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别回头
叶惜儿很任性,做任何事都很任性。
她在以往的人生里,做事从来不计后果。
连大?学选的专业,也只是因为那段时间刚好沉迷电视剧,为了能在看剧时听懂男女主在说什么。
为了更好的体验里面的唯美氛围感。
全家人都不赞同她的这个潦草的举动。
叶尘飞甚至骂她脑子被驴踢了。
选个打铁的专业学学,也比去学那劳什子韩语有用。
或许是她从小太容易得到?,家里人对她又没有任何要求。
她没有自己的梦想,没有自己的目标。
看?似无欲无求什么都有,实则活在家人为她打造的金刚泡泡里。
她长在泡泡里,看?不到?人世间最真实的样子,摸不到?土地最真切的温度。
就连对爱情的认知?,也以为只有像电视剧里的那样荡气回肠,轰轰烈烈,才算是真正的绝美爱情。
所以在她的想象中,她以后的爱情,一定也得是以大?场面,大?轰动开场。
一开始就得盛大?起来,才有个吉利的前兆,才能够显示爱情的伟大?郑重。
叶惜儿的身边,她看?到?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的,要不就是圈子里的二代三代们花式泡妞。
要不是就是利益结合。
还有她身边那几?个奇葩姐妹。
一个长达十?几?年死?死?咬着她的竹马,死?心塌地。
一个封心绝爱从不恋爱,打算年纪一到?,就买个种子生娃。
一个到?处招蜂引蝶,情人一个接着一个换。
一个水泥灌心,天生没有感情细胞,看?不懂情爱。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给她提供一点儿恋爱观的参考。
没想到?,到?了古代,她会遇到?一个男人。
一个与她的设想里全然不同的男人。
叶惜儿一个人骑在马背上,拉着缰绳,眼泪糊了满脸,哭得看?不清前路。
她脑子里都是那男人最后的声音。
他说,做真夫妻,好不好?
他说,你一直往前跑,别回头,我去引开那伙人。
他把缰绳交到?了她的手上,然后她就听见咚的一声,是他从疾驰的马背上借力翻下去,落地的声音。
叶惜儿当时整个人都呆滞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爸跟她说过,万事以自己为重。
没有什么人和事比自己重要。
以后结了婚,丈夫孩子,都要排在她的后面。
天下男人更是如此,他们都只会以自己为重。
不要指望男人会拿命爱你。
那都是笑话。
在你和他之间,一旦有什么共同危机,被放弃的一定是你。
所以叶惜儿听了,也想好了,既然到?时候结婚时不确定对方爱不爱,那至少要用金钱,用仪式来加持。
但是,她今日突然发现?她爸说的话也不是全部正确。
叶惜儿真想去告诉他,这里有个人,遇到?危机时,好像不会抛弃她。
呼呼的烈风将她脸上的湿意吹干。
叶惜儿一直竭力想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回去,可马儿的速度没有一丝减速的迹象。
且这马好像感知?到?身上能驾驭它的人不在了,便?狂傲了起来。
对现?下这个骑在它身上的弱小人类很不服气。
它像只训不服的野马,开始疯狂的抬蹄反抗,企图把马背上的人甩下去。
叶惜儿原本正哭得伤心,后来渐渐发觉不对劲。
这马儿似乎发了疯,把她颠地几?乎坐不住。
她死?死?抓住缰绳却无济于事。
叶惜儿心里一万个想骂贼老天,哭声都被迫止住了,又害怕又惊惶。
她被魏子骞用命保下来的小命,不会要滑稽的折损在这马蹄子下吧!
死?马,你属狗的吗?!
此刻她万分后悔,为什么之前学马术时没有好好学!
不然也不至于在逃亡的危机时刻被一只马欺负了。
呜呜呜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真的没有人可以救她了。
这么快的速度跌下去,她不得摔成八瓣啊!
叶惜儿脑子的思绪异常混乱,但身子却下意识的往前倾,伏在马背上,降低重心,脱马蹬,抬起左脚。
她记得马术教练教过,骑马首先要学会预摔。
实在控制不了马就提前摔。
叶惜儿一边恐惧一边按照步骤做。
教练,对,教练还说过什么!
叶惜儿想哭都没有了眼泪,想尖叫也没有力气,手心直冒汗。
飞驰的速度和狂躁的马儿,让她不得不疯狂转动脑子回忆教练的话。
耳边呼啸的风声令人眩晕,把她的散落的发丝吹得乱舞。
在夜风肆虐中,叶惜儿想起了教练说,马是很聪明的动物。
它能判断背上的人能不能驯服它,它也能感觉到?你的害怕与慌乱。
你越是退缩,越是没底气,它越是欺负你,捉弄你。
你要表现?出比它强,不怕它,让它感受到?你冷静沉稳的情绪。
它就会慢慢服从你。
叶惜儿跳得怦怦砰的心脏突然一下子就回归了原位。
死?马儿,怕你?
怕你算本小姐输!
她不可能输,这辈子都不可能输给一匹马!
叶惜儿的眼神灼灼,惊慌褪去,变得坚定无比。
她偏要跟这烈马较量较量。
不就是打心理战?
叶惜儿转变心态,沉着冷静,控制呼吸,不再害怕掉下去。
眼睛凝视着前方,尽量找到?平衡感,拉住缰绳找回控制权,控缰试图降速。
然而?这只马更来劲了,减速后扬起马蹄,起扬向后仰,一声嘶鸣,高?昂向天,差点没直接把她扬下去。
她死?死?抱着马脖子,落下来时还没坐稳,它又飞快的冲了出去。
神经啊!天杀的!
叶惜儿很确定了,这死?马就是在戏耍着她玩。
真是人善被马欺,魏子骞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发疯?
叶惜儿咬牙切齿,血气上涌,魏子骞还生死?未卜呢,她不能和这疯马耗下去了。
她把教练说得理论知?识全用上,一边控马一边稳住心态。
渐渐的,她好像发现?这马好似没那么疯了。
虽还是没有降速,但她已经能在上面坐得稳稳的了。
完全没有随时被甩下去摔死?的危险了。
脱离了生死?危机,叶惜儿背后的冷汗才后知?后觉层层冒了出来。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折腾这么些?功夫,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可离方才魏子骞跳马的地方已经很远了。
叶惜儿心里很焦灼,她想掉头回去。
这时忽闻一阵轰隆的马蹄声从她的前方传来,越来越近。
叶惜儿对这动静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对马蹄声都已经有阴影了,她听到?这个声音就想立刻跑。
这大?半夜的,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出来活动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她骑虎难下,想找个地方躲一下,可这里就一条道。
叶惜儿心慌慌,想着要不就快些?冲过去?
就在双方即将打上照面时,叶惜儿眼睛粗粗一扫,好家伙,这队伍人还不少。
至少十?几?个人,每人都骑着马,挥着马鞭气势汹汹,速度很急,像是在赶路。
叶惜儿夹紧马腹,想溜边冲一冲。
却突然听见对方有人破了音的大?喊道——
“少奶奶少奶奶!”
这一声在夜里格突出,着实把叶惜儿吓了一跳。
她心里越发毛毛的,赶紧离他们远些?!
没想到?对方却控着马放慢了速度,还往她跟前骑了过来。
一边接近她,还一边不停地喊。
“少奶奶!少奶奶!”
叶惜儿脑子都要成浆糊了。
左右四?顾,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好像也没其?他人了。
难不成是在喊她?
冲她喊什么少奶奶?
她看?见坐在马上朝她靠近的人是个少年,看?着好像比叶文彦要大?一些?。
借着对方的火把,她看?清楚了那少年脸上的焦急。
叶惜儿下意识的拉着缰绳降速,因为那少年二话不说,已经挡在她前面了。
她再不减速就撞翻他了。
安福还没等?马停下来就咻地一下下了马。
“少奶奶,您怎的一个人?少爷呢?”
安福着急得语无伦次,一双眼睛都快哭出来了。
他回刚锦宁县的时候,因着太过好奇他家少奶奶,所以一个人偷偷跑到?魏家小院去蹲守过。
他认得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家少奶奶。
他亲眼看?见过少奶奶从四?羊胡同的小院里出来。
虽然现?下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他一定没认错。
这时有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也驱马过来,恭敬抱拳行礼。
“少奶奶,我家少爷名?魏子骞,我曾是魏府的管家,何忠。”
“少爷给我们带了口信,我们一路寻着他留下的标记赶过来的。”
叶惜儿坐在马背上,脑子嗡的一下,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十?几?个壮汉。
她的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了,像是找到?救星般,带着哭腔急忙大?喊了一句。
“救救魏子骞!”
“快,跟我走!”
叶惜儿率先掉了马头,恨不得立刻飞出去。
何忠与安福闻言,脸色大?变,连忙策马跟了上去。
——
繁花春景,墙头的蔷薇舒展花瓣,轻盈绽放。
小叶栀子花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随着春风扑向人的鼻尖。
春日的阳光和煦宜人,雍雍容容洒下来,照得人心头生暖。
一棵摇曳生姿的海棠树下,叶惜儿悠闲自在的躺在竹编躺椅里摇摇晃晃。
海棠锦簇,春光溜着花叶缝隙,斑驳的光圈落在树下女子的身上,为她装点上金色花环。
女子闭着眼睛,一点碎光跳跃在她的眼皮上。
叶惜儿已经这样咸鱼躺了半个月了。
她要多晒太阳,吸收日月天地的精华给自己养养身体。
那次深山之逃亡可把她折腾得不轻。
回来时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命了。
叶惜儿在明媚的日光下,回想起当时的凶险,依然心有余悸。
距离兵荒马乱的那一晚,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到?此刻,叶惜儿依旧很庆幸,何忠他们来得真及时。
也很庆幸,在他们赶去之前,魏子骞在受伤中箭之后,还能凭借黑夜和老林子在那十?几?个打手疯狂追逐搜寻之下苟住了一口气。
至少给他们拖延了些?时间,能去救他。
当他们赶到?时,何忠带的人解决了还在仔细搜山的打手。
之后他们也在附近找了很久,才在一个隐秘的灌木丛后,厚厚的腐烂树叶堆下找到?他。
那时魏子骞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了,背上和手臂上的鲜血把黑色的腐叶都染成了红色。
他一个人生死?不知?躺在枯木烂叶里的画面,简直触目惊心。
叶惜儿想到?这里,睁开眼睛,蓦地被跳跃进瞳仁的阳光刺地眼睛疼。
她眨了眨眼睫,适应了一下。
转过头看?向了正房东屋的方向。
叶惜儿摸了摸心脏,唇边漾起了一丝笑意。
不管怎样,魏子骞回来后经过这半个月的休养,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何忠已经带着状纸和一干证据,去了府城。
向铜州知?府状告锦宁县县令发现?盐湖隐瞒不报,私自开采,并贩卖私盐。
且罔顾百姓性命,滥杀无辜,为一己私欲杀害无数百姓。
这一次,铁证如山,人证物证俱在,盐湖的位置他们也知?晓。
必定将县令打入地狱。
牛平与关大?成等?几?十?个人,在那晚趁乱逃出去后,虽在深山老林子里迷了方向打了转,但也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现?下已经又开始在码头干活了。
“嫂子,进屋睡吧,起风了。”
魏香巧端着一盘洗好的浆果,走了过来。
“没事,春天的风,很舒服。”
叶惜儿拈起一颗红红的树莓放进嘴里,甜得她眯起了桃花眼。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你哥醒了跟他说一声儿。”
“嫂子又要出去说媒了?”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李嫂子都来家三回了,催得不行,恨不得明日就把她那被夫家退回来的小姑子嫁出去。”
叶惜儿没办法的叹了一口气。
她之前身体都没养好,怎么出去工作?
自己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她必须得把身子调养好才能更好的工作。
就盐湖那么一遭,担惊受怕加上超负荷的挑战体能极限,仿佛掏空了她的元气。
这段时间好吃好喝好汤药的养着,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
这才养回了些?精神气。
今日她打算开始接客了,也该出去跑跑业务了。
她刚起来的事业,可不能凉下去。
就先从这个李嫂子家的小姑子开始吧。
李嫂子锲而?不舍来了三次,为的就是想赶紧把人甩出去。
听这个李嫂子每次来那急切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想把被婆家休回家的小姑子赶出门。
在她的口中,她那丢了家里脸的小姑子,一无是处,性格又软又闷,一个屁打不出来,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
在婆家就是整日被欺负的,被婆家休回来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成亲三年生不出孩子。
人家前后脚成亲的左邻右舍都是三年抱俩,热热闹闹。
别人的大?胖孙子都能说话了,她婆家却还没个影子。
忍了三年,被人看?了三年笑话,终于决定把人退回去另娶。
叶惜儿决定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第092章被休之女
叶惜儿出门了,没牵毛驴,这次目的地在城北,用不?着骑驴。
但是锦宁县挺大的,她从城东走到了城北,也用了好些时间。
半道上就有些后悔,该骑着毛驴去的。
她自从在深山里跑了一圈,把腿折磨得?不?成样子后,现在特别不喜欢走很久的路。
叶惜儿一共在街肆上休息了三次,才到了李嫂子的家。
李嫂子见这?位小叶媒人终于来了,小眼睛都笑出了褶皱。
“来来来,快进?来,可把你盼来了!”
叶惜儿走进?去,就见院子里的井边一个坐在小马扎上面的年?轻姑娘。
她的面前?有一个大木盆,里面堆得?快溢出来的衣衫。
那姑娘埋着头使劲搓洗盆里的布衫子,听见家里来人了也不?抬头看一眼,闷着头只管洗衣服。
似一点?也不?好奇家里来了谁。
叶惜儿只粗粗看了一眼就被李嫂子迎进?了堂屋。
刚坐下,她就一脸嫌弃地向外努努嘴。
“你看吧,就是那个死?丫头,一天?到晚就那副死?样子,也不?知道做给谁看呢。”
“这?个家没缺她吃喝,她被休回来家里还肯接收她,给她一片瓦遮雨。”
“不?像有些家里,娘家可容纳不?下被休的姑子。”
“她倒好,她爹娘都不?在了,我们做哥嫂的给她个容身之所,还像是亏待她了似的,天?天?在家里摆脸色,说她两句就是哭。”
“你说我自己家也不?宽裕,家里三个孩子要养,天?天?张着个嘴喊饿。”
“娃他爹一个人挣工钱养一大家子,每晚回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哪儿有闲工夫管她哟。”
“你说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摊上这?么个小姑子!”
“她这?也不?能生,再?找个婆家也不?好找,没人肯要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
叶惜儿被念的脑仁疼。
这?个李嫂子仿佛找到了可倾诉的对象,一坐下来就抱怨个没完。
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出来,气口都不?带留的,她连句话都插不?进?去。
声?量也不?小声?,院子里衣服的那姑娘肯定是听见了。
叶惜儿很想问一句,大姐,你有没有搞清楚重点??
我是来说媒的,不?是你那些隔壁街坊来听你唠嗑的!
在她终于换气时,叶惜儿抓着这?个机会。
强行把话题扭转到正轨上。
“李嫂子,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时间紧,咱们就尽快说说这?亲事吧。”
“因着是你小姑子的亲事,所以最好是让她本人来参与一下。”
“毕竟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得?遵循她自己的意见。”
李嫂子的小眼睛一立:“意见?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她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还由得?她来挑选吗?”
“有人肯要她都已经烧高香了。”
“甭管什么瞎子瘸子都行,最好是嫁过去直接当后娘的。”
“她不?能生,嫁给有孩子的男人,至少以后还有人给她养老?。”
“继子也是子,这?辈子好歹还有个一儿半女的。”
“至于男方家里什么光景,聘礼不?聘礼的,我们家也不?挑了,咱家也不?是图什么钱财。”
“她一个女人家,不?能没有一个男人,不?能没有一个窝。”
“我们这?自己还有个家要养呢,我跟他哥总不?能养她一辈子。”
“她终归是要再?找一个婆家过活的。”
叶惜儿心里也搞不?清楚了,起初觉得?这?嫂子就是刻薄,容不?下小姑子。
现下又觉得?这?嫂子的心肠也没那么硬。
只是这?观念对不?对的另说。
“李嫂子,你把她叫进?来吧,她的亲事她得?在场。”
李嫂子想说她就能做主,但?见媒人这?般坚持。
只好冲着门外喊了一句:“杏丫头,你别洗了,进?来一下。”
“真是,媒人来了也不?知道过来见下礼,那张嘴就跟哑巴了似的,一天?就知道闷不?吭声?。”
不?多时,方才洗衣服的姑娘低着头,磨磨蹭蹭的站在了堂屋门口。
“进?来呀,站在门口做什么?当门神呢!”
李嫂子见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来气。
好似这?里有人要吃了她一般,做出这?个样子!
李杏雨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咬着唇,含着胸进?了堂屋。
她在靠门边的位置坐下了,却没有抬头看屋里的任何一个人。
不?说话,就那样垂着头坐着。
叶惜儿也没说话,她在看李姑娘的资料。
李杏雨,女,年?二十,锦宁县人士。
十七岁时嫁人,三年?后因为无子被休弃。
李嫂子不?知是不?是骂人骂习惯了,嘴上还念个不?停。
叶惜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出声?打?断道。
“李嫂子,你还想不?想给你小姑子找婆家了?”
“你要是想找,就听我的,你老?是在我耳边念叨那些有的没的,我没法思考有哪些适合的人家可以介绍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那你就找其他媒人也可以。”
李嫂子见她这?样说,讪笑着闭嘴了。
又赔笑道:“这?不?是听说你的本事不?一般嘛。”
“那些老?梆子菜媒婆都是硬了心肠的,给不?能生的二嫁女能介绍啥好人家?指不?定给卖到哪个老?光棍家里呢。”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您好好想,我不?说话了,你好好思考。”
而后干笑两声?转过脸,降低音量小声?嘀咕:“你这?姑娘年?纪小,脾气倒还挺大的。”
叶惜儿见她肯安静了,就不?再?说什么。
不?说别的,在这?位李嫂子身边生活,真是窒息啊。
好人都得?给她骂出病来。
她就待了这?么一会儿,感觉自己受到了声?音袭击。
这?李姑娘也不?知道被李嫂子的声?音暴打?了多少次。
精神上的攻击比起身体上的攻击,这?种看不?见的疤痕,伤害性?会更持久。
叶惜儿看了一眼李杏雨,她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即使被骂也没有反应。
“李嫂子,你们让李姑娘去看过大夫吗?”
叶惜儿看着李嫂子,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啥?看大夫,看什么大夫?”
李嫂子见媒人问她话,又来了精神,这?可是媒人让她说话的。
“我的意思是,李姑娘的不?孕,是大夫诊断过下了结论了?”
“你说这?个啊,她在婆家三年?没动静,她婆家也带她去医馆瞧了。”
“说是不?不?易怀上孩子。”李嫂子皱着眉回忆大夫的说辞。
“好像那大夫就是这?么说的,哎,管它呢,这?不?就是不?能生吗?她婆家也等不?及了,就把她退回来了。”
叶惜儿却不?赞同:“不?易怀孩子只是较为困难,不?是不?能怀孩子。”
她看了两遍李杏雨的资料,最终确定道:“李姑娘可以生育。”
“她不?是不?能生,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这?姑娘有子女星,咋就不?能有孩子了?
看来还是生孩子的对象没找对吧。
这?话一出,李嫂子惊叫起来。
“啥?你说啥?可以生?”
这?大夫都说了不?能生了,而且确实三年?没有动静,这?叶媒人咋又说能生呢?
到底该信谁的?
叶惜儿注意到原本始终低着头看不?到正脸的李姑娘,在她说了那句话之后,嚯地抬起了头来。
并且把目光放在了她这?边。
这?时叶惜儿才尝试着与她搭话。
“李姑娘,你对找夫家有什么要求?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
李杏雨依旧没有说话,却也没再?低下头,而是看着那年?轻的媒人,眼睛有些湿润。
所有人都说她不?能生,骂她不?配身为女子。
给婆家蒙羞,让相?公在外面被人笑话。
不?给婆家生孩子,就是断了人家的香火。
她就是罪人,吃饭睡觉都是罪。
必须日日夜夜在家里干活,给自己生不?出孩子抵罪,给所有人赔罪。
后来,即使活的不?如牛,腰弯到了土里,夫家还是如丢弃破抹布一样扔了她。
回到娘家,她又成了娘家的罪人。
为娘家蒙羞,给娘家丢脸。
有她这?样一个姑姑,影响侄子侄女将来的婚事。
继续当着老?黄牛,没日没夜的包揽家务活。
嫂子的骂声?不?比以前?的婆婆小声?。
从早到晚,把她从土里骂到坟墓里。
她喘不?过气,眼泪是唯一的宣泄方式。
可眼泪在嫂子眼里又是另一种罪过。
她早就知道嫂子想立刻把她赶出门去。
找了好几?个媒人,每次都与那些媒人不?欢而散。
因为那些人介绍的人家,连她嫂子都看不?上。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耳边的声?音全是谩骂的时候。
这?位看起来年?岁还没她大的媒人,竟然说她可以生孩子。
这?是三年?来唯一不?一样的声?音。
像是遍布荆棘的野地里,开得?唯一一朵迎风招展的鲜花。
李杏雨垂泪不?说话,那边的李嫂子倒是急了。
她见叶惜儿没回答她的话,又再?次问道:“小叶媒婆,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我这?小姑子当真还能生?”
这?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一个女子,有没有自己的孩子那可是千差万别。
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相?当于有了根,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这?媒人咋就说话说一半呢,可把人给急死?。
只要能生孩子,她家这?苦命的小姑子那就好说婆家了!
“当真。”叶惜儿很肯定的点?头。
“那为啥她嫁过去三年?都没怀?”李嫂子还是不?明白,既然能生为啥会连怀都怀不?上。
“许是因为男方不?行,也可能是因为两人磁场不?合。”
“啥是磁场?”
“简单来说就是姻缘不?相?配,红线牵错了,月老?不?给孩子。”叶惜儿干脆给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解释。
李嫂子瞪大了一双小眼睛,一拍大腿,当即就骂道:“我就说那黑了心肝的张媒婆,咱们家是挖了她家的祖坟不?成,给我小姑子一个黄花大闺女说了一个倒霉玩意的人家。”
“那吴家穷就不?说了,这?些年?亲家之间的走礼也抠抠搜搜,我看了都心烦。”
“一家十口人,就挤在那三间房里,巴掌大的院子,还不?够人下脚的。”
“那一家子喝了狗尿的,个个欺负杏丫头,连两个妯娌的活也要她去干。”
“怪不?得?她那两个妯娌也只生了个丫头,他们老?吴家就是活该没后,活该断了香火。”
“现在好了,我小姑子嫁到老?吴家,福没享到,孩子没有,倒还成了个二嫁女了。”
“小叶媒人,这?次就指望你了,你一定得?给我家姑子找个好相?与的人家。”
“最好是对方没有孩子,嫁过去不?当后娘的。”
“人人都知道当后娘苦,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也不?想去当别人的后娘啊。”
“既然杏丫头能生,那就生自己的孩子,用不?着养着别人的孩子。”
李嫂子仿佛因为能生孩子这?件事有了信心。
先前?还可以当后娘,现在就坚决不?能当后娘了。
叶惜儿:“”
到底是你来说媒还是我来说媒?
她说一句,李嫂子就能说十句。
她见客户这?么能说,为了不?耽误时间,赶紧推进?事情的进?程。
“李姑娘,你还得?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相?公,我可以结合你想要的,给你找个最合适的。”
她把焦点?放在李姑娘身上,希望她能说说自己的需求。
“我不?知。”
李杏雨摇了摇头,很茫然。
还能说她想要什么吗?
可她不?知道想要什么。
她只知道一点?。
“我我不?想找前?婆家那样的。”
叶惜儿见她终于肯开口了,连忙点?头:“好,绝对不?是你前?婆家那样的。”
“还有别的要求不??”
李杏雨又摇了摇头,这?次没说话。
叶惜儿见她是真没什么别的心思了,就没再?勉强。
“好,我知道了。”
“我有了人选会再?过来一趟,到时再?与你们细说。”
她起身告辞,走之前?没忍住,看着眼睛很红的李杏雨劝了一句。
“李姑娘,你要开心些,开心了对身体有好处,宝宝也会愿意来。”
“不?要害怕,一次失败的亲事不?算什么。”
“我先前?说了一个媒,老?婆婆已经六十八岁了,年?轻时守寡,现在照样可以重来。我给她说了一个比她小十岁的老?伯。”
“这?件事情很轰动,在凤阳镇,都传开了,很多人骂他们老?不?要脸。”
“可自己的人生自己过,只要还没死?,就能活下去。”
“其实许多事情看起来如天?塌般严重,实则都是纸老?虎。你用时间跨越过去了,回头看,那就是块挡路的小石子,用脚踢走就是。”
“三年?错误的婚事说明不?了什么,你才二十岁,完全有弥补的可能。”
“关键是你的心态,你自己要学会扫除垃圾,比如你婆家的磋磨,比如你嫂子的刀子嘴。”
说完,她就看向一旁的李嫂子,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下:“李嫂子,恶语伤人六月寒。”
“有时语言是伤人的利器,一家人,可以多说说温暖的话。”
“太多负面的怨言也给生活带不?来改变。”
“你的小姑子在外面受了伤害,这?时候家人就是坚实的后盾。”
“这?段时日就对李姑娘好些吧,过段时间又要出嫁了。”
“你放心,我一定给她找个好人家。”
叶惜儿说完就离开了李家。
李嫂子被一小姑娘说了,脸上臊得?慌,可人家是有本事的媒人,说的话还是可以听听的。
李杏雨则直接呜呜地哭出了声?,声?音凄苦,仿佛要把堵在心口所有的郁气都哭出来。
李嫂子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也算是看着小姑子长大的,她在婆家过得?不?好,她也焦头烂额。
忧愁小姑子以后的路咋走。
他们贫苦百姓,家里多一个人养不?起,他们也没那个能力啊!
李嫂子头一次伸出手把人揽在了怀里,软着声?骂了两句:“哭什么?整日哭哭啼啼,把家里的好运都哭没了。”
“人小叶媒人不?是都说了嘛,给你找婆家。”
“嫂子这?回找的这?个媒人指定可靠,我可是去打?听了,别看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年?轻又貌美,看着不?像个媒人。可人家本事大着呢,还有良心,不?做黑心媒。”
“以后的日子,能好的,会好起来的”
第093章我心悦你
叶惜儿从李家出来?,原本还想去隔壁白云县的马家一趟。
先前答应了要给马恒的哥哥马二公子说媒的。
那马二公子的亲事坎坷,定了几次亲都?没成。
她得去给他好好看看。
走到街面上才想起来?自己没牵驴出来?。
且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来?回一趟也赶不及。
叶惜儿拍了拍脑袋,索性决定今日就收工回家。
她在?糕点?铺子买了些?刚出炉的桂花糕,又在?肉摊子上买了两条排骨,提着就往家里走。
今晚可以做糖醋排骨吃。
叶惜儿回到四羊胡同的海棠小?院。
半下?午的日头正好,阳光铺洒在?小?院里,花花草草,屋檐墙角都?受到了阳光的洗礼。
院子里没人?,静悄悄的。
她先把东西放进了厨屋。
洗了手出来?后,蹑手蹑脚的走向了东屋。
叶惜儿站在?东屋的门外有些?踟蹰。
她不知道魏子骞那男人?是不是醒着的。
他这段时间养伤,后背的箭伤很严重?,失血过多。
多半时间都?在?昏睡。
其实两人?醒在?同一时间段的时候不多。
但她始终感觉自从那晚回来?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息,说不清道不明。
像是平静海面下?包裹的波涛汹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那男人?每次只要醒着的时候,看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同。
明目张胆,直白炙热。
叶惜儿每每都?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脏狂跳,脸颊发烫。
他在?马背上说的那句做真夫妻,时不时就会跳到叶惜儿的脑子里回放。
叶惜儿几乎要抓狂了,站在?门边握着拳头,这男人?到底啥意思?啊?!
说出什么做真夫妻这种令人?遐想的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啊?
可除了这句话?,那男人?也没其他表示了。
连个表白都?没有,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惜儿本身就是憋不住事的人?,这段时间想着他受伤了,避免情绪波动对伤口恢复不利,就按捺住没提。
现在?她忍不住了,她必须要去问问他,到底啥意思??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叶惜儿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刚准备推门,就听见一道干净清润男声从屋里传来?——
“叶惜儿,站在?门口作甚,怎的还不进来??”
叶惜儿挺起来?的腰板当即就软塌了下?去。
她像只泄了气?的河豚,方才建立起的气?势全然垮塌了。
肩膀怂哒哒的耷拉下?来?。
她磨磨蹭蹭的推门走进去,视线尽量不往男人?那边瞟。
“在?外面做什么不进来??”
“我”叶惜儿想说她鞋带掉了,在?外面系鞋带呢,又想起来?她的绣花鞋哪来?的鞋带?
她转移话?题:“我买了桂花糕,你要不要吃?”
“先放那儿吧,你过这儿来?。”魏子骞拍了拍床沿,让她过去。
叶惜儿眼睛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回避开。
背对着他假装在?书桌这边很忙碌的样子,不情愿道:“过去做什么?我要干活的。”
“我有话?想对你说。”
叶惜儿眼睫颤颤,眼眸亮了亮。
说什么?要说什么?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嘴角不自觉翘起,慢腾腾勉为其难的应了声:“那好吧,不过你得快些?说,我还得忙活正事呢。”
叶惜儿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矜持优雅端庄的在?床沿边坐下?了。
两只腿并拢斜靠在?一起,手叠放在?膝盖,看着男人?,微微抬着下?巴,道:“说吧,什么事?非要我过来?才肯说。”
魏子骞见她这怪模怪样的架势,有些?好笑。
这又是在?耍什么把戏?
“何忠是魏府曾经的管家,安福是我的贴身小?厮,之?前变故,他们被我安排着避出了锦宁县,他俩是唯一没有归还卖身契的下?人?。”
“我想与你商议,待何忠与安福从府城回来?,能否让他们住进咱家来??”
“就让他们住倒座房。”
叶惜儿听后,眼睛都?瞪直了,脑门上冒出一串问号,就这?
你要与我说的事就这?
终究是错付了啊!
叶惜儿气?鼓鼓,硬邦邦地回他:“要住就住呗,这个家也是你的,你做了主就是。”
“你若不同意,我就让他们住别处去。”
“那三间倒座房空着也是空着,我要一间接待客人?,还有两间就让他们住呗。”
魏子骞想了想,还是改变了主意。
“先让他们住在?铺子的后院吧。”
“铺子?什么铺子?”
“前不久我让何忠找人?周旋,在?城东未央街盘了一个铺子。”
“啊?打算做什么生意?”
“主营玉器首饰。”
叶惜儿目瞪口呆,嘴巴惊讶的都?关不上了。
这啥时候弄了个铺子?
关键是魏家的状况,哪来?的银子开店铺?
还是成本很高的首饰铺子。
这得需要多厚的底子啊?
“现下?铺子还未完工,约莫还得等段时日。”
“停停停”
叶惜儿伸出手喊停,她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了。
“你哪儿来?的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没有雄厚的家底,谁敢卖玉啊?
魏子骞默了默,对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与你细说。”
“现下?我想对你说另一件事。”
叶惜儿此刻的心?思?全在?魏子骞要开首饰铺子上,她神游天外的点?点?头:“什么事?你说。”
魏子骞的凤眸直直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眼底的小?火焰在?一簇簇浓烈翻滚。
“惜儿”
他先唤了一声,把女子的心?神唤了回来?。
“嗯,怎么了?”
叶惜儿眼神聚集在?他脸上,示意她听着呢。
“你愿意与我做夫妻吗?”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入耳,把叶惜儿的心?一下?子拉得老高。
她仿佛一瞬间就置身于云端,周围都?是软绵绵飘荡荡的云朵,让她整个人?都?不知今夕何夕。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惜儿,你愿意做我的夫人?吗?”
男人?琥珀色眼眸里的暗色幽光缓缓流动,带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得沉沦在?其中。
叶惜儿沉醉了,她控制不住的沉醉了。
像喝了桑葚酒一般,晕晕乎乎,看着这张勾人?的脸,她无法?思?考。
在?失去理智前,她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魏子骞,你喜欢我吗?”
叶惜儿紧紧的盯着他,这时她就清晰的看见了从他眼睛里露出的炙热滚烫的情愫与勃勃占有欲。
像是在?暗无天日里深埋已久的烈酒,在?这一刻,终于得见天光,便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暴露在?日光下?,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奇香。
男人?将从前每个日夜克制住的悸动,在?此刻全部?宣泄而出。
“叶惜儿,我知道,刚开始这亲事,非两人?所愿。”
“我对你无意,你也对我无心?。”
“可不知从何时起,我会时不时想着你,你在?的时候,会忍不住看向你。”
“元日之?时没陪你去扶台庙看庙会,你在?梅林坠崖,我万分后悔。”
“在?庙会的前几日,我不理会你,不是在?生你的气?。”
“我看见你与陆今安走在?一起,郎才女貌,一路说说笑笑,好似有说不完话?。”
“换做从前,我会当场就上前拦住你俩。”
“可那时,我嫉妒的烧心?,却难有勇气?迈出脚步。”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你的心?里也没有我,可我不想放你走。”
“我阴暗卑劣,不知如何面对你。你送我簪子,我很高兴,可你并非是因为欢喜,你甚至不知送男子玉簪代表何意。”
“我说和离,也只是违心?的试探之?意,不料你一口应下?,我失落又难受。”
“叶惜儿,我不知道是何时对你上心?的。”
“许是你嚣张跋扈的把刀架在?金元亮脖子上时,许是你每日都?把卧房点?的亮堂堂时,许是你在?烛火下?伏案疾书,认真思?考的模样时,许是你每次把我的名字叫的理直气?壮时,又或许是你笑得没心?没肺,娇气?却又坚韧的样子太过动人?。”
“我之?前不敢确认,也不想确认,可当你跌入悬崖生死未卜,我无法?再逃避自己的内心?。”
“叶惜儿,我一次次的心?悦你,一次次的不敢宣之?于口。”
“我不知你是否也对我有意,可我不想再等下?去,哪怕你依然对我无意,我也不可能放手。”
“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愿意让我靠近你的机会。”
“叶惜儿,我心?悦你。”
魏子骞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几乎化为实质,让人?无法?忽视。
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剖开来?给她看,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所有暴露在?她眼前。
敏感的,阴暗的,自私的,脆弱的,动心?的,害怕的,不自信的,兵荒马乱的。
层层铺叠开来?,像终日平静幽暗的海平面,毫无征兆掀起了风暴的海浪,震撼人?心?。
叶惜儿越听越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么早就喜欢她了?
她即惊喜又不可思?议。
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
她突然觉得,这竟然比她想象中轰动的大楼表白还令人?欢喜。
这样的表白,直白,真诚,热烈,直击心?脏正中心?。
叶惜儿心?里突突突的,跳的她差点?原地背过气?去,脑子里的土拨鼠疯狂尖叫。
她脸颊上的绯红胜过三月桃花,渐渐蔓延到了耳朵根。
她也直勾勾的盯着魏子骞看,越看这张脸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还是华夏的泱泱大国好啊!
还是华夏的男儿养眼啊!
叶惜儿见他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便压下?嘴角控制不住的笑意,扬扬下?巴,桃花眼微微上挑,骄傲的如孔雀般。
“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那我就同意你做我的相公吧!”
即使你没有布置浪漫的表白场景,没有轰动的大场面,我也答应了。
叶惜儿觉得自己大度极了,一脸你走大运的表情看着他。
“魏子骞,你”
她刚想说你真有福气?,不料那男人?竟然欺身上前,薄唇在?她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这个亲吻来?的太过猝不及防,让叶惜儿懵在?了当场。
她黑色的眼睫慌乱的扑闪了几下?。
初吻就这样没了?!
男人?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她唇上,那一刻的感觉说不出来?的心?悸。
叶惜儿的手指蜷缩了起来?,眼神飘忽,不敢再看他。
然而,那男人?方才好似只是试探,见她不抵触,又靠近来?,捧着她的脸,灼热气?息萦绕在?她唇边。
两人?近在?迟尺,呼吸交缠。
“惜儿,你心?悦我吗?”
叶惜儿被他触摸到的皮肤温度节节升高。
她脑子成了浆糊,那双漂亮的的琥珀色眼睛也近到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她看到自己的身影在?他的眼睛里,似被包裹在?熠熠生辉的星空里,拥有了全世界最灿烂耀眼的繁星。
“我我也喜欢你。”
叶惜儿不会伪装心?底的想法?。
她也终于想明白,那次误以为他要纳妾时,她当时不开心?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了。
她想,除了婚姻里必须忠诚这样客观的观念,她还更不想看到他喜欢别人?。
原来?那些?所有的心?跳和情绪起伏,都?是因为喜欢。
叶惜儿还想说说自己的心?意。
唇瓣忽然感觉到一阵柔软。
温热的,香香的,是她每晚都?会闻到的,熟悉的气?息。
男人?把她往怀里带,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吸。吮着她的唇。
他一遍又一遍的辗转,研磨。
温柔缱绻却又带着些?侵。略性。
叶惜儿被吻得脑子渐渐失去清明,她浑身的电流都?在?乱窜,酥酥麻麻,浑身发软。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感觉到右手腕上被套上了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
待魏子骞终于放开她了,她面色潮。红的抬起手腕一看,竟然是一个玉镯。
玉镯的颜色翠绿欲滴,色泽温润,质地细腻,翠色潋滟如盈盈春水,又像一汪神秘幽静的碧绿湖泊。
叶惜儿原本迷离水润的登时就睁大了,被这个满绿翡翠的颜色给惊呆了。
纯正,饱满,不含任何杂质,水头极好。
这,这得价值多少钱啊?
她看向魏子骞,却只见他眼角眉梢带着笑的看着她。
“你这哪里来?的?”她问他。
他却不答,而是道:“先前那块玉石你不开,非要放在?窗台当摆件,所以这次我就直接让人?开出来?做成了手镯。”
叶惜儿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腕,玉镯碧波荡漾,衬得她的肤色莹莹白皙。
她左手腕上戴的是她用?十?两银子买来?的玉镯,虽也好看,但明显不如右边这个富贵。
两个手腕并排放在?一起,高下?立见。
叶惜儿收到礼物,嘴角翘了又翘,简直压不住内心?的欢喜。
她猛地扑向魏子骞,抱着他的腰,笑得如春花绽放,眼睛弯弯。
“魏子骞,我太喜欢这个礼物了,好好看呀!”
“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相公!”
第094章李记小食铺
魏母和魏香巧这几日都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们都觉得家里的气氛有哪里不一样了。
尤其是那小两口?,肉眼可见的变化,却又说不出具体哪儿变了。
经常可以看见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那眼神里的稀罕劲,好似刚新婚里的小夫妻。
特别是魏子骞的状态,令人费解。
受了伤,日日苦药汤子不断,反而像是回到了从前,整个人松弛,喜悦,从内向?外的开心。
大夫来?换药时拉扯到伤口?也能?弯着唇角笑出来?。
疯魔了,简直疯魔了。
魏香巧很怀疑她哥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可他?伤到的是手臂和后背,又?不是脑子。
仅仅这样也就算了,她嫂子也像是疯魔了。
临出门前,驴子都牵出棚子了,又?急急忙忙跨过垂花门跑了回来?。
魏香巧见她这样着急,还以为她落下了什么东西?。
刚要?开口?问一句,就见她站在东屋的雕花窗户前,探着头对着里面声如莺啼,脆弱银铃道。
“相?公?,你好好养伤,少下床走动,尽量不留后遗症。”
“我?出去赚银子了,回来?会给你买好吃的。”
魏香巧已?经听不清她哥回应了什么了,因为她已?经脚步飞快的回了屋。
这个家的颜色,怎的突然变成粉色了?
——
叶惜儿脚步欢快的出门工作。
毛驴脖子上的铃铛随着步伐有规律的叮叮当当。
她也随着铃铛声哼起了歌。
想着家里的男人,时不时就控制不住的笑弯了眼睛。
天气晴朗,天空一碧如洗,风轻云淡。
春风穿梭在树梢,哗啦啦作响,拂面的微风令人清新舒适。
叶惜儿骑着驴,再次来?到了白云县的马府。
她现在已?经是马府的熟客,门房见是她,直接就让人领她进去了。
马夫人热情的请到她花厅喝茶。
还让人去通知?了马老爷和马二公?子回来?。
不多时,待客的花厅里,马老爷和马夫人齐坐在上首。
还有头一次见面的马二公?子马维。
马维长得不比他?弟弟差,气质好,说话圆滑,脸上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典型的商户之子。
他?比马三公?子马恒大四岁,今年已?经二十二了。
原本是早该成亲的年纪,却因为婚事?坎坷而耽误了下来?。
他?本人也被磨得没有信心了。
谈及婚事?,笑眯眯的脸都垮了下来?。
他?这一生?啥都好,出生?富贵,不愁吃喝,脑子外貌都不差,做生?意也上手快。
奈何谁也没想到在亲事?上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耳光。
从小定下的媳妇,长大就跑了,他?成了笑话不说,后面接二连三的亲事?都黄了。
马维实在是受够了,他?不知?道老天爷在跟他?开何种玩笑,他?干脆就不再相?看了,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如今三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他?总不能?耽误弟弟娶媳妇吧。
所以这次父母与他?说,又?找了个媒人给他?相?看的时候,就硬着头皮没再拒绝。
但他?今日甫一见到人,没料到对方如此年轻貌美。
那一瞬,他?还误以为这就是他?今日要?相?看的姑娘。
后来?得知?这是媒人,不禁又?怀疑起他?爹娘是不是为他?的婚事?急昏了头,竟然病急乱投医,找了一个这般青涩面嫩的媒人。
这年纪,与他?三弟差不多大吧?
那些经验老道的媒人都无法解决他?的婚事?,换这姑娘来?就行了?
花厅里,四个人各怀心思?。
叶惜儿在打腹稿,寻思?等下怎么说才不会让客户失望,继续信任她。
马老爷和马夫人则忧愁不安。
二儿子的婚事?一直是两个人的心事?。
他?们也见了不少的媒人了。
总是由一开始的希望到最后的失望收尾。
搞到后来?,只要?一见媒婆,他?们的心啊,就悬在半空中,上不来?下不去的。
“马老爷,马夫人,马二公?子。”
“是这样,我?回去好好研究了一下,马二公?子在婚事?一事?的运道上确实是差了些。”
“尤其是这几年,都没有转运的迹象。”
“我?看了一下今年的,还是不适合说亲。”
“我?也不会说好听的话哄骗你们,这姻缘若是走势不好,强行成亲是不行的。”
“我?看从明年上半年,你的桃花运就开始起来?了。”
“桃花运一起来?,我?就可以为你找到正缘。”
“介时再说相?看的事?。”
叶惜儿一说完,马家二老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们脸上的失望藏都藏不住。
还以为这次指定能?行了。
毕竟这个媒人有些与众不同。
结果,二儿子还是找不到媳妇。
马维倒没有多失望,他?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来?的。
那么多老油子媒婆都不行,没道理这位过分年轻的媒人就可以。
叶惜儿见他?们这样,心里叹口?气,她也是没办法啊。
这马二公?子的命格也不知?道咋回事?,他?的姻缘线都没出来?,她不敢随便乱配人啊。
她只好先安抚他?们的情绪:“请三位放心,我?说今年不行,只是今年不合适罢了。”
“不代表二公?子没有姻缘的,喜事?不怕晚,既然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年。”
“至少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而不是遥遥无期的悬念。”
“二公?子今年就安心再等一年,按兵不动,不要?节外生?枝,明年我?一定把?你的婚事?给定下来?。”
马老爷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体?面人,率先开口?应和道:“是是是,我?们不急,既然还有希望,那我?们就等,相?信叶姑娘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对,小叶媒人,只要?能?让维儿的姻缘有着落,别说只是等,让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马夫人也咬牙重拾信心,给一家人打气。
不然还能?怎么办,媒人都说了今年维儿流年不利,不利于说亲事?,不等着,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好的办法不成?
至少这个媒人还说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还给了一个希望。
不似以往的媒人,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介绍人相?看,订了三门亲事?都出事?了。
他?们宁可成不了的事?就不要?随意订亲。
订亲又?退亲的,劳财又?伤人,名声也坏了。
叶惜儿向?他?们承诺了,她一定把?这事?放在心上,待明年一开年就再过来?一趟。
这才同几人告辞出了马府。
出来?就拿出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她很汗颜,这马家人一开始本来?是不同意马三公?子的婚事?的,也不信任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媒人。
是她拿着二公?子的婚事?当诱饵才让他?们勉强松了口?。
现在三公?子与柳眉的婚事?倒是定下了,可二公?子的婚事?,她却暂时无法替人家解决。
说起来?,叶惜儿觉得这一家人都挺通情达理的,还算比较好说话的了。
没有当场跟她翻脸,还说再信她一次。
毕竟柳眉和马三公?子的姻缘再般配,那婚都还未成,各方面的好处也没显现出来?,一切都没得到印证。
叶惜儿当场就把?花布包里的记事?本摸出来?,记下了明年一开年给马三公?子说亲的事?。
并在前面画了一个星号,标记了重点,重中之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忘记!
——
一天的时间也就只够跑一趟白云县的。
叶惜儿回到锦宁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专门绕道到街肆上的李记小食铺这里。
这个店铺很小,位置不在闹市,很偏僻,不是本县人根本找不到。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自己做的小食,种类多,干净又?好吃。
这家小食铺子也是魏子骞告诉她的,还给她买过几次回去,确实美味,她很喜欢吃。
“老板,还有葱泼兔吗?”
“有的,有的,来?一份?”
“嗯,来?一份,再来?一份煎羊白肠,荔枝腰子。”
“好嘞,今儿有青虾,可新鲜着呢,姑娘可要?来?一份?”
“不要?虾,家里人有伤口?,要?恢复,吃不了海货。”叶惜儿摆着手拒绝了,拿着打包好的三份吃食,高高兴兴的走了。
她回到海棠小院的时候。
发?现家里来?了人。
堂屋里坐着魏母,魏子骞,魏香巧,何忠,安福。
原来?是何忠和安福回来?了。
她刚踏进门,何忠和安福就起身向?她行礼:“少奶奶。”
叶惜儿见到他?们回来?了也很开心:“回来?了?辛苦了,还顺利吗?”
“劳少奶奶挂心,事?情进展很是顺利。”何忠恭敬回话道。
叶惜儿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有人叫她了。
“惜儿,渴不渴,过来?喝些蜂蜜水。”
叶惜儿见魏子骞叫她过去,就顺势坐了过去。
她把?提着的东西?给他?看,得意道:“你看,我?给你打了猎回来?。”
“李记小食铺的兔子,我?特意去买的,还热着呢。”
魏子骞递了一杯蜂蜜水给她,见她喝了才笑着道:“今日正想吃,没想到你就买回来?了。”
“今日出去累吗?”
“不累,就是”叶惜儿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这不是他?们的卧房。
堂屋里还坐着好些人呢,不是聊天的时候。
她住了嘴,这才发?现屋里坐着的人都没说话,都在听他?们俩说话。
“”
“何伯,铺子里的事?还得你去盯着,你与安福这段时日就暂且住在铺子的后院里吧。”
“是,少爷。”
何伯起身,向?各位主子告辞,带着安福就退出了海棠小院。
“他?们怎么走了?不留下来?吃饭吗?”
“他?们还有事?要?办。”
魏子骞解释了一句,就拉着她出了堂屋,顺便还拿上了那几包吃食。
“诶,诶,等一下,给娘和巧儿分分。”
叶惜儿挣脱了他?的手,让他?先回屋,她去拿了碗碟,一样都分装了些出来?,才把?剩下的端进了东屋。
“快来?吃,好香呀。”叶惜儿欢快地向?他?招手,让他?到桌边来?。
“你今日伤口?还疼吗?出去没有扯到伤口?吧?”
“没事?,快结痂了。”
“我?今日出去,没赚到银子。”叶惜儿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却在下一秒又?立马变了神态,眉飞色舞的邀功道:“虽然没赚到银子,可我?还是给你买好吃的回来?了。”
“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嗯,你对我?最好。”魏子骞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点头肯定。
随即就问她:“这趟不顺利吗?出什么事?了?”
“哎,倒是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觉得不能?立马解决对方的问题,有点辜负了马家的信任。”叶惜儿哀叹了一口?气。
“我?发?现这个媒人行业吧,还真有些特别的责任,对我?来?说,可能?只是赚了一单谢媒银。”
“可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生?的事?,也是一家人的大事?。”
“他?们成亲了,还会有孩子,若是被我?搞砸了,不仅影响到他?们自己的人生?,还会影响到下一代的人生?。”
叶惜儿越做这一行,越觉得这个工作不简单。
她现在说媒都越来?越谨慎了,基本每一对都会对个好几遍,确认好几次,反复检查有没有漏洞,才会定下来?。
她害怕如果是一个漏洞没看到,那在他?们今后的人生?,就是一道坎坷。
可后来?她又?觉得这样太过紧张的心态不对。
且世上并没有那种没有坎坷的人生?,这是违背万物规律的。
流年吉凶趋势还有变化呢。
每个人都有坎坷,不是她希望配到极致完美的两个人没有坎坷就当真没有坎坷的。
哪怕是命格再适配的夫妻,也不是一辈子一帆风顺的。
她能?做到的只是在他?们人生?的大方向?上不会出现大的噩耗和偏差,比如子女,比如半道殒命,比如重大疾病,再比如突发?压垮家庭的横祸。
一辈子的婚姻,若是没有这些大灾难,基本上就算得上是好的婚姻了。
再加上两人八字契合,彼此相?辅相?成,摩擦减少,经营出更好的夫妻氛围和感情。
就已?经是上等婚姻了。
若是像陶康安那样,直接改变一方的命运轨道的,那就是绝佳的配偶和姻缘。
所以陶康安和卢小蝶很幸运。
通过姻缘改命的机缘,不是人人都有的。
叶惜儿叹了口?气,夹起了一块荔枝腰子放进嘴里。
魏子骞对于说媒这方面的事?,也只能?静静地做个倾听者。
他?见她有些焉头耷脑的,想了想,对她道:“待我?伤好了,带你出去游玩好不好?”
“去哪儿?”
“府城,想去吗?可以去看看。”
叶惜儿很心动,古代的大城市啊,她当然想去瞧瞧,见见世面。
但她还是忍住了,摇头道:“还是等这边的事?了了再去吧,今天何伯回来?说什么了?知?府大人会派人来?查县令吗?”
“嗯,通判大人亲自来?的,”
叶惜儿很欣喜:“通判大人来?的话,说明上面很重视,那这事?儿肯定板上钉钉了。”
“嗯,估计就这几日就能?出告示了。”
“总算是有好消息了!”
春夜,满天星河,钻石般耀眼的繁星坠在上空。
月影如钩,银灰月色透过窗户纸落进来?,使得房内有细碎的光影。
房间里的床榻上,帐幔落下,严严实实遮住里面的光景。
只隐约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女子的嘤。咛声。
“魏子骞,我?今日出去那么久,你有没有想我??”
“相?公?,你好香,我?好喜欢你呀。”
“唔唔停停停”
“魏子骞,你那天说的话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这个人,表面看不出来?,没想到在私底下偷偷喜欢我?。”
“我?有这么优秀吗?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很优秀了?”
“你为什么能?憋着那么久?为什么不能?早些表明心意?”
“魏子骞,你给我?受罚吧!”
床帐里,视线昏暗。
叶惜儿扑在男人的身上,骑在他?的腰上,使劲去捏他?的脸。
“叶惜儿,你还不困是不是?这般有精神?不如再做些其他?的。”
“你要?做什么?我?的嘴巴都肿了,明日我?还要?去说媒呢!”
男人把?骑在他?身上耀武扬威的女子掀翻在软绵绵的被褥上。
不一会儿,床榻上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娇。喘声。
院子里的海棠被月光笼罩,摇摇晃晃,在夜里绽放出娇艳欲滴的颜色。
第095章周铁匠
五月的天,春末夏初,阳光旺盛,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荷花刚露出粉红的头,与碧绿的荷叶相映成?趣,阵阵荷花清香袭来。
叶惜儿顶着日头?,来到了城北五味街的一家打铁铺子里。
她?走进去,就看见铺子里的展示架上摆了许多铁制品,锄头?,铲子一应农事工具,还有剪刀,菜刀,铁锅一类的生活用具。
铺子中心的铁匠炉子旁,站着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肤色黑亮黑亮的大块头?男人。
他在这种气温稍热的天气里,汗流浃背,一下一下抡着大锤,那手?臂的力量,一锤子下去,铛的一声撞击声。
叶惜儿看他那忙碌的架势,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这是一间很小的打铁铺,在这条街的最?深处,没有请伙计,这个打铁的男人既是铁匠也是铺子老板。
“客官,随意看看,选好了再算银子。”
铁匠既要?打铁又要?招呼客人,已?经习惯了,他见有客人进门,只?抬头?看了一眼招呼了一句,又开始铛铛铛的打铁。
“咳,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周铁匠,我是媒人,想来给你说门亲事,不知你是否有空聊两句?”
“若是没有时间,我待你收了铺子再来一趟?”
打铁的声音猛然停了。
周铁匠手?里的大锤也放了下来。
他面带惊诧,怕自?己听岔了,重复地问了一句:“啥?说媒?”
“对,我姓叶,别人都叫我小叶媒婆,我来就是想给你说媒,不知你是否愿意?”
“你是城北的媒人?怎的没见过?你?”周铁匠拿起巾子,一边擦汗一边疑惑,随手?给自?己套了一件粗布褂子。
叶惜儿心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媒人,她?都没有划地盘。
她?哪里的业务都能做!
“我在城北也说了好几个媒了,都很成?功,口碑很好的。”
叶惜儿厚着脸皮给自?己打广告。
“小叶媒婆别误会,我问你是不是城北的媒人,是想看看你是否听说过?我的事。”
周铁匠很是直白,他是粗人,说话不喜欢绕弯子。
他觉得对方但凡是城北的媒人,肯定是听说过?他的事,而知道他那些事的人,都不会上门替他说亲的。
因为只?会白费脚力,白走一趟。
“你的事?死了娘子的事?”
叶惜儿当然知道这周铁匠是丧了妻子的鳏夫。
周铁匠笑?着摇了摇头?,这媒人果真是不清楚情况,才会踏进门来。
“那你是否听说,我的娘子是被?我活活打死的?”
叶惜儿闻言沉默了一下,对他道:“没有。”
周铁匠以为她?在说没有听说过?。
然而下一句却听她?接着道:“你没有打死你娘子,你的娘子不是你打死的,是被?她?外?面那个相好的失手?打死的。”
周铁匠蓦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到了什么。
他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打铁打得稳如泰山的手?此时微微颤抖了起来。
足以见得他有多震惊!
周铁匠语不成?调的问:“你你是怎的知道”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他听了多少谩骂,多少指指点点。
骂他狠心打死自?己的娘子,不得好死。
一开始还辩解两句,渐渐的他就不再解释。
这些人,哪怕官府都判了他无罪,他们也只?当他狡猾,没让官府找到证据罢了。
后来他也不管了,每天只?管吃饭睡觉打铁。
没有人肯替他说媒,找不到媳妇他就不找了。
反正前头?一个媳妇也让他伤透了心。
背着他红杏出墙不说,死了还给他留下一个污名。
真是作孽。
他老娘若是知晓她?在死前非要?给自?己娶的媳妇是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气得在下面也要?去找到人拼命。
今日头?一次听人道出事实真相,他简直犹如梦游般不真切。
这个实情,除了在衙门里审案的时候说过?,他再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到底是不光彩的事。
可这个媒人是怎的知道的?不仅知道那女子偷人,还知道她?是被?奸夫打死的。
“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那相好的打死人之后逃之夭夭了。”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你知道我有这个本事就行。”
“今日我主要?是来给你说媒的。”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的情况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不是你做的你不必为此耽误一生。”
“虽说没法让所有人解开对你的误会,但那些人不是你生活里的重点,你只?要?坦坦荡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
周铁匠内心很触动,他也想找个媳妇重新过?日子。
可周围的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他想往前走一步都寸步难行。
“小叶媒婆,我愿意,我愿意再找一个媳妇。”
“只?是前一个实在是让我精疲力尽,我想找个永远不会背叛我的。”
叶惜儿点头?表示理解:“好,我既然找上门了,就不会随便给你寻个不合适的女子。”
“这个姑娘你听听看,你觉得行咱们就相看,你觉得不行,我就再给你寻。”
叶惜儿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客户,虽说这个周铁匠是她?给李杏雨找出来的合适人选。
但若是男方这边觉得不行,那她?再竭力争取争取,若最?后还是不愿意,那就只?能为两人分?别另寻了。
“这个姑娘姓李,年?二十,家住城北。”
“她?父母都走了,家里现在只?有哥哥嫂嫂了。”
“哥哥是挑夫,平日在各店帮人挑挑货。”
“她?之前成?过?一次亲,不过?过?得不好,三年?没有生育,就被?婆家休了。”
“但是你别误会,她?不是不能生,她?有生育能力,只?是遇到的人不对。”
“她?的性格有些软弱,被?欺负惯了,所以性子有些沉闷,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不过?她?人很勤快,心地善良,若是嫁给了你就绝对不会背叛你。”
“你们两的面相我都看了,很般配,以后的日子不会差。她?的性子软了些,但能顾好你们的小家。”
“李姑娘也不是东家长西家短到处说闲话的性子,你的事我也会如实告知她?。”
“只?是她?之前吃了不少苦,你们若是相看上了,以后成?亲了,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
“女子心情好了,再补补身体,孩子都怀的容易些。到时你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岂不美哉?”
“时间一长,谁还记得你前头?媳妇的事?”
“只?要?你以后的媳妇活的好好的,久而久之大家也能看出来你不是个会打媳妇的人。自?然而然就给你正名了。”
周铁匠想了一会儿,对她?道:“小叶媒婆,就从?你能道出事实真相,并且相信我这一点来看,我就愿意相信你,我同意相看。”
从?铁匠铺出来,趁着天色还早,叶惜儿又风风火火的赶去了李家。
这一次来,她?感?觉到李家人的氛围有些变化?。
特别是李嫂子和李杏雨之间的气氛,李嫂子尖锐刺耳的骂人声好似少了许多。
而且偶尔也能听见李姑娘说两句话了,李嫂子对小叶媒婆的到来十分?热情,她?没想到这位媒人对他们的事情这般上心,来得这般快。
三人落坐在堂屋里,李嫂子特意给叶惜儿抓了一把花生,让她?边吃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