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石氏夫妇
九月,夏末初秋,天?气本已经没那么炎热了。
可这几日秋老虎一上来,气?温又开始升高。
流光阁喜庆热闹的开张大吉后,日子重新回到正轨。
叶惜儿继续牵媒拉线,魏子骞则经营流光阁。
他还要着手打理从?江家收回来的几个铺子。
其中有两个绸缎庄,一个胭脂水粉铺,一个香料铺,还有两个当铺。
这几个铺子,魏子骞打算前期都?不换行当,就先这么打理着。
掌柜的和伙计他也没换,只是重新签了契约,现下都?属于魏家的人了。
两人都?在各自的领域忙碌。
叶惜儿已经把吴二牛和卢小青的吉日都?算好送过去了。
卢小青对这门婚事也是很满意。
上个月两个人相看后,吴二牛见?了卢小青,回去后就对叶惜儿说他想把婚事定?下来。
显然就是看了人家卢小青的长相后,更加想成亲了。
卢小青也觉得吴二牛人很不错,她见?男人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男人内里是黑的还是白的,是香的还是臭的。
她飘零浮华的日子过久了,就想找个这样踏实憨厚的汉子过后半生。
卢小青为了感谢叶惜儿,除了吴家给的那?份谢媒银,她自己还另给了一份丰厚的谢礼。
叶惜儿也不假意客气?,痛快的就收下了,卢小青的婚事,她的确是花费了时间和精力的。
就连安福也跟着她不知跑了多少次,走了多远的路。
为此,叶惜儿还给安福买了一个小礼物?犒劳他的功劳。
——
秋老虎的这几日,叶惜儿都?不想出门,想等?凉快些了再出去。
她在家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嗑瓜子,惬意的不行。
刚看得沉迷,就听?到外面的铃铛声响了。
她反应了一瞬,才赶忙下了矮榻跑出去开门。
“巧儿,我去开吧,你绣你的莲花。”
叶惜儿看见?魏香巧也听?见?声音,出来准备去开门。
魏香巧点?点?头,她最?近在潜心绣一副小屏风,不卖,打算放到娘屋里去。
给娘绣完,她还要给哥嫂绣一副。
叶惜儿出去开门,罕见?的看见?是两个人,一对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女。
这倒是让人意外,一问?,两人还是夫妻,她就更奇怪了。
一对夫妻来找她做什么?
她把两人放进来,坐下问?来意。
这对夫妻穿着虽不是绫罗绸缎,但也并不是粗布麻衣。
一身干净体面的细棉,可以看得出两人家里的日子并不差,至少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他们面容红润,体态健康,眉间却不约而同地?带上些愁绪。
先开口的是那?男子:“小叶媒婆,我们听?说你说媒厉害,还有些能掐会算的本事”
“就是不知不知”
他像是难以启齿般,半天?也没说清楚不知什么。
叶惜儿去看那?妇人,原本是想听?她补充,却见?她脸色憋得通红,嘴巴更是闭得紧紧的。
见?气?氛迟迟凝滞不前,没人推拉一下,这天?恐怕聊到太阳落山都?没明?白两人的来意。
叶惜儿主动接过话头,问?道:“敢问?两位姓什么?怎么称呼?”
她搜不到两人的信息,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听?她这么一问?,才似反应过来他忽略了什么般:“哦哦,我姓石,在城西有个小铺子,卖些糖水蜜渍干果的,别人都?叫我石甜匠。”
“我夫人姓林,别人总喊她石甜婶。”
“虽铺子小,营生小,可勤勉些,日子总过得去,吃喝还算不愁。”
“我们成婚十四载,如今年岁都?三十有一了,可唉”
石甜匠说着又叹一声气?,酝酿了半晌,才憋足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道:“可我们时至今日,都?未有一儿半女。”
他那?张中年男人沉稳的脸犹如终于被撕下来了一般,这句话出了口,就再也收不住,诉说着这十几年的心酸。
“十几年了,我们大夫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庙里也不知拜了多少次,年年祈求菩萨发发善心。”
“家里还供奉了一尊送子娘娘,日日上香,三叩九拜。”
“年年捐香火钱,年年失望!”
“今年我与夫人都?三十一了,人到中年,还没一点?动静,我们实在是快熬不住了啊!”
石甜匠忍不住,说着说着眼睛就含了泪花。
这条漫长又艰辛的求子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其中的绝望。
石甜婶更是悲从?中来,用帕子遮掩,小声哭了起?来。
要说这无子的痛苦,丈夫虽然也共同承受,可女子在其中更多了一层苦楚。
不仅灌下去多少汤药,受着多少心里的焦灼和煎熬,还得承受别人的眼光和骂名。
一个女子,生不了孩子,在这世?道本身就是一种罪。
不能为夫家留后,更是背负着不忠不孝不贤之名。
且无子是七出之首,妻子无法生育子女,丈夫有权休妻。
像她这样成亲十四年还未有身孕的,夫家足以休她千遍万遍都?不为过。
可不幸中的万幸,她与丈夫年少定?情,有几分真感情。
丈夫是家中独子,顶着公婆常年大山般的压力,咬着牙不愿意休妻。
石甜婶哭得呜呜咽咽,声音凄苦,从?哭声都?能听?出其中不断冒出来的苦水。
她少女时,嫁到石家,夫家条件不错,丈夫有情,日子过得舒坦。
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命好。
可随着时日一长,与她一同嫁人的姐妹一个个都?顺利开怀,孩子生了又生,她却迟迟没有动静。
孩子这座巨石,渐渐压弯了她的腰,压的她几乎夜夜不能寐。
经过石甜匠一句句饱含眼泪的讲述,叶惜儿听?懂了,这对夫妻,人到中年了,苦苦求子都?不得。
古代人对子嗣一事看得都?极重,没有子女的人家,都?会被人看不起?,还会骂你一声绝户头。
叶惜儿见?他们哭得悲恸,心里也很触动,唉,求而不得,最?是伤人。
可是
她还是不清楚这对夫妻上她这里来的诉求?
于是她问?道:“石甜匠,那?你们这是来?”
石甜匠与石甜婶擦了擦眼泪,对视了一眼。
最?终还是石甜匠开了口,他难为情道:“小叶媒婆,我们打听?了,你不似别的媒人,你说媒时都?会掐算一番。”
“我们来找你,是想,是想请你帮我们算算我们还有没有希望有个孩子”
石甜匠一番话说得小心翼翼,又夹杂着一丝沉重的希冀。
叶惜儿:“”
她听?完他的请求后,简直差点?惊掉了下巴。
惊诧,意外,不可思议。
竟然有人上门找她算命?!
她啥时候拓展了这方面的业务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对夫妻是来找她算算有没有娃的。
叶惜儿悄悄流下了虚汗,先不说这个事情到底让她有多意想不到。
就说她算命的技术
那?还不够炉火纯青到可以帮人算命的地?步啊!
虽说她经过陆陆续续的学习,现在是有些进步,准确率也从?先前的百分之四十,提升到了百分之六十。
基本可以简单的看看一些运势走向,但若是要帮人算命,远远还达不到那?个资格。
叶惜儿想了想,委婉的问?得具体些:“石甜匠,你们都?看过大夫了吗?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有让大夫看过吗?”
现代的夫妻不孕不育,有的男人都?很固执的不肯去检查,坚持的认为自己没有问?题,不用去检查。
不能怀孕的是女人,所以该检查的应该是女人。
有的是本身思想观念的愚昧,还有的则是因为他们觉得检查这种事丢人,伤害了他们的脸面和男子的尊严,做出的一种逃避行为。
所以古代的男人应该也有这种情况吧。
她怕这对夫妻只是让女方看诊喝药了,男方却不曾看过诊,所以想问?得清楚些。
“看了,我也让大夫看过了,都?说我俩的身体没有问?题。”
“可没有问?题,怎的会一直怀不上啊!”
“我们也一碗药一碗药的喝,都?是些寻来生孩子的偏方,全?都?没用。”
叶惜儿点?头,既然如此
那?还真不是两个人身体的原因。
石甜匠一个三十多的男人,脸上充满了无助和苦涩,再次请求道:“小叶媒婆,您就给我们看看吧。”
石甜婶也是一脸的哀求,哽咽道:“我们去求了好多人了,什么高僧神婆的也找过了,他们有的说我们没有孩子缘分,有的又说只是缘分未到。”
“这一年一年过去了,我的年岁越来越大,这辈子还有盼头吗?”
“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着既然您可以看姻缘,那?能不能帮我们看看有没有孩子”
两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有点?希望就想死死抓住。
她实在等?不起?了,在那?个家里活不起?了,公婆看她的眼神已经带了恨意。
恨她生不出孩子还要霸占着这个位置,还不自请下堂。
断人香火犹如掘人坟墓,都?是死仇。
叶惜儿见?他们着实有些可怜,也不忍心。
她蹙眉沉思,认真斟酌了一番,自己的技术虽然还不到位,但算子女星这一版块还是有经验的。
上次她算那?林镇长的八字,就算出了他的子女星,并且事实证明?没出差错。
后来她在学习时,也验证了好几次。
在子女这个领域,的确没算错过,每次都?是对的。
或许,她已经掌握这个方面的技能?
叶惜儿这样一想,便多了几分信心。
自己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要正儿八经的给人算东西,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她不断的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又不是算整个命格,只是算算子女的问?题,她还是可以的!
叶惜儿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里的起?伏,慢慢的开口了:“石甜匠,石甜婶,你们别哭了,把你们的八字给我吧,我给你们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精神霎时一震,眼里的亮度大増,见?小叶媒婆答应了下来,也不抽噎了,立马就报了自己的八字。
叶惜儿拿了纸笔,将两人的八字并排写?了下来。
“你们喝喝茶坐一会儿,给我些时间。”
“嗳嗳,我们保证不出声打扰您。”
叶惜儿看着纸上的两个八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下心来,思绪投入了进去。
她用平时学到的,和之前刷题的经验,拿着笔算了起?来。
倒座房的接待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石氏夫妇见?小叶媒婆低着头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他们两个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喝茶有动作,生怕扰乱了对方的思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叶惜儿终于停了下了笔,从?宣纸上抬起?了头。
本来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是她算好后又来回核对了两遍,这才觉得没有问?题了。
她看着宣纸上写?下的结果,满意的笑了笑,一抬眼就发现了对面的那?对夫妇坐得规规矩矩,紧张的脸憋得通红。
给他们倒的茶,也一口没碰。
“你们别紧张,我算出来了。”她立马出声安慰了一句。
“咋咋样”没想到两人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身子紧绷的往前倾,眼里既害怕又暗藏了一丝希冀。
他们一边心跳加快,一边又有些心理准备。
因为之前他们也找了不少人看过,听?过的那?些大同小异的话不知道多少了。
可即使?是那?些空话他们也爱听?,尤其是一些缘分未到,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的那?些有微弱盼头的话,那?是精神支柱。
每每在心里支撑不住时,他们就会去找个人算算,听?听?这些话,再回家继续苦苦期盼。
叶惜儿知道他们着急,也不说废话,直接道:“你们有孩子的,放心吧。”
一句盖棺定?论的话,把两夫妻震在了当场。
他们的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这句话是从?来没有人敢说的如此肯定?的。
石甜婶的眼泪更是直接就下来了。
“那?那?”
两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道问?些什么。
“你们两人的八字,与孩子的缘分的确有些晚,但不是没有。”
“你们今年是三十一对吧,三十三,最?晚三十三岁,孩子肯定?会来。”
“若是快的话,在三十二也很有可能怀上,但三十三岁那?年的子女星最?亮,与你们夫妻的连接最?大。”
“所以你们别着急,这段时间心情放松些,汤药什么的就别喝了”
叶惜儿的话还没说完,反应过来的石甜婶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急走两步抓住叶惜儿的手,眼里满是红血丝的看着她:“啥?你说啥?”
“明?年孩子就来了?!”
第112章秋日野游
叶惜儿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她见石甜婶太过?激动,怕她情绪波动太大晕过去?,就连忙点?头:“是,明年,最迟后年。”
那边的石甜匠也激动的腿发软,但他还是过去把妻子扶过来坐下了。
“惠娘,你坐下,别吓到人家媒人了。”
“慢慢说,咱们慢慢说,不激动,不激动”
他嘴上念叨着,不知是在劝慰妻子,还是在劝自己,或者只是在无意识的胡言乱语。
石甜匠的心,自从在听?到小叶媒婆的话之后,就一直吊在嗓子眼里,导致他血液不断往脑子里蹿。
他想冷静下来与小叶媒婆说两句话,好好说说这是咋回事,这事是不是真的?又有几分真?
可他的嘴,平日?里在铺子里卖糖水顺溜溜的嘴,忽然就不管用了。
“小叶媒婆,您说的可是真?”
“自然是真。”
叶惜儿这会儿很是自信,语气很肯定?。
且这对?夫妻的孩子缘虽晚了些,却不止有一个。
第一个来的太晚,盼得太久,让人精神心力交瘁。
但生了第一个,后面?就跟开了某种开关似的,又会接着来。
叶惜儿不敢把这些话说得太明白,透露的太多,对?人何尝不是一种心理压力?
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这一生一定?会拥有孩子就行了。
这个答案足以让他们放下心了。
石甜婶眼睛直直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媒人,见她脸上满是笃定?。
她常年压在心里的阴霾像是被搬走?了一大块,心里顿时就松快了不少。
媒人的话像是一味灵药,一味强心镇魂的灵药。
让久久埋在无子这座大山下的她,得已喘息了几口气。
她的眼睛里升腾起浓浓的希望之火,挥之不灭。
石甜匠也有些飘飘然,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回啊!
头一回有人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们会有孩子的,还把具体的时间都说出来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振奋!
犹如?多年在沙漠行走?的旅人看见了一抹绿。
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救赎之光。
无论如?何,这位媒人说的话,他一定?会相信的。
两夫妻互相对?看了一眼,眼里饱含热泪,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燃起来的火苗。
脸上的彷徨无助褪去?,石甜匠无比感谢年轻的媒人。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站起来,弯着腰恭敬的冲叶惜儿鞠了一躬。
真心实意的感谢她抛出的这根救命稻草。
“小叶媒婆,您就是我们的贵人,若是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定?带着他上门致谢。”
“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收下。”他摸出钱袋子,数都没数,直接一整包双手奉上。
若是真被她说中了,明后年就有孩子,别说这这八两银子,就是再封个大红包他都乐意至极。
他们夫妻这些年,为了求子一事,一路走?来不知道都散了多少银钱了。
给小叶媒婆的这银子,他给的心甘情愿。
“以后小叶媒婆到我们甜水铺子来,终身免费喝糖水。”
叶惜儿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笑弯了起来。
这石甜匠还挺有趣,免费喝糖水?
那她以后岂不是就不愁糖水喝了?
她也不能经常去?喝人家的免费糖水啊,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你们回去?也别天天想着孩子这事,尽量放松心情,养好身体,什么药也不要喝了,也不必再到处奔波求医问药,求神拜庙。”
“你们就保持平和的心态,特?别是石甜婶,精神压力不要太大。”
“孩子肯定?会来的,你就记住这一点?就行了。这一年你好好调整心情和身体,踏踏实实迎接孩子。”
“石甜匠,我给你们提个小小的建议,若是在家气氛太压抑,不利于石甜婶的身心放松,你们可以先?租赁个便宜的屋子单独出去?住。”
“左右也不过?是一两年。”
“待怀了孩子,你们再回去?,你爹娘也高兴,家里的气氛就和谐了。”
石甜匠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回去?就找牙行租赁个单屋。”
家里老娘和老爹的情绪,他再清楚不过?。
这些年顶着二老的压力,他和蕙娘都过?得憋闷。
但他其实也能理解两个老人的心情,他们石家就他一个男丁,爹娘盼孙子盼得眼睛都要瞎了,眼看着一年比一年老了,他们也更焦躁了。
所以他夹在中间简直水深火热,左右为难。
但现在为了孩子,他什么都可以做。
孩子的事就是头等大事!
事情落定?,两人又站起来郑重的感谢了叶惜儿一番,这才?踩着轻飘飘的步子离开了海棠小院。
这一趟,来得值!千值万值!
以后谁家要娶媳嫁女的,他们都给这位小叶媒婆吆喝吆喝。
叶惜儿待他们走?了,看了看钱袋子里的钱,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妈呀,这么多银子!
这可比她说一次媒都多了。
算命这么赚钱的吗?
那她的业务是不是可以拓展拓展了?!
——
秋日?的气息渐浓,道边的绿叶也陆续变黄。
天气转凉,空中不时飘飞落叶下来,零落满地。
叶惜儿在这个落英缤纷的时节,与魏子骞一起去?周边秋游了一番,感受大自然的色彩。
两人漫步山野,在山谷里捉鱼,摘野葡萄,采野花,听?鸟鸣啾啾,看远方山峦处的落日?。
他们还会在荒郊旷野的简陋茶棚子下喝茶,闲坐半日?,看寥寥无几来往的赶路人。
他们大多都背着包袱,有的是行脚商,背着货物,长途跋涉,走?街串巷的卖货物,走?累了便在茶棚子里要一碗茶歇歇脚。
有的是赶着老牛的老伯,有的是走?亲戚的男子,有的是带着孩子回娘家看看的女子。
路过?此处茶棚,有的人会停下来歇歇气,有的人不会停留。
两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猜测他们要去?哪里做什么。
有时还可以和进来歇脚喝茶的行脚商聊聊天南地北的事。
茶摊子的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潦草大汉,五大三?粗,嗓门很大,看着就像山上下来的土匪,人称黑老酒。在这荒野摆摊子十几年,见过?不少来往的路人,也听?过?很多稀奇事。
黑老酒见客人们在聊天,也时不时过?来聊两句,声?如?洪钟的讲他的所见所闻。
“当年有个赶考的书生,竹竿瘦长,背着个书篓子,倒在我摊子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不是我好心救了他”
“还有一回,天突然就阴了下来,我收摊子时,有只胡大仙来偷我的酒喝,被我抓住了,嘿,非要赖着我跟我回家”
“啥?有没有遇到怪事?那还用说?往前数十年吧”黑老酒眯着眼,一副回想当年的样子。
“那日?刮着阴风,却一直没落下雨来,我这茶摊子吧,平常来往的人本就不多,嘿,那日?却邪门的一个人都没有。”
“等了半下午,终于等来了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子。那女子披散着头发,穿着红衣,红色绣鞋,慢悠悠从那斜坡上下来。”
“一进来就坐下说,老板,奴家想讨碗茶喝,那声?音娇的哟登时就让我酥了半边身子”
“我麻溜地就去?给她冲了杯热茶,结果一转身,你们猜怎么着?”
“嘿,就那么冲碗茶的功夫,那凳子上没人了!我跑到摊子外一看,这条路前后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红衣女子了!那时还呼呼的刮着邪风,树枝东摇西晃的,诡异得紧,当时就给我吓得,险些腿都站不住!”
“”
黑老酒说书似的,讲了好多他自己在这个野外山道边的茶摊子上经历的事。
叶惜儿和魏子骞听?得津津有味,感觉比在茶楼里听?说书的也不差什么了。
还另有一番野趣在里面?。
秋风温柔如?絮,含着丝丝野桂香,悠悠荡荡,吹拂在人的鬓边,又悄然远去?。
这里的视野开阔,一抬眼就能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半山的云雾缭绕,神秘而壮美。
两人在此停留了半日?,听?够了故事才?又继续启程。
他们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小镇又静又小,从镇子的东边走?到西边只花了一个多时辰。
这个镇虽小,街道不宽,却处处都透着静谧的温馨。
青砖黑瓦,屋檐翘角,小桥流水,垂柳依依,迎风招展的酒肆旗幡。
整个镇子铺满了浓郁的烟火气,一走?进来,人的心神仿佛就松弛了下来。
叶惜儿与魏子骞逛得累了,随意找了一家摆在老榕树下的馄饨摊子,要了两碗鲜肉馄饨。
老板和善又热情,端上热气腾腾的葱花馄饨,还送了小碟酱菜。
“你们小夫妻不是本镇人吧?这般俊俏,看着眼生。”
叶惜儿笑眯眯回道:“是,我们过?来走?亲戚,头一次来。”
老板娘闻言走?过?来,一拍手笑的爽朗:“哎哟,咱们镇啊,看着小,也不出名,实则风景可好啦!你们得空可以去?东郊的慈光寺瞧瞧去?。”
“那儿的菩萨可灵验了,你们去?上柱香,给些香油钱,求什么都行,不白去?!”
“你们来得巧,现下正是枫叶开的季节,慈光寺的枫叶比其他地方开得都要早,那漫山的红,一眼望不到头,喜人的紧呐!”
“一到枫叶开的时候,那些读书人可爱往那里跑了”
叶惜儿听?了很高兴,兴致勃勃道:“好,谢谢老板娘,我们明日?就去?!”
两人吃完了馄饨,找了一个看起来是镇上最好的客栈住下了。
小镇上最好的客栈也只有两层楼,房间还不多,上房就两间,房间陈设也简洁。
不过?好在干净,不贵,还能喊热水沐浴。
关好房门,叶惜儿就倒在了架子床上不想动弹了。
魏子骞喊了小二提来了热水,替她脱去?鞋袜,把她的脚浸泡在热水里,轻轻揉捏了起来。
叶惜儿歪着头半眯着眼睛看了男人一眼,弯起唇角,在舒服的揉按里渐渐有了困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洗完脚的。
一夜好眠,清晨醒来的时候,伴随着窗外的鸟叫声?,叶惜儿又恢复了元气,朝气满满的出门了。
他们吃了早饭就去?了馄饨摊老板娘说的慈光寺。
一到了地方,在山脚下就远远看到了半山腰处的红,红的耀眼。
叶惜儿仰头看着那一长串的石阶,头晕眼花:“魏子骞,这咋上去?啊?”
“我背你上去?。”魏子骞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叶惜儿眉开眼笑的就跳上了男人的背,嘴上还不忘拍马屁道:“相公,你的力气真大,一定?可以把我背上慈光寺的。”
“待会儿我见到了菩萨,一定?到菩萨面?前夸奖你,说说你的好话,让他们都来保佑你平安健康。”
“我在他们面?前把你的名字念一百遍,让他们都记住你的名字。”
叶惜儿圈着他的脖子,偏着头,嗓音雀跃的与他说话。
“那我是不是得念你的名字,让菩萨也记住你的名字?”魏子骞轻笑出声?,语气揶揄。
“不用,你只要告诉菩萨一句话就成。”
“什么话?”
“你就说,请求菩萨让我娘子的愿望都实现。”
“好,我就说这句。”
秋日?半上午的日?头和煦,山风一吹,枝叶随风飒飒作响。
魏子骞背着叶惜儿一路上到了慈光寺寺庙外,此时的香客不多,零星来往几人,脸上都是虔诚肃然。
寺庙里厚重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静谧的听?不到人声?,阵阵檀香萦绕在鼻尖,闻之安神。
叶惜儿在这样的氛围里也不敢出声?说话了,脸上也带上了虔诚,跪拜大雄宝殿里的佛像。
她和魏子骞肩并肩,一同跪拜,一同许愿。
大殿里禅意浓厚,宁静平和,供桌上点?燃的香烛盘旋着袅袅的轻烟,佛像下,年轻的一男一女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眉目沉静,动作一致。
一束秋日?金光打进了大殿的镂空窗格,斜洒在二人的身侧,灿灿金辉,半明半媚,为他们渡上了一层淡淡光晕。
叶惜儿闭着眼睛,心里默默念道,佛主在上,请庇佑古代现代的家人安康,岁岁平安。
保佑身边的男人喜乐无忧,幸运常在。
上了香,捐了香油钱,两人就出了寺庙,直奔寺庙后的枫叶林而去?。
一望无垠的红枫在眼前铺开,漫山遍野的红在风中摇曳,给人带来极其震撼的视觉效果。
鲜艳的色彩犹如?一团团热烈的火焰,张扬而绚烂。
阳光跳跃在枝叶间,斑驳的落在铺满红叶的山间小路上,反射出碎金般的光彩。
叶惜儿置身于红色的海洋中,兴奋地奔跑在林间,发丝飞舞,像自由轻盈的小鸟,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魏子骞见她这幅快活又精力旺盛的模样,敛睫轻笑,唇边漾开弧度,爬石阶没力气,现下倒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叶惜儿,别跑了,过?来喝些水,省些力气下山。”魏子骞闲闲靠着树干,拿出了她那个紫色水壶,故意朝她喊道。
“下山不是还有你吗,你快来玩,我给你撒花”叶惜儿捧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捧枫叶,天女散花般向?天空扬去?,还臭美的提着裙摆转圈圈。
她回头看时,就见那男人满眼都是别有兴味的笑意,显然就是在看她的笑话。
叶惜儿顿时就有些不服气,她还以为这个场景很唯美,迷不死他呢!
电视里不都这样的吗?
“魏子骞,我不好看吗?”
“好看。”
“那你怎么不夸夸我?”叶惜儿走?向?他,眼眸横他一眼,十分的不满。
魏子骞见她横眉冷对?的娇蛮模样,非但不收敛,还笑得越发肆意,眼睛弯如?星月,眉眼疏朗,神态飞扬,在火红的枫树下,耀眼又倾城。
叶惜儿直接看呆了去?,原本板着的小脸再也维持不住。
“魏子骞,你怎么这般惹人眼!”
她喜形于色的扑了过?去?,抱着男子就亲了他一口。
眼里是满满当当的欢喜爱意,仰着头,嘴唇一下一下轻啄他的唇瓣,又香又软,令人着迷。
“虽然我也很好看,但我宣布,我相公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魏子骞,我真喜欢你呀!”
“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清风一掠,枫叶声?四?起。
秋光侵染上烈焰般的红,浮金点?点?,洒落人间。
与世隔绝般的仙境枫叶林中,女子直白表达爱意的尾音被风拉得老远。
轻快的女子声?音后面?,依稀还能听?见男子勾着笑意嗓音清越的回应声?,隐没在长风里。
第113章灯丰村
时值深秋,凉意袭来。
颜色斑驳的树叶零星的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四处飘散着桂花浓郁的芳香。
叶惜儿穿着湖水蓝绣着青莲的对襟薄袄,把细白?的小脸衬得格外清新动人。
此时她坐在海棠小院的待客厅里,看着对面的一个胖乎乎的妇人,心里是无比的激动。
“行,婶子,我应下?了,白?姑娘的亲事,我一定?尽心。”
妇人旁边还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穿着粉色袄裙,害羞的低着头。
叶惜儿把目光放在姑娘的身上,眼?睛都?笑弯了。
苍天啊!终于让她接到一个命格普通正常的人了!
终于不是那种崎岖到艰难的命了。
这姑娘的八字平平坦坦,经历没?什么起伏,家境不富裕也不贫困,总之就是很正常!
在亲事上也没?什么特别的阻碍。
叶惜儿心里暗自高兴,这样的亲事,岂不是手拿把掐的?
从此以后,她就要打入普通人的圈子了吗?
若不是今日接待了这个姑娘,叶惜儿都?要怀疑,她的招牌是不是都?被外面的人给定?死了?也给人留下?了一种剑走偏锋,奇奇怪怪的印象?
她的名字就只能跟那些不寻常的亲事困难户挂上号了?
叶惜儿就害怕有了这样深入人心的印象后,但凡是那些没?有受过一点波折坎坷的人,就不会?考虑上门来找她。
还好?今日的这位婶子带着闺女来了,让她打消了这种顾虑。
白?姑娘的八字平常,姻缘也好?找,业务已经很是熟练的叶惜儿,轻松的甚至当场就没?让两?人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就把适合白?姑娘的对象盘算好?了。
“白?婶子,白?姑娘,你们听听看这两?个人更中意哪个?”
“一个是城西药材铺子药香阁的谢三公子,今年十八,父母健在,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
“谢家的药材铺子传了三代,谢三公子自小跟着祖父学习草药药理,性子内敛温良,乐善好?施。”
“做药材的人很有责任心,谢家的药材口碑一直都?不错。”
“谢家的父母长辈们都?挺和善宽容的,慈眉善眼?,对自家的儿媳不会?很苛刻。”
“另一个是城西章家香烛铺子的章大公子,今年十九,生母不在了,父亲娶了继室后,又生了一儿一女。”
“章大公子自幼丧母,人很独立自主,能拿能放,为人聪明?,已经接手了章家香烛铺子,大部分的事宜都?是他在打理。”
“和后母的关系虽然不亲近却?也不恶劣,和下?面的弟妹关系倒是很好?,是一个好?大哥。”
“以后章大公子成亲了应是会?分家出来单过的。”
白?孙氏一听完这两?家的情况,心中就立即有了决断。
但她也没?马上开?口表态,而是假意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了几?个细节,才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白?家呢,就因着孩子她爹有门扯面的手艺,开?了那么一间面食铺子,铺子开?一日赚一日的钱,手停口停,都?是赚的辛苦钱。”
“说有些家底子吧,也不厚实,说日子不好?过吧,也算勉强能过得去。”
“我们普通百姓嫁女,都?希望能嫁个好?的,给闺女找个好?婆家,心能放下?一大半。”
“家境如何先不说,首先说这个家里的相处之道,主要讲究个长辈慈不慈,后辈孝不孝,气氛融不融洽,和乐不和乐。”
“单从这方面来看,我就觉得那做药材的谢家不错。”
白?孙氏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是有些暗暗高兴的。
来找这媒人还真找对了!
依着她家的条件,按理说是够不上谢家这种人家的。
她家就是一个卖面的,底子薄,全靠他们夫妻起早贪黑的和面煮面,揽回头客,才攒了些血汗银。
但谁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高嫁啊?谁不想让女儿能找个条件好?的婆家啊?
如今这媒人既然把话都?放这里了,主动给他们介绍这样的好?人家,她岂有往外推的道理?
至于说不说得成,那是媒人的本事!
叶惜儿听了她的选择,也没?觉得多意外,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家庭的人员结构,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在婚姻一事上占据着重?要的考量。
若父母是组合家庭的,还有单亲家庭的,就是会?比原配家庭,让对方多那么一分天然的顾虑。
尤其?是古代,没?有自由恋爱,家庭的这一部分更是会?被放大的拿来衡量。
叶惜儿能理解,白?婶子是怕自己的女儿在继婆婆手下?不好?过。
她尊重?对方的选择,问了问白?姑娘的想法,白?姑娘只说一切都?听娘的。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叶惜儿点头道:“行,白?婶子,我会?去谢家走一趟的,一有消息了就告诉你们。”
“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你们也别失望,我们再另寻就是。”
白?孙氏心里抱着极大的期望,笑着去握她的手:“小叶媒婆,那这事就拜托给你了,你一定?好?好?给我们说说,我们静兰乖巧懂事,孝顺知礼,性子也纯善。”
“她若是嫁个好?人家,我们白?家一家都?感谢您,以后上我们家吃面,不收你的银子!”
叶惜儿闻言好?笑不已,得,又有了一家免费吃面的地方。
——
叶惜儿在跑白?姑娘的亲事之余,还抽空叫上安福跟她去了一趟隔壁余香县。
余香县塔山镇灯丰村。
前不久有位婶子上门,说是想托她为余香县的娘家侄女说门亲事。
她侄女想嫁到他们锦宁县来,她之前也出过力,找了周围几?家认识的邻里想说和,想把侄女嫁给那几?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
她暗中去探口风,但都?被人家的当家人给推了回来。
一听是隔壁县的,还是村里的姑娘,都?不乐意。
她当年能从村里嫁到这里来,已经是不知道走了啥狗屎运了,现在还是他们村能拿来说道的羡慕对象。
他们老陈家尝到了甜头,现在侄女们也长大了,就希望也走走她的路子,哪怕能再嫁一个出来也好?啊!
余香县不如锦宁县大,也不富庶,更别说他们那个在本县本镇都?排不上号的灯丰村。
简直白?瞎了这个名字,既不灯灿又不丰饶,村长还是个贪的,家家日子都?不好?过。
嫁过去娶过来的都?穷成一窝了!
眼?看着侄女的年龄渐大,不能再拖下?去了,陈大花心里也急。
虽说她看不上那几?个不值钱的侄女,但若是她们能嫁到城里来,也是她的助力不是?有一个城里的侄女婿,她在婆家也更有底气。
恰巧最近她打听到了城里新冒出头的有一位年纪轻轻的媒人。
据说这位媒人的行事作风很是奇特,不拘富贵穷人的媒她都?接,也不拘你是个什么情况,且只要她出马,亲事都?能成。
最重?要的是,她哪个地界的媒都?能说,包括隔壁县的!
陈大花到处打听了一番,赶忙就上了门。
那些个姻缘坎坷,亲事艰难的人最后都?能成家,没?道理她清清白?白?的侄女不行。
她侄女嫁到锦宁县来的事,有希望了!
虽然那媒人与她说了,她不一定?把人说到锦宁县来,这要看她的姻缘在哪里。
陈大花面上笑着答应,心里却?是不信。
什么姻缘不姻缘的,嫁到城里来就是好?姻缘。
叶惜儿和安福一大早就出发了。
他们骑着驴,走一路歇一会?儿,看见路边的茶棚子了,还停下?来吃吃点心喝喝茶。
路途远,这样才不会?把自己赶得很累。
在茶棚子里歇息的时候,安福说起了最近在城里听来的新鲜事。
“少奶奶,这段时日老有人谈论一件官府抓人的事。”
“说官府抓了一个船夫,那船夫杀了他的娘子,还把尸体剁了,半夜抛进河里了。”
安福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立起来的汗毛,毛骨悚然道:“告示贴出来的时候,吓哭了好?多小媳妇小姑娘呢。”
“还有他的那些街坊四邻,都?被吓坏了,说那人长得憨厚老实,平日可好?相处了,根本没?想到是个会?杀人的恶徒。”
“他娘子死了,都?以为是急症去的,办白?事的时候,那船夫还哭得很是伤心,几?度晕厥,他们还去劝慰他呢。”
“事情本已经过了几?个月,船夫也伪装的很好?,谁也没?察觉,可不知为何,前不久那船夫竟然自己去官府认罪了,还带上了自己画过押的认罪书。”
“啧啧啧,真是奇事一桩,这船夫也是个怪人,怕不是半夜噩梦做多了,他娘子来找他索命,精神受不住了。”
安福摇着头感叹,唏嘘不已。
不只是他唏嘘,城里所有议论此事的人都?是这般猜测的。
搞得人心惶惶,都?说不能做恶事,不然就算侥幸躲过一时,该来的报应还是会?来的。
“丈夫杀害妻子,这件事很恶劣,也引起了不少小媳妇们的慌乱,但奇怪的是,一些平时爱打媳妇的男子却?是莫名的收敛了不少。”
叶惜儿听得眼?睛亮闪闪的,一定?是那个邱船夫被绳之以法了!
也不知道魏子骞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自投罗网了。
叶惜儿高兴的险些拍手称快,这样千刀万剐的恶徒,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重?新娶妻过日子,那是门都?没?有!
遇到她小叶媒婆,也算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了!
叶惜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心情愉快地走在乡间小道上,继续赶路前往灯丰村。
一路上的好?心情,等到了地方时,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叶惜儿也没?想到,她要说媒的这家人这般奇葩!
说好?的是一个什么侄女说亲,可看着站在面前三个瘦巴巴的姑娘,和一旁笑得像个老鸨似的娘。
叶惜儿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
三个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瘦的像麻杆,补丁摞补丁的麻布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晃,头发枯黄的如一把稻草。
她们的娘胡二娘一溜烟的把人拉出来,像展示货物似的任人挑选,更希望眼?前的媒人把三个都?看上,能把她们都?嫁去城里。
像小姑子那般风风光光,让全村的人都?羡慕她家。
到时她也能做回城里女婿的丈母娘!
还能让城里的女婿给自家儿子在城里找份工,说不准她家宝柱也能在城里安家叻!
若这些丫头没?那个福气,不能像小姑子那般嫁去城里,那她就只能把这三个妮子多换些聘礼回来,也不亏。
叶惜儿听了胡二娘的话,当即就黑了脸,合着她走这么老远路的来,就到了这么一户卖儿卖女的人家?
话里话外的都?不像是要正经的嫁女,而是想称巴称巴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