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羊肉汤
魏子骞下了工,没?直接回家。
先是去了医馆一趟。
刘尚还躺在那间屋子里。
见他进来,刘尚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还下意识地往床里面缩了缩。
实在是昨晚被打得?太狠了,那种皮肉之?痛,他记忆犹新。
“怎么,你是来付我的医药钱的?”他戒备又愤恨地?盯着他。
这次他不扒下魏子骞一层皮绝不罢休!
“医药钱?”魏子骞拉过一张圈椅,大喇喇坐在病床前。
凤眸微挑,嗤笑一声:“刘小二?,你还是这般蠢笨。”
“你是不是以为我魏家倒了,我这个丧家犬就可以任你这些小蚂蚱踩踏了?”
“你来踩我两脚也就罢了,万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家妹子身上。”
“我是什么人?,你殷殷切切在我屁股后?面转悠这么些年也该了解一二?。”
“我现在是不如从前,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魏子骞目光阴冷锐利,宛若密林深处的猎杀者,眼尾尖锐,透着凉薄之?意。
刘尚就这样被定定地?盯着,脚底突生一股寒意,他想起魏子骞之?前无人?敢惹的时候。
除了他背后?的魏家有钱有势之?外,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放浪形骸,做事没?有章法的混不吝,让人?心生忌惮。
可他如今已?经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比平头百姓都不如,凭什么还这般猖狂?
“魏子骞,你拿什么跟我斗?你就是只?落水狗,自身难保。我刘家让你滚出锦宁县的本?事还是有的。”
“滚出锦宁县?今日还是明日?”魏子骞轻声哂笑,薄薄的眼皮撩起,溢出幽幽森冷寒光。
“就是不知临走前,能不能吃上你的丧宴酒。”
魏子骞站起来准备走,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过转身漫声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兴许过不了多久江弘济与樊老三也会来探望探望你。”
“毕竟我今日顺道好心地?给他们递了些消息。”
“去年中秋那场马球赛,让江弘济变成江瘸子的人?,你说他恨不恨?”
“给樊老三带绿帽子,让他足足被笑话了三个月的人?,你说他若是知晓这个人?是你,他会怎么做?”
魏子骞轻言浅笑,笑意不达眼底,像是在看什么笑话般,饶有兴致。
“你”
刘尚又惊又怒,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两人?过来把他生吃活剥的场景了!
到时候恐怕他爹都救不了他!
“你!”他哆嗦着手指,眼里?满是惧意,心下开始后?悔去招惹这个混世魔头。
这人?,还是跟以前一般模样,下手狠毒至极!
“你与你那乡下来的媳妇还真?是般配,都心黑手辣,不得?好死。”刘尚既怕又恨,恶毒的咒骂。
“她想讹我二?百两银子,你却?想要我的命!”
“丧门?星配村姑,真?是绝配!哈哈哈”
“你最后?只?会像你爹一样,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刘尚神情癫狂,阴恻恻地?死死盯着他破口大骂。
魏子骞听?到最后?那一句,眸光晃动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
他回到石榴巷,推开家门?时,灯光明朗,肉香四溢。
叶惜儿?从厨房探出头来,不满道:“怎么回来这么晚,羊肉汤都炖好了,我说不等你,她们俩偏要等。”
“快点洗手,换身衣服去。”她催促道,终于可以端菜上桌了。
魏子骞看着她说完话又缩回去的脑袋,想起刘尚叫嚣的那句,“她想讹我二?百两银子。”
抿抿唇,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好像有一个人?,站在他这一边,与他一起面对分担了。
堂屋的光亮完全驱散了冬夜的黑暗,四个人?坐在八仙桌上,饭菜热气腾腾。
白萝卜羊肉汤,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碗色泽诱人?,呈淡淡乳白色的羊肉清汤。
上面洒着几颗葱花和枸杞,饭前先喝一碗,通体舒泰。
暖融融香喷喷结束一顿晚餐。
魏子骞回房间时,看见角落的竹编篓子里?放着换下来的床单,拿了个木盆装起来去院子里?的井边洗了。
他以前没?做过这些,不过自从搬到这里?没?了下人?后?,什么都做过了。
叶惜儿?见他在院子里?洗床单,捂着嘴偷偷笑了,出声提醒道:“兑些热水吧,你那手才养回来。”
她到厨房打了些热水倒进他的大盆子里?,弯着眼睛吹彩虹屁:“瞧这手法,洗得?又快又干净。”
“睡在上面都不会做噩梦。”
“以后?我们屋的褥子被套都交给你吧,还有我的厚棉衣,我肯定搓不动。”
“我若是伤了手还得?花钱买药膏,还没?有你洗得?干净。”
“诶,家里?还得?有你啊,这个家缺了你根本?不行。”
叶惜儿?蹲在一旁欣赏男人?揉搓床单,骨节分明,修长有劲的手指在水里?泡得?有些泛红。
这人?的手被护手膏养回来后?,恢复本?来的样子,看着还挺好看的。
“这里?这里?搓一下,哎那里?还没?洗到”
魏子骞满头黑线,听?她在那里?左一句右一句地?瞎指挥,很想撒手丢给这个精力旺盛看热闹的女人?洗。
他抬头,瞥她一眼,咬着牙耐着性子道:“你回屋吧,外边冷。”
叶惜儿?:“噢。”
她摸摸耳垂,悻悻然回了屋。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
叶惜儿?歪倒在床上念念有词,背得?昏昏欲睡。
魏子骞进来靠近床边时,就听?见她嘴里?不知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他走到衣柜前,拿了套干净的里?衣出去洗澡。
还没?走出门?,就听?身后?的女人?叫他:“魏子骞,我想喝热水。”
背书也太费口舌了!
魏子骞头有些疼,明明屋里?桌上的茶壶里?就有温水。
偏偏就这两步都不肯下来,真?拿他当?下人?使唤了?
他脚步定了定,转回身去,黑着脸倒了杯水,走到床前递了过去。
这还不算完,还得?等她喝完了再把杯子拿回去。
且这个女人?接杯子,喝水,还杯子,全程都没?看他一眼,连个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下。
动作熟练,姿态随意,理所当?然到令人?心堵。
想气都没?处气!
魏子骞不禁沉思,他是怎么从一个事事等着伺候的大少爷,沦落成如今这般有仆役气质还忍气吞声的粗使老妈子的?
褥子被套他洗,衣裳鞋袜他洗,房里?卫生他做,日常端茶倒水,洗澡水洗脚水样样到位。
只?差没?拿着针线缝缝补补了。
魏子骞想到这儿?都气笑了,他什么时候脾气这般好拿捏了?
他在外面为了活命,克制忍耐,苦活累活一干就是大半年。
可在家,又是为了什么能任由这个女人?横行霸道的?
魏子骞自己憋闷着气去了浴房。
洗漱完再次回到屋里?时,好似又自我开解了般,见她扣着手指还在嘀嘀咕咕,主动出声搭话道:“在做什么?”
叶惜儿?斜他一眼:“学习呢,勿扰。”
“不早了,不困吗?”
“那你快点啊,磨磨蹭蹭,每次都拖我后?腿,耽误我睡觉。”
魏子骞:“”
谁家在大晚上的还要洗被褥?
他又被气得?心里?一噎,默默吹灯上床。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口了:“赵管事那儿?,你许了什么好处?塞银子了?”
“我这般穷,塞什么银子,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
“那他今日怎么”
“山人?自有妙计。”
叶惜儿?说得?玄妙莫测,其实有些心虚。
只?不过是刚好那赵管事是个老鳏夫,她才能在进门?前趁机扫出他的资料。
不然她拿什么条件跟他谈交换?
就算是这样,那老鳏夫也是老奸巨猾的想敲诈她。
魏子骞很想问问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可女人?打着哈欠翻个身就没?了声音。
寒月如水,星影穿梭。
院子里?的山茶花在幽冷月光下静静散发出淡淡清香。
——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街上的年味逐渐浓烈起来。
路上的行人?几乎多了一倍,大家都出来置办年货。
食肆茶棚里?烟雾升腾,炉灶里?炭火噼啪,在寒冬腊月里?显得?格外热乎,吸引着客人?上门?一坐。
包子铺,酱饼店的伙计进进出出,蒸笼里?热气袅袅,揭开时面食的麦香气飘散开来,引得?人?摸出几个铜板也要买个尝鲜。
叶惜儿?被这样浓浓的烟火气迷花了眼,在这个的氛围下,不花点银子消费一下都好似显得?不合群。
她拉着魏香巧左看右看,什么都好看,哪样都诱人?,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一家卖烧鸡的店铺上。
烧鸡店面不大,外面却?围着很多顾客,靠近了就能闻到一种特别的肉香味,令人?垂涎三尺。
“今日就尝尝这家的烧□□!”叶惜儿?兴冲冲道。
她赶紧上前排队,过了一会就提着一只?被油纸包好的烧鸡出来。
“巧儿?,我们要买些对联回去贴吗?”
她四处张望一下,这一条街就有不少卖对联的,其中有店铺趁过年这几天特意搭着卖的,也有清秀书生出来摆摊卖的。
“找个读书人?的摊子吧,人?家现场写出来的呢。”她正?伸着脖子专心寻找哪一个年轻俊俏的书生比较合眼缘。
“嫂子,买些红纸回去吧。我哥就会写。”魏香巧拉住她,细声细气道。
“啊?”叶惜儿?把头转回来看着她。
“我哥虽不爱去书院,可爹娘花了大价钱请了书法造诣颇高的郑学士来府里?教习。”说到这,魏香巧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哥学问不精,字却?是能拿得?出手的。
“行,买些红纸回家让他写。”这样还省钱了呢。
就是有些遗憾,她还挺想去看看古代的书生写毛笔字时挥洒自如的风采呢。
“走吧,再去挑些灯笼回去挂上。”
叶惜儿?略带可惜的收回视线,去了卖红灯笼、窗花剪纸的店铺。
两人?走走逛逛,买了干果炒货,还补充了家里?的肉蛋肉和各种调味料。
最后?实在是提不动了,才意犹未尽的打道回府。
——
晚上魏子骞一回到家,就接到了写对联,挂灯笼的任务。
堂屋内,几盏烛火散布在各个角落,错落有致,灯光亮如白昼。
八仙桌上被收拾得?很干净,此时上面铺满了红纸。
魏子骞站在上首,执笔沾墨。
叶惜儿?和魏香巧在一旁围观。
在两双眼睛灼灼注视下,魏子骞抬手落下了第?一笔,力透纸背。
浓黑的墨汁跃然在洒金宣纸上,红纸黑字,尤为醒目。
男人?下笔行云流水,铁画银钩,有股笔扫千军的气势。
看着对联上的字一个个呈现,笔墨横姿,一气呵成,叶惜儿?有些惊艳。
她没?想到魏子骞的字不像其人?那般玩世不恭,反而?骨力遒劲,气度磅礴。
叶惜儿?站在右下方,忍不住瞄了瞄专注写对联的男人?。
他低眉敛目,神情沉静,注意力放在笔下,精致侧脸在灯火映照下格外柔和。
像是另一个他。
叶惜儿?看得?愣神,认真?的魏子骞还真?是不多见。
在她愣神期间,桌上已?经摆好了写完的两幅对联。
小院大门?一副,堂屋门?前贴一副。
对联的墨迹还未干,需要在桌上晾一会儿?。
“去把灯笼挂了吧。”魏子骞拿着灯笼走出去。
白天魏香巧已?经跟隔壁邻居借来了梯子。
两人?在下面扶着梯子,魏子骞站上去挂灯笼。
三人?配合,把院子门?口和堂屋门?口都各挂了两个。
大红灯笼高高挂在上方,顿时,整个小院都好似在冬夜里?明亮了几分。
把对联贴上后?,红色对联和灯笼交相辉映,喜庆的氛围立马被拉了起来。
这样一装扮,有点过年的节日气息了。
叶惜儿?站在院子里?满意地?拍拍手,若是在现代,还可以买些小彩灯小彩旗什么地?再装饰一下。
——
翌日,一大早,叶惜儿?刚起床洗漱完,就听?见有人?敲响院门?。
她过去打开门?,发现是还包着纱布的刘尚。
不过,他的伤似乎是更严重了?
“怎么?来送银子的?”
叶惜儿?并不让他进门?,就这样站在门?口,院门?半开着,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今日刚好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刘尚精神萎靡,没?有说话,从袖子里?掏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声音有些微弱:“多出的一百两,封口银子。”
这短短三日,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先是被那两孙子找上门?报复,折磨地?只?剩半口气吊着。
躺在床上起不来时,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乡下女人?说的话。
他本?不想理会,什么亲娘不亲娘的?纯粹无稽之?谈。
可不知怎的,想到女子自信笃定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慌。
不得?已?派了小厮按照纸上的地?址去探情况。
这一探不要紧,他竟然多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生母。
刘尚一下子慌了神,刘府的夫人?不是他亲娘!
这让他多年来的依仗和仰赖一夕之?间坍塌了。
曾经的保护伞很有可能变成反杀的利剑。
刘尚很清楚刘夫人?的为人?,他现在的身份,一但被她知晓,只?会成为刘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甚至是作为正?室夫人?被背叛后?不得?不拔出的耻辱。
刘尚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赶紧来送银子。
生怕迟了一秒,这恶毒的女人?就把消息传到了刘府。
叶惜儿?接过三张银票,看了看,确实是三百两。
她满意地?点点头,封口就封口吧。
能不淌这趟浑水自然是更好,刘家的家务事,她还不想参与呢。
若不是刘尚自己撞到上来,她哪里?能知道这么个秘密。
叶惜儿?勉强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刘尚,口气冷淡道:“这件事就翻篇了,你刘家的事与我无关。以后?碰到我魏家的人?,最好是当?陌路人?。”
刘尚立马答应下来,整个人?老实了不少。
“你在这等会儿?。”
叶惜儿?说罢就进了院子,来到魏香巧的屋子。
“巧儿?,那个刘尚上门?来道歉了,你要出去让他亲自给你道个歉吗?”
魏香巧愣了两秒,随即咬着唇摇摇头:“嫂子,不用了,我不想再见他。”
“好,那我让他走。”
叶惜儿?出去就把刘尚打发走了。
关上院门?,又转回来,把二?百两银票给了魏香巧:“巧儿?,这是他赔偿的银票,你收起来,这件事你就忘了吧,当?没?发生过。”
魏香巧惊得?站了起来,连连摆手拒绝:“嫂子,我不能收,这是你去拿回来的,您收着吧。”
叶惜儿?不喜欢来回拉扯的情景剧,见她确实执意不收,就欣然放进了自己的荷包。
“好,我保管着,当?做你的压箱底。”
她使劲拍了拍荷包,冲她眨眼一笑,出了房门?。
第052章男妖精
大年三十这天很快就来了。
魏子骞也是在这天停止上工的。
他上午去了一趟码头,领了工钱就回了家?。
大街上的人很多,到处都张灯结彩,气氛热闹喧嚣。
车马来回,行?人避让,摊贩比平日里多了一倍。
年夜饭的各色菜式需要?的食材,叶惜儿在两天前就陆续准备好了。
这种一点一滴亲手?操办起来过大年的感觉还?挺新奇。
以往她都是?等着吃喝的那一个?,最多去超市囤些零食,还?有跟叶尘飞那臭小子去买烟花。
今天除夕夜,叶惜儿和魏香巧从起床就开始在厨房里手?忙脚乱。
魏母实在看?不下去两人噼里啪啦地?好一阵折腾,换了件陈旧的衣服来了厨房坐镇。
好歹是?操办过各种宴席的当家?主母,对于一家?四口的除夕宴简直手?到擒来。
魏母先是?环视了一圈厨房,看?了眼菜单,上面?有几道菜都是?魏香巧问过她之后才定下的。
采买的东西还?算齐全?,心里大致有了章程,便吩咐一人负责洗菜择菜,一人负责切菜配菜。
她则把一些丸子,排骨,酥肉炸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井井有条。
几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一时间,忙碌繁杂的厨房竟然井然有序起来,进展相当顺利。
叶惜儿不用再费脑子想下一步要?做什么,只用听指挥就行?了。
魏子骞回来的时候,就见?一家?人都在厨房忙活。
他把买来的酒放进堂屋,回屋换了件衣服就出来帮忙。
叶惜儿蹲在厨房门口洗菜,一大木盆蔬菜搁在水里,花花绿绿的,还?挺好看?。
他走?过去,摸了摸水,竟然是?温的。
“你去歇会儿,我来洗。”
叶惜儿仰头看?了他一眼,甩了甩手?,起身让开了位置。
她真的从来没洗过这么多菜,手?指都快麻木了。
这年夜饭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准备出来的。
真的有必要?吃这么多个?菜吗?
叶惜儿擦干了手?上的水,回屋涂了层护手?霜,才回到厨房去烧火。
魏子骞把所有要?洗的菜都洗干净后,拿了个?竹簸箕装起来沥水。
他又进厨房帮着切菜,刀工竟比魏香巧的还?好。
切肉杀鱼,宰鸡宰鸭,剁排骨剁猪蹄。
手?法干脆利落,大小均匀。
“哥,这刀法是?你以前去打猎的时候练的?”魏香巧看?得惊奇,吐了吐舌头道:“我还?以为你们一群人去山里瞎玩呢。”
平时一帮人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看?着哪像会拿弓箭的?
魏子骞睨她一眼:“我猎的东西拿回来你没吃?”
魏香巧噘了噘嘴,有些心虚的小声嘟囔道:“那不是?以为你们在猎户手?里买现成的呢。”
锅里的食物炸地?滋滋作响,窜着热腾腾的白?烟,厨房里飘起一阵扑鼻的肉香味儿。
叶惜儿坐在小杌子上在灶膛前添加柴火,火光融融,映在脸上暖烘烘的,干燥木柴时不时噼啪一声响。
一边看?着柴火,一边手?上还?扒着蒜皮,手?边的陶碗里已经堆了大半碗。
剥蒜间隙,她抬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各自都在忙碌着手?上的活。
这种接地?气的过年方式,她还?是?头一回。
跟以往叶家?的场景不太一样,但感觉更有烟火气,有点治愈。
一家?人忙活一天,就为了晚上的那一餐重要?的团圆饭。
五彩豆腐,松子糖醋鱼,八宝饭,木耳腐竹拌黄瓜,蒜香排骨,香辣猪蹄,东坡肘子,梅菜扣肉,油爆虾,五味杏酪鹅,盐鸭子,辣羹蟹,凉拌三丝鸡,木耳炒山药,素茭白?,清笋丝。
饭菜一样样端上来,把八仙桌堆得满满当当。
一眼望去,琳琅满目,五颜六色。
菜色样式很?多,但每份的数量不算多。
摆盘精致,全?都用了叶惜儿买回来的白?瓷盘子,简约素雅,在灯光下显得莹润晶亮。
这是?叶惜儿穿过来吃过的最豪华的一顿饭。
外面?逐渐有爆竹声传来,平日里静谧的石榴巷好像点燃了年味,孩童的嬉闹欢笑声不知从哪户人家?穿透了院墙。
叶惜儿头一次与叶氏家?族之外的人一起过年,一起吃年夜饭。
是?她之前做梦也想不到的几个?人。
叶惜儿啃着一块猪蹄,辛苦了一天,当然得好好享用这顿丰盛的年夜饭。
猪蹄是?香辣味的,十分?入味,软烂细嫩,很?是?合她的胃口。
魏子骞买了一小坛子酒,给几人都倒了一杯。
魏香巧以往过年宴席的时候也喝过酒,习以为常的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仔细感受了一下,味道不如在魏府喝的香醇。
爆竹声声,烟花四起,万家?灯火。
几人一起举杯,在食物的香气四溢混杂着香火味中说着祝福语。
魏母首先说话,她笑着一一看?过几人,说道:“厄运已去,来年定会福泰安康!”
叶惜儿带头鼓掌,脸上喜气洋洋,迫不及待发言:“好运好财好身体,冲冲冲!”
魏香巧展颜一笑,笑容清丽,柔声接道:“希望娘亲,哥哥嫂子新年万事如意,事事顺遂。”
轮到了魏子骞,几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手?指松松捏着酒杯,唇畔漾着笑,眼里揉进了碎光,轻抬手?腕:“岁岁年年,长乐未央。”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惜儿见?他喝了,也把自己那杯豪情万丈般一口干了。
“咳咳咳”
微辣的液体滑进咽喉,刺激地?叶惜儿脸颊瞬间浮现了一层薄红。
她痛苦地?伸了伸舌头,红唇微张,唇瓣上闪动着水莹莹的光泽。
叶惜儿吸着气,大意了!
这不是?饮料,她简直太高估自己了。
一杯酒下去,桃花眼里好似含了江南水乡的烟雨。
朦胧,缠绵,摄人心魄。
叶惜儿眨眨眼睛,啃了块蒜香排骨压压惊。
“嫂子,你不会喝酒啊?”
桌上几人见?她的反应如此大,都好笑地?看?着她。
魏香巧满眼好奇地?问出了声,她终于知道嫂子的一个?薄弱之处了。
“会,当然会,只是?这酒,不好喝。”
叶惜儿推了推杯子,把酒杯推远了些。
她怎么可能不会喝酒,肯定是?古代的酒不合她胃口。
强词夺理的耍赖,是?叶惜儿的强项。
大家?似乎都习以为常,没再打趣,只是?不再给她倒酒。
今年的除夕不仅是?叶惜儿在异世的第一个?新年,也是?魏家?人变故后的第一个?新年。
同样也是?魏父缺席的头一年。
不过,叶惜儿迷蒙着眼睛瞧了瞧三人的神色,他们好像都有默契似的没有提起这些伤心事。
都挂着笑容热闹地?吃吃喝喝,互相用公筷夹菜品评,说着轻松的趣事。
宴席过半,叶惜儿不知怎的,脑子越发晕乎乎,拿着筷子的手?都险些拿不稳。
听着外面?传来‘砰砰砰’的爆竹炸裂声。
视线更加晃荡模糊。
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身上好热。
叶惜儿豁然站了起来,强打起精神。
不行?!不能困!还?没看?烟花,还?没守岁。
几人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魏子骞开口问道:“怎么了?”
叶惜儿指了指外面?,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放烟花”
魏香巧看?看?嫂子,又看?看?他哥,狐疑道:“哥,嫂子不会是?喝了方才那杯酒,醉了吧?”
魏母看?着她脸上绯红,摇摇晃晃,也觉不对劲:“你把她扶回屋里去,打些热水擦擦脸。”
“那你们继续吃。”魏子骞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想要?往外面?走?的女子。
“烟花呢,放烟花”
她挣扎两下,男人的手?劲太大,没挣脱开。
“谁拽本小姐,不想活了吗?放开!”叶惜儿柳眉倒竖,脸上浮现出三分?怒意,回头想看?清楚是?何人如此大胆。
她慢慢转了转身子,歪着头打量身后的人。
男人比她高出许多,离得又近,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凸起锋利的喉结和精致流畅的下颚线条。
叶惜儿眯了眯眸子,视线寸寸上移,撞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狐媚子脸。
迷离的双眼亮了亮,雾气散开几分?,笑得像花楼里的恩客:“哪儿来的男妖精!嘿嘿”
她第一时间掏了掏手?机,想拍到群里发给姐妹们看?看?。
找了半晌,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翘着指尖在上面?摁了几下,放在耳边,语气难掩兴奋:“梁可筱!”
“这里有极品,快来!”
“喂,你怎么不说话又在哪儿鬼混呢!”
扶着女人歪歪斜斜的身体走?出了堂屋,见?她拿着个?荷包放在耳朵边,笑得一脸异常,在骤然亮起的烟花下灿烂得有些渗人。
魏子骞:“”又在发什么疯?
魏香巧见?了这一幕,憋着笑,肩膀有些抖动,最终忍不住哈哈哈笑了出来。
笑声从堂屋里传了出去,落在了魏子骞的耳里。
魏母也觉有趣,跟着笑出了声,直笑得眼角泛出了泪星子。
终于把人弄到了西厢房,扶着她躺在床上,蹲下来替她脱鞋。
那人还?不安分?,踢踏着双腿要?坐起来。
魏子骞无法,任由她折腾,他转身就出门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投了热巾子敷在女人脸上。
男人站在床边,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拿着巾帕按在女人绯红的脸颊上。
女子的脸巴掌大,被大掌完全?覆盖住,动弹不得。
热气随之传来,熏得她灵台清明了一丝。
叶惜儿晃了晃脑袋,嘴里呜呜地?挣扎了起来,心里恼怒不已。
谁在谋害她!
这古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前有人推她坠崖,后有人想让她窒息而亡。
怒从心中起,抬手?一挥,嫩白?小手?传来一阵痛感。
同一时间,空气中‘啪’的一声脆响,是?实打实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
时间流速好似静止了,揉搓在脸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掌心嫩肉的疼痛让她再次清醒了一分?。
叶惜儿揭开贴在脸上的湿热巾帕,热气消失,重见?光明。
入目的是?一张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脸。
男人俊脸没有一丝表情,左脸却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红痕在冷白?肤色下很?是?刺眼。
屋内气氛霎时间沉寂了下来。
望着那双黑湛湛又平静的眸子,叶惜儿缩了缩脖子,昏沉的脑子一个?激灵,醒了一半。
想到自己做了什么,莫名有些怂,干巴巴嘀咕道:“原来是?便宜相公”
她冲他绽放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烛火晃着湿润的眼,水波潋滟,讨好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相公,我以为又有人谋杀我。”
叶惜儿像只作揖的小狗,腆着脸,伸出嫩白?的爪子试图去抓男人的手?。
抓了个?空也不气馁,反而得寸进尺的攀住对方的腰身站了起来。
她踮着脚整个?人凑近了些,樱唇微张,声调绵软,用甜的能掐出甘蔗水的嗓音认错道:“相公,我错了,我真诚的向你道歉。”
叶惜儿宛如一只从深山里出来,刚刚化形的桃花精,媚眼如丝,手?臂缠着男人的脖颈,柔软身躯贴在对方坚实的胸膛。
白?玉般细嫩的手?指摸上男人左边脸颊,轻轻慢慢的来回抚摸,眼里溢满心疼之色:“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靠得更近了些,撅着玫瑰般鲜艳的红唇往男人脸上凑。
眼看?着那张明艳的脸近在咫尺,桃花眼内勾外翘,直直向他而来,香甜气息几乎喷洒在脸上,勾人又魅惑。
魏子骞原本因为挨了一巴掌而压着的眉眼险些绷不住,慌忙向后微微撤了撤身子。
抬起手?臂将?不要?命的女人扯开了些。
“叶惜儿,你到底醉没醉?”
魏子骞心底压着无名的邪火,眉心轻拧,眼帘略微眯了眯,仔细端详着她。
琥珀色的眸子幽若寒潭,凝结着沉沉暗芒。
“没醉,没醉”叶惜儿脑袋晃成拨浪鼓否认,笑得眉眼弯弯,仿佛枝头绽开的艳丽海棠。
“相公,你别生气。”
“你站在这儿别动,我打电话叫她们来看?看?,看?看?我老公有多好看?”
“比梁可筱所有的男人都帅,哈哈哈哈”
“让她整日显摆她那些男人。”
叶惜儿一手?捏着魏子骞的脸,一手?在自己身上四处翻找,咕哝道:“手?机呢,我手?机呢!”
正?低着头翻找的起劲,下巴忽然被人捏住了。
她被迫抬起头,仰着脸,双眼露出疑惑看?向男人:“好痛!”
小巧白?皙的下巴被修长干净的指节捏着,手?背青筋凸显,微微用了些力。
“唔魏子骞!”女人吃痛,眼尾微红,星眸泛出可怜兮兮的水光,眼波如雾,不满地?瞪着他。
魏子骞眸色晦暗,看?着满脸写着无辜的人,心里就来气!
垂眸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半响,最终轻轻放开了手?指,抿着唇,一言不发。
算了,跟一个?撒酒疯的人计较什么?
难不成还?能奢望些什么?
不顾女人的意愿,又把她拖回床上。
继续投湿了巾帕给她擦脸。
折腾这一番,水稍稍有些凉了。
这次不敢再捂住女人的整张小脸,他把洁白?的巾帕折叠成方块,从眉到眼,从眼到唇地?细细擦拭。
女子的肌肤光洁娇嫩,白?里透着粉,沾了些水汽更加细润如脂。
方才下巴被捏之处有淡淡艳色格外显眼。
他用指尖碰了碰,漆黑眼睫浮动两下,眸光意味不明。
洗完脸颊,魏子骞蹲下身来,替她脱去鞋袜。
满室烛火下,一双玉足白?得晃眼,纤细的脚踝,粉嫩的足尖,贝壳般光滑莹润的指甲。
整只脚小巧玲珑的托在宽大掌心,触感软嫩细腻。
魏子骞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去擦拭完女子的这双脚的。
终于完工的那一刻,他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料刚安静了一会儿的女人开始啜泣了起来。
声音细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抽抽噎噎,桃花眼噙着楚楚可怜的泪花,嘴里娇滴滴地?喊着疼。
魏子骞简直:“”
第053章新年好呀
魏子骞敛着沉沉眸色,看着在床上哭唧唧的女子,眉心紧拧。
他能不能把这人丢出去?
“疼,好疼”
叶惜儿像一只被丢弃在路边的小猫,喵喵喵的叫唤。
手还不停地抓挠着胸口位置,眼泪从桃花眼里滚了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床边的人。
“呜呜呜,好痒,魏子骞痒呜呜呜”
见她不安又躁动?的在床上扭来扭去,魏子骞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坐在床沿靠近了些,仔细去查看。
“哪儿疼?”
女子不知是不是被折磨的意识清醒了大半,委委屈屈的答道:“全身都疼,还痒。”
魏子骞俯身凑近了些,视线定格在女人嫩白的脸上,目光有些犹疑。
原本洁白无瑕的脸上现下好像出现了斑驳的红痕?
红痕不多,也不甚明晰。
他不敢确认,撩起床帐,让光线全然透进来。
烛光骤亮,视线更加清晰,一下子就看清了她脸上的异样。
“叶惜儿,你?脸上怎的起了红疹子?”魏子骞心里一惊,这怎么还无缘无故的有了红斑点。
谁知他这样一说,女人哭得更厉害了,眼睛被水雾遮挡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珍珠。
“呜呜呜,我肯定是过敏了!”
已经好多年不过敏的叶惜儿,此?时难受极了。
这样过敏的症状和感?受久远到她差点都忘记了。
她双手捂住脸颊,泪眼婆娑的瘪着嘴,惨兮兮地问魏子骞:“你?给我吃了什么?是不是想毒死?我?”
她用仅剩不多的脑子回想了一番,今天的饭菜没有她过敏的东西啊!
“何为过敏?”
“就是一个人不能碰某种东西,碰了就会?皮肤红肿发痒,严重了还会?呼吸困难。”
“你?对?何物过敏?”魏子骞也弄不清楚状况,好端端的怎么就过敏了?
难道发酒疯也过敏?
“桑葚。”
“可我今日没吃桑葚啊?”
自从小时候吃桑葚过敏进了医院后?,她已经有好多年没碰过桑葚了。
魏子骞看着她困惑又委屈不已的神情,长睫快速扇动?了两?下,琥珀色眸子心虚的闪了闪。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不太敢看她的眼睛:“这,方才晚上喝的酒,是桑葚酒”
酒是他随手在酒铺里打?的,实在没料到还能有这回事。
“啊?”
叶惜儿愣了两?秒,随即怒吼出声。
“魏子骞!果然是你?谋害我!”
“我跟你?拼了!”
说着叶惜儿就要起身向他扑来。
“那么多酒你?不买,偏偏买什么桑葚酒回来,你?安得什么心?”
嘴里一边愤然质问,一边手脚并用的要去决战。
魏子骞看着方才还病恹恹躺在床上哼唧的女人,此?刻眼里冒着火光,张牙舞爪地扑向他,像只愤怒的小猫。
真有活力啊!
前一秒还精神萎靡到令人怜惜,下一秒就能生龙活虎的跳起来杀人。
他一个不留神就被女人压在了身下,对?着他又掐又挠的。
身下的被褥厚实柔软,骑坐在身上行凶的女人却?比被褥还软绵三分。
这简直是对?身心的折磨。
这疯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不能轻易坐在一个男人身上作威作福的道理?
尤其还是在床榻这种危险之地。
脸上脖子被掐了几下,有轻微的刺疼感?。
眼看着女人握紧了拳头,憋足了气找着角度比划,要毫不客气的砸下来。
不敢吭一声的魏子骞终于伸出手,抓了她的手腕。
“还敢还手?”
这个举动?像是更加点燃了她的怒火,小脸凶巴巴的瞪着他。
“下来。”
魏子骞眸子隐含暗火,嗓音沙哑,从唇齿间挤出了两?个字。
叶惜儿此?时发丝凌乱,气喘吁吁,眼圈绯红一片,胸脯上下起伏,明明美艳不可方物,神情却?像是小狼崽般恶狠狠的:“还敢凶我?”
“没凶你?,下来吧。”
魏子骞见她不肯罢休,只得软了声音哄道:“我不知你?对?桑葚过敏,下次不让你?碰桑葚了。”最好酒也别碰了。
叶惜儿不为所动?,冷着脸仍旧不想放过他。
魏子骞默了默,眼看气氛僵持不下,他挑了挑眉,凤眼划过一丝笑意,问她:“不难受了?”
被他这样一问,叶惜儿觉得身上又痒了起来,她忍不住伸手去抓了两?下。
“起来吧,我去给你?请个郎中。”
叶惜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怏怏不乐地从他身上下来,倒在床上生无可恋。
“大过年的,哪个郎中愿意来啊?”
“没有银子办不到的事儿。”魏子骞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着,嘱咐她:“你?先?忍忍,别去抓挠。”
说罢就出门了。
除夕的夜有淡淡的星光,不时有烟花炸亮在夜幕中,与?点点星子交相辉映。
魏子骞顶着深沉的寒夜与?漫天热闹的灯火,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馆。
医馆的门板紧闭,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
他转了条街道,去了第二家?。
在外站了一会?儿,同样无人出来开门。
魏子骞只好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主街道一家?较大的医馆。
这次终于是有人应声了。
大夫一家?人在后?院吃年夜饭,门一开能听见后?院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出了比平日多出三倍的出诊费才让大夫背着药箱跟着他走一趟。
回到魏家?,叶惜儿还焉巴巴地躺在床上。
大夫把了脉,留了药就急匆匆地走了。
心里不满地直泛嘀咕,团圆夜非要让他出诊,还以为多大的疾病呢。
魏子骞送走大夫,回屋走到床边宽慰道:“大夫说了并无大碍,喝两?日药就好了。”
“嗯,就是刺疼,总是想去抓。”叶惜儿知道这次不算严重,心里也放心了些。
“那你?忍着些,抓了恐会?留疤。”
“我去煎药,你?困了就眯一会?儿。”
魏子骞拿着药去了厨房熬,魏香巧在厨房收拾剩菜,见她哥拿了药进来就道:“哥,你?放那吧,我来熬。”
“不用,你?收好了就去歇着。”
魏子骞走到角落拿了一个药罐子出来,清洗干净,打?开药包,把药倒了进去。
用陶瓷碗印了三碗水倒进去,放在炉子上熬着。
他则坐在小杌子上,拿着蒲扇扇了扇炉子里的火。
魏香巧看他哥要在这里守着药,忙说道:“哥,你?去陪陪嫂子吧,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你?也忙一天了,歇着吧。”魏子骞抬眸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了。
魏香巧见他微微低着头,眯眸看着炉子里跳跃出来的火,融融火光印的他侧脸神情认真。
她转过身偷偷抿唇笑了笑,不由想起娘说过的话?。
男人不管性子再烈再混,遇到喜欢的女人,都得软了骨头、低了头颅。
她哥现下可不是正?印证了这句话??
叶惜儿意识浑浑沌沌时,鼻尖闻到了一股子苦涩药味。
半睁开眼睛一瞧,一碗黑乎乎的药就端到了她面前。
“起来喝药吧。”
她皱巴着脸,一脸不情愿。
大过年的还要喝药,谁有她倒霉?
不会?接下来这一年都要走霉运吧?
魏子骞可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已经放到不烫了才端过来的。
再拖下去,药都快凉了。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两?人对?视几秒,男人好似极有耐心,不急不躁。
叶惜儿挪开虚浮无力的眼睛,放弃挣扎。
接过药碗就往嘴里送。
仰着脖子一气儿喝下去,灌得太急,差点没把她噎死?。
她捏着喉咙,苦着一张小脸,吐着舌头散苦味时,嘴里突然被塞了一颗樱桃脯。
酸甜清香味驱散了口腔里的苦涩,桃花眼顿时睁圆了半分,显得有几分娇憨。
她仔细嚼了嚼,惊喜地转头问他:“你?哪儿来的?还有吗?”
叶惜儿伸出手去,嫩白的手掌摊开,眼里尽是期待的亮光,宛如一个要糖果的小孩。
“总共就一小包,你?若是吃完了,明日喝药就没了。”
“那我吃一半,留一半喝药再吃。”
她仰头看着他,卷翘长睫忽闪,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摊开的掌心也未收回。
魏子骞停顿了几秒,还是转身去把那小小的一包蜜饯拿了过来。
叶惜儿拿着纸包,喜滋滋的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心里总算是有了点慰藉。
这个除夕夜,因着叶惜儿出了这事,她也没守岁,买回来的烟火也没放。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没什么精神的睡下了。
刚迷迷糊糊睡着了,在凌晨时分又被左邻右舍接连不断的鞭炮声给吵醒了。
她听见魏子骞也出去在院门外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彻小院,震得叶惜儿以为是贴在自己耳边放的。
身体又困又难受,一把将被子盖过脑袋。
就算过年喜庆的氛围再使人亢奋,她此?时也焉儿巴的蹦跶不起来了。
不然按照以往的操作,她高低得甩着冲天炮、窜天猴疯玩到半夜,再举着仙女棒摆着各种姿势,逼着叶尘飞给她拍一百张照片。
那小子一定又会?是一边臭着一张脸,一边吐槽她的动?作太做作。
眼角不知何时湿润了一片,积聚了一滴晶莹,划过鬓角,落到了枕头上,悄无声息。
她是个心思?大条的,很少有伤感?矫情的时候,此?刻却?止不住的想爸妈,想她家?老太太,想那条金黄色的大狗。
呜呜呜
再次痛恨老天!
她的巨额压岁钱啊!呜呜呜
她不在,不会?让那个臭小子全拿走了吧!
她所有的小金库不会?都让那小子继承了吧!
她的那些首饰包包的他也不能戴啊!可千万别被霍霍了!
呜呜呜
这里还会?有人给她发压岁钱吗?
叶惜儿痛心疾首,感?觉天暗了心碎了,今年的压岁钱打?水漂了。
魏子骞进屋叫她出去吃饺子,走到床边,没看见人,倒看见床上一团小鼓。包。
他叫了两?声没人应,掀开被子,就撞上水色弥漫的一双眼睛,泪水沾湿了眼睫,湿漉漉的,鼻尖红彤彤的,好不可怜。
他心下一紧,出声问道:“怎么了?”
“魏子骞,我今年没有压岁钱了,你?会?给我发压岁钱吗?”
叶惜儿眼巴巴地望着他,抽抽搭搭。
虽然肯定没有往年的那么丰厚,但只要有一份,她也能勉强接受。
魏子骞闻言,眼角清晰地跳了两?下,这就是她在被窝里伤心得不能自已的缘由?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能消停些?!
他魏子骞是个什么很有耐性的人吗?
一把将手上的被角掀了回去,重新盖住了女人的整颗脑袋。
也盖住了那双惯会?蛊惑人心、招摇撞骗的眼睛。
叶惜儿被柔软的被褥砸了个满头满脸,视线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唔”
该死?的狗男人!
——
正?月初一。
叶惜儿没能到睡懒觉,一大早就被薅起来吃早饭。
她抱着被子顶着一脸的起床气,怒发冲冠地瞪向始作俑者?。
还未待她发作,那人忽然抛过来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
里面还发出叮当的声响。
叶惜儿横眉冷对?的眼睛倏地一亮。
是铜钱的碰撞之声!
她快速地伸手一捞,把落到被褥上的红色东西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
笑容一裂,晶亮的眸子又窜出了两?道火苗。
上扬的唇角寸寸落了下来,木着脸看着手掌心里孤零零的两?枚铜板。
喜色一扫而空,像是无法确认般的把两?枚铜钱看了又看,还不死?心的把红包捏了捏,确定里面再没有其他。
叶惜儿压不下心头的火焰,抬头看向男人。
魏子骞接收到那像是要吃人的目光,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得险些直不起腰。
方才他站在一边,就那么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和不断变幻的神情,早就止不住喉间的笑意了。
男人笑得毫不遮掩,眉间舒朗,狭长漂亮的眼睛半弯了起来,眼眸如月,点点星光绽开。
艳红薄唇往上勾起,露出洁白整齐的编贝齿,笑得整个人姿态松散,甚至从胸腔中发出轻微的颤动?。
“叶惜儿,新年好呀!”
在这期间还恬不知耻地笑着道了声新年好,含笑的眼里分明都是戏谑。
末了,微挑眉梢,若无其事般一脸疑惑地问了句:“新年红包,不喜欢吗?”
见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叶惜儿气得小脸通红。
她总算是知道了别人为什么讨厌这种放荡不羁的纨绔了,果然很欠揍!
看来这人的本性还未彻底磨灭。
她真想让魏母好好来看看,她对?自己儿子的认知可能存在什么偏差。
叶惜儿岂能忍受被这样戏耍,比起混不吝,她绝不认输!
她像只窜天猴似的‘咻’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动?作迅速又灵活,床帐都跟着摇晃起来。
魏子骞见势不对?,迈着长腿转身就跑。
刚跨出去两?大步,后?背毫不设防的陡然一重,有什么东西挂在了他背上,力道之大,撞击地他脚步一个踉跄。
叶惜儿跳起来站在床沿边时,见他反应极快的已经退出去两?步远,离床有段距离了。
她毫不犹豫,膝盖微弯,重心下移,摆好起跳姿势。
眼睛瞄准前方目标,双腿使劲一瞪,手臂一展,一个弹跳奋力往前一扑。
像炮弹般飞到了男人的背上,双手还不忘死?死?攀住对?方的脖颈,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一圈,牢牢锁住对?方的腰腹。
嘴里大义凛然地叫喊道:“小贼,哪里逃!”
魏子骞被冲击的身体晃了一下,手下意识往后?一伸,揽住了后?背之人。
他脑子空白了一瞬,心有余悸,站稳后?反应过来,牙关紧咬,压不住怒意气恼地骂了一句:“疯女人!”
他是真没想到这女人会?这么疯。
刚才那一下若是他没稳住身形,两?个人的后?果不堪设想。
恐怕这一跤摔下去,大年初一又得叫大夫上门!
第054章拜年
感受到挤压在背后的浑圆绵软,魏子?骞一把就将人扯了下来。
转身冷着脸想呵斥两句,却见?她穿着单薄的里衣,光着脚丫踩在?地上。
他抿直唇线,脸色紧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
叶惜儿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薄怒,眼里没了笑意,看得出是?生?气了。
她不怕死地伸出一根食指在?右脸颊上划了两下,嘴里还笑话道:“一会儿笑,一会儿怒,小狗见?了汪汪叫。”
说完还冲他做了个鬼脸:“是?你先惹我?的!”
魏子?骞不想与这疯女人理论,那样只会让自己折寿。
他去衣桁边取下她的厚衣裳扔了过去,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
叶惜儿双手接住迎面飞过来的衣裳才避免被砸到脸。
“哎,你什么态度!”她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喊道。
“我?才不穿这件,我?要穿新衣服。”叶惜儿抛开旧衣服,小声嘟囔道。
她哆哆嗦嗦地抽着冷气,后知后觉的感到有些冷。
见?屋里洗漱架子?上的洗脸盆里的水冒着袅袅热气,显然是?刚打?的热水端进来的。
一旁她的漱口杯里还有满满的一杯温水。
叶惜儿拿了自己的牙刷,沾了牙粉洗漱起来。
刷了牙,快速洗完脸就跑去衣柜拿了件专程买来过年穿的新袄裙。
宝石红的蝶戏水仙对襟绣花云纹裙,配上兔绒小皮靴。
叶惜儿把头发全部束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编了鱼骨辫,挽上一个类似公主风的发型。
后面用?红色系宽边丝带绑了蝴蝶结,化了一个粉嫩的淡妆,戴上珍珠耳饰。
她满意地左右照了照铜镜,美美地起身开门出去了。
吃了新年的第一顿早饭,就去给魏母拜了年,还给魏香巧发了红包。
她可不像魏子?骞那样捉弄人,实打?实的给了一个不小的红包。
喜得魏香巧连连道谢,她笑着欣然接受这番谢意,得意地对着魏子?骞哼了一声。
“嫂子?,你这身打?扮可真?好看,尤其是?这发式,我?怎的没见?过。”
魏香巧盯着叶惜儿左瞧右瞧,眼里冒着新奇的光,红色可真?衬气色,看着明艳又喜庆。
“这个很简单,也不用?搭配簪子?钗环,下次我?教你。”叶惜儿被夸了,眉眼飞扬,笑得很是?开心?。
她看着小姑娘也夸道:“你今日也好看,这件衣裳适合你,清丽婉约,娉婷秀雅。”
魏香巧今日也穿着新买的衣裳,翡翠色的一身长裙,显得姑娘水灵灵的,清雅脱俗,正?是?豆蔻好年华,的确是?好看。
叶惜儿喜欢看漂亮的人,看着就养眼。
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喜欢令魏香巧感受到了对方真?实的赞美之意,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雀跃。
嫂子?说她好看,那她肯定就是?不差的,嘴角忍不住洋溢起一个笑容来。
魏子?骞和魏母在?一旁看着两个姑娘在?那夸过来夸过去,心?下都有些好笑。
叶惜儿刚想说要不出门逛逛,今日街上肯定热闹。
院门却被敲响了。
魏子?骞出去开门,来的是?刘诚梁和他的娘子?。
两人手上提着一些礼品,是?来拜年的。
叶惜儿没想到魏家?还有人来拜年,见?魏子?骞把人领进堂屋,赶紧去和魏香巧泡了两杯茶端上来。
桌上摆着买年货时买的三样点心?和瓜果。
叶惜儿还拿了小篮子?装了些炒货端出来。
“哥,嫂子?,别忙活了,我?们就是?过来拜个年。”刘诚梁见?人热情地招待他们,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连连说着不用?。
魏子?骞把堂屋里的火盆又添了两块炭,烘得室内一点也不似外边一般天寒地冻。
“行了,坐着喝口热茶吧。”魏子?骞看他一眼,放下铁钳子?,也过来坐下了。
魏母推了推桌上的果盘,里面黄澄澄圆滚滚的橘子?,招呼两人吃橘子?:“这橘子?还算是?新鲜,口味也不酸。”
刘诚梁的媳妇苗彩杏脸上堆着笑,嘴上道着谢:“谢谢魏婶儿。”
手却没伸出去拿桌上的东西。
眼睛暗暗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收拾得干净亮堂的正?屋,家?具摆放简单却舒适,一看就是?过日子?的地方。
桌上有几样样式精美的小巧糕点,她看不出是?哪家?的,不过一看就知道价格定是?不便?宜。
还有她家?过年时绝不会买的新鲜果子?。
就连待客用?的茶杯都是?白瓷的,看着洁白又素雅,碧色茶水漂浮在?里面,好看得紧,哪里像平常人家?用?的都是?粗陶的。
苗彩杏暗地里看了一番后,心?下撇撇嘴,这都比好些人家?过得强多了,哪有像自家?男人说的那般艰难了?
在?她看来,至少比自己家?过得松快多了。
这有钱人家?就是?矫情,都这样的境地了,还顾着享受阔绰。
好歹自家?在?城里还有房屋,日子?都精打?细算的,根本不敢乱花销。
这魏家?现下连自己的房屋都没了,还敢这般大?手大?脚。
“惜儿,过来坐吧,陪着客人说说话。”
魏母见?她进来,招招手叫着叶惜儿过去。
叶惜儿去厨房端了些炸的小酥肉和蒜香排骨过来,可以当个零食吃。
她把两个小竹篮放到桌子?中?央,笑着对两人道:“尝尝吧,可香了。”
说完就挨着魏子?骞那边坐下了。
刘诚梁原本在?与魏子?骞说着话,转眼瞧见?这个漂亮嫂子?这样客气,差点局促地又站起来。他可是?见?识过这个嫂子?有多厉害的,连江家?小姐都在?她面前吃瘪。
他可不敢让她忙来忙去的招待。
苗彩杏则是?把目光又放在?了对面的年轻姑娘身上。
是?真?晃眼啊!
一身的红衣,嫩豆腐似的皮子?,妖媚的眉眼,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一进门,让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
先前她刚进魏家?时就一眼注意到了这个姑娘,没想到她就是?魏公子?的娘子?。
不得不说,这两人在?一处可真?是?一对璧人。
苗彩杏看着看着,就看见?这姑娘头上没戴任何的钗环,后边仅仅绑了一根红色的丝带。
她觉得寒酸,却又莫名的觉得并?不难看。
乌发红缎,说不出的韵味。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银簪。
心?里诡异的有些平衡,魏家?娘子?还不如她呢,她好歹还有两根簪子?,逢年过节的能拿出来撑个场面。
叶惜儿吃着一条小酥肉,听着刘诚梁在?与魏子?骞说今年的上元节有热闹可看。
“除了往年都有花灯节,还有王家?特意花大?价钱请来的南边来的戏班子?。”
“说是?会变脸,还会喷火,唱的戏曲也是?我?们这儿从来没见?过的。”
“王家?这回可是?大?方了,把戏台子?搭在?锦鹤楼那儿,所有百姓都可以去凑个热闹”
叶惜儿一边听着,心?里想着这种凑热闹的时候怎么能少了她?
这不就跟广场的烟花跨年夜似的,哪回落下她了?
回回挤得披头散发,喊着不去了不去了,下回又拉着那几个怨种去看热闹,惹得她每年都得挨一次骂。
有一次她在?岸边挤得差点人口失踪,空中?炸开的绝美烟花那是?根本就无暇欣赏。
这时她就看见?她那好弟弟就站在?海上的豪华游轮里,穿着光鲜亮丽,一副公子?哥的派头,优哉游哉的拿着红酒杯,一边喝酒一边赏景,好不惬意。
她气得当场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还没接通,手机就被后面的人给挤掉了,当场被人群踩了个稀碎。
叶惜儿想了半天,她为什么宁愿被几个姐妹骂,宁愿在?这里挤得形象气质全无,也喜欢去凑这个热闹。
后来大?概明白,她喜欢的是?在?人潮里,所有人一起喊着倒计时跨过新年的那个瞬间,以及喊完后,烟花炸裂开第一朵的那种热烈与欢腾。
就像凌晨去天安门看升旗仪式的那种油然而?生?的自豪与澎湃的骄傲。
身为华夏人的光荣和幸运。
这是?在?人群中?更能体会的,这种氛围才是?更有感染力?的。
正?当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手边突然多了一小把花生?。
蒜香花生?,剥了壳,去了那层外衣,颗颗饱满,白生?生?的放在?她这边。
她侧头去看他,男人干净修长的手指正?捏着一颗花生?,面前已经堆了一小堆花生?壳。
他没看她,仍在?听刘诚梁说着话。
叶惜儿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她不喜欢吃花生?吗?
她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些,避免轻飘飘的花生?衣飞到自己衣服上。
魏子?骞注意到她的动静,终于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收回视线时,瞥了眼桌上一颗没动的花生?,手指顿了顿,不动声色把手上的那颗给丢了回去。
叶惜儿刚想再拿个小酥肉吃,注意到对面的女子?盯着她不住打?量的眼神。
她以为是?客人都没动这些零食,她却一直在?吃,认为她有些失礼。
叶惜儿冲她笑了笑,把小篮子?递到她那边,推荐道:“你尝一个?放了辣椒面花椒面的,更好吃。”
以前去火锅店,必点此道小吃,空口能吃一盘。
这女子?看着跟她年纪差不多大?,坐下有一会儿了,没听她说一句话,都是?刘诚梁一个人说了。
也没见?她喝口茶,吃个什么东西。
不像她相公刘诚梁,桌上瓜果皮,炒货皮都一堆了。
看来这个女子?比她相公脸皮薄。
苗彩杏见?递到跟前的花边小篮子?,上面铺着一层白纱布,一条条炸的金黄酥脆的肉条就摆在?上面。
上面撒了些红红的辣椒粉末子?,看起来就诱人。
这
谁家?这样待客啊。
肉干排骨的就这样当零嘴一般吃着玩儿。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见?他说得正?兴起,根本无暇搭理她,还是?伸出手去拿了一根肉条出来。
放进嘴里,一股肉香带着些微麻辣的口感,又嫩又酥,咸香适口。
三两下就吃完了一条,果真?是?好吃。
叶惜儿问坐在?魏母旁边的魏香巧要不要,她笑着摆了摆手。
她放下小竹篮,一旁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递过来一个剥好的橘子?。
叶惜儿垂下眼睛看了看剥了皮的橘子?,黄灿黄灿的,汁水饱满。
橘子?倒是?可以吃。
心?下想着,她伸手接了过来,掰下一瓣放进口中?。
甘甜新鲜,橘子?味道很浓。
像是?在?喝果汁。
慢悠悠的吃完了橘子?,那边刘诚梁也起身准备走了。
他笑呵呵地与魏母道别,又和叶惜儿说着多谢招待。
魏母给叶惜儿使了个眼色,叶惜儿立马心?领神会。
趁他们还没走出院子?,转身就去了厨房。
拿了一个菜篮子?,瞧了瞧厨房,她也不知道给什么回礼。
随手往里面捡了两条腊肉,一只熏鸡,一条腌排骨,还有橱柜里的两包点心?,一些当季水果。
直到把菜篮子?堆了大?半,这才提了出来,拿给了刘诚梁带回去。
刘诚梁刚要拉扯推拒,叶惜儿转手就递给了魏子?骞。
她可不耐烦搞这些过年名场面。
“哥,这这不合适。”
魏子?骞拍了拍刘诚梁的肩,什么也没说,送他们出了院门,把篮子?往他身上一丢,就关上了大?门。
让刘诚梁想还回去都无法,只好抱着篮子?带着媳妇走了。
苗彩杏接过篮子?,往里看了一眼,对这回礼勉强还算满意。
不枉他们在?魏家?破落时还带着东西上门来拜年。
恐怕她男人是?现下唯一一个还肯搭理魏公子?的人了。
“这魏家?还算是?懂些礼节,不然这趟算是?白来了。”
他们还带了东西上门呢,可不能吃亏了。
刘诚梁白了他抠搜的媳妇一眼:“瞧你那点小家?子?气,这魏家?能是?小气的人吗?还在?乎你这点子?东西?”
以前他跟在?魏子?骞后头混的时候,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
能小气得了?
“那是?以前,魏家?富得往外冒油,当然大?方。现在?却是?看着比咱家?还不如呢。”
苗彩杏撇嘴,继续道:“你瞧见?那魏家?娘子?没,好看是?好看,头上却是?没一根簪子?,白瞎了那张脸。”
“平头百姓家?里还有一根压箱底的铜簪子?做脸面呢,魏家?定是?穷困到拿不出银子?给新媳妇买首饰了。”
“也是?,魏公子?现下的活计还不如你体面呢,工钱也没你多”
“我?说你怎的这么多话。方才在?里面也不见?你这么能说。”刘诚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絮絮叨叨。
“你还说呢,你话多,一屋子?的人,光听见?你的声儿了。”苗彩杏见?他皱着眉数落她,一下子?也来了气。
“在?家?也没见?你兴致这般高,怎的到了别人家?就有说不完的话?”
苗彩杏一想到他方才只顾着自己吃喝说笑,一个眼风也没分给她就心?里不畅快。
就好似忘了她也坐在?旁边一般。
怎的连那个风流公子?哥都不如?
她可是?听说那个魏公子?是?出了名的浪荡纨绔,好人家?的姑娘都避之不及。
都说这样的人没有心?,可就是?那样的人,看起来都比他体贴!
今日她真?是?不应该跟着来这一趟!
“你懂什么?没见?识!”刘诚梁呵斥了一句。
两人拌着嘴一路走回了家?。
魏香巧在?两人走了后收拾了桌上的瓜果皮。
其实刘诚梁夫妇来了也没坐多大?会儿,叶惜儿见?现在?时辰还早,还想出去逛会儿再回来吃午饭。
“巧儿,走,咱们出去。”
看了一眼不知道在?那儿写什么的魏子?骞,刚想叫他一起出去。
院门又被人敲响了。
这次是?叶惜儿跑去开的门。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个陌生?男子?。
看穿着像是?哪家?的家?丁。
“你是?谁?”
那人见?开门的是?一个如此貌美的姑娘也是?一愣。
不确定地左右看了看,再次认了认门户。
“这里是?魏家?吗?”
魏家?唯一的小姐他可见?过,不是?长得这般模样。
“是?啊。”
“我?找魏公子?。”
“哦,那你等等。”
叶惜儿转头冲里面喊了一句:“魏子?骞,有人找。”
喊完她也没走,就站在?门边眼睛好奇的看着。
就见?魏子?骞过来后,与那人交谈了起来。
原来是?什么叫王恒的公子?派下人来送年礼的。
第055章小姨夫
小厮双手递上大包小包的年礼,嘴上说着吉祥话。
魏子骞邀请人进来喝口茶,那人?连连摆手。
“公子还等着我回去回话呢,东西送到了我这就回了。”
“行,那你站这等会儿。”
魏子骞转头看了在一边看戏的?叶惜儿?一眼。
叶惜儿?又立马接收到了他眼里的?意?思?。
这一个两个的?就知道给她使眼色!
还好她聪慧机灵,不然哪能秒懂其中的?意?味。
她蹬蹬蹬地又跑进了厨房,看着方才礼品的?份量,回礼拿得也多了些。
魏子骞把东西放回堂屋后,出来接过叶惜儿?准备的?回礼,略略扫了一眼,他也没看里面有些什么,交给了小厮。
“回去?给你家主子道声谢。”
“好,我一定将?话带到,魏公子。”
王家的?小厮走了。
叶惜儿?忍不住好奇问道:“王恒是谁?”
“王家的?二公子。”
“这个王家是不是方才说要搭戏台子的?那家?”
“嗯。”
“你与那个王恒关系很?好?”
魏子骞点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从小一起长?大?的?,从前总混在一处,关系自然尚可。”
说着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都不眨的?听他说话,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收回视线,又继续道:“现如?今两人?身份悬殊,关系疏远些,不如?从前亲近也是常理。”
“那他还记得给你送礼,看来也没想疏远你。”叶惜儿?摸着下巴分析道。
“往年魏家和?王家都有年礼往来,今年自是不可能有何往来。”
“难得他还有这份心思?。”魏子骞轻扯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叶惜儿?好似有些懂了他的?感?受。
以前身份相当的?好友,现在因为一方的?家庭变故,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虽不似他人?一般刻意?的?疏远,但这种?渐行渐远似乎就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为什么背景不对等之后,原本的?关系就要变质了呢?
这件事情不仅体现在友情上,往往也发生在爱情里。
可当初吸引人?相互交往的?,又不仅仅是身后犹如?空中楼阁的?背景,而是那个人?本身就独一无二的?特质吧。
叶惜儿?虽能看得懂,却万不能理解这种?因为一些外力就轻易变质的?感?情。
两人?还没从小院里走进屋子,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叶惜儿?回头看着院门,与魏子骞对视一眼。
“今儿?真?是稀奇了,这人?一拨一拨的?来。”平日里也不见半个人?影来串门。
叶惜儿?笑?嘻嘻地说完就转回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马铁那张四四方方的?脸。
他一脸堆笑?地举着手上的?几个盒子道:“小叶媒婆,我来给您拜年了。”
叶惜儿?愣了一下,她着实没想到,在这古代还有来给她拜年的?。
“进来坐吧。”
“不了不了,不打扰了,这就回去?了,赶着回去?吃午饭呢。”
马铁笑?呵呵的?,五大?三粗的?一个铁塔汉子,愣是勾着腰冲面前的?女子点头哈腰的?,模样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这可是能改命的?神女,本事大?着呢,能不敬着吗?
他咧着嘴,把手上的?东西都递过去?。
叶惜儿?见他不进来,也不强求,接过东西道着谢。
她让他先别?急着走,同样去?厨房拿了回礼出来。
就这三次回礼下来,厨房过年的?囤货都快被她搬空了。
估计再来一个人?,她家都给不起回礼了。
“你拿回去?,都是些吃食。”叶惜儿?不容分说地把篮子推过去?。
“你弟的?亲事,待我过了这个年再去?办。”
“嗳,嗳,有劳小叶媒婆操心了。”马铁憨笑?一声,显得本来一脸凶相的?五官有些违和?。
叶惜儿?见不得这样像黑熊一般的?人?做出一脸谄媚样,看着就别?扭。
“行了,回去?吧,你最近小心着些之前赌坊的?人?,既然出来了就别?去?掺和?他们的?事。”
叶惜儿?想着这人?还算是有心,特意?提醒了他一句。
原本他若是继续在赌坊当打手,在这段时日是会有一次凶兆,生死不知。
现在他退出这个行当了,离开了那个环境,不知道会不会避开这次祸事。
她也是趁着他现在还没到成亲的?日子才看得出来。
待他今年成亲之后,估计也看不到他详细的?信息了。
马铁听到这句话之后明显有些怔愣,随后就是脸色一喜,像是得了什么指令般连连点头。
“不掺和?,保证不掺和?!”他一脸地慎重。
他就说嘛,跟这位叶姑娘攀好关系准没错。
关键时刻能保命!
哼,以前赌坊那帮龟孙休想再来沾他的?边儿?。
以后走在大?街上就全当看不见才好。
送走马铁之后,时间这样一耽搁,出去?玩也有点晚了。
干脆就不出门,过会儿?就该准备午饭了。
看着桌上三家人?送来的?年礼,加起来堆了满满一桌。
其中当属王家送来的?最丰厚,点了点,除了有吃食布料,竟然还有燕窝阿胶等补品。
其次就是马铁拿来的?东西也很?不错,虽没有王家的?看着贵重,但是种?类样式很?多,一般街面市井上能看到的?稀奇古怪的?吃食都有,很?是接地气。
刘诚梁夫妇带来的?就有些中规中矩,二十个鸡蛋,自己?家蒸的?年糕和?糍粑,一斤干蘑菇,一包晒干的?红薯条,一包干笋子,半包红糖。
魏母让几人?把东西都分了一些拿回各自的?屋子,剩下的?吃食都拿去?厨房放好。
吃了午饭,叶惜儿?喝完了药,去?屋里看脸上的?红痕已经消了些,再用香粉细细的?遮盖了一下,不近距离看根本看不出来。
下午无事,拉着魏香巧,叫上魏子骞,终于能出去?逛大?街了。
年节上的?锦宁县果然更显繁华,到处人?头攒动,比往日热闹了不止一倍。
这正是一些商铺赚银子的?时候,大?过年的?非但没有关门歇业,反而装扮一新,一家比一家吸睛。
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处处彰显着这里经济富庶,百姓安泰。
叶惜儿?今日不仅要逛街看稀奇,还要买年初二回娘家的?礼品。
两个年轻姑娘走在前面,打扮得亮眼,长?相貌美却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引得路人?不时看上几眼。
魏子骞跟在两人?身后慢慢腾腾地走着。
两个姑娘凑在一处左看右看,看着两边店铺的?光鲜亮丽,兴奋地眼睛晶亮。
他的?视线却落在前面两人?的?身影上,仿佛对周遭的?热闹不甚感?兴趣,步伐疏懒,始终跟地不远不近。
女子即使在家里吃饱了出来的?,还是避免不了小吃摊的?诱惑,买些美食尝尝。
叶惜儿?正拿起一块荷花酥吃,刚咬了一口,就听右前方人?群骚动。
她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就见一个摊主刚摆上了自家做的?新鲜吃食,周围已经围上了一圈的?人?。
叶惜儿?也赶忙快走了几步,挤上前去?看看卖的?什么东西。
原来是卖辣兔头、辣兔腿的?。
不少人?已经买好离开了摊子。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忙的?头也不抬,手上动作极快的?给客人?用干荷叶打包装好。
一边还有一个专门负责收银钱的?妇人?,铜钱哗啦啦的?收进小笸箩里,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叶惜儿?看了一眼就麻溜地排了个队。
这不就是冷吃兔吗?
追剧零食,麻辣咸香,她以前可爱吃了。
“嫂子,还买啊?吃不下了。”
“买买买,这必须买,这东西好吃。”
“可这个看着不知如?何入口。”魏香巧一脸纠结的?看着兔子脑袋。
“你不敢吃?那你吃兔腿,味道一样,肉还多。”叶惜儿?也不笑?话她胆子小,轮到她后,大?手笔的?买了五个兔头,五只兔腿。
反正现在温度低,吃个两天也放不坏。
荷叶包的?严严实实,还用麻绳绑好了,可以方便提在手上。
叶惜儿?拿到了东西,付了银子,转头就去?寻魏子骞。
没想到一回头就与男人?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他站在人?群外,身量挺高,姿色醒目,在熙熙攘攘的?氛围里很?是显眼。
她眼睛一弯,笑?嘻嘻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提着。
魏子骞手里已经提了许多东西,全是她们买的?小食。
对于跟在后面当劳工这件事,他已经没了脾气。
接下来,叶惜儿?一边逛一边买些回娘家的?礼物。
直到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三人?才打道回府。
——
翌日。
两人?早早就起床收拾,吃了早饭就带上各种?礼品,租了一辆马车往百花镇去?了。
因着大?年期间,车资都比往常贵了一半。
可叶惜儿?不愿意?再坐牛车,还是多花了些铜板找了一辆马车。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快,他们到百花镇的?时候才半上午。
这是叶惜儿?第二次回叶家。
也见到了上次没见到的?叶大?姐和?叶小弟。
叶大?姐嫁到隔壁春荣镇,比他们离百花镇的?距离近得多。
所以回来的?比他们早。
叶大?姐叶容儿?嫁的?人?家是开豆腐坊的?,大?姐夫叫王和?全,是家中的?长?子。
两人?现在已经有两个孩子,女儿?三岁,儿?子半岁。
叶小弟过了年就十一岁,平时都在书院念书,每旬放假才回家。
听柳媒婆说今年夫子准备让他试着下场考个童生。
叶惜儿?和?魏子骞一进门就看见柳媒婆身上那穿着红艳到闪眼的?衣裳。
站在黑瓦青砖的?院子里像只火红的?人?型灯笼,一派喜庆。
叶惜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唔,她这是被比下去?了?
柳媒婆笑?得一脸灿烂,迎接她的?三女婿。
“容儿?,玉儿?,快来接东西,你们妹夫来了。”她一边朝里面喊,一边眼睛放光的?看着这个容貌不俗的?富贵女婿。
瞧瞧这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玉人?儿?,看着就与一干凡夫俗子不同。
“娘,我回来了!”叶惜儿?见柳媒婆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她,只顾着招呼魏子骞,十分不服气,故意?提高了音量提醒她。
她什么时候成了角落不起眼的?配角了?
从前回叶家老宅,哪回不是众星捧月,接受着大?家的?嘘寒问暖?
没道理到了这里,成了衬托别?人?的?背景板。
柳媒婆从笑?眼中分出一丝缝隙白了她一眼:“回来了就赶紧去?厨屋帮着你姐做饭去?。”
说完又满脸热情地领着魏子骞进屋去?,嘴上还浮夸地埋怨道:“女婿啊,这来就来了,怎的?还带这许多东西,一路拎过来也怪累人?的?。”
“惜儿?这丫头就是不懂事,怎的?不知帮着拎一些,我好女婿受累了,赶紧坐下喝口茶歇歇。”
“彦儿?,给你姐夫沏茶,陪着你姐夫说说话。”
叶惜儿?见两人?的?背影已经快进到堂屋了,留她一个人?,没人?来搭理她。
她刚想气得跺脚,就见厨房出来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气的?女子。
长?得不像柳媒婆,五官倒很?像叶父。
“三妹,傻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快进屋烤烤火。”
叶容儿?身上系着围裙,往上面擦擦手,笑?着看向妹妹。
这还是自从三妹嫁人?后她第一回见着。
看着好似比出嫁前更加好颜色了。
看来三妹嫁人?后日子过得不错,瞧着越发水嫩娇艳了。
“大?姐”
“哟,这不是咱们的?三妹妹吗,怎的?回来的?这般晚。”
叶惜儿?刚想跟初次见面的?叶大?姐打个招呼,旁边屋子就出来一人?。
叶玉儿?倚着门框,双手抱着胸,细眉高高挑起,圆润的?脸上尽是看好戏的?神态。
叶惜儿?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转眸看去?,入目的?第一眼不是叶玉儿?那张脸,而是她前面高高耸。起的?两团。
见这人?一开口又是要挑事,她翻了个白眼过去?,木着脸好心提醒道:“叶玉儿?,这个姿势不适合你,我劝你把手放下来,简直有辱斯文!”
叶玉儿?本就很?有料,加上正在哺乳期,双臂再那么一挤,鼓。鼓满满,傲人?曲线十分醒目,快要把胸前的?布料撑破了。
说起来,这叶家三姐妹好似都随了柳媒婆那丰。腴的?身材,女子胸前的?那两团都很?丰。满。
就连清瘦高挑的?叶大?姐叶容儿?看起来也是个高。耸挺。拔的?人?。
叶惜儿?自认也是个前凸后翘的?,她悄悄低头瞄了眼自己?,虽比不上叶玉儿?的?波涛汹涌,却也是傲然挺。立了。
咦,这是又被比下去?了?
刚想撇撇嘴,就听见一声嘲笑?道:“别?看了,就你那对儿?东西,连大?姐的?都比不上,还好意?思?看。”
叶惜儿?气恼,这叶玉儿?什么眼神?虽比之她的?是要略逊一筹,可怎么也比叶大?姐的?大?吧!
况且这两人?的?儿?子一个一岁,一个半岁,都在哺乳期呢。
这不是公然作弊吗?
她抬头瞪过去?,却见叶玉儿?已经放下了抱胸的?姿势,挑衅似的?蔑视着她。
还故意?站直了身体,向前挺了挺那对沉甸甸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