

“我呢,在你?还昏迷的时候就关心了好几次了,每天一起床就想着去看你?。”

女子?的容貌在光线不强的床帐里也是难掩的鲜艳欲滴,殊色昳丽。

那双含着水儿的桃花眼,眼尾微翘,带着控诉般斜睨着他。

魏子?骞有一刹那的失神,眸底不禁潋潋流动着细碎星光。

相比较生?死不知,杳无音信,又或是气息微弱,奄奄一息,他更愿意看到?眉眼鲜活,生?机勃勃的她。

哪怕是一如既往的这般骄横难缠,蛮不讲理?的模样。

他不关心她?

他不关心她,他会有幸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连呼吸都觉肺疼?

“不难受了吗?”

碍于那双目不转睛盯着他瞧的眼睛,他默了默,只?得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咳咳”

那厢还没回答,先是掩唇咳了两声,声音弱下去三分,柳眉似蹙非蹙,才故作思索地回道:“像是好些了,但?还是有些不舒服。”

这做派,惺惺作态的样,不知怎的,让魏子?骞想笑。

心里压着的那层无形阴霾像是拨云见日般散开?了些。

叶惜儿包着纱布的手指放到?太?阳穴上,正准备趁机让人?再关心两句,眼神一晃就对上了男人?带着笑意的眸子?。

还有那轻轻上扬的唇角,弯起来?的弧度煞是好看。

叶惜儿便知道了这人?是在笑话自己,她放下了手,眼珠一转,便说道:“魏子?骞,我还没感谢你?呢,这次多亏你?去找我,把我带了回来?,不然我只?怕是没命回来?了。”

她言语真诚,眼神真挚:“我得好好感谢你?才对,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我肯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一番豪言壮志,表明了自己的感谢之情,叶惜儿只?觉得自己不愧是长在红旗下的优秀学子?,懂得报恩的优良品质简直刻进了血液里。

她喜滋滋又有些小激动地看向魏子?骞,就等?着他提出救命之恩的报酬。

只?是等?了半晌,这人?都没说话,还把头给转过去了。

这什么意思?不想要报答吗?

“喂,你?是不是还没想好要什么?”

他不看她,干脆又闭上了眼睛,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去寻你?就是为了要那点好处的?”

“当然不是了,我知道你?是出于好心,没想过要回报,但?是我不能没有感恩之心吧,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出于好心?

魏子?骞心里一哽,他怎的不知自己何时有那么多烂好心了?

这女人?还真是,咋就没把脑子?摔灵光些呢?

第042章你心悦他?

魏子?骞原本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话,就怕对自己?的病情雪上加霜。

但他?想起山洞里?的情形就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到那个山洞里?去的?”

叶惜儿一愣,迟疑了几秒才支吾道:“有人救了?我?,把我?从湖边带去山洞的。”

想到陆今安她就恼怒又心虚,那个人像是个定时炸弹一般,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波及到自己。

这次险些就被?他?套出秘密了?。

这个人还阴险毒辣,还要告密。

平日里?装出一副纯白无瑕的模样,真是白瞎了?那张清隽的玉面脸。

魏子?骞见女人气鼓鼓的模样,奇怪道:“知道是谁救了?你吗?不去感谢?”

“知道是知道,但是不用感谢。”

“为何?”

“那人就没安好心,救我?的目的也不纯。”

魏子?骞闻言眉心紧锁:“是你认识的?没安好心?”

“嗯,是百花镇的陆今安。”

陆今安

空气静默了?片刻,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魏子?骞不接话了?,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

眸底的神色暗了?暗,原本的好心情一瞬间消失殆尽。

山洞里?的火堆,竹筒,陶罐,药味

当时他?就察觉到了?这里?定然还另有其人,没想到是他?

魏子?骞很想立即翻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心里?有气,语气生硬道:“他?怎么不安好心了??欺负你了??”

叶惜儿感觉有点不对劲,见他?冷着个脸,声?音也沉了?下来。

以?为是他?误认为她被?欺负了?,所以?生气了?。

见他?这么紧张自己?,心里?有些开心,悄悄地抿着唇想笑,摇头道:“没有,没有欺负我?。”

就是发疯而?已?。

“那他?怎的刚好会去那?又碰巧救了?你。”

“我?也不知道。”

“你们”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从何问起,心里?像是塞了?团棉絮堵得难受。

“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看见他?要小心些,他?若是跟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可千万别信。”

叶惜儿认真地盯着他?,煞有其事地嘱咐道。

魏子?骞被?她这番话说?得怔了?怔,这转折来的猝不及防,让人有些听不懂。

“他?会跟我?说?什么?”

“哎呀,你别管,我?和他?之间,你得相信我?,别信他?就行。”

魏子?骞敛下眼睑,遮住眼底的晦暗不明。

两人在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惜儿见他?不理?她,刚想说?什么,就听他?说?道:“是他?救了?你,按照礼数,魏家应当登门致谢。”

“不用,真的不用。”叶惜儿像是受了?惊吓般,连忙摆手。

“他?才?不是为了?救我?而?救我?呢,是为了?”

“为了?什么?”

魏子?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距离很近,能看见他?一动不动的黑色长睫。

这样的目光让叶惜儿有些紧张,又有些心虚。

她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和陆今安争执的那些话,不能说?出来。

魏子?骞见女人抿唇不语,心下失望,瞳色渐渐暗沉下去。

这两人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狼狈地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她。

“魏子?骞”

叶惜儿小心地喊了?他?一声?,觑着他?的神情,想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魏子?骞没理?她,她又凑近了?些,小声?软语唤他?,带着点上扬的尾音。

男人干脆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着她了?。

看着他?的后脑勺,叶惜儿有些束手无措。

第一次觉得她的嘴巴不利索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哄人的本事发挥不到实处了?。

“唉,你生气了??”

叶惜儿坐起来,去扒拉他?的手臂,侧着身子?,脑袋凑过去看他?。

“你还生病呢,不能生闷气。”

她看见他?双眼半阖,长长的睫羽遮盖住了?他?的情绪,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叶惜儿思绪一转,哎呀一声?,举着手痛呼起来。

“魏子?骞,我?的手好痛”

她在他?耳边哼哼唧唧,男人却不为所动,长睫掀动了?一下,而?后敛目隔绝了?一切视线。

叶惜儿眼角余光一直偷偷瞄着他?,见他?不仅没半点恻隐之心,反而?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样。

心底的无名火窜了?起来,还伴随着隐隐的沮丧。

这狗男人,果?然对自己?没有一点意思!

叶惜儿耷拉着脑袋,怏怏然把身子?缩了?回来。

她爸早就说?了?,男人都是很实际的生物,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时,那心就跟石头似的,不会有半分的心软和怜惜。

她鼓了?鼓脸,这人不会冷血到在她还没养好病时就要跟她和离,赶她出去吧?

叶惜儿垂头丧气,想她在现代也是被?人追捧的系花,怎么到了?古代,这些人就瞎了??

她幽怨又同情地瞥了?一眼男人的背影,年纪轻轻就瞎了?,可怜呐!

过了?半晌,魏子?骞察觉到背后没了?动静,心下疑惑,这女人为何忽然安静了?下来?

不是挺能闹腾的吗?

魏子?骞眉峰凝起,眸底鸦影浮动,几不可查地轻叹一声?。

五脏六腑仿佛被?雪山间漫山野蛮尖锐的荆棘条缠绕裹挟。

他?回想起在昏暗的山洞里?寻到她时那一刻汹涌的后怕,和那晚在夜色中她应下和离之事痛痛快快地声?音。

脑海中不断交织着这两个画面,好似要把他?撕裂分割成两半碎片。

如果?说?第一次拿出和离书是顺心而?为,那上次他?开口的和离就是违心之语。

孤注一掷的试探,结果?显而?易见的不尽人意。

虽没抱多大?希望,但心里?的那一丝侥幸还是被?女人毫不犹豫的回应给生生掐断了?。

心底那簇孱弱微薄的火苗被?一瓢冷水毫不留情的浇灭,徒留下狼狈窜逃的青烟。

可魏子?骞在悬崖底一日一夜寻她的煎熬中,寸寸在湖里?搜寻,步步踏在冰冷厚实的积雪上,在昼夜流逝的时辰里?,越发清晰明了?了?自己?内心深处隐秘的情愫。

一份平日里?被?他?藏匿起来,不敢承认的情愫。

这份悸动不知从何时起,不知在哪个瞬间。

却偏偏,是在他?最落魄最难堪的境遇里?。

他?有时也在想,若遇到她的是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魏家少爷,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许多?

魏子?骞咬破唇齿间的软肉,喉间蓦地尝到一丝腥甜。

他?垂着眼帘,鸦羽长睫投落暗影,似感觉不到疼痛般,声?音艰涩沙哑开口,像是河滩边飘摇的芦苇,一吹就散。

“你与陆今安,你们”

他?不知道要如何问出口,但似下定决心般想要一个答案。

“你心悦他??”

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攥紧,憋闷难受,却不得不控制呼吸,凝神细听身后的动静。

一息,两息

时间在等待宣判中显得十分漫长难熬。

心跳快得如密集的鼓点,折磨地人宛若放在油锅里?煎炸。

就在魏子?骞的心一点点沸腾又一点点冷却时,那边终于有了?响动。

“啊?你说?什么?”

女子?似乎一骨碌坐了?起来,语气不可置信,又像是含着被?人冒犯的不悦。

叶惜儿惊呆了?,愕然地瞪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喜欢陆今安?!

喜欢那个表面谦谦君子?,内里?心机腹黑的疯子??

“我?喜欢陆今安?你没事吧?可别污蔑我?!”

是她疯了?,还是这男人病得不轻?

竟然说?出这么惊悚的话。

不喜欢她就算了?,也没要泼她脏水吧!

“魏子?骞,你什么意思?”她气得双眼泛出水雾,面色薄红,嗓音都带着一丝轻颤。

不会是这男人为了?赶她出去,故意给她安个红杏出墙的名头吧?

这狗男人,是不是以?为她好欺负?!

叶惜儿伸腿一踹,踢到他?小腿,扑过去掰过他?的肩膀让他?翻过身来面向?自己?,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的脸就要开骂。

“魏子?骞,你——”

柳眉扬起,准备骂他?个狗血淋头的一箩筐话,在看见他?的那一瞬就硬生生给止住了?。

那妖孽男人竟然在笑,笑起来眸光熠熠,眼尾微弯,宛如星河掠过天幕,耀眼生辉。

看他?眉梢眼角都潋滟着璀璨笑意,不由让叶惜儿怔愣在当场。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魏母口中那个热烈又张扬,潇洒又恣意的魏家公子?。

那样的魏子?骞,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

叶惜儿一时间都看呆了?,她很少看见他?笑,更是没见过他?这般笑起来魅惑众生的妖精样。

反应过来时,才?疑惑又恼怒道:“你笑什么?”

骂了?她又笑话她?

“魏子?骞,你污蔑我?,还在这里?笑话我?,谁给你的胆子??”

叶惜儿抱起枕头砸他?,心中愤愤然腹诽,让你笑,任凭你笑得再好看也消灭不了?我?的怒火!

然而?那男人像是变态一般,她越是气愤,越是生气,他?好似越发开心。

“你再笑,我?叫大?夫了?,让他?来给你看看脑子?。”顺便再看看眼疾。

魏子?骞抓住砸在他?脸上的枕头,弯着水亮的眼眸看着她。

她似乎很是气恼,秀眉轻蹙,气鼓鼓的白净小脸上浮现出一层樱粉,桃花眼里?蓄着晶莹水光,眼尾氤氲着胭脂色,不满地瞪着他?。

魏子?骞见女子?的眼里?逐渐喷出小火苗,似真的要发火了?,赶紧敛了?敛笑意。

心里?松快,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当真不喜他??”

他?以?为她会更加恼怒,可谁知女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睫宛若雨幕中振翅欲飞的蝴蝶,快速扇动了?几下,颗颗珍珠就那么滚落了?出来。

漂亮的眸子?犹如一汪清透的蓄水池,泪水越积越多,断线的珠子?般滑过脸颊,神情委屈地像淋了?雨的小狗。

红唇一张一合,抽抽噎噎控诉着:“魏子?骞,你你欺负我?!”

“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就是故意的!”

“你故意诬陷我?喜欢那什么陆今安,想给我?安个罪名,将我?赶出门去,呜呜呜”

叶惜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全然没有美人落泪的我?见犹怜和凄美感。

她哭得扎扎实实,不管不顾,发丝散乱,只觉自己?这些天受的罪太多了?。

先是经历一场死劫,还没脱离危险,陆今安就趁她身体虚弱,心里?防线薄弱的时候审犯人似的盘问她。

回来还没安心养上两天病,又被?魏子?骞这样无缘无故的冤枉。

叶惜儿一想到这,更加悲从中来,心酸心塞,哭得越发汹涌。

浓密卷翘的睫毛被?扑簌簌的泪珠全部浸湿,双眸水雾迷蒙,眼圈四周染着红晕,像是被?雨水沾湿的三月桃花,色泽鲜润,娇媚灼灼。

魏子?骞没料到她突然间就哭了?起来,见她这幅伤心地不能自已?的模样,顿时有些心慌。

忍着胸口隐隐的闷痛撑起身子?坐起来,想去拉她的手,手伸出去又迟疑地收了?回来,语调紧张地不连贯:“叶惜儿,你这你哭什么?”

他?见她泪眼婆娑哭兮兮的可怜样,还不忘拿红彤彤的眼睛瞪着他?,知道是自己?惹恼了?她。

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滚,动了?动唇瓣,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心虚,声?音低低的,透着小心:“我?不笑,不笑了?”

“我?没笑你,你别哭”

他?掏出怀里?的手帕,伸手想去擦拭她滚落的眼泪,还没碰到脸颊,就被?她‘啪’的一声?打掉了?。

“那你为什么那样问我?,是不是想泼我?脏水,好快点赶我?出去!”

叶惜儿停住哽咽,绷着小脸,嗓音沙哑地控诉,带着一点软软糯糯的鼻音。

“没有,怎会赶你走?”

“那你之前不是说?要与我?和离,什么时候和离?”

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也要等过完了?这个年吧,不然也太没人性了?。

她拿起掉落在被?子?上的素色帕子?,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双眼湿漉漉地瞧着他?。

“不和离,我?不会和离。”

魏子?骞也看着她,两人的视线相碰,男人的眸子?似含着某种情绪,说?出来的话认真又笃定。

“魏子?骞,你耍着我?好玩是不是?!”

刚要止住的泪水又有决堤的趋势,叶惜儿气愤异常,胸口上下起伏,粉若海棠的脸颊气得开成了?火红的凤凰花。

“你说?和离就和离,你说?不和离就不和离!你把我?当猴子?耍吗?”

她叶惜儿何时被?这样戏耍过!

魏子?骞抿紧薄唇,眼波轻颤,任由女人红着眼睛拿枕头砸他?。

“咳咳咳咳咳”

被?砸到喉咙,刺疼发紧,他?偏过头咳嗽两声?,唇色艳红。

缓了?缓才?又看向?她,狭长风流的凤眸染着星星点点的水汽,如云如雾,漂亮又不真切。

被?这样的眼睛凝视着,叶惜儿指尖攥了?攥半湿的手帕,心跳乱了?半拍,别扭道:“怎怎么?你干嘛不说?话了??”

“除了?回门那次给你和离书,我?没想过要和离。”

“说?和离,不过是”

见女人桃花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神情专注,仿佛听得极其认真。

默了?默,轻启薄唇继续道:“不过是原以?为你心有所属。”

叶惜儿闻言,怔愣几秒,总算是听明白了?,睁圆了?桃花眼错愕道:“你误以?为我?喜欢陆今安?”

魏子?骞微微撇开脸,躲开她的目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小幅度点点头,用鼻音轻嗯了?一声?。

“我?怎会喜欢陆今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他?了??”

“你与他?之前”

他?想问在她成亲之前他?们是什么关系,又怕得到的答案是自讨苦吃,就闭紧了?嘴巴消了?声?音。

说?到这,叶惜儿也尴尬,她本人是跟陆今安没关系,可原身之前可能的确跟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和朦胧情意。

可即便是这样,那都是结婚之前的事了?。

结婚后,原身去了?,她穿了?过来,可都是清清白白的。

这些往事就只能当做过眼云烟,没必要再提及。

第043章告状

叶惜儿原本想揭过此事,视线落在?男人的侧颜和蝶翼般轻轻扇动的眼睫上。

他虽侧过脸没看她,但那?紧绷的下颚和不安颤动的黑睫,显然是在?意的。

思?忖片刻,她斟酌用词开口道:“之前我和他是住在一个巷子的邻里,小时候自然是见过的,算是半个玩伴吧。”

“不过我和他可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什么。他娘不喜欢我,我娘也不喜他家,不让我有过多来往,两家好像还吵过架。”

“而且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他每日都要去?学堂,回家来也要整日里读书,可没什么闲暇时间出来玩。”

“反正就是这样,我对他也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说完便等着他的回应,那?边却只慢吞吞地从喉间应了一声‘嗯’。

声线平平,单单调调一个字,什么信息也没有,让人摸不准头脑。

她拿眼睛去?寻他的眼睛,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他却躲避着她,在?光线不明的床帐间,只瞧见男人唇畔一抹不甚明显上扬的弧度。

叶惜儿撇撇嘴,小声嘟囔:“什么嘛,还不让人看。”

接着又觉不服气,毫无形象躺下来,被子?拉过头顶,嘀嘀咕咕:“以为我有喜欢的人就可以提和离,那?你也喜欢前未婚妻,我怎么没有提出离婚?”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为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她承受了太多。

哭了一阵,心绪又起伏动荡,这会?感觉气血都虚弱了,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会?儿。

被子?动了动,听见旁边的人也躺了下来,她也没去?理会?,自顾自蒙头睡觉。

不料脸上的被子?被人揭开,呼吸一轻,她半睁开眼睨了他一眼,看见他就来气,也不管他是不是病患,踢了踢他道:“我渴了。”

魏子?骞又只得坐起来,伸手?穿过帐幔,从床边的小几上摸到白瓷茶壶,探了探温度,已然没了热气。

收回手?,掀开被子?,脚还没挪动半分就被人拉住了手?腕。

他回眸去?看,女子?玉肤桃腮,乌发红唇,哭过之后的脸颊娇艳欲滴,少了一分娇蛮,多了一分娇憨。

“你干嘛去??”

“水凉了。”

“你不能下床,再着凉了。”

“你不是渴了?”

“我喝凉水也行。”

魏子?骞抿唇不语,显然是不赞同。

叶惜儿知道他是不想事事麻烦巧儿,叹了一口气,两个病患也是无奈。

“你躺着,我拿去?炭盆上温温。”

叶惜儿离开温暖的被窝爬起来,她容易嘛?

这么体谅一个人,如此贤惠。还是那?个没心没肺,俗事不沾,只知道吃喝玩乐穿衣打扮看韩剧的大小姐吗?

她都想为自己的成?长点?个蛋糕插上蜡烛庆祝一下。

想着香甜软糯,一抿就化的奶油大蛋糕,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完全忽略了这是她自己口渴,自己要喝的水。

披上外衣,草草把?茶壶里的水温热,倒了半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润喉。

“你要喝水吗?”

“不用。”

“喝吧,生病了得多喝热水。”

叶惜儿又倒了一杯,踢踏着脚步端了过去?,掀开帐幔,坐到床沿,送到男人唇边就要喂他。

动作自然却不流畅,险些洒到人家脸上。

她一点?也不心虚,咧着嘴露出贝齿先笑出了声。

魏子?骞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女子?坐在?他身边,黑发如瀑披散在?身后,柔肌如玉,星眸流光,笑得眉目弯弯,媚态横生。

目光向下挪移,落在?她捏住白瓷茶杯的两根指尖上。

两只手?都缠着雪白纱布,只露出莹白粉嫩的一寸指节。

魏子?骞眸子?漾起一丝涟漪,伸手?把?茶杯接了过来,轻抿一口,放回小几上。

“上来吧。”

叶惜儿见他喝了水,重新爬上了床,再次躺进了被窝,打了个哈欠道:“我要睡会?儿,醒来再告状。”

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差点?遭人谋杀,怎么能不找个人告状?

告状?告什么状?

魏子?骞蹙眉疑惑,侧头去?看她,想问个仔细,却见女子?已经闭上眼睛,呼吸细细,安然恬静地睡了。

——

百花镇。

陆今安目光冷沉,清隽的脸上寒意缭绕。

推开斑驳不堪的红漆大门,破庙的院子?里站着一个女人。

林秋兰听见动静,面带喜色,双颊绯红,眼含羞涩地回过头看向来人。

仅一眼便让她心脏怦怦跳,男子?身着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如松如竹,那?张英逸俊雅的脸更是让她羞于直视。

眼见对方?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林秋兰咬了咬唇瓣,秋波流转,无意识捏紧了手?帕,柔柔喊了一声:“陆公子?。”

今日门房进来传话?,说陆公子?约她在?此见面,她欣喜又紧张,甚至怀疑门房是否听错了。

她心悦陆公子?,整个百花镇都知道,可陆公子?却从不对她另眼相待,不说单独约她,就连两人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这次陆公子?主动邀约,怎能让她不惊喜。

虽觉见面地点?有些奇怪,不是茶楼戏园子?,而是城郊无人打理的破庙。但还是装扮一新,怀揣着忐忑早早就来等着了。

林秋兰翘起嘴角,果?真等到了想见之人。

可下一瞬,嘴角得体的笑意在?她看清走?到近前男子?的面无表情和寒潭般冰冷的眸子?时错愕的僵住了。

世?人都说陆公子?温文尔雅,为人谦逊有礼,她几次的照面中也是如此认为的。

他的嘴角总是挂着和煦的笑,温和的眼睛像是冬日暖阳般让人浑身舒坦。

这样德才?兼备,品貌俱佳的优秀男子?,是女子?心目中的佳婿。

可他为何这般看着自己?

像是全然换了一个人般。

“林姑娘。”

陆今安站定在?三?步之外,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陆陆公子?”男子?陌生又冷淡的神态让林秋兰脸色发白,女儿家的羞怯褪却了大半。

“今日在?下冒昧约林姑娘在?此是想问问元日之时,姑娘是否去?了扶台庙逛庙会??”

林秋兰听见扶台庙三?个字,瞳孔就倏地收紧,脚尖退后半步,脸上迅速扯起一抹笑:“这陆公子?怎知我每年”

“可有去?梅林?”陆今安打断她的话?,语气冷冽。

林秋兰神色慌乱一瞬,下意识摇头否定:“梅林开花年年都如此,没甚好?看”

“陆公子?,你问这些做什么?”她扬起一张笑脸,似有些不解。

陆今安垂下眸子?,从她妆容精致,笑得毫无破绽的脸上移到交叠在?腹部的手?上。

那?双手?一看就是典型的不沾春水的闺秀之手?,洁白无瑕,柔弱无骨,指甲被人精心养护,光洁莹润,细细涂着淡色的丹蔻。

很难想象出,就是这双看似毫无攻击力的手?可以恶毒的置人于死地。

林秋兰被他看得心脏高悬,双手?僵硬,不知道如何摆放,不自然地紧了紧手?。

男子?迟迟不开口,却将视线一直定格在?她的手?上,从他半敛的眼帘中,遮住了漆黑眸底,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破庙院子?里的西北角种着一棵年头很久的老香樟,树干粗壮,分叉极多,枝繁叶茂,几乎占领了院子?的一半。

稠密繁盛的树叶绿的发亮,四季常绿不落叶,在?萧条寒冷,一片白芒的冬季很是别致亮眼。

庙宇无人问津逐渐衰落破败下去?,这棵香樟树却常年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与之格格不入。

此时一男一女站在?树下,没有暧昧旖旎,没有朦胧悸动,有的只是让林秋兰越来越窒息的寂静。

空气像是被凝固一般,呼吸越发不畅。

不知怎的,男人静默而立,不发一言,她却脚底生寒,想立即逃出这个诡异死寂的院子?。

“林姑娘,雁过留痕。这世?上,做过的事,定有迹可循。”

半晌,男子?清越平淡的嗓音伴随着带有香樟独有香气的冷风轻飘飘吹入耳中。

林秋兰听在?耳里犹如恶魔索命之语,手?心冰凉,惊疑不定看向他,恰好?对上他掀帘时幽暗漠然的双眸。

“陆公子?,你这是何意?我怎的听不懂?”

“既然公子?无事,那?我就先行一步,我家丫鬟还在?外面等着呢。”

林秋兰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再也待不下去?,准备绕过他向院门走?去?。

脚步匆匆地离开破庙,见对方?并没阻拦,她不由呼出一口气。

坐上马车,她不敢再停留半分,吩咐车夫立即回城。

林秋兰没接丫鬟递来的热茶,攥紧掌心,指甲掐进肉里,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来赴约时心里有多喜悦多期盼,离开时就有多狼狈多心寒。

她愤恨地闭上了发红的眼,想起男子?看向她时毫无温度的眼睛,不由有些后悔。

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得不偿失的蠢事?

怎么就让他察觉了?怎会?让他发觉的!

当时明明就没人的,她也不是没有脑子?的,动手?前仔细观察过四周,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看见。

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小姐,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事。”

声音恍惚,一片涩然。

经此一事,她自知,恐怕与陆公子?再无可能。

——

叶惜儿一觉睡醒已经日落西斜了。

屋里的光线渐渐暗沉下来,显得整个房间更加静谧。

她惺忪着眼睛,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小腿往左边一移一踢。

脚丫如愿踢到了人,心神一安,嘴角翘了翘,慢慢醒神。

睡了一下午,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往旁边一看,男人似乎也刚醒不久。

肚子?传来饥饿感,她爬起来,想出去?端晚饭。

心里感叹,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这是养病还是养猪呢?

穿好?衣服下床,还没穿好?鞋子?,房门就被敲响了。

“嫂子?,晚饭做好?了,我给你们送来。”

门外是巧儿的声音,叶惜儿立即回到;“来了。”

她快速地走?过去?开门,就见小姑子?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摆着两个人的饭菜。

“嫂子?,你端进去?吧,不够再叫我。”

“谢谢巧儿,你可真好?,等我养好?了病带你去?买衣裳首饰。”

魏香巧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照顾哥哥嫂子?是应该的,可嫂子?这样夸她,还说给她买首饰,她也挺开心的。

叶惜儿把?饭菜端进去?放到书桌上,眼睛亮晶晶地小碎步跑到床前,把?床帐卷起,对着魏子?骞笑嘻嘻道:“你猜猜今晚吃什么?”

问完还没耐心等对方?猜,直接兴奋地揭晓了答案:“有山药排骨汤诶!”

“巧儿太好?了,知道我馋肉了,总算是让我尝到肉味了。”

“待会?你就喝点?汤就行了,你没我恢复的好?恢复的快,还不能吃油荤。”

“下来吃还是我端过来喂你?”

魏子?骞见她一脸的喜笑颜开,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和得意。

他唇边掠过一丝轻笑,回道:“下床吃吧。”

“行,那?你穿厚些。”

叶惜儿转身就去?衣柜给他找厚披风。

上次她在?衣柜里看见了,他以前的衣裳基本都没了,但却在?下方?底层找到一件宝蓝色缂丝墨菊纹披风。

颜色张扬亮眼,料子?做工极好?,一看就是他以前用的东西。

叶惜儿从没见他穿过,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可她拿出来,那?男人却不愿意披上。

“怎么了?这不挺好?看的吗?披上暖和。”

魏子?骞摇摇头,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叶惜儿见他垂下的眼睑和紧抿的唇角,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不愿意穿以前的衣裳?”

怪不得天气这么冷,却一次也没见他穿出去?过。

见他不开心,她也不想勉强:“好?吧,不穿就不穿。”

又看了看他那?张精致妖冶的脸,语气中还带着点?可惜,这么好?看的披风,他披上一定很好?看。

叶惜儿扶着他坐到书桌前,两人挨在?一起坐着吃饭。

她先给魏子?骞盛了半碗汤,自己啃着炖到软烂的排骨,惬意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桌上一碗黄澄澄的蛋羹,一盘清炒白菜,一碟清拌豆腐,一大碗放了枸杞的山药排骨汤,好?看又好?喝。

菜色简单又清淡,几乎看不见油星子?和调味料。

可两人吃得都很满足,尤其是叶惜儿,汤里的排骨都被她吃了个精光。

她的手?不方?便拿筷子?,用着勺子?都吃得欢实。

魏子?骞见她胃口这般好?,心想她的病应该也快好?了。

夜色昏黄,光线稀薄。

屋里点?燃的几盏油灯照亮一方?天地,驱散一室的黑暗。

吃完了饭,叶惜儿把?碗盘收进了托盘端了出去?。

魏子?骞想起她下午说的话?,见她回屋了便直接开口问道:“你之前睡觉前想说什么?”

“嗯?”叶惜儿疑惑,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两秒。

随即反应过来,她想起来了,她要告状。

出了这么个人命关天的事,憋在?心里不说,不告状,那?根本不是她叶惜儿的性格。

若是发生在?现代,她早就回家找后台了,敢害她叶家人的性命,祖坟都给他挖出来。

这次她憋了这么久,没告诉魏母,没告诉柳媒婆,回来没第一时间说出真相已经是够能忍了。

叶惜儿想起这事,小脸立即一肃,眉目都凝重了起来。

她走?到他身边坐下,郑重其事道:“魏子?骞,我要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我听着。”

叶惜儿见他也认真看着自己,心下满意,冷着一张脸,正色道:“这次我掉下悬崖,不是意外,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

回想当时背后那?股骤不及防的力道,还有极速下坠时那?种骇人的失重感,她不由身子?一颤,现在?还心有余悸。

在?湖里挣扎的窒息感她更是不愿意再回忆。

魏子?骞闻言眉心一跳,脸色霎时就变了,坐直了身子?,瞳仁墨色沉沉,声寒如冰:“你是说有人暗害你?”

叶惜儿木偶般点?点?头。

魏子?骞见她面色泛白,神情有些不对劲。

伸出手?握住她的指尖,触手?沁凉,心猛地一紧,缓了缓情绪,软了嗓音:“惜儿,上来。”

叶惜儿爬上了床,坐在?棉被里,这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

被棉被裹紧的感觉安全感十足,她眨了眨眼睛,对上他担忧的视线,身体放松,淡抿唇瓣,冲他露出一个小小浅浅的笑容。

第044章你挺厉害的

尽管魏子骞的内心在灼烧,想?问个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看她刚才的模样,显然是?在害怕。

压下心潮起伏,声线轻缓:“惜儿,怕吗?”

叶惜儿也不违心,点点头:“有点。”

鼓了鼓脸,又?加了一句:“没经历过。”

在现代,哪里经历过这个呀,这可是?有人想?杀她?。

魏子?骞看着?缩在被子?里小小一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却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的女子?,敛去了眼底的疼惜和戾色。

他?轻扬薄唇,换了副轻松的语气和欣赏的眼神。

“叶惜儿,你挺厉害的。”

“怎么厉害了?”

叶惜儿原本情绪不佳,突然听见有人夸她?,虽还没搞清楚状况,嘴角却已经不自觉的翘了起来,无精打采的眼睛也微微亮起,期待地看向了他?。

魏子?骞见她?这幅眼巴巴的样子?,眉眼闪过一丝笑意,心底的阴霾和沉重跟着?疏散些许。

清清嗓子?,心悦诚服道:“一个姑娘,面对险境和突发状况不慌不乱,在生?死关头还能保持头脑清醒自救成功,聪明?,有毅力,意志力还不薄弱。”

“你说这样的姑娘还不厉害吗?”

魏子?骞每说一句,叶惜儿的唇角就翘地越高,桃花眼也愈发明?亮,两颗澄澈的瞳仁星光熠熠。

她?眉宇间得意极了,一脸附和,赶忙接话赞同道:“当然厉害了!”

只觉得这些话都说到她?心里去了,可不是?嘛,当时有多凶险,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要稍微有一丝松懈和放弃,她?就永远地留在湖底回不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不满他?没夸到,装作不经意道:“我游泳也可厉害了!”

叶惜儿扫了他?一眼,眼尾微挑,骄傲之色难掩,若身后有隐形的尾巴,已经高高翘到了房梁上?。

不是?她?自夸,若是?没有她?这份游泳技术,换个人,小命早就不保了。

“是?很厉害,你什么时候学的泅水?跟谁学的?”魏子?骞点头,似随意地问道。

“当然是?跟”

话还没说完,叶惜儿意识到什么,嘴里的话硬生?生?转了一个弯:“这还用跟谁学?不是?靠自学靠天赋吗?”

魏子?骞听她?明?显胡诌的话也没再追问,见她?有了精神气,转了话题:“你说有人在背后推你,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与巧儿去后山梅林,玩了一会儿,巧儿就说累了,可我还想?往深处走?走?,看看那片梅林的尽头在哪。”

“然后我自己一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梅林边缘,没想?到是?个悬崖。”

“一眼望去,群山峻岭,云海缭绕,与雪山交相辉映,风景可美了,像是?仙境。”差点把她?看哭。

“欣赏了一会儿美景准备回去,可没料到背后突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就掉了下去。”

她?也是?悔不当初,看风景就看风景,站在悬崖边干嘛呀。

只怪她?从和平年代来的,没那个警惕心,也没那个防范意识。

古代可真悬乎,说杀人那就是?真杀人啊。

“那你看见是?谁了吗?”

“没有。”

“听见脚步声了吗?”

“没有。”

听见了不就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吗。

再说了,她?那时候心里正伤心呢,根本就没注意到后面来人了。

“感觉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力道如何?”

叶惜儿蹙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一霎后背的触感。

“发生?得太突然,又?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没感觉出来手掌大小。”

“力道倒是?挺大的,好像铆足了劲要我摔下去一般。”

魏子?骞眸光几?不可察的闪过冷意,思忖片刻,这等于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么只能在人际关系上?入手了。

杀人总有动机,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理由,利益牵扯和仇家。

“如此致你于死地,定有很深的仇怨。”

“你或者叶家有何仇人吗?”

叶惜儿想?都没想?就摇头:“我没有仇人,也没得罪什么人。”

她?才来多久啊?能得罪谁?天天都兢兢业业去说媒了。

原身出嫁前也是?很少出门的闺阁女子?,能招惹到什么人?

至于叶家她?不太清楚,不过想?来都是?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平头百姓,能有什么仇家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柳媒婆的人缘好,就算有那么几?个不对付的人,那也是?小打小闹,何至于会严重到要人性命?

“叶家人口简单,有关系不好的人家,也只是?属于邻里之间的口角之争,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严重到生?死之仇。”

魏子?骞点点头,想?了想?道:“在还没找到凶手之前,你这段时日最好先待在家里不要出去。”

“此人心思歹毒,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出手。”

叶惜儿也不反对,头小幅度一点一点的,默默地应了下来。

魏子?骞很少见她?这样软乎乎的乖巧样,跟蒸屉里刚出锅的白嫩嫩桂花糯米糕似的让人喜爱。

手指不自觉捻了捻被面绣着?的云纹,心尖羽毛扫过般痒痒,想?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又?怕引得她?不满地一记瞪眼。

“咳咳”

“没有千日防贼的,你也无需过度担惊受怕,平日里提高些警惕心便可。”

叶惜儿知道这是?在安慰她?不要害怕,她?也不想?因为?这事日子?都不过了。

“嗯,我不怕。”她?才不会被吓破胆子?呢!

这人,刚安静没一会儿,又?神气上?了。

“我出去洗漱了,回来再给你打水。”

“让巧儿帮你。”

“知道了。”

屋外月牙高悬,皎白的月光流泻而?下,天边星子?点点,是?个星朗月明?的夜。

待两人洗漱完睡觉时,叶惜儿几?乎是?钻进被窝就睡着?了,在进入梦乡前意识迷糊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晚安。

魏子?骞在黑暗中侧头看了看已经没有了动静的人,嘴角抽了抽,就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女子?。

他?转过头来,盯着?夜色里黑漆漆的帐顶沉思良久,眸子?里幽深的光明?灭不定。

惜儿没有仇家,这次的事情,是?否与魏家有关?

——

百花镇,林府后宅。

夜深人静,府中各个院里都已熄灯歇息,只余廊下几?盏微弱的灯笼在寒风中小幅度摇摇晃晃,昏黄的光打在廊柱上?影影绰绰。

林秋兰躺在拔步床上?,整宿都翻来覆去的没有睡意。

脑子?里的思绪杂乱无章,想?着?白日里男子?的话,始终心神不宁。

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扰得她?心中烦乱不已。

心里想?着?事儿,伸出手无意识地揉动着?额角,却丝毫没得到缓解。

她?在昏暗的床帐里盯着?自己的手,心底深处生?出一丝悔意。

可她?当时在四下无人的梅林里看着?独自站在悬崖边上?的女人,那一刻,让她?消失的想?法如藤蔓般在内心疯狂生?长蔓延。

林秋兰自认在这百花镇,论才貌身份,无人能越过她?去。

可陆公子?眼里却只看得见那个小小的媒婆之女。

哪怕是?那女人已经成亲!

那日在锦宁县看着?他?们一男一女并肩同行的背影和相谈甚欢的举止,胸中的妒意和恼怒冲击地她?眼眶发红。

凭什么?

凭什么她?都成亲了还不安分?还要勾引陆公子??

凭什么明?知对方已为?人妇了,陆公子?还对她?念念不忘?

今年的元日她?本不想?出门去凑那个热闹,虽人多热闹又?喜庆,但?年年风景如此,也觉乏味。

可头一日却有人给她?递了一个让人无法冷静下来的消息。

嫁去县城的媒婆之女与夫君感情不和,要和离归家与陆公子?再续前缘。

这个消息让她?头脑如同浆糊般混沌不堪,心慌意乱之际,回想?起那日在县里街道上?看到的男女同行的画面,对这个不知来源的消息顿时信了大半。

她?早已知道她?爹想?趁陆公子?去秋闱前找媒婆去陆家给她?定下这门亲事。

陆公子?青年才俊,学问品貌皆上?乘,将?来造化不浅,是?难得的好夫婿人选。

很多人想?攀上?这门亲,若不趁其在中举之前定下,来日待他?高中,就算凭借她?镇长之女的身份也怕是?难以再够上?。

在得知她?爹的打算后,林秋兰欣喜万分,心里早已将?陆公子?当成未来的夫君,做梦都是?两人成亲的场景。

她?极有自信,虽说陆公子?眼看就有锦绣前程,但?他?现下只是?秀才之身,家中只一寡母,房屋几?间,无半点出产。

镇长主动出面想?结亲,陆家岂有不答应之理?更何况去赶考的银钱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有镇长这个做岳家的全力支持,谁还会往外推呢?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有人想?来横插一脚,她?绝不允许。

打听到那女人要去庙会,她?原本想?去会会她?,可谁知一路跟上?去发现了不得的事情。

陆公子?竟然也一路跟着?那女子?!

眼睁睁目睹喜欢的男子?默默跟随着?别的女子?,心神都投在她?身上?。

视线更是?一刻不转地牢牢锁住前方那个穿着?鲜亮衣裙,花蝴蝶般飞来飞去并无半点端庄矜持的女人。

这一刻,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林秋兰嫉恨地血气上?涌,搅烂了手中的绿色菊纹手帕也未察觉。

她?怎能容忍将?来共度一生?的夫君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别的女人!

夜色越来越浓,隐隐传来的打更声将?林秋兰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突地想?起莫名给她?递消息的人来

这人是?从何处来?是?否有存有何目的?

林秋兰想?着?想?着?脸色逐渐苍白,一闭眼就是?那女人直直摔下悬崖的画面。

那时她?根本不敢上?前一步往悬崖下看一眼,失去理智的脑子?在那抹黄色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时终于回神。

心中炉火灼烧的神经让她?不顾一切地迈出了这一步,疯狂的举动过后被山崖之上?的冷风一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慌乱和巨大的惊骇几?乎淹没了她?。

整个梅林万籁俱静,只剩潺潺的风声和剧烈的心跳声。

顾不得地上?散落的点点红梅,脑海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里,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现下林秋兰睁着?眼睛一寸寸回想?下来,即使当时心境混乱地逃离现场,她?也强迫自己一路留意了四周。

跟来时一般,并无什么人影。

那陆公子?是?否只是?试探她??

一个个的疑虑和担忧得不到答案和纾解,堵得她?胸闷郁结,心力交瘁。

此时,外面昏暗的天色变成灰白色,漆黑的屋里渐渐映入一抹晨光。

屋外隐约有丫鬟婆子?的脚步声。

林秋兰就这样回肠百转地睁眼到了天亮。

一夜未眠,起身时眼前阵阵发黑,林秋兰咬着?牙缓过这一阵劲儿,下床穿着?绣花鞋坐到了梳妆台前。

没唤丫鬟进来,自己点上?灯,拢了一个简单的发式。

瞧着?镜中的人脸色憔悴,面庞浮肿,拿出粉盒子?细细拍在脸上?。

趁着?天光还没大亮,避着?丫鬟和婆子?,一个人悄悄出了林府的后门。

薄雾弥漫的冬日早晨,空气潮湿而?冰冷。

林秋兰出了后门,匆匆往一个地方而?去。

不知绕过了几?个大街小巷,终于站在了一个胡同里的屋门前。

看着?这条窄小的胡同和面前长着?青苔寒酸的屋子?,林秋兰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这就是?让下人打探到,给她?传递那个晦气消息的人住的地方?

没犹豫多久,上?前敲门。

屋里无人应声,她?继续敲。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屋里传来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哪个龟孙大清早的来找死”

屋门猛地被拉开,伴随着?男人没睡醒的怒骂声。

吴金贵披着?破棉袄,趿拉着?鞋子?,顶着?乱糟糟打结的头发,满脸不耐。

打开门一看,半闭着?的肿泡眼顿时瞪大了。

竟是?一个穿着?富贵的水嫩小娘皮站在他?家门前!

他?吴金贵何时有这样的福气了?

仍不住就对着?来人吹了一声口哨,笑得贱兮兮道:“这位美人,你找谁?大清早的,就扑到我家来,有何贵干啊?”

林秋兰被男人传出来的酒气熏得眼皮跳了跳。

见对方态度轻佻,她?眉头一皱,眼神冷厉。

左右瞧了一圈,见没人,一脚踢开扒着?门不住在她?身上?打量的男人。

林秋兰堂而?皇之地进了屋,迅速扫了一眼这间单屋,见屋子?凌乱脏污,还散发着?酒味和臭味,心里嫌恶,面上?就带了出来。

吴金贵错愕地看着?这小娘皮大喇喇进了他?的屋子?,不知想?到什么,嘴里发出了猥琐的几?声怪笑。

林秋兰转身看着?他?,见他?一脸不怀好意地把房门关了,她?也并无阻止。

既然她?敢进来,她?就不怕他?做什么。

在这在这百花镇,她?自信,还无人敢惹她?!

“美人,怎的自动送上?门来,这让”

“闭上?你的臭嘴!连本小姐都认不得,你那眼睛也无甚用,改日我叫衙门的人给你挖了喂狗!”林秋兰不想?与之啰嗦,厉声打断他?的那些污言秽语。

吴金贵神色一变,收敛了脸上?的放荡,重新谨慎地打量了一遍女子?。

“林林小姐?”

“怎么?连我何模样都不知,还敢来给我传话?”

“说吧,是?谁让你来给我传话的,对方又?是?何目的?”

吴金贵脸色顿时慌张了起来,没想?到大清早的不是?有美人送上?门来了,而?是?有麻烦送上?门来了。

“这这我也不知啊大小姐,我只是?个负责跑腿的,其他?的那是?什么也不清楚啊!”

吴金贵喊着?冤枉:“只说往林府递个信,其余的是?一概不知啊!我就是?屁,您就把我放了吧。”

“谁让你递信?”

“我没看见啊,纸条就扔在我家门缝里,还夹着?一两银子?。”

“我想?着?就传个话,就得一两银子?,这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不干呢?您说是?不”

“纸条呢?”

“扔灶坑烧了。”吴金贵一脸无辜,腆着?脸道:“这东西留着?也没用不是?。”

林秋兰气得脑神经突突地跳。

她?咬牙切齿道:“一两银子?是?吧?好事是?吧?我让你去牢里花,好好享受享受这一两银子?的福!”

说罢,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犹如狗屎的男人,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一大早耗费心力地找过来,结果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怎能不恼恨?

屋外,破旧窗户边,一个身影闪身避到了拐角处。

第045章五两谢媒银

有时候,打草惊蛇未必是件坏事。

昨日若不是惊了那林姑娘,今日又怎能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

陆今安想着?方才屋里两人的对话,眸色微沉,蹙着?眉深思了起来。

在阴影处站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湿寒和潮气。

低头一瞧,这才发觉在林府后门处等了大半宿的他已然被霜露浸湿了衣衫。

余光瞥见屋里的男子紧跟着?锁上门也?匆忙离开了,他动?了动?冻得麻木的手指和僵硬的脚,跟上了前方快要消失在胡同?口的背影。

虽说幕后之人的线索看?似到?此处就断了,但?想要找到?突破口,还得在此人身上费功夫。

——

叶惜儿就这样在家里躺了几日,身体基本已经大好。

魏子骞养了几日后就去了码头上工。

全家人都拦着?,尤其是叶惜儿头一个不支持。

这人生了一场病,还没?好彻底,哪能再去干苦力活。

魏子骞却说年底了,活多?工钱多?,是最好赚银子的时候。

且若是请假太久,估计管事的不会再让人回去。

叶惜儿听了这个理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还对魏子骞在码头扛大包没?什么特殊之感,现下却觉得这活计不好。

通过卖力气来维持生计,伤身体还赚不到?钱,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叶惜儿眼?看?着?魏子骞都出去干活了,她也?躺不住了。

今日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想趁着?过年之前,把那几家的婚事收收尾,也?能拿些?谢媒银回来买些?年货。

叶惜儿穿了件细绵的海棠紫对襟袄子,袖口和领口都绣着?妖娆的水仙,纯白?的花瓣,如纱如绢,淡黄的花蕾,小巧又有神韵。

裹得厚厚实实,在落崖之后,第一次踏出了家门。

她先是去了卢小蝶家,她要把自己这几日躺在床上吭哧瘪肚好不容易算出来的吉日送过去。

这几天养病,除了吃喝睡觉,她也?没?闲着?。

把媒婆手册里的算命簿拿出来学习,顺便磕磕巴巴地把陶康安和卢小蝶成婚的吉日给算了出来。

有了吉日才能给谢媒钱,这一般都是男方来支付。但?这次,叶惜儿准备让那个可恶的卢母来支付。

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卢家门前。

叶惜儿敲门,开门的还是卢家的七姑娘卢小红。

“我找你娘和五姐。”

“我五姐嫁人了!”

叶惜儿瞪大了眼?睛,声音由?于太过惊诧都提高了些?:“啥?嫁人了?!”

她脑子一时有些?懵,这吉日还没?送,流程都没?走完就嫁人了?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惜儿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又是那该死的卢婆子搞得鬼。

“你姐啥时候出嫁的?嫁给谁了?”

“前几日啊,嫁给那个病秧子死鬼了,娘让五姐背了个包袱就去了。”

“什么病秧子死鬼?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叶惜儿眼?睛一眯,看?着?这个邋遢鬼小萝卜头,冷着?脸威胁道?:“再这样不尊重你五姐夫,我就把你丢到?码头运货的商船上,送你去那蓝眼?睛红头发的蛮夷子那,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卢小红惊恐地哇了一声,哭唧唧地跑进了屋里。

叶惜儿也?不管她,径直走进了卢家,站在院子中央,气沉丹田喝道?:“卢婆子,你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倒腾着?腿跑了出来:“哎哟,姑奶奶哟!不知道?您来了,这多?有怠慢”

叶惜儿星眸含霜,直勾勾盯着?卢母:“说吧,卢小蝶呢?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边风?以为我心地良善,仁慈好说话是吧?”

敢在她说得媒上做文章,这老婆子真当她不发火?

卢母心里有气,却不得不赔着?笑脸:“五妮子嫁人了,就嫁的你说的那户人家。我可没?收一文钱,这陶家算是白?捡个媳妇了。”

“卢五姑娘出嫁了,我这个媒人却不知情,你把我放在哪个方位上呢?”

“这这不是,我寻思着?怎么出嫁不是嫁?这直接过去还省了不少麻烦事。”

“再说了,这陶公子病成那样子,五妮子早些?过去也?好照顾着?些?。”

叶惜儿被这不讲理的死婆子都快气笑了:“卢五姑娘自己愿意吗?跟陶家商量了吗?”

“你这般不知礼数,作践女儿,就不怕你女儿嫁过去被陶家看?轻吗?”

“该有的礼节不走,婚礼流程没?有,你这样像是嫁女吗?”

“哎哟,小叶媒婆,你消消气儿。这小蝶也?是愿意的,就陶家这样,陶公子那副下不了床的样子,哪还能拜堂啊!”卢母大喊冤枉。

叶惜儿不想再这里跟她浪费口舌,她得赶紧去陶家看?看?。

“我的谢媒钱呢?这你省不了吧?”她眼?尾上挑,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见卢婆子东看?西看?就是不说话,叶惜儿柳眉一竖,冷笑一声:“怎么?不想给?”

面对这种滚刀肉,她也?不动?气。

这才养好的身子,她可不想为了这种人气出个好歹来。

“行,我去找卢家的当家人拿这谢媒钱。若是这卢老爷不给我就去丽安巷找吕公子拿。”

“怎么说这卢五姑娘也?算是他的半个晚辈吧,他出了这个谢媒钱也?说得过去。”

“若是这个吕公子不给,我就让卢老爷亲自去找他拿,或者他们两人一人出一半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叶惜儿的话音刚落,卢母的脸色就绿了。

对着?眼?前的女子怒目而视,却不敢出声骂一个字,憋的一张脸红红紫紫。

“谢媒银要多?少?”卢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

叶惜儿见她识趣,笑眯眯伸出一个手掌,比划一下:“五两。”

“啥?!五两!你怎么不去抢啊!我女儿嫁了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病秧子,还有脸收五两的说煤钱!”卢母立时就嚎了起来。

叶惜儿不接话,就那样看?着?卢母干嚎。

等她嚎完了,慢悠悠地往屋子里喊道?:“卢七姑娘,去把你爹叫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

“唉唉,我出,我出!”卢母一下子急了,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五两的银锭,跟抢了她钱似的,一脸肉痛。

不甘不愿的好一阵才递给了叶惜儿。

叶惜儿丝毫不客气地立即就收下了。

收到?了谢媒银,不想再与这人纠缠,转身就出了卢家的大门。

一刻不停地赶往了长石巷陶家,她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到?了陶家,敲开了陶家的院门。

让人意外的是这次开门的不是陶婶子,而是卢小蝶。

卢小蝶也?没?想到?会是小叶媒婆,她惊喜道?:“叶姑娘,你来了!”

叶惜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姑娘。

穿着?虽朴素,脸上的气色却不错,精气神也?比在卢家的时候看?着?要好很多?。

“卢姑娘,你怎么能听了你娘的话就这样背着?个包袱就进门了?我这成亲吉日都没?送过来呢,堂也?没?拜,喜酒也?没?摆,这哪是嫁人呀?”

卢小蝶听着?这番话却笑了:“叶姑娘,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不是听我娘的,这次是我自愿的,我跟康安都同?意了的。”

叶惜儿还想说些?什么,屋内却传来声音:“小蝶,是谁来了?”

卢小蝶立即回道?:“娘,是小叶媒婆。”

“哟,小叶媒婆,你可算是来了,快进屋”陶婶子笑着?从屋里出来,一个劲地请叶惜儿进屋坐,又是拍凳子,又是招呼卢小蝶去泡茶的。

“婶子,别了,我不喝茶,我就是”

话还没?说完,陶婶子又拉着?叶惜儿往里屋去,嘴上还带着?喜色说道?:“叶姑娘,你可得来看?看?我家康安。这娶了娘子,精神头都好了一点?,腰都有些?劲了,昨儿还起来坐了一刻钟。”

“前儿还多?喝了半碗汤,气色都没?那么吓人了。”

叶惜儿见陶婶子这高兴劲儿,没?说什么,跟着?进了陶康安的卧房。

这个卧房她来过,上次来只觉得死气沉沉和压抑。

这次进来却感觉有些?细微的变化。

虽然药味还是弥漫着?整个房间?,但?视觉上这个屋子比之前亮堂许多?。

叶惜儿瞄了一眼?窗户边挂着?的柳绿色窗帘,嘴角抽了抽,这颜色在这屋子里太跳脱了,确实鲜活亮眼?,适合病人看?着?换个心情。

目光转向床榻上的陶公子,叶惜儿眼?睛一亮。

这人短短时日变化还真是肉眼?可见!

虽仍旧双颊凹陷,瘦的脱相,但?之前那种只剩一口气的灰败之气褪去了。

面带病容却并不显得青灰,不再是之前那副让人看?了就会唏嘘此人寿数已尽了。

叶惜儿也?跟着?高兴起来,这个好呀,这真好!

看?似这一点?点?的变化,却是一个好的转折点?!

“陶公子,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就不一样了,是不是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都能起来挑水了?”

陶婶子听到?这吉利话笑得合不拢嘴,先前的愁苦和郁结一扫而空。

“可不是嘛,叶姑娘,这多?亏你了啊姑娘!”

“康安这几日醒来的时间?都变多?了,你说咋就这么玄乎,这小蝶刚进门,就带来了天大的福气!”

“我们全家都得感谢小叶媒婆,给介绍了这么一门天造地设的好亲事。”

“若不然啊,我家康安不知还能活多?久”

陶婶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氛围突变,叶惜儿猝不及防,露着?贝齿的笑容顿在了脸上。

怎么了这是?刚还笑得喜气洋洋,转眼?就抹起泪来,无缝衔接啊这是。

“婶子”

“嗳,没?没?事,婶子太高兴了。”

床上的陶康安看?着?这一幕也?是无奈,这几日母亲的情绪总是这样,风雨不定。

“叶姑娘,见笑了。”

“不会不会,见你有好转的迹象,我也?高兴。”

这说明她说的媒是没?错的,陶康安和卢小蝶是真的绝配!

卢小蝶这时也?端着?茶进来了,笑着?让叶惜儿坐下喝杯茶。

见叶惜儿坐下了,这时陶康安又道?:“叶姑娘,我知道?这样让小蝶进门委屈她了。是我身子不争气,无法?周全成亲事宜。”

“待我能下床了,我会补齐成婚酒席和拜堂之礼,介时还望叶姑娘前来观礼。”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陶康安中间?喘了好几口气,卢小蝶连忙上前动?作小心地喂水。

叶惜儿听罢,也?不再芥蒂此事。

两家情况确实特殊,既然人家双方都没?意见,最后结果也?是好的,那何必再站出来扫兴。

叶惜儿不习惯一直待在人家卧房里,观察到?这一家三口相处挺好,婆媳之间?也?和气,她的心就放下了。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时辰不早了,就不留了。”

一番客套后,卢小蝶送叶惜儿出来,轻声说了句:“叶姑娘,谢谢。”

“我应该做的,见你和陶公子都过得好,我这个媒就算是说成功了。”

叶惜儿弯了弯眼?角,宛若春花明媚,感染得卢小蝶也?笑了起来。

“叶姑娘,这是我婆婆让我给您的谢媒银。”说着?卢小蝶递出来一块银角子。

叶惜儿不肯接,拒绝道?:“谢媒银我已经收到?了,是卢家给的。”

“卢家?我娘给的?”卢小蝶满脸不可置信,她娘怎么可能掏这个银子?

叶惜儿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不欲多?作解释,只道?:“你就放心吧,我还能吃亏不成。这是我应得的辛苦钱,你娘既然要给,我就收着?呗。”

从陶家出来,叶惜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心下轻快起来。

她相信过不久,在这城北长石巷里,她叶媒婆的名声就起来了!

有这样一家天作之合的典型摆在这里,她就不信周围要娶媳嫁女的人家不心动?。

揣着?刚得到?的五两银子,步伐轻盈地飘到?了药铺。

补气血的当归,人参根须,阿胶丸等滋补的东西都让抓药的伙计给包上。

可惜了,这些?东西都很贵,五两银子也?只能买一小包。

叶惜儿一脸叹息地出了药铺,这下次啥时候才能再赚到?五两银子啊!

她现在的客户还是太少了,如果能够上富贵人家的单子就好了,一单就能抵上现在的十几单。

况且那些?有钱人爱在喜事上图个吉利,一高兴随手打个赏什么的,谢媒银加上赏银那不得轻轻松松几十两了呀!

叶惜儿怀着?这个美?好愿景,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些?大枣枸杞银耳。

这家里两人都落了水得了风寒,不得好好补补,把身体底子给养回来啊!

平日里不着?重养底子,身子亏空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得喝汤药。

回去熬些?银耳枸杞汤,润润肺,这次她的肺憋气太久,可遭了罪了,得细细养着?。

买完了东西,叶惜儿打算先回家吃午饭。

下午再去马铁家一趟,把男方准备的聘礼给女方家送去。

把两家成亲的日子定下来。

顺便再说说给马铁的弟弟马石相看?的姑娘。

叶惜儿提着?东西回到?石榴巷,此时已经临近午时,周围的人家都冒起了炊烟。

冬日暖阳在正午时分和煦地铺了下来,洒在石板路上,落在房顶屋檐上,宁静而柔和。

进了家门,魏香巧已经快做好饭了。

见她回来,高兴地让她洗手吃饭。

饭菜端上桌,一个麻婆豆腐,清炒白?菜,萝卜肉丸子汤。

叶惜儿看?着?那碗汤,眸子一亮,欣喜道?:“巧儿你真厉害,还会做肉丸子了!”

“跟隔壁周大婶学的,她可会做菜了。”魏香巧不好意思抿唇一笑。

“周大婶?”魏家什么时候和周围的邻居有来往了?

之前她刚穿来的时候,魏家整个跟鹌鹑一样,魏母和魏香巧整日窝在家里不出去,家里静地跟没?人似的。

魏子骞每日早出晚归的,估计连邻里的面都认不熟。

“嗯,上午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碰到?了,就聊了几句。”

叶惜儿点?点?头,为巧儿变化感到?开心,笑嘻嘻地夹了一颗肉丸子放进嘴里,香弹嫩滑。

巧儿现在不仅能独自出门买菜了,还能大方地与邻居聊天了。

看?看?饭桌上的饭菜,有荤有素,搭配得当,简单美?味有营养。

不再是咸菜疙瘩,水煮菜叶子和稀米粥。

自从她强烈反对那样粗糙的伙食并拿了银子给巧儿用作买菜钱后,魏家的伙食水平总算能让她满意了。

第046章魏无赖

吃完饭,叶惜儿美美地睡了个午觉。

起床后把给马石找好的两个姑娘的资料整理了一下。

“娘,巧儿?,我出门了。”打了声招呼,就推开院子门走?了。

到了马铁家,马婶子和马石在家。

被两?人热情地迎进门,阻止了两?人又是倒水又是拿干果的举动。

“婶子,马铁不在啊?我是来?拿聘礼的,这吉日也给算好了。”

“他还在上工呢,要不石子,你去叫你哥回来?一趟。”马婶子立即吩咐道。

“嗳,没事,我待会儿?拿上聘礼去铺子找他吧。”说着把写着吉日的红纸递给马石过目,让他念给他娘听。

叶惜儿?有些心虚,按她现在的水平,合了八字后,只能算出一个日子,就这都很不容易了。

要做到算出几个好日子让人家挑,她现在的实力还真不允许。

但她可?以保证,就这一个日子,绝对是成?亲的吉日,而且是为两?位新人量身定做的成?婚日。

马石做木工活,识字不多,日期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

马婶子听了后连连点头,笑呵呵地拿过红纸摸了摸,又归还给叶惜儿?。

等会儿?这张红纸还要给女方送去。

“婶子,今日我来?,除了给马铁的婚事下聘,另外还有一事。”

“我给马石找的姑娘有合适的了,您跟马石都听听,看中意哪个?”

马婶子面上闪过惊喜,这真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啊。

马石的脸上也有些泛红,没想到小叶媒婆这么快就给他找好了人家。

“您说,您说,我们都听着呢”马婶子眼睛虽看不见,却红光满面。

一下子就可?以娶两?个儿?媳进门,让她立时蹬腿闭眼她都甘愿。

“这第一家姑娘姓熊,锦宁县人,家住城北。”

“家里只剩老爹和一个八岁的弟弟,母亲前两?年生病走?的。”

“熊父是个挑货郎,一家人都靠着熊父挑着担子十里八村,走?街串巷的卖货为生。”

“本来?日子还过得去,奈何熊母生病那两?年,买药花销大?。撒手走?了后,熊家还欠下不少?药钱。”

“为了还清欠银,一家人日子过的艰难,熊姑娘的亲事也不好说了。”

“姑娘性子是个立得住的,为人有些倔,是个遇事不肯服输的。从小看着熊父卖货,耳濡目染,也跟着能说会道。”

“自熊母走?了后,家里大?小事务都是她来?操持,包括去帮熊父进货。”

马婶子和马石听得认真,叶惜儿?停下来?喝水,两?人都还在想这位熊姑娘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