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您方才说熊姑娘家中只有亲爹和八岁的弟弟,现下弟弟还这般小,需要人照顾,她愿意这时候出嫁?”
要不说年龄大?的人看事比较准确呢,马婶子听完熊家境况,就指出了问题的要害。
叶惜儿?也不吊人胃口?,直接解惑道:“婶子,熊家姑娘自是不放心熊家,不愿意现在就出门子。”
“她若是嫁人了,家里就剩天天在外奔波的爹和独自留在家里的幼弟。”
“熊家的意思是,现在可?以先?寻摸合适的人,相看上了先?订亲,等一年再成?亲。”
“这一年她先?将?弟弟教会洗衣做饭,大?些了也可?以跟着她爹出去四处卖货。”
马婶子点点头:“原是这样。”
叶惜儿?也没问两?人对熊家是个什么想法,继续介绍道:“这第二户人家,姓钟。”
“不是咱们锦宁县的人,钟家在县里下边的山泉镇,离县城约莫三十几里,坐牛车两?个时辰。”
“钟家父母健在,下面共五个孩子,三男两?女。钟姑娘在家排第二,姑娘里排第一。”
“钟父是一家茶楼的账房先?生,大?儿?子是客栈的跑堂伙计,二儿?子在当?铺里当?学徒。”
“家里男丁基本都有固定的工钱,条件虽不殷实,却也吃喝不愁。”
“钟姑娘到了说亲的年纪,也有不少?媒人上门,可?钟父钟母挑来?挑去都不满意。家里条件好的够不上,家里条件差的他们也不乐意。”
“钟姑娘自身条件没什么大?的差错,身材相较其他女子要有福气些,平日里爱吃了些。”
“你们母子商量一下,看看中意哪家,我去说和说和。”
这次马婶子没开口?,马石倒是先?出声问道:“小叶媒婆,这两?家姑娘都是好的。”
“只是我这腿脚有缺陷,不知”
叶惜儿?明了,摆手干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给你说媒,肯定是要双方情愿的才成?。女方若是因?着你这样那样的条件不满意,那你们就没缘分。”
“介时我再给你看别的姑娘。”
“人都各有优缺点,萝卜不愿青菜愿,苹果不愿葡萄愿。”
“这世上有你的姻缘在,就一定有姑娘看得上你。”
马婶子见儿?子不自信,点头宽慰道:“叶姑娘说得不错,石子你无需担忧。”
“婶子,马石,两?家姑娘就是这样的情况。若是你们现下拿不定主意,可?以再想想。”
“尤其是马石,这是你的婚事,你好好琢磨琢磨你想要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哪位姑娘更适合你。”
“想好了再告诉我,我去姑娘家走?一趟,看看人家的意愿。也许你想要的人家不一定能同意。”
叶惜儿?站了起来?,她还得去送聘礼呢。
马婶子眼睛不便,起身送出了堂屋门:“叶姑娘,多谢你了,这俩小子让你操心了。”
“石子,快把叶姑娘送出门。”
马石把叶惜儿?送到门口?,从袖中掏出一粒碎银,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叶媒婆,这是我哥的谢媒银。不是很多,您收着。”
“嗯,那我就收下了,你回去吧,别送了。”
叶惜儿?淡定地挥挥手,提着马家给女方的聘礼就走?了。
走?出了胡同,四处看了看,这才摸出方才的银角子拿出来?瞅了瞅。
她不知道这个有多重,但对比之前高屠户给的那块一两?银子要小一些。
叶惜儿?喜滋滋地擦了擦,宝贝似的放进自己的荷包。
这又是收入啊!
晚上可?以买点新鲜的羊肉回家炖汤喝。
叶惜儿?在粮铺找到干活的马铁,跟他一起去下了聘礼,定了婚期,事情进展的很顺利。
同样拒绝了去喝喜酒的邀请,从女方家出来?后,提溜着马铁给准备的鸡鸭腌鱼,各种干货,点心布匹。
哼着小调,踢踢踏踏地就回了家。
这马铁还挺大?方,给媒人的谢礼可?真不少?。
今晚就暂时不喝羊肉汤了,喝酸萝卜老鸭汤,再蒸上一条腌鱼!
——
魏子骞养病回来?上工的第一日,先?去了管事的那里。
赵管事见他回来?,没说什么,不耐烦地挥挥手:“干活去吧。”
对这个曾经需要点头哈腰的富贵公?子哥,如今跌倒泥里在他手底下讨饭吃,还敢嚣张地旷工那么些日子,在他看来?,简直是不知好歹。
他这里每日来?报名找活计的人不知凡几!
魏子骞没在意赵管事给的脸色,没给他剔除名单就行。
“阿骞,怎么样?赵管事没有不让你上工了吧?”
魏子骞刚从管事屋里一出来?,蔡广几人就围了上来?。
“没有,让我干活去。”
牛平松了一口?气,嘿嘿笑了起来?:“赵管事人还不错。”
“阿骞,你这几日去了哪儿?,做什么去了?”
“是啊,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原想到你家里去看看,却不知你的住址。”
“阿骞,你住在哪条街?以后有什么事也能去找你,没事儿?还能窜个门。”高浩笑呵呵问道。
“城西?石榴巷。”魏子骞没回答其他的问题,只说了家里的住址。
“城西??阿骞,你家住城西??那你家条件还挺好的。”方兴业奇道。
在码头上干活的,除了管事账房,其余工人估计都是住在城北的。
能住在城西?的,都是有点生存本事的,不会在这种地方来?下苦力,又脏又累不说,工钱还少?。
魏子骞知道他们误会了,摇头道:“不是买的,租的小院,暂时栖身而已?。”
“那为何不租在城北,租金可?便宜不少?呢,一年能省下不少?银子。”高浩听了更加奇了,大?咧咧问道。
魏子骞只笑笑,并不答话。往前迈着步子,对着前方站着的工头抬抬下巴,提醒几人道:“干活了。”
蔡广几人顺势看去,见工头已?经来?了,也不闲聊了,嘴上嚷嚷着:“快走?快走?。”迅速散开往那个方向跑了。
等人都走?了,魏子骞的笑容收了收,眸色淡淡,为何不去城北赁房子?
他何尝不知城北更便宜?
当?时魏宅被迫拿来?抵债,他们被赶了出来?,母亲和巧儿?被一拨一拨催债的吓破了胆,成?了惊弓之鸟。
那种情形下,还能放心让她们住在鱼龙混杂,环境嘈杂的城北吗?
魏子骞眯眸望了望头顶明晃晃的日头,冬日的阳光,耀眼却不刺眼。
不再去回想这些糟心事,也跟着迈步往那边走?去。
日傍西?山,夕阳照在河面,水波荡漾,如浮光跃金。
码头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的商船逐渐减少?,搬搬抬抬的工人们渐渐停下了忙碌的身影。
在流金赤紫交错中,稀稀拉拉,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码头,匆忙往家里赶。
一日辛苦的劳作结束,个个都灰头土脸,一脸疲色。
魏子骞下工后,没急着回家,而是转道去找了孟五。
进屋刚坐下,茶没喝一口?,在孟五开口?前,先?发制人道:“孟五爷可?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你手下那些弟兄们了。”
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眼睛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意,玩笑般控诉道:“若不是那几个兄弟怕死怕疼怕黑怕冷,哪轮得着我这个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下去冒险?”
孟五一个粗狂汉子,愣是被这两?句调侃的话说得面皮子发烫。
心里暗恨那些个欠收拾的兔崽子丢他的脸坏他的事!
面上笑哈哈道:“骞小子,你看你说得哪儿?的话。那些汉子五大?三粗的,光有一身蛮力,都是不长脑子的夯货。”
“心思是粗了些,做事不周全之处,还望骞老弟不要放进心里去。”
说着话锋一转:“这些日子你没来?,我可?是翘首以盼,还以为骞小子你事情办成?了,忘了我孟老五呢。”
魏子骞不接这话茬,只接着上一句又把话饶了回来?:“五爷,你说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
“我这可?是在家躺了几日不能下床,汤药费都花了不少?,还耽误我在码头的活计,险些被管事的辞退。”
“我能来?找孟五爷合作,那是奔着五爷你在道上的名声来?的。”
“可?谁承想,我这个花钱的雇主竟然指使不动那些金贵又惜命的兄弟,还得我亲自下湖寻人,给我冻得半条命都丢了。”
“我给了那么丰厚的条件,结果五爷的人办事不尽心尽力,我咽不下这口?气啊五爷。”
魏子骞半是叹息半是无赖地诉委屈,只字不提绸缎供货商几个字。
双方互不相让,你来?我往了好一阵。
孟五总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感情是在这儿?给他玩出尔反尔啊!
说好了事成?之后提供供货商的信息,这等了几日不见人影不说,人一来?就扯东扯西??
他孟五可?是已?经准备好人手和货船,打算一拿到商家地址马上出发前往钱塘。
“行了,阿骞,你也别在我这里耍你那些玩世不恭的无赖行径。”
“这供货商我是定要拿到手的,说吧,唱这一出戏是为哪出?”
孟五可?没那个耐性跟这货继续磨嘴皮子下去。
谁不知道当?年魏家的浪荡公?子哥上不仅精通富贵堆里的吃喝玩乐,下还混迹三教九流,穿街饮酒,脸皮厚地连那些没底线的下三滥都得退避三舍。
原以为没了魏家在背后做靠山,这人多少?都得规矩乖觉些。
没想到人的本性还真是难移!
“既然孟五爷这样说了,我就索性说说我的想法。”见孟五表情急躁,似坐不住了,魏子骞不再兜圈子,顺着杆子往上爬。
“一事不烦二主,这次还请孟五爷帮我查一件事。”
“查到了,这供货商小弟双手奉上。且我可?以写封引荐信让你带过去,拿货事半功倍,价格还公?道。”
孟五听罢,虽觉这小子不太地道,倒也点点头爽快应下了。
他能引荐一二自然是好的,比他大?老远地带着人和银子去碰壁强。
“行,这次可?不许再耍我了,否则我孟五没那好气性。”
“自然自然,还望五爷手脚麻利些,可?别再用那些没出息的弟兄了,光吃饭不做事的人哪能养着他们吃白饭,你说是不是?”
孟五爷听着这明嘲暗讽的话,面子上挂不住,这他娘的指着他鼻子骂他办事不尽心尽力呢。
若是传出去了,他孟五在道上还怎么混?
“管教,一定好好管教这帮小子!”孟五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道。
只知道拿好处,吃肉喝酒,偷懒耍滑的人,他这庙里也容不下!
“行了,有五爷的准话就行,我就等着回信了。”魏子骞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起身就告辞了。
耽搁了这许久,魏子骞回到家天色已?经暗淡了下去。
推开门,下意识往西?厢房看了一眼。
窗户里透出亮光,他刚想进屋瞧瞧。
巧儿?从东屋走?了出来?:“哥,回来?了。”
“锅里给你温着饭菜,有老鸭汤,你先?喝一碗暖暖。”
“还蒸了腌鱼呢,都是嫂子带回来?的,可?好吃了。中午的肉丸子也给你留了些。”
魏香巧边说边往厨房里走?,要去给他端饭菜。
“你嫂子今日出去了?”
“嗯,上午下午都出去了,忙了一整天。”
“不是让她在家多养养吗?这天儿?冷。”
魏香巧看了他一眼,嘟囔道:“还不是你带的头。”
“你在厨屋吃还是端进屋里吃?”
“就在这吃了进去吧。”
魏子骞打水洗手,坐下喝了一口?老鸭汤,酸咸可?口?。
一口?下去,身子顿时暖了起来?。
第047章脱衣服
魏子骞吃完晚饭,在浴房洗漱完再进屋时,油灯还亮着。
女子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不知在做什么,看着好似在盯着某处发呆。
叶惜儿听见动静,歪头?看过去,略显呆滞的眼睛睁开了些,眉开眼笑道:“魏子骞,你终于回来了!”
心安理?得,理?所当然关掉面板,立即跳下床走过去,看他在衣柜边换衣服。
这玩意儿再学下去,她眼睛都要闭起?来了。
“唉,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难道干苦力活的?也要加班?
还没等对方回答,她又迫不及待嘚瑟道:“你知道我?今日去干嘛了吗?知道我?今日赚了多少?银子回来吗?”
她刚想好好显摆显摆,就见魏子骞手上拿着雪白?的?里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里点点幽光。
“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要换衣衫了,你要看?”他的?手指放在腰带上,语气悠悠,尾音上扬。
见他这幅欠扁样,叶惜儿的?恶魔因子就控制不住冒出来。
“怎么?不能看?”
“你好歹是我?相公吧,你要为谁守身?如玉?”
不就脱个衣服吗?只穿个四角裤的?男模她还见过呢。
古人就是大惊小?怪。
魏子骞神色一顿,没料到?她是这反应,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见她还站着不走,脚步都没挪一下的?意思,不由奇道:“你还真要看?”
“脱吧。”叶惜儿脸不红心不跳,双手环胸,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今日这肉。身?男体她还真就想瞧上两眼。
这下换魏子骞愣住了,拿着衣服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
在这女人直勾勾盯着的?眼神下换衣咋就这么诡异?
他稍稍侧了侧身?,背对着她,指尖挑开衣带,快速脱掉外衣,里衣。
三倍速换上干净的?里衣。
赤着上身?裸露在空气中的?那瞬间,只觉得身?后的?那簇视线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只要想到?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暴露在了后面女人的?眼睛里,他的?肌肤就忍不住颤栗。
这边的?魏子骞感觉自己身?处水深火热,耳根发烫,心思一团乱麻。
那边的?叶惜儿眼睛哪怕一眨不眨地?看着,也只看到?个光裸的?背脊,前?后还超不过三秒。
黑眼珠子动了动,就这?
这是在考验她的?眼力吗?
真是夹缝中寻男色。
不过,就在这三秒的?光速中,凭借她五点零的?视力,她还是看出了些东西。
宽肩窄腰,腰身?精廋,肌肤光洁白?皙,肩背肌肉结实,背阔肌喷薄有力,雄性荷尔蒙不经意间流露,让人血脉喷张。
叶惜儿是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身?娇体贵的?小?白?脸,脱了衣服是这般模样。
一身?的?细皮嫩肉是不假,单薄瘦弱小?鸡仔却是真没有。
这幅景色,让叶惜儿啧啧称奇。
见他转眼间已经把自己裹得严实,不禁出声要求:“脱掉。”
魏子骞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似是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我?说把里衣脱掉。”
“做什么?”
“让你脱就脱,扭扭捏捏像什么话?”
魏子骞对上她被烛火染上点点星光的?桃花眼,脑子彻底混乱了。
曾经游走在花楼香风间游刃有余的?他,此刻好似被硬拉着出来相看的?美娇娥。
遮遮掩掩,面色浮现薄薄的?红晕,眸光水润潋滟,就是不肯脱。
好半晌才憋出一个字:“冷。”
“那就去床上脱。”
叶惜儿才不管他,丢下一句话转头?去了梳妆台翻找东西。
从?匣子里找到?一个圆圆的?小?瓷瓶,拿着就返回到?了床上。
坐在床沿边,见男人还磨磨蹭蹭,使劲拍了拍床,拍得砰砰作响。
“过来,躺下!”
大晚上的?,磨蹭啥呢。
魏子骞眼睁睁看着女人手上拿了个不知所出的?膏脂,此时的?心情?复杂地?无以名状,脑子里的?东西忽然变得五彩斑斓,五颜六色。
虽有时大半夜在她睡着后滚进他怀里时,感受到?怀里的?柔软馨香,某处会不受控制蠢蠢欲动。
但他还从?未想过要做什么。
可若是
魏子骞长睫轻颤,眸子如点漆,波光艳溢。
脚步不知怎的?就飘飘忽忽到?了床边,又看了一眼女人的?眼色,确定是让他脱衣上床。
魏子骞心脏怦怦跳,指尖再次挑开了衣带,里衣滑落。
刚穿严实的?衣服就这样再次脱下了。
光着上身?,钻进了被窝,目光迷离湿润如钩子似的?看着还在床沿边坐着的?女人。
叶惜儿低头?打开小?瓷瓶,嘴里嘟囔道:“还风流纨绔呢,让你脱个衣服都拖拖拉拉,你的?那些名声在外不会是假的?吧”
说完一抬头?就怔住了,去挖药膏的?手指也顿住了。
“魏子骞,你怎么了?怎么看着”
叶惜儿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怎么看着这么像妖精,摄人心魄。
尤其是那双勾魂的?眼睛,内勾外翘,眼尾泛着桃色,微微上挑地?弧度都尽显妖媚。
她竟然在一个男子身?上看到?了靡靡艳丽之气。
如此香艳的?画面,冲击得她脸红。心跳。
叶惜儿自认还没见过这般春色撩人的?大场面,手里的?瓷瓶险些拿不住。
柔软的?床,年轻的?男人,精致的?面庞,勾人的?身?材,有力的?躯体,这些东西叠加在一起?,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脑海里忽然跳出她那个换男朋友如换衣服的?好姐妹,时常挂在嘴边的?虎狼之词。
男人最?硬的?地?方不是腹肌。
男人最?软的?地?方不是嘴唇。
男人别?管他白?天正经成什么样,到?了晚上都一个样。
男人全身?上下哪儿最?热?
知道男人什么时候的?声音最?动听吗?
叶惜儿脑子里天旋地?转。
以前?听了只和几个姐妹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笑过之后吸口奶茶,转头?又抱着她的?平板继续看清新养眼,画面唯美的?韩剧了。
现在,看着魏子骞那张妖冶的?脸,对那些污词艳语突然有了画面感。
叶惜儿心跳加速,头?脑发懵,无能思考,最?后只剩唯一的?念头?,本能得伸出手捏着鼻子往后仰。
心里祈祷,千万别?流鼻血,她不想原地?社死!
若是让梁可筱那个女人知道她被一个男人迷了神魂,不得笑话她三年?
眼睛闭了闭,嘴上慌不择路催促道:“赶紧转过去趴着!”
魏子骞不明就里,听话地?转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正心潮起?伏间,后肩上忽然传来一点沁凉的?触感。
心尖跟着一颤,刚想说些什么,却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在他肩背上来回摩挲了起?来。
魏子骞只觉一股电流自上而下,所过之处,血液都滚烫灼热。
他忍不住侧过头?去看她,眨了眨泛起?氤氲水雾的?眸子,这才看清女子的?动作。
只见她从?小?瓷瓶内用指尖挑起?一点白?色膏体小?心翼翼往他后背涂抹上去。
看清楚她在做什么后,魏子骞浑身?僵住了。
这是
在替他上药吗?
只是在上药吗?
脱衣服只为上药?
魏子骞喉间一哽,方才还沸腾的?血液瞬间凝固了,目光一点一点凝滞,脑子也跟着清明了。
他抿紧唇瓣,唇角绷得紧紧的?,心底蒙上了一层浅浅淡淡,不明不白?的?失落。
原来,她并无别?意。
长长的?眼睫垂落,在下眼睑处投下小?片阴影,遮盖住还未全然褪去的?满目紧张和期待。
静默一瞬,女人好似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指尖仍是轻揉地?拂在肩上酸疼的?地?方。
魏子骞侧了侧头?,又把脸转向了墙里侧,平复了一下心绪,声音闷闷道:“怎的?想起?来给我?上药了?”
叶惜儿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以为被她这番贴心温柔的?举动感动到?了。
心下不免沾沾自喜,谁说她叶惜儿没有细心的?一面了?
刚才短短三秒的?极限时间里,她不仅探照灯般扫射了自己想看的?东西,还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人肩膀上的?红痕。
现下在她眼皮子底下,看得更清楚了,不由感叹这人还挺能忍的?。
红痕并着淤青在白?净的?肌肤上显得尤为骇人,尤其是右肩上瘀痕更加严重些,有的?已经泛着青紫了。
“你这些看着都没处理?过,淤血没散开,一复一日,你干活扛重物的?时候不就更疼了?”
她全都涂抹上药膏而后说了声:“忍着点,我?给你揉揉。”
这些淤堵还是得揉揉才能散开好得快。
叶惜儿双手齐上,摆好架势,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男人的?右肩上,使劲按压了起?来。
肩膀看着瓷白?细嫩,实际摸上去却是硬邦邦的?。
叶惜儿的?雄心壮志,在一分钟后熄火了。
手指酸软无力,手臂也没了劲。
再看看她煞有其事提醒让忍着点的?男人,仿若一点没受影响,哼都没哼一声。
叶惜儿果断收手,这活她干不了。
迅速熄灯上床,盖上被子闭着眼睛装死。
只是装死未能如愿成功,旁边一个未穿上衣的?成年男子,同躺在一个被窝里,简直是暧昧至极。
她踢了对方一脚,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状似不耐烦道:“赶紧穿上里衣,这样光着像什么话?”
像什么话,不脱衣服像什么话,不穿衣服像什么话。
魏子骞默了默,只觉一阵无力感,话都让这女人说完了,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些?
“怎的?又突然不揉了?”一阵风一阵雨的?,变天都没她变得快。
“你明儿自己去医馆找药童给你揉吧。”叶惜儿打了个哈欠,折腾这许久,魂还差点勾掉了,得赶紧睡觉定定魂儿。
入夜,清冷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收敛起?了光华,莹莹月光忽明忽暗。
城内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家家关门闭户,熄灭了烛火,整个锦宁县似乎都已沉睡了过去,静悄悄的?。
其中一座不起?眼的?青砖小?院笼罩在如凉夜色里,西厢房内同床共枕的?一男一女同样准备入睡。
黑暗中,传来男子浅浅的?轻叹声,随之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动静。
而身?旁的?女子早已经没了动静,睡得四平八稳。
魏子骞穿好了衣裳,再次躺下,眼睛却是怎么也闭不上。
按理?说,白?日里做了重体力活,现下该累得沾枕就睡才是。
可脑子里停歇不下地?回想着方才从?换衣到?上药的?整个过程,耳根就莫名的?阵阵发热。
胸中的?燥意像是平息不下来似的?,愈演愈烈。
身?边女子传来的?温度不容忽视,手臂相贴的?那块肌肤尤为敏感。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间,突然一只柔软的?手臂攀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脖颈。
下方,一条笔直有肉感的?腿也搭了过来,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腿,膝盖险些顶到?要害。
不仅如此,女人的?整个身?子都挤了过来,全身?软得不像话,头?不停往他怀里靠,恨不得睡在他身?上。
魏子骞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直挺挺地?躺着任由她攀爬,被折磨地?动弹不得。
他着实弄不明白?,这人怎么能在醒着和睡着时完全两幅模样?
睡相如此差,以后谁能忍受与?她同床?
念头?一过,瞬间掐灭。
她还要去和谁同床共枕?
只要他不和离,她就永远没机会与?别?人一张床!
——
叶惜儿早上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屋里就她一人,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温度已经凉了,她一个人裹着被子睡在了正中间。
挠挠乱乱的?头?发,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爬下了床。
随手把头?发一扎,直接开门出去了。
“巧儿,巧儿”
魏香巧在屋里绣香囊,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嫂子起?来了。
原本安静的?小?院像是霎时热闹了起?来。
她连忙放下绣绷子应着声快步出了屋子。
“今日早饭吃什么呀?”
“有鸡蛋,小?粥,拌菜。”
魏香巧要去厨屋给她端出来。
“巧儿,我?不想喝粥。”养病期间,吃了这么久的?清淡,实在是不想再喝白?粥。
“那嫂子想吃什么,我?现在做。”
“不用,你别?忙活了,我?想去吃街上那家酸辣米线。”叶惜儿笑嘻嘻道,想着那酸辣鲜香味儿,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
“我?等会儿顺带买些菜回来。”说着就一溜烟地?跑进屋梳洗换衣服。
魏香巧见她风风火火地?样子,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
富贵家的?小?姐,包括官家小?姐,端庄贤淑,守礼贞静。
受他人艳羡称赞,受各家主母欣赏青睐。
可她们都没有嫂子过得自在,自在地?像一阵风,没有人能把她放在容器中打磨。
叶惜儿简单收拾好,拿上荷包就出了家门。
出门前?想起?了什么,冲着又回屋做香囊的?魏香巧喊道:“巧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吃吧,你也去尝尝那家的?味道。”
“下次我?再换一家试试别?家的?味道。”
“我?不去了嫂子,早饭吃得可饱了。”魏香巧在东屋回话道。
“好吧,那我?去了。”叶惜儿点点头?,关上了院门。
至于她那婆婆,别?问,问就是给自己找事,多此一举。
来了这么久,她就没见过魏母出过小?院的?门。
也不知道是以前?在魏宅的?时候就不常出门,还是被那场变故给惊吓着了。
不过,她听说很多后宅妇人平时都难得出去一次,一年半载出府的?次数寥寥无几。
叶惜儿轻车熟路地?到?了小?摊,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味道十足的?早饭。
然后溜达到?卖菜的?集市,专门挑那种乡下庄户人家挑着担子来城里卖的?菜摊子跟前?买。
天然无公害,鲜嫩嫩,水灵灵,价格还不贵。
叶惜儿慢悠悠地?提着菜回家,放进厨房,就回屋准备拿出算命簿继续学习。
这以后可是她吃饭的?家伙,一个不会算命的?媒婆不是好媒婆!
她叶惜儿在媒婆界也要走在前?沿。
叶惜儿把魏香巧的?八字翻出来,以她为例,打算先自己尝试着算一遍,再对比着系统里的?命格信息查缺补漏。
这就好比考试完之后拿着试卷对着标准答案对答案一样。
这样类似刷练习题的?学习方式,一目了然,提升还快,比光看书来的?快捷有效。
自己给自己批作业,这套流程,叶惜儿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半个时辰后
看着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的?作业,心下还挺满意。
虽然时间用得久,过程艰辛,抓耳挠腮,但没交空白?卷子不是?至少?还是写出了点东西的?。
文科生的?习惯,别?管知不知道答案,但字数得到?位,排面得摆出来。
整张卷子一眼看过去必须满满当当的?,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厉害。
胸有成竹地?打开面板对答案。
片刻后,叶惜儿枯坐在书桌前?,对着满篇勾画的?红叉叉双眼发直。
十几个点,就对上了孤零零的?两个。
她算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是与?魏香巧本人全然不沾边的?命格啊!
可怜的?巧儿,是我?害了你啊!
叶惜儿双目无神,不敢相信自己的?成绩这么差,水平这么低。
中午坐在一桌吃午饭时,看见小?姑子纯善无害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虚。
她一定好好学习!巧儿你别?怕!
一整天,叶惜儿都把自己关在屋里闷头?学八字命理?算命学。
命理?学系统庞大且繁复,这门学问,要记要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知识点,盲点,要点,多到?叶惜儿眼睛发晕,却必须都要背熟。
这些全是她的?盲区!
什么风水命理?,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生克冲合,四柱,十神,六十甲子,周易八卦,天元坐煞等等。
这些八字命理?基础知识看得叶惜儿眼花缭乱。
有那么几个瞬间,叶惜儿都想放弃了。
她本身?就有媒婆系统,个人的?基本信息都明了,何必多此一举学这门功课。
只用掌握如何算出新人的?成婚吉日就行了。
当初看到?这本算命簿想学的?初心,是为了更好地?用两人的?八字预测他们的?感情?和姻缘,为了更准确的?匹配出桩桩金玉良缘。
对她牵线搭桥有更好的?辅助作用,不至于乱点鸳鸯谱。
毕竟一个人的?姻缘和命理?有着千丝万缕,分割不开的?关系。
可没想到?这块骨头?这么难啃!
叶惜儿在屋里迷瞪着眼睛背书,悬梁刺股,苦不堪言。
到?了半下午,她头?晕眼花地?放下做笔记的?手,晃了晃脑袋。
打开房门呼出一口气,喊了一声:“我?出门了。”
刚出院门没走几步,冷风横扫,天空中忽然飘起?了点点雪花,轻轻悠悠。
小?小?的?,亮晶晶的?,落在身?上立即就化得没影了。
叶惜儿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渐厚,越压越低,转身?回去拿了一把油纸伞,再次出了家门。
空气清冷,丝丝沁凉,把方才浆糊似的?脑子都吹得清醒了些。
出了石榴巷,她撑着伞面上绘着清幽兰花的?浅色油纸伞,径直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第048章我来接你
叶惜儿?走?得慢,看着街上的行人在雪天里快步地往家里赶,她散步般的节奏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溜溜达达到了码头,这里的景象不同于人渐渐变少的街道。
所有干活的人好似都感觉不到天上在飘雪花,卸货的仍然在卸货,搬货的仍然在搬货。
来来去去脚步不停,乱中有序。
叶惜儿?站在一处视野极佳的仓房屋檐下,左右看看,这里一般都是?管事所站的位置。
一眼望去,对现场所有情况一目了然。
包括工人的进度,货物所剩多少。
她往远处仔细环视了一圈,试图找到魏子骞的身?影。
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叶惜儿?心下奇怪,这人在这些麻衣短褐壮汉堆里应该很好辨别才是?。
她的视线又搜寻了一番,还是?没?有。
叶惜儿?抬步就往另一边的仓房走?去,找了个?避风雪的角落。
这边的人跟先前那边的没?什么区别,都是?粗布短打,搬搬抬抬,干活卖力。
可她在这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搜货船下等?着接货物的魏子骞。
远远看去,他的穿着与其他人好像并无?不同,如?果不是?那张过分张扬的脸实在是?太打眼,估计能直接淹没?在这群粗汉子里。
叶惜儿?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那方,看见他接下了船上工友递下来的一袋重物。
像所有人那样?扛在肩上,微微低着头,在纷飞的小?雪里一步一步往石阶上走?。
上了石阶,又把货物递给了在那里排队的工友,像蚂蚁搬家一样?,一段路传一个?。
把货物交了出去,又马不停蹄地下台阶,回?到船边接下一轮货物,就这样?不停地循环往复。
整个?过程,像机器人一般,麻木机械的重复劳作,扛了右肩换左边,左肩累了换右肩。
叶惜儿?总算是?见识到了这肩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了。
之前只?知道这人在码头干着苦力活,具体到底怎么个?苦力法,她却是?不知的。
她默默地观察了一会儿?,看出了其中的一点门门道道,发现了每个?位置的不同之处。
这同样?是?干着体力活,站在不同的位置也?有不同说法。
比如?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的人好像更费体力一些,纯靠着双手和双脚,偷不到一点懒。
而上了石阶的那一段路的工人则轻松很多,因为他们可以用平板车装货,运到仓库那边,再由仓库那边的人卸下来。
这样?他们就只?用推着车来来回?回?,比其他人更省力,肩膀也?不用遭罪。
那为什么魏子骞不在推车运货的这一队里?
叶惜儿?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环顾四周,尤其是?在避风雪的各个?屋檐下扫视了一番。
没?看到有管事模样?的人。
管事一般穿着都不一样?,神态也?不一样?。
叶惜儿?收回?视线,又站在原地看了魏子骞一会儿?。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人已经来回?好几趟了,也?没?见他停下来喝一口水。
叶惜儿?没?再继续站下去,转身?沿着各个?房屋看去。
走?到第五间房时,往里一瞧,这里好像不是?堆货的仓房。
里面摆着书架,书案,待客用的桌椅,后面还用屏风隔出了一个?里间,估计是?休息的地方。
叶惜儿?探头一瞧,没?人。
书案上有笔墨纸砚,还有厚厚的一摞账本。
她没?直接进去,就站在房门前等?着。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看见一个?穿着石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来。
这人一看打扮和走?路姿势都跟周遭一群穿粗布麻衣的汉子不一样?。
她没?直接上前去,而是?等?那人进了那间屋子,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荷包,才扬起笑脸上前敲了敲门。
一刻钟后,叶惜儿?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咬牙切齿,这个?死鳖孙!
还管事呢,格局针尖大,是?只?管去死吧?
她就等?着这人走?霉运的那一年?!
叶惜儿?返回?到了刚才的地方,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就这样?看着魏子骞在那边干活,从飘小?雪干到了飘大雪,从下午干到了黄昏。
时间静静流逝,漫天的雪花飞舞,坐在屋檐下一动不动的叶惜儿?好似与周遭来去忙碌的人们形成了两个?不相通的世界。
就在她即将枯坐成了一幅画时,终于看到了魏子骞与几个?男子在风雪中结伴往这边走?来。
看来是?下工了。
方才的雪逐渐大了,原本乌云笼罩着天空,雾沉沉的,仿佛天黑下来了一般,显得厚重压抑。
但此刻正黄昏,却因着下雪让天空明亮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铅灰色的云,在薄薄的雪地上投了一条长长的金线,美?得宁静而萧索。
叶惜儿?见魏子骞走?近了,眨了眨染上雾气的眼睛,纤长眼睫湿润润的,黑色瞳仁像是?浸润在冰雪里的水晶,澄澈剔透。
只?轻轻一笑,清冷眸子便潋滟生光,漾起灼灼光华。
“魏子骞——”
她站了起来,跺了跺冻得僵硬地脚,高兴地直挥手,音调都带着雀跃。
刚才那副静止不动、格格不入,仿若疏远抽离于世间的人像画,在这一刻,好似活了过来。
与听到喊声走?过来的男人有了奇妙的连接,让她与这个?陌生遥远的世界打通了一丝缝隙。
魏子骞快步走?到近前,看着俏生生立在眼前这个?冻得鼻尖通红却笑得璀璨明亮的女子,心尖震动,不敢确认,只?觉眼睛被纷飞的雪花迷了眼,出现了幻觉。
叶惜儿?见这人似被点穴般,怔愣地站在跟前看着她,不眨眼,也?不说话。
“喂,魏子骞,你傻了吗?干嘛不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等?一个?人!还是?这么恶劣的天气,差点没?被冻成冰棍!”
女子连珠炮似的抱怨声,透过扑簌簌下落的雪粒子接连传入耳中,娇蛮又跋扈,鲜活极了。
魏子骞此刻才恍若回?过了神,微微动了动唇,问?了一句:“你怎的来码头了?”
声音很轻,像是?羽毛飘在半空,轻飘飘的,听在耳里有些不真实。
叶惜儿?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以为这人累到没?了力气说话。
“我?来接你”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围了过来几个?大汉。
各个?表情精彩纷呈,眼里俱都冒着八卦的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阿骞,这谁啊?”
“不会是?你媳妇儿?吧?”
“不是?媳妇难不成是?相好的?”
“你小?子”
“你媳妇来接你了!”
蔡广、高浩几人激动极了,个?个?也?不急着赶回?家了。
心里皆在惊叹,阿骞的媳妇儿?竟然如?此貌美?,这比宫里的娘娘都好看三分吧!与他站在一起简直郎才女貌,像一道风景,让人移不开眼!
叶惜儿?一脸莫名,这些人兴奋啥?咋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了猴子。
把她当稀奇围观呢?
魏子骞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往叶惜儿?身?边站了站,面上风轻云淡介绍道:“我?娘子,叶氏。”
几人齐齐惊呼一声,纷纷咧嘴热情地对着叶惜儿?打招呼:“原来是?魏家小?娘子”
“魏娘子,这是?专程来接阿骞下工?”
“真贴心啊”
“阿骞,你可真有福气。”
叶惜儿?:“”
没?听见她姓叶吗?什么魏娘子?!
魏子骞见她淡抿唇瓣,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连忙又向她简单道:“他们几人都是?我?工友。”
她点点头,正想礼貌地打招呼。
不料其中一名男子激动地挤开其他人,兴奋地脸色通红,满脸带着期待之色,说话都带着磕巴:“魏魏家娘子”
“我?叫牛平,阿骞是?我?哥,你就是?我?嫂子,这这你亲自来码头跑一趟,是?不是?我?的亲事有眉目了?”
说完还略带些不好意思地眼巴巴看着叶惜儿?。
叶惜儿?:“”一头雾水。
字是?都听懂了,就是?这连起来啥意思?
面对这人满含期许的目光,她两眼一抹黑,默默地移开视线,挪到了魏子骞身?上。
对上魏子骞的眼睛,她清楚地看到了里面划过了一丝尴尬。
魏子骞率先开口,吸引走?了牛平的注意力与火热的视线。
“阿牛,这事儿?我?跟你嫂子刚说完没?多久,前些日?子太忙了,还没?顾得上,现下腾出空就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一边说还一边留意叶惜儿?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他擅自应承了下来。
叶惜儿?算是?听懂了,这是?个?单身?狗,要她帮忙找老婆的。
她没?拒绝,点点头应了下来,生意来了还能往外推吗?
利索地打开透明面板,扫了扫这位激动的小?哥,得到了他的一系列信息。
粗粗一扫,牛平,男,年?二十一,锦宁县人士
倏地,她目光一滞,神情呆住了。
叶惜儿?脑瓜子嗡嗡作响,头晕目眩,不可置信地把视线重新落在一旁拉着魏子骞乐呵呵说着话的年?轻男子身?上。
他五官方正,个?子中等?,皮肤黝黑粗糙,身?形壮实,面色虽带着疲惫,却因为高兴有些泛红。
乍一看,是?个?憨直老实的人,与其余的工人毫无?差别,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可
“叶惜儿?,怎么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询问?声,靠得很近,热气打在耳尖上,痒痒的。
魏子骞与他人说着话,余光瞄到女人的神色不对劲,方才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现下竟隐隐有些发白。
“是?不是?冷了?”
叶惜儿?收回?目光,视线下垂,没?反驳,点了点头。
“那就回?家了。”
魏子骞当即就与几人告辞,打发了拉着他不停叮嘱的牛平。
自觉接过叶惜儿?带来的油纸伞,撑在两人头上就踏进了漫天的风雪里。
叶惜儿?浑浑沌沌地跟着男人的脚步,招呼都忘记了与众人打一声就走?了。
蔡广几人不约而同看着两人并肩同行,同撑一伞离去的背影,嘴上啧啧啧地议论开了。
“阿骞还真是?好命啊!”
“瞧瞧这两人般配的。”
“他从哪儿?娶来的这么漂亮的媳妇?”方兴业语带不平衡。
“你要是?能长成骞子那样?,你也?能找着仙女似的媳妇。”一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牛平最是?激动:“若是?嫂子能给我?找个?像她那样?的姑娘娶回?家,我?这辈子当牛做马地报答她。”
“你牛小?子青天白日?地做什么梦呢?”立时就有人嘲笑出声。
“可真敢想啊!长成那般天仙似的人,能有几个??能看上你?”
“你们说,娶这样?一个?媳妇回?家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管得多少银子,反正我?们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娶不起。”有人摇头叹道。
“唉,这姑娘美?是?美?,就是?性子冷了些。好像看不上我?们这些粗人。”
“是?啊,话都不说一句,脸色也?冷冰冰的,不知道骞子能受得住不!”
“受不受得了那也?不是?我?们操心的,走?了走?了,回?去了,天色快黑了。”
“回?了回?了,这雪是?越下越大了。”
“唉,不聊了,走?了”
几人没?一会儿?就散了个?干净,都顶着风雪往家赶,他们可没?人给送伞。
就半下午的功夫,地上的积雪比之前厚了一层,下午的小?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若不是?周遭都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这样?行走?在扬扬洒洒雪里的场景,叶惜儿?有种自己走?在冬日?韩剧里的错觉。
尤其旁边还有一个?长相极为出色的男人
昏暗的天色,零星的灯火,飘飘悠悠的大雪,三三两两的行人。
颜值超高的一对男女在同一把伞下,肩擦着肩,手臂相贴,在空旷的街道上同行,目的地还是?同一个?家。
这氛围感,怎么那么令人浮想联翩!
迷离夜色与铺天盖地的雪花好似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伞下的两人包裹在其中,仿佛偌大天地之间只?剩下两人的身?影。
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怎的,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却莫名地把心神放在了对方身?上,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萦绕在两人周围。
这种丝丝缕缕的朦胧情愫,漂浮在半空中,让人几近窒息。
叶惜儿?脑子晕晕乎乎,不明白怎么走?着走?着就有些呼吸困难。
她感觉到魏子骞正注意着她,原本想使劲地吸口冷空气醒醒神,却鬼使神差的憋住了。
她竟然不想在这个?时候做些有辱斯文的不雅动作!
叶惜儿?浑身?肌肤都颤栗起来了,像是?一股电流从头到脚的过了一遍。
她觉得她再不做些什么,可能会立即晕厥在雪地里。
“咳咳这我?今天出来”
“诶,对,我?今天出来码头找你,是?想和你一起去医馆,看看你的肩膀。”
叶惜儿?浆糊似的脑子总算是?清明了一些,想起了她出门的目的。
“走?,我?们找找最近的医馆去。”她欣喜道。
叶惜儿?不想再在这儿?恍若受刑般的雪中漫步。
心里难受得跟蚂蚁啃咬似的,只?想挠痒痒。
魏子骞动了动唇,想说不用去医馆,但见她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四处张望找医馆,只?好说道:“走?吧,拐过这条街就有家回?春堂。”
回?春堂?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到了医馆,果不其然,她见到了那位胡子花白,让病患很有信服力的老头。
原来这家医馆她之前来过。
这时可能因为下雪,医馆没?有她上次来的时候人多,两三个?人抓了药很快就离开了。
看着空间都大了许多。
医馆里已经点上了烛火,散落在四处,照得整个?古朴的屋子亮堂堂的。
空气中淡淡的药香味,让人莫名的感到心境平和。
叶惜儿?让魏子骞坐下诊个?脉。
先检查看看身?体完全好了没?有。
谁知老大夫竟然撩起苍老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问?道:“你心疾可有所好转?”
还未待叶惜儿?有所反应,随即又把眼睛瞥向容貌不俗的年?轻后生身?上,捋着胡须幽幽问?了一句:“这就是?那与你聊天的相公?”
第049章等你呀
叶惜儿脑子‘砰’地一下,一瞬间就如炸开了花一般,区区两句话雷得她晕头转向?。
这这大夫怎么还人老心未老呢?
她窘地恨不得?当场消失,偏偏当事人还转过头来仔细端详着她,蹙眉问:“心疾?”
叶惜儿对?上他疑惑不解的眼神,正不知如何解释时,那边的老大夫在这个关键时刻好死不死又开口了。
他笑?呵呵地看着这小两口,竟对?着叶惜儿点头认同道:“你这相公的确有过人之姿,这等相貌,女子观之或是亲近时,易产生心跳过速或者呼吸不畅这般与心疾之症类似的假象,实属情理之中。”
末了,似是还尽职尽责好心宽慰道:“你不必忧心,这不是病。”
叶惜儿:“”
一整个面红耳赤!
这老大?夫今天?怎么那么多话?!
明明那天?几句话就把她打发了。
今天?很闲是吧!
叶惜儿脸色爆红,仿佛夏季枝头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不敢去看魏子骞听了这些妄言妄语的反应,她只想踩着风火轮拔腿就跑。
年度社?死奖花落谁家?
叶惜儿不想花落自家,她木着脸强行挽尊,一本正经?:“大?夫,您认错人了。”
老大?夫眼睛一瞪,不高兴道:“我还没?有不中用到老眼昏花,来我这看诊的人虽多,但你这丫头的模样出挑,我还能记错?”
“大?夫,您快给我相公看看,我们赶时间呢。”叶惜儿双目虚空,俏脸冷酷无?情。
“看完了,已然无?碍,无?需再配药。”他缓缓收回搭脉的手,不疾不徐。
合着你还能一心二用呢?!
你这样怎么能让患者放心?
叶惜儿险些背过气去,这老头,来克她的吧?
“您再帮他看看肩膀上的淤青。”声音严肃正经?。
叶惜儿实在忍不住,瞄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魏子骞。
这一看不要紧,这家伙几乎脸都要笑?开花了!
嘴角那翘起的弧度简直是压都压不住,偏偏他也没?想过遮掩。
看他这张狂的劲儿,叶惜儿就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劳什子回春堂。
丢脸都丢到古代来了!
半柱香后,叶惜儿不知道怎么出的医馆,又怎么走回的家。
到了家门口,人还没?进去,恍惚间,突然感觉身?边飞快闪过一道黑影,咻地一下就飞了出去,带出一阵强风。
紧接着,就是一阵哀嚎声传来。
叶惜儿:“”
慢半拍地侧头往身?旁的位置一看——人没?了。
再回过头往前看去,房屋转角的阴影处有人影晃动,哀嚎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各家透出来的朦胧灯光,依稀可以看见魏子骞在揍人。
不仅有男子的痛呼声,还有女子在一旁拉劝的焦急声。
“哥,别打了”
叶惜儿死机的脑子强行开机,快步往那边跑去。
定睛一看,地上躺着一个男子,被魏子骞打得?蜷缩起了身?子。
魏香巧在一边急得?快哭了,根本拉不住人。
“哥,我没?收他给的东西”
光线昏黑,看不清魏子骞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喷薄骇人的怒火。
动作丝毫没?留情,拳拳到肉,在寂静的雪夜里闷声作响。
叶惜儿看呆了,这谁呀,这么倒霉?
魏香巧六神无?主,又惊又怕,她哥疯了,要把人打死!
她眼冒泪花,忽然看见叶惜儿站在不远处,像找到救星般,连忙跑过去拉着叶惜儿的手哽咽道:“嫂子,你快让我哥住手,要出人命了!”
叶惜儿还没?说话,陡然听见‘嘭’地一声响,哀嚎声随之停歇了下来。
两人惊悚回望过去,只见那人被魏子骞一脚踢出老远,在雪地里滑行出一条血线,斑斑血迹洒在洁白的积雪上,在惨淡的月色下,格外渗人。
叶惜儿目瞪口呆地看向?躺在地上像是没?了声息的人,他此?时就如一条死狗般缩着身?躯一动不动。
不会?是真死了吧?
叶惜儿顾不上紧紧抓着她浑身?发抖的魏香巧,三两步就跑了过去,探了探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
又打开界面,对?着鼻青脸肿已然看不清容貌的脸扫了扫。
这才站起身?回头对?着魏子骞说了句:“死不了。”
雪花飘散如絮,天?地白芒成霜,衬得?月光苍白无?力。
魏子骞静默的站在原地,漆黑眸色一片凉意。
眼里翻腾的火焰似蔓延到了眼尾,氤出火红的艳色,显然还没?平息下来。
叶惜儿见那兄妹两人都不说话,心下叹了口气。
转眼瞧见魏香巧像是吓傻了一般,呆愣地像个木偶人,不忍心地开口安慰道:“巧儿,别怕,他还没?死。”
魏香巧回过神来,面无?血色,对?着魏子骞颤声道:“哥,你疯”
“我与你说过刘尚这孙子不可接触没?有?”
魏子骞赤红着眼,转头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之前娘就没?同意他家上门提亲,现下看魏家倒了,又攀扯上来,你不知道这龟孙打着什么主意吗?”
“这是想羞辱你还是想踩着魏家玩儿?”
魏子骞面上冰寒沉郁,语气冷然,毫不客气。
魏香巧被吼得?眼泪直掉,如受了惊吓的小鹿,肩膀微微颤抖,转身?就跑了。
叶惜儿还是第?一次看见魏子骞骂这个妹妹,还把别人骂得?承受不住,哭着跑了。
她踏出几步,往墙角外探头看去,见魏香巧是跑回了家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个人怎么处理?”她询问道,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
在雪地里趟一晚上,没?被打死也会?被冻死吧?
魏子骞看了她一眼,诧异于她从始至终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冷静了些?
不过见她这样,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默了默,才回道:“你先回家,我去收拾了。”
“嗯,找个医馆上药吧。”
叶惜儿也不管了,既然动手了,想必也想好了法子善后。
她从下午出门到现在,已经?出来很久了,身?上开始有了寒意,得?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驱寒。
没?想到回到家,还是没?能立即洗上热水澡,喝上一杯姜茶。
她那便宜婆婆正一巴掌扇在小姑子脸上呢。
叶惜儿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头都大?了。
站在堂屋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魏母显然气得?不轻,平日温声细语的人,此?刻一连串怒声骂道:“蠢货!”
“魏家跌入泥沼,难道你还要自甘下贱?”
“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你这是要毁了自己一辈子?!”
“娘,我没?有”魏香巧红肿着脸,委屈着解释。
“你没?有?那你出去做什么?为何出去见他?”
“你知不知道你哥这一动手会?带来怎样的麻烦?”
“以前看不上眼的刘家,如今以魏家的现状却?也是惹不起!”
“你哥在外面的路走的艰难,我们娘俩龟缩在这方小院又是为了什么?”
“你可知外面还有多少人惦记着我们娘几个的命?你以为你爹死了就清净了?”
“你哥费多大?劲才稳住了现下的平静?”
“我们魏家就是再落魄,也不至于要你去出卖自己!”
魏母骂得?恨不得?再上手给这个被她养得?不谙世事的女儿一巴掌,恨铁不成!
嘴上骂得?狠,眼眶却?红了一圈。
魏香巧听了哭得?更厉害了,抱着魏母不住泣不成声地道歉:“娘,我错了,我没?与他纠缠,没?收他的东西,我就是就是”
“我想给家里减轻负担,我嫁出去了,还能补贴娘家,哥哥也不用再去码头干苦力了。”
“难道你没?听你哥说过吗?那刘家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你愿意嫁这样的人?”
“娘,我想着那人在魏家落魄之时还愿意娶我,也许也许也有几分真心”
魏母气得?心梗,不争气啊!不争气啊!
她原以为这个女儿性子就是纯善了些,没?想到竟如此?蠢!
“你给我滚回屋里去好好想想自己哪儿错了,不许再踏出这个院门半步!”
随着这一声厉喝,小姑子被强行关进了屋子,魏母也拖着被气得?昏昏沉沉的身?体进了屋。
骂声和哭泣声结束了。
叶惜儿在寒风中站了这一会?儿更加冷了。
她快速进了厨房烧水,煮了些红糖姜茶,自己喝了一碗,给魏子骞留了一碗。
叶惜儿打水洗了个热水澡,裹了件厚实的棉袄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不同画面。
一会?儿是魏子骞打人的场景,一会?儿是魏母骂人的那些话,一会?儿是老大?夫笑?眯眯说出来的话,一会?儿又是魏子骞在风雪里扛着货物的样子。
她想,她可能被吹感冒了。
不然脑子咋这么混乱又沉重?
叶惜儿四仰八叉仰倒在床上,待魏子骞推门进来时,她已经?昏昏沉沉快睡着了。
听到动静诈尸般坐了起来,睁着惺忪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并无?什么异样。
“人呢?”
“医馆。”
“醒过来了吗?”
“没?。”
“喔。”
见他一身?潮气,便道:“你先去厨房把姜茶喝了,再洗个热水澡。”
“嗯。”
魏子骞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出去了。
叶惜儿见人出去了,又没?骨头似的摊在床上,捂着嘴直打哈欠。
屋里的油灯一直亮着,火苗跳动,晃进了含着水光的桃花眼里,平添了一丝妩媚。
在女子迷离着眼眸又快睡着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魏子骞洗完澡回来,见床上的女人还没?睡,眼睛半睁不睁的,上下睫毛时不时碰撞一下,又艰难地分开,分分合合,好不可怜。
“你怎的还不睡?”
困倦的叶惜儿脱口而出:“等你呀。”
魏子骞放床帐的手一顿,过了几息才道:“困了就睡吧。”
他转身?挨个去吹灯,当床头最后一盏灯熄灭时,明亮的屋子归于寂静,融入了黑夜。
“魏子骞,你不开心吗?”
等男人上了床,叶惜儿出声问道。
明明在医馆时还笑?得?那般欠揍,现下整个人情绪却?很低迷。
过了很久,久到叶惜儿都没?了耐性,黑暗里才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声音闷闷的,轻轻的,即使人就躺在身?旁,离得?如此?近,也险些错过。
看来是真的心情不佳啊!
“是因为那个被打的人吧?”
“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那人很不堪吗?”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之前与巧儿什么关系呀?”
魏子骞的声音低沉沙哑,沉沉如夜色,带着淡淡凉意:“他叫刘尚,家里开着几间杂货铺,西大?街的刘记杂货铺就是他家的。”
“之前刘家想攀上魏家,上门求娶巧儿,娘当然不同意。碍于魏家的势力,刘家便不敢再提此?事。”
“没?想到现下这龟孙竟狗胆包天?地找上门来招惹姑娘,打得?什么主意真当人不知道呢?”
叶惜儿问道:“这人的人品性子怎么样?看你坚决反对?的样子,莫非是个火坑?”
男人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停顿了几秒,才道:“这狗东西以前跟我混一个圈子的,二世祖,谁还不知道谁?他有几个相好的我都知道。”
说完又避嫌似的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可看不上他,他总想凑上来跟我们后面混,我们可瞧不上他那上不得?台面的怂包样。”
“家里没?几个银子,吃喝嫖赌、欺男霸女倒是样样不落,还学着人在外面置办宅子养了几个青楼花娘。”
叶惜儿听了摇着头直啧舌:“是个社?会?的毒瘤啊。”
怪不得?魏子骞和便宜婆婆都气得?不轻。
“方才你娘动手打了巧儿一巴掌。”
魏子骞对?此?只道:“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出声说话,叶惜儿闭上眼睛迷迷瞪瞪地酣然入梦。
床帐里温暖静谧,被窝里蓬松舒适,是绝佳的入睡时机。
深邃的苍穹之上,清冷的月高挂,白晃晃一片晶亮。
寒冷的夜风呼啸而过,猎猎有声,雪花乱舞。
突然,叶惜儿蓦地睁开了眼睛,猛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瞌睡醒了大?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旁边的魏子骞吓了一跳。
“怎么了?”
“我差点忘记一件大?事!”叶惜儿喃喃开口,她就说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牛平比你还大?一岁,怎么管你叫哥呢?”
“你大?半夜一惊一乍的就是想问这个?”魏子骞只觉满头黑线,后又觉得?不对?:“你怎知他比我大?一岁?我都不知道他具体年岁。”
“哎呀,你别管这个了,你快回答我的话。”
“他有求与你,套近乎瞎叫呗。”
“你与他关系怎样?”
“码头干活认识的,算说得?上话吧。”
“他家里条件如何?”
“了解不多,不过听说较为困难。”
“怎么,这么快你就给他找到相当的女子了?”
叶惜儿:“”
她声音幽幽,像黑夜里飘来的幽灵:“还找媳妇呢,人都快死了。”
叶惜儿撑着千斤重的眼皮,双眼直直地盯着透明界面上的——[年二十一,横死。]几个冷冰冰的大?字,背脊有些发寒。
脑海里回想起白天?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鲜活的,强壮的,有生命力的。
怎么会?在这一年就死了呢?
横死又是怎么个死法?
她正想的出神,旁边的动静一下子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魏子骞惊得?霎时弹坐了起来,动作很大?,架子床都跟着吱呀一声响。
“你说什么?!”不会?是困得?说胡话了吧?
虽账内光线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但叶惜儿还是转头面对?着他,重复了一遍:“我说,那个叫牛平的人,他快死了。”
魏子骞神情惊疑,难以置信:“你你怎么这从何得?知?”
第050章乡下小媳妇
他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般惊悚地话,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不是会一些算命之术吗,看面相看出来?的。”
“那他何时会死?又是如何死的?”
“就在今年,具体时间不知。至于如何死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横死。”
叶惜儿?也是奇怪,连陶家那个病得只剩半口气,看起来?马上就要入土的陶康安的命格里都没显示死期和死因。
为何这个牛平就能看到?
难道是因为他是非正?常死亡?
“你说的都当真?”
“当然是真的。”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魏子骞很难想?象这般离奇又诡异的事情,但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
他知?道叶惜儿?的性子虽恣意骄纵,脾气随性多变,却绝不?会顽劣到拿人的性命当儿?戏。
“有挽救的余地吗?”
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魏子骞不?禁想?到,她有这样的本事,是不?是早些遇到她,他爹就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这个我也没把握。”叶惜儿?摇摇头,毕竟信息不?全。时间,地点,死因,都不?知?道,很难去提前做防备。
她也在琢磨,既然她能通过姻缘来?转变陶康安疾病缠身的命数,那牛平的呢?
牛平这样明?确定死的命数还能有一线生机吗?
叶惜儿?不?敢去赌,万一失败了,岂不?是害得一个无辜的姑娘刚新婚就成了寡妇?
原以为只是随手接了一个很轻松的单子,没想?到内里却这么复杂难搞。
“既然是横死,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自杀、他杀、意外,提醒他都避免着些,是否可以避开劫难?”
“这怎么说得清楚,世间万物千变万化,生死瞬息之间,阎王要你的命,你还能抵抗得住?”
叶惜儿?脑袋隐隐开始作痛,她躺了下来?,重新盖好被子,有气无力道:“先睡吧,睡醒了再?想?想?法子。”
话音刚落,她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夜色沉寂,孤月随云流动,明?灭不?定,万事万物隐匿在暗沉的雪夜之中。
日?月更替,一夜无梦。
星河瞬移,晨曦划破苍茫天地,天空由暗转亮。
曙光打进薄薄的窗户纸上,在屋里投下一道剪影。
魏子骞起床开门出去,发现下了一夜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一片白芒。
清晨的薄雾四散,气温好似又低了些。
他踏着天边的一丝朝霞到了码头。
像往常一样准备干活。
却在这时被赵管事叫到了一旁。
赵管事觑着眼睛,把长身而立,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年轻人看了又看,这才开口道:“你从今儿?起就去推车。”
说罢也不?再?多说,背着手就走了。
魏子骞怔愣了几秒,看着赵管事走远的背影,他没听错吧?
这个位置也是他能去的?
在码头做长工的谁不?知?道,这个位置干活轻松、工钱还多几文。
没点关系或是找人送礼,哪能去得了?
明?目张胆的拼关系,大?家都心照不?宣。
魏子骞没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这样一个干苦力活,凭力气吃饭的地方都能整出这些门门道道来?。
他也从来?没想?过去打点什?么,以往倒是走到哪儿?都吃得开,到最?后还不?是没落个好下场。
全是虚假繁荣,浮花掠影,现在他只想?过点清静日?子。
魏子骞微蹙眉,沉思着往前走,赵管事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安排。
他这样的举动
是在昨日?叶惜儿?来?过之后
魏子骞眼底划过一丝暗芒,随即染上了一抹自己都没能觉察到的笑意。
她做了什?么?
竟让那个唯利是图的赵管事答应了下来?。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女人骄矜跋扈,气势昂扬,神气活现的模样。
魏子骞实在想?象不?出,这样娇贵地白天鹅是怎样为了他去与赵管事周旋的。
走到上工的地方,抬眸一扫,瞥见了那头正?忙得热火朝天的牛平。
魏子骞见此时干劲十足,硬朗有力扛着货物大?步往前走的人,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丧命。
他眸色复杂,想?着叶惜儿?的话,没有轻举妄动。
不?顾其他人暗暗打量的目光,到了一辆平板车前,把堆积在旁的一箱箱货抬上板车,推着往仓库的方向走了。
——
叶惜儿?又是全家起得最?晚的一个,出屋时没看见人。
到厨房打水洗漱时倒是看见了锅里留着的鸡蛋和红薯粥。
她简单地就着拌萝卜丝吃了早饭,想?了想?,去敲了东屋的门。
房门开了,看到了门后小姑娘那双红肿的眼。
魏香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嗫嚅着喊了一声嫂子。
叶惜儿?进屋坐在了窗户旁的方凳上,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便宜小姑子的状态。
脸色发白,眼睛浮肿,眼下一团青黑,精神萎靡,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昨晚没好好睡觉吗?”
魏香巧坐在另一张圆凳上,手足无措,无处安放,拿过一旁桌子上的针线筐,把绣绷子拿在手上却并不?下针。
手上有了东西,有了些安全感,才点点头:“嗯。”
叶惜儿?默默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心里有些恼怒那该死的刘尚,好不?容易让这小姑子的性子有些转变。
他这么一觉和,一夜回到解放前。
“睡不?着在想?什?么?”
魏香巧没敢抬头看她,小声道:“我好像做错了。”
“做错什?么了?”
“不?该与那刘公子见面,惹得母亲和哥哥生气。”
“那你自己呢,想?出去见他吗?”
魏香巧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有没有欺负你?动手动脚?”
“没有,他就说要送我簪子”
叶惜儿?缓了缓神色,轻柔细语道:“巧儿?,你不?是错在惹家里人生气,而是错在不?应该想?着帮扶家里去牺牲自己。”
“嫁给你不?喜欢不?情愿的人,这就叫做牺牲你的婚姻。”
“这是你母亲和哥哥都不?愿看到的。”
“你这样做,他们会心疼,会愧疚,会过的不?安心。”
“你是魏家的明?珠,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过得好,过得幸福,才是对家里人最?大?的帮扶。”
魏香巧泫然欲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抬头看向叶惜儿?:“嫂子,我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我不?想?看到哥哥每日?去干脏活累活,他以前衣物沾上一点灰都要换掉的。”
“母亲也整日?闷在屋里,吃着粗茶淡饭,话都不?说几句”
“现在刘公子肯娶我,我嫁过去,还能给哥哥找份轻松地差事。”
叶惜儿?见她情绪又有决堤的趋势,赶紧打断她的思绪,直言道:“巧儿?,你认为他们会安心去享受你以这种方式,换来?的所谓轻松些的日?子吗?”
“何况魏家虽艰难,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你这样的举措,不?仅不?能帮到魏家,还会加重这个家头上的阴影,加剧现下惨淡的局面。”
“我能理解你关心家人的心情,但你万不?能病急乱投医。”
“风水轮流转,困难只是暂时的。且现在的日?子是比不?上之前富贵,但已?经比许多人家过得滋润。”
“人要学会接受现实,适应环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这一点,你哥就做得很好。”
“你母亲也尽力在调整,巧儿?,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自己的家人。”
魏香巧愣愣地看着眼前好似在发光的女子,眼泪都忘了掉,悬在眼里,将落未落。
她说的话,一句一句砸在自己的心窝,像是注入了汩汩暖流般,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
坐在窗户前的女子,年轻,娇艳,自信,镇静,无畏,仿佛前路无论?是暴风还是狂雨,她都有面对的勇气与胆量。
在窗外一片灿然日?光的笼罩下,她依旧光芒万丈,是鲜明?又浓烈的色彩。
魏香巧之前只觉得这个嫂子貌若牡丹,性如飞鸟,已?经令人心生艳羡。
现在好像又看见了她的另外一面,更加有魅力的一面。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惜儿?看,心中的郁气和烦闷好似得到慰藉,昨日?的恐慌也被抚平。
魏香巧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手帕擦干了眼泪:“嫂子,刘公子怎么样了,他不?会找哥哥的麻烦吧?”
“你放心,那个刘尚翻不?起什?么浪花。”
叶惜儿?见她平复了心情,情绪也好些了,站起身道:“巧儿?,你的婚事别着急,你现在还小,过两年再?考虑婚事也不?晚。”
“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到时候一定给你挑个好的。”她冲她眨眨眼,笑眯眯道。
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回头又道:“你找你娘好好说说话,她昨日?可是被气到了,可别气出什?么好歹来?。”
“知?道了,嫂子。”
——
叶惜儿?回屋学习了一个时辰,到中午吃午饭才出来?。
见正?午阳光正?盛,把被子抱出来?铺在院子一角的竹竿上晒着。
昨日?下雪,今日?出大?太阳,这天气变脸也挺快。
叶惜儿?把床单换下来?,却犯了难,她可从来?没洗过床单,洗这么大?的东西想?想?都费劲。
动了动眼珠子,这床单又不?是她一个人睡的,还是等那个干苦力活的男人回来?洗吧。
反正?都能扛那么重的大?包了,洗床单被罩什?么的肯定也不?在话下。
铺上干净的新床单,心安理得的睡了个午觉。
醒来?见天色还早,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慢慢腾腾地往医馆走去。
进了医馆,不?巧,又是那位老?大?夫。
叶惜儿?厚着脸皮在没病人的空挡凑上前去打听了刘尚的伤势情况。
“人醒了,让他拿了药回家休养,却赖在这不?肯走,诊费药钱也不?给。”徐大?夫没好气地说道。
叶惜儿?了然的点点头:“不?肯走啊,我去看看他,看他是不?是病得下不?来?床。”
“后院左手第二间。”徐大?夫没空搭理她,这段时间温差变化,受寒咳嗽的病人多。
叶惜儿?自己到了后院,门开着,她往里面一瞧,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刘尚躺在床上,脸上头上都包扎着纱布,只露出一双肿胀的眼,看起来?颇为严重。
“你谁啊?”
他抬头,见是个仙姿玉色却脸生的姑娘,刘尚眼睛亮了亮。
锦宁县何时有这号人物了?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是魏家人。”叶惜儿?在离床稍远的圈椅上坐下了。
她可不?想?离这么丑的人太近,看着伤眼睛。
“魏家人?你莫不?是魏子骞那乡下来?的小媳妇?”刘尚青紫的眼睛都睁大?了些。
“乡下?”叶惜儿?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
这丑东西是怎么敢有勇气在她面前有优越感的?
又丑又蠢的外室子,还有脸在外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
想?到今日?她出门前翻看到的刘尚的资料,险些扑哧乐了出来?。
这刘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家!
当时她还没太看明?白。
她就说怎么刘尚母亲那一栏显示的信息跟刘夫人毫不?相关,原来?生母另有其人啊!
而且资料显示刘尚有一个刚出生就夭折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人出生日?期很是接近。
这能说明?什?么?
刘老?爷还真是胆大?包天,背着刘夫人搞出来?的私生子,还敢带回家以假乱真。
至于为什?么她确定这事刘夫人不?知?情。
可以从刘夫人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里得出结论?。
一个把丈夫盯得死死的,不?允许对方纳小妾,连家里下人都不?用年轻貌美?的丫鬟,这样的妇人,会心甘情愿当冤大?头养别人的孩子吗?
这恐怕比挖了她的祖坟还要难受!
叶惜儿?眼里带出嫌弃之色,扫了一眼全身包扎得浮夸的人,又立即移开眼,笑容里带着些恶劣因子:“刘公子看不?起乡下人?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出处吧?”
刘尚听不?懂,还直勾勾地盯着叶惜儿?看,眼里冒出精光:“魏子骞把我打成这样,你家不?赔一百两银子,我就去报官。”
“报官?报什?么官?你说我家打你,你有证据吗?有证人吗?”
叶惜儿?不?想?待在这个房间与他掰扯,直接冷下眉眼道:“你想?要一百两?还真是不?怕有脸要却没命花。”
“别说赔你一百两,你若是不?拿出二百两赔我家的精神损失费,你信不?信我让你当不?上这个吃喝享乐的刘记杂货铺二少爷!”
“二百两?我赔?”刘尚艰难的举着受伤的手指着自己,似是听错了般,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
他想?大?笑出声,奈何脸上裹着纱布,面部?肌肉扭曲:“既然知?道我是刘家的二少爷,你们这种破落户还敢来?惹我?”
“魏家以前清高?看不?上我刘家,现在连我家下人都比不?上,还敢出手打我,不?把魏子骞那杂碎弄进大?牢,我就不?信刘!”刘尚目光怨毒,恶狠狠道。
“杂碎?我看你才是正?宗老?坛杂碎!”
叶惜儿?只想?拿个红外线,把这双露在外面丑陋的眼睛给灼烧成白内障。
免得出去吓到无辜的小孩。
她顺手扯过桌上的毛笔和宣纸,唰唰唰地写了一个地址和名字,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咧着嘴笑得像个小恶魔,好心提醒道:“刘公子也该去看看你亲娘了,长这么大?都没去亲娘面前尽过孝,这像什?么话?”
“三?日?。”叶惜儿?伸出三?根葱白手指:“我只给你三?日?,若是还没准备好二百两亲自送上门道歉,我就去拜访刘老?爷或者刘夫人。”
“我想?他们任何一方给的应该都比二百两多吧!”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你这刘家二少爷的位置还坐得稳当不??”
叶惜儿?站起身,哼了一声,不?愿意多留,就出了医馆。
她原本想?去马铁家一趟,可看着天气又阴了下来?,就买了些羊肉,转道回了家。
清炖白萝卜羊肉汤,放几颗枸杞,滋补暖身,温胃散寒,美?味又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