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绿豆汁也很喜欢。谢谢砚砚!”
即便?自己羞耻的小名被?人用那样娇甜的声音当众喊出,少年那张英俊的脸依旧不动声色,丝毫没?被?影响的样子,转头?看了窗外好几秒才回头?,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啧了一声,问她:
“绿豆汁喝傻了啊你?正?常点。”
乱撒什?么娇啊。
第26章
莫名?其妙被叼一顿,程麦觉得自己还是太体贴太善解人意?。
这家伙就不配给好脸色!
只配得到她程麦对待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态度。
顾及着自己腿不方便,缺不了他?这?个跑腿,程麦默念了三?遍不生气,但还是没忍住,直接把手上捏着的勺子当成了对面那个家伙喜怒无常的嘴脸,狠狠在手里揉搓捏扁。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程麦这?个金鱼脑子立马就把路夏刚才的诡异走神原因丢到了爪哇国。
三?天的考试进度飞快,最后一场考试铃响预兆着苦逼的一周连带着罪恶的期中考终于结束,教学楼里安静了一分钟后立马欢呼声四起,期间疑似穿插着几声人类反祖的猿啸声。
楼道?里呜呜泱泱,乱成一团,对答案的、搬书的、闲聊天的,像下饺子一样热闹。
程麦脚还没好透,怕被人撞到,也怕挡着路,特意?在走廊尽头呆了几分钟。
到教室的时候,她的桌子和书箱已经被某位敬业的跑腿小哥自动自发?搬了回去。
但他?人已经不再了,只有一个全黑的书包扔在椅子上。
周五放学后一个小时是物竞班雷打不动的周测,平时她都是坐在位置上等他?结束再走,但今天刚考完,程麦没心?思做题,直接一瘸一拐地去了校外的书店,看?看?老板有没有新进的货。
得益于市中心?老城区稀烂的城建,此时学校前面那条马路依旧堵得严严实实,路边也都被各色小摊贩占满,她干脆绕过大路,直接从小巷子绕去那条街。
巷子很窄,光被两边紧对着老居民楼挡得严严实实,因此平时很少?人走,清静非常。才出拐角一步,她抬头一看?,就被不远处那俩熟悉的身影时惊得立刻退回原地。
江越和路夏?
他?们?在这?干嘛?
她小心?翼翼地猫着身子,伸出小半个头偷偷观察着。
巷子里路夏背对着她,语气很冲:“今天跟你吃饭那女生谁啊?”
“你说谁?”江越语气平静地反问她。
“装什么。又是打篮球又是一起吃饭的,这?么快就把人给忘了?还是你江越业务太繁忙,跟无数个女生都走了吃饭打篮球的流程,现在目标太多想不起来了?”
“你是在,吃醋吗?”江越眉眼弯弯,淡笑?道?。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路夏哈了声,冷笑?:“我吃醋?我吃什么醋。我只是没想到,品学兼优的哥哥也早恋啊?你说我爸天天让我跟你学习,包括这?个吗?哦,你妈妈呢?她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在外头干这?事?吗?”
她语气尖酸,说出的话也相当难听,可对面的男生却仿佛自动过滤掉了,依旧笑?的温和,坦坦荡荡地看?着她:“怎么,你要去告诉她吗?”
见看?路夏扭头,程麦心?里一惊,正要缩回去,路夏已经反悔,三?俩步跑回去,恶狠狠抓过人校服,拉下他?的同时人也借力凑近,发?出一声啵响。
下一秒,她踮起的脚落回原地,与此同时,男生内搭的白衬衫衣领上,则印上了一个鲜艳的唇印。
“你在做什么?”
即便被人这?样为非作?歹,他?声音依旧从容淡定,只是低垂着眸子里黑漆漆的,有些吓人。
路夏人瘦弱,气势却半点没输,她挑衅似的瞪了回去:“都要告状了,我总得有点证据吧?免费送你的,哥哥,不用谢我。”
……
所以他?俩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兄妹!
程麦靠在墙上,此时只有脏话才能最大程度地表现出她受到的冲击。
她抚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半天没回过神,断断续续纠缠她多日的困惑此时终于得到解答。
这?俩人,果然有猫腻!
掌握了这?个劲爆消息以后,程麦就像捡到根尚方宝剑一样,激动又谨慎,死?死?抑制住了跟池砚分享的冲动,在放假的两天里冥思苦想了一番要怎么好好报复下路夏这?个不仗义的家伙。
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如此迫切的想要上学。
周一,八点
照例是全校每周雷打不动的晨会,操场上的学生们?像霜打过的茄子,还没从周末恢复过来,一个个有气无力,蔫得不行。
程麦精神萎靡地打了个哈欠,瞌睡却在下一瞬听到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请高一二?班江越同学为我们?带来主题演讲”时消退得干干净净。
显然,清醒的也不止她一个人,几乎绝大部分女生都跟排练过似的,齐刷刷抬头,不少?高一女生顿时你推我搡的,跟旁边人挤眉弄眼。
刚进学校时江越和池砚就因为长相成绩出尽风头,分庭抗礼,两位的迷妹甚至于在学校表白墙小程序上匿名?吵了几百条,从谁更帅谁更聪明到谁球技好人缘好全方位比了个遍,甚至连池砚挑食江越不挑食这?样的细枝末节都没放过。
但一段时间过后,池砚终究是凭实力把人气一哥的位置拱手相让。
按江越粉丝团的说法,去给江越表白,你会得到校草亲切不失礼貌的谢谢和婉拒,但如果是池砚……算了,你拿着礼物走进的时候就会被他?压迫感十足的注视劝退,没有人敢去挑战跟他?表白这?种高难度高危的任务。
果不其然,江越才刚站定自我介绍完,底下立刻掌声如雷,不少?女生掌心?都要拍麻了也不停,直到他?进入毫无新意?的正能量主题演讲,程麦才听见周边窸窸窣窣的讨论。
“江越声音真好听,比前面那个鸭子叫的政教处主任中听多了。”
“是的,他?真是有种魔力,哪怕讲废话,都能讲得真诚无比,让人想一直听。”
“我今天还在楼梯口撞见有人不小心?把滴水的拖把扫到了他?鞋上,他?脾气真的很好,一点都没发?火。话说,我还真没见他?生气,或者让别人生气。”
听到这?,程麦在心?里默默反驳了句:那你还是见识太少?了。
想起路夏为数不多几次发?火的根源,程麦无语望天,可就在这?一刻,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要怎么逼供路夏了。
散场后,俩人顺着人流往回走,面上看?起来一派如常,可程麦开口第一句话就扔下王炸:
“夏夏,你觉得江越怎么样?”
“什么?”路夏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吓得差点绊了一跤,“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一句话里,心?虚有之,紧张,亦有之。
“哦,就刚看?江越在那演讲,我突然觉着,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长这?么帅呢?”程麦眨巴眨巴眼,兴致勃勃的样子。
看?路夏那副想要发?火又得憋屈着的样,她差点没笑?场,沉默几秒后,才听到路夏忍气吞声的回答:“不是,你不喜欢徐清时吗?前几天为了他?学网球伤到的腿还没好透吧。”
“嗯,”程麦点点头:“但我突然觉得,江越和学长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嘛。如果学长难追,那同年级的不是更好……”
她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女生大声打断:“不行!你不准拿他?当替代品。”
那张脸绷得很紧,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有,纠结,生气,难过……绝对是程麦见过她情?绪最丰富的一次。
程麦演技没修炼到家,对视两秒后率先撑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也是这?时,路夏才意?识到反常,她狠狠跺了跺脚,想甩掉她的手转身跑路,却被程麦笑?嘻嘻拦住:
“还不说实话呢?那我可真要换目标了啊。”
路夏:“你敢!”
程麦:“那就快点招,周五小巷子里你鬼鬼祟祟干了什么,速速从实交代。”
路夏:“你都看?到了?”
程麦:“嗯哼。所以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呢路女士?”
“现在是真的没关系,”看?程麦明显不信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和盘托出:
“之前算初恋……未遂吧,就初三?他?转学到我班上那阵。”
“后来被我爸带去吃饭我才知道?,他?去外地分公司的时候复合的那个初恋就是他?妈,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搬到南城来的。”
“现在,不知道?,看?他?们?这?进度,可能明年就能让江越真跟我上一个户口本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实中遇到这?么drama的剧情?,她依旧被冲击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她才提炼出最关键的信息:“所以你俩拿的是,小情?侣终变兄妹的剧本?”
好家伙,在这?上演蓝色生死?恋倒序版啊。
“对不起,但我觉得更带感了怎么办。”
一见她双眼发?光的样,路夏立刻后悔了,急急忙忙要她承诺:“你发?誓,你谁也不能说!”
程麦翻了个白眼:“废话,我当然不说。”
虽然她压不住事?,但也是知道?轻重的好不好,这?种事?怎么可能拿去外面八卦。
路夏很谨慎:“连池砚也不准说!”
“行行行。”
反正他?对别人这?些事?儿也从来不关心?。
她答应得毫无心?理负担。
但一见路夏放松下来,她又开始忍不住伸出试探的小jio,好奇地打探:“现在真不喜欢江越了?”
路夏直直地看?着她,没吭声。
但没关系,程麦最知道?怎么治她:“那我去追?”
“程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烦死?了!”
虽然嘴上叫着烦死?了,但第一次有人分享自己心?头积压着的那些秘密和情?绪,她整个人都松了下来,思绪也顺着,飘回了上周五的晚上。
在巷子里亲他?的行为完全是被冲动和醋意?支配的结果,路夏自己都没想清楚,脑子一热就那么干了,冷静下来别说什么告状了,一进家,她心?虚地连招呼都没打,蹬蹬蹬地跑上楼,阿姨喊她吃晚饭都没下去。
本来想当一晚上的鸵鸟,结果晚饭过后,手机突然震动一下。
没头没脑的一句:
【你没告状。】
隔了两分钟,对面又问:
【为什么?】
文字和他?本人一样,如出一辙的正经。
路夏不知道?如何应对,干脆装傻充愣。
路过夏天:【什么为什么?】
可江越却没有配合,摆明了要个结果。
【不是为了告状留证据,那为什么要亲我?】
……
明明只是亲的衣领,因为位置没准,一半落在了他?的喉结下的地方。
她发?誓,就那一点!
她被这?一行字弄得面红耳赤,脑子里自动自发?地放弃了VCR,不过她的版本里,还加上很多乱七八糟的细节,比如在她亲上去的那一两秒中,少?年喉结滚动,隔着一层皮肤刮擦过她唇珠的触感。
和抬头时撞见他?竭力克制隐忍的眼神。
意?识到思绪朝不可控制的方向滑去时,路夏急急忙忙甩了下头,打断了联想。
这?绝对是江越的诡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想这?么干就这?么干。】
【下次不开心?了我还这?么干。】
【不愿意?被骚扰就去报警吧,或者告状也行,哥哥。】
她咬牙切齿地摁下几行字,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在破罐子破摔了,也给人回复的机会,她火速拉黑关机一条龙,头埋进被子里装鸵鸟。
第二?天一大早,在所有人都没起来的时候,她就收拾了衣服,司机都没惊动,直接拦了张的士去了她爷爷那,乌龟似的躲完了整个周末。
直到今天升旗散场后,被堵在楼梯口,她才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被她x骚扰后的本尊。依旧是那件白衬衣,领口上只残留了一抹淡淡的红,若隐若现,像是洗不干净,也像是故意?没洗干净。
狭小的空间里喧嚣嘈杂,挤成一团,大多数人还是在关心?上周的考试成绩究竟什么时候能出,但她根本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察觉到江越和池砚讨论化学题时仍不忘紧紧追随的目光,像是回到了初三?的状态,她顿时压力山大,觉得自己就像个撩拨完良家妇女不愿负责的负心?汉,心?虚不已,一等前面有了空隙,立马拉着程麦挤了过去,甩开后头的俩男生。
*
因为这?次期中考是和省内另外七所名?校联考,统分慢了很多,拖拖拉拉,直到晚自习前所有科目才出完成绩。
池砚打完球,刚到教室门口,就见程麦乌龟似的趴在桌子上,和后门口人山人海的架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只看?背影,竟有点委屈巴巴那意?思。
他?低头闷笑?一声,倒没急着进去,单手抱球倚在后门框,掀起眼皮,不急不慢地扫了眼那张成绩单,看?了个够后才回座位。
被她的怂样逗乐,池砚犯贱心?顿起,故意?伸手扯了扯她的马尾辫,通知她:“欸,成绩出来了。”
“知道?!”女孩子头趴在桌子上,闷闷的声音从她手掌底下传出来。
因为这?个动作?,只露出了她白净纤细的脖子。
看?上去,一手就能掐住。
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干了。
感受到指尖下激烈跳动的脉搏,池砚低笑?出声:“跳这?么快,有那么紧张么?”
“。”
“看?到你的排名?和分数了,要不要哥哥告诉你。”
“。”
依旧是沉默。
连平时只要叫出来就能激得她反驳“谁是你妹”的称呼都失效了。
看?来是真紧张啊。
池砚收起了玩笑?心?,弯腰俯身凑到她右耳边,“考得很好,是班里39名?。”
原本像个鹌鹑的女生刷地回头,眼睛登时晶晶亮,叫人看?得心?都要化了。
听到这?个名?次,程麦依旧不敢置信,再次跟他?确认:“真的吗?!池砚你不能骗我,不然你死?定了。”
“假的,”池砚本想开个玩笑?,可看?她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又于心?不忍,咳了一声:“才怪。年级排118,总分856。”
下一秒,他?的脖子就被女生柔软的双手环抱上,鼻息间满是熟悉的橙子清香,与此同时,耳边全是她兴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池砚!!我真的进了班级前四十!”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呜呜!”
程麦抱住他?,激动得又蹦又跳。
俩人中间隔了他?的桌子,他?只能一直俯身弯腰配合程麦才能抱住他?。
但莫名?其妙地,即便背都要僵麻了,他?却始终没提醒她松开。
只是在安静地站在那,任由她分享喜悦。
明明隔着桌子,但这?样亲密的姿势,让他?生出种错觉,好像人真在他?怀里一样,感官系统全盘失灵,被女孩子的馨香柔软占满。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轻松看?清她耳朵上的细绒毛。
破天荒地,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
想碰下,看?看?是不是像看?起来的那样软。
第27章
和程麦认识十六年,两人的亲密接触不计其数。
甚至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程麦在他眼里连个女的都算不上。
直到那个拥抱过了好?几天,他都没搞懂,当时脑子里那个诡异的冲动是为什?么?。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乖乖崽,身体给的所?有奇怪反馈都无疑指向了一个答案。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个人为什?么?会是程麦。
疯了吗?
想了半天,他只能把这归咎于?一个原因?:天天接触的女的只有她,在这个荷尔蒙乱七八糟躁动的青春期,身体得到了错误的讯息。
理论上来讲,只要跟她保持距离,一定就能恢复正常。
也许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话是真的。
他刚想和人保持距离,学校这边就开始上强度,各科老师疯狂加量作业不说,单竞赛,除了周二、周三晚训,周五小测外,现在连周六也被征用,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只是——
“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林桐正准备着晚饭,听见门口?动静,一看吃了一惊:“不是说今天物理竞赛训练要到晚上9点吗?”
“老王他老婆二胎突然生了,”池砚满脸倦色,将书包往地上一甩,没个正形地瘫在沙发上。
这培训,从在周五放学才临时宣布开始就透露着一股随意的讯息。
但他没想到,大清早地跑学校,题都做麻了,结果连王学正人都没见着,最后还是刘强收到信息过来通知的。
这会儿回家?正好?赶上饭点。
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眶,懒洋洋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妈,我下午吃了东西,不太?饿。等会儿我补个觉,饭好?了别叫我了。”
“一点都不吃了吗?”林桐问。
“嗯,晚上要饿了我再?自己?下楼找点吃的就成。”
说完他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往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第一下捕捉到的,是不属于?男孩子房间里?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池砚握住门把的手僵了一瞬,好?几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翻涌,最终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轻声阖上了门,走到床边。
深蓝色的被子下隆起了一个娇小的身形。可能因?为睡得太?熟,白嫩的脸颊上被闷出几块红痕,听到脚步声女生眉头皱了下,仿佛被打扰了似的,唇边溢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呻吟,又翻了个身,往枕头更深处埋去。
但宽松的T恤睡衣因?为她此时的动作斜斜歪向?一边,女生突出的锁骨,以及……那一片白皙莹润的肌肤,都毫无防备地呈现在他眼前。
因?为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池砚都来不及阻止。
少年哪见识过这世面,他僵在原地,呼吸都凝滞了半晌,来不及多想,回神后他立马把搭在她腰上的被子掀起,兜头将她整个人盖得严实。
但向?来严谨周全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顾前不顾后”,
被他这下动静吵到,她胡乱蹬了几下,纤细白净的小腿像在深蓝色的浪花中翻滚,若隐若现,更加引人遐想。
本来就因?为心里?有鬼想回避的对象此时就躺在自己?的床上,还睡得像只毫无防备、摊开肚皮等人rua的小狗,半大少年的定力遭受了巨大的挑战。
池砚呼吸急促地移开眼,闭眼忍了两?秒后,清除乱七八糟的思想失败,他直接把人喊醒:“程麦,起来,别睡了。”
“&*?%14?#”
他懒得听她口?齿不清的抗议,大手一捞,毫不留情地将人连人带被子端起,放到沙发上强制她开机:“我要睡觉了。回你?自己?房间去,赖我床上算什?么?事?儿啊。”
他语气坚决而不容拒绝,程麦本来刚醒就要懵一会儿的,这下听到指令清晰的命令她下意识地像个小机器人一样,乖乖从乱成一团的被子里?挣出来回了房。
她走后,池砚把手表摘下往桌上扔,结果罕见地失了准头,碰到了鼠标,休眠的电脑屏亮起,是一段没关掉的聊天记录。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对数函数好?难QAQ。数学作业写了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写完。】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好?不容易把前面的不等式搞清楚,又来了更难的。[哭哭脸]】
徐清时:【哪道题不会做?发过来我帮你?看看。】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图】
通话时长23:18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谢谢学长TuT,你?讲的好?好?,又耽误你?时间了,等周一我请你?吃饭吧。】
徐清时:【不用,举手之劳。】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那我周一给你?带好?吃的,不许拒绝!】
徐清时:【哈哈,好?,那先谢谢了。】
反正人自己?都不在乎,大剌剌地放桌面上,池砚也没什?么?尊重隐私的意思,手指划拉几下,毫不客气地把这段聊天看完,再?回过头去看了眼那道题。
根本算不上什?么?很难的题。
23分钟语音,除非徐清时文科第一的名次是靠作弊来的,或者听的人是个傻子,才会要用这么?久。
不用想都知道某人是在故意装傻。
他冷笑一声,摁下关机键去洗澡。
本以为一天高强度的动脑会让他沾上枕头就睡着。
但他错了,错的离谱。
在床上翻来覆去快半小时后,池砚猛地掀起被子,手肘挡在眼睛上,颓得不行。
操。
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全他妈是她的味道。
她一次洗澡用一瓶沐浴露吧,香精成精了。
他翻过身,高挺的鼻子埋进枕头里?,本来是想避开,结果枕头上也尽是女生洗发水的香味。
得,补觉的打算全泡汤了。
根本没法睡。
*
另一边的“香精本精”,直到躺到自己?床上五分钟以后才终于?清醒回神。
不是?
刚池砚对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她题做一半太?困了,想在他那睡一下,等下接着起来干活吗?虽然最后睡到忘了这事?了,但他至于?吗?态度粗暴把她轰走不说,那脸色冷得,好?像她弄脏了他的床一样。
以前又不是没睡过,什?么?鬼啊!
她气势汹汹地,刚要去找人算账,但突然间脑子里?一根线路搭上,这几天池砚的反常一一闪过:
上次食堂她没站稳往后倒进他怀里?,这人就跟被蜜蜂蛰了一样,人恨不得弹到二丈远;还有前两?天,他俩一起在客厅看电影,她要平躺,沙发不够大,头挨上了他的腿,平时再?常见不过了,结果他闷不吭声直接跑去了另一个单人沙发;骑自行车刚搭上他的腰,就跟被侵犯了一样,只准她抓衣服。
往常只有在池砚特别生她气的时候,才会像小学生一样,幼稚地跟她划清界限,可她最近也没惹他吧???
程麦百思不得其解,一个电话弹过去,问韩又元:“又元,你?有没有觉得池砚最近不对劲?”
“啊?池砚?不对劲?没有吧。”韩又元听起来心不在焉,耳机里?同时传来游戏音效,看起来是激战到一半临时被她打断,半天才敷衍她一句。
但程麦不肯放弃,换了个方式问他:“那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或者压力太?大?脾气总忽冷忽热的,反复无常。”
好?几秒,韩又元脱线的回答才传来:“没有吧,我砚不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捉摸不定的男子么?。咋了?”
看来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程麦有点发愁,长叹了口?气:“没什?么?。”
大多数情况下她是一个回避冲突的人,但和亲近的人不清不楚闹别扭对她来说真的非常难受,所?以她才会想要积极地搞清楚到底问题在哪。
可能这一声叹息让韩又元良心发现,他停下游戏,认真想了下:“是不是因?为那什?么?物理竞赛初选快了?没准他要两?头兼顾,最近备考压力太?大了。”
又半开玩笑说:“没事?你?也多对我们砚砚爱的教育一下,多鼓励多夸,没事?少抬杠,帮他放松下心情嘛。”
程麦不服气:“是因?为竞赛,不关我的事?,还对我摆脸色,凭什?么?我还要善后?”
竞赛的荣誉又不会按贡献分给她。
韩又元好?心提醒她:“小麦,你?这话就有点没良心了啊。想想每次你?来例假,也不关他的事?啊,不开心不都是我砚负责善后么?。”
每到她作天作地的例假期,就是池砚的做小伏低日?。
那被折腾的,妈呀,他都心疼兄弟。
“……”
这么?一讲,好?像还真是。
程麦心虚,但不肯承认,直接对着电话撂下一句“就知道你?们俩男的是一伙的”后猛地挂断电话。
但不可否认,韩又元的话还是让她心里?掀起了一丝波澜。
她转头给路夏打了个电话,想问问这位“情感专家?”的意见,可眼见电话通了,却迟迟没有人接。
另一边,金茂府别墅区。
二楼最左边的房间里?,手机掉在地毯上,持续发出嗡嗡的声音,但手机的主人此时却远在别墅门口?,无法顾及。
“江越你?疯了?这是家?门口?,你?放开我?”路夏被人紧紧从背后抱住,根本无法挣脱,“你?就不怕被你?妈妈看到吗?”
向?来淡定的男生此时脸上却写满了偏执,他头埋在人肩窝里?,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根本听不见别人说的话,只是自顾自问:“刚刚找你?那男生是谁?你?告诉的他地址吗?为什?么?你?要对他笑?”
“……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路夏真是烦透他这样,故意挑衅说:“我告诉我即将上任的男朋友家?里?地址怎么?了?你?有意见啊?人说要送我一只猫,正好?,你?不是烦我烦到和你?妈说想在学校周围租间房吗?我刚好?可以打通了二层,让那只猫多点活动空间。”
“不是的,夏夏,”江越认真跟她解释:
“我从来没有烦你?、不想见你?。这个星期也一直都是你?在躲我。”
“之前提出要搬走是因?为我觉得你?不想在家?里?见到我。”
“夏夏,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你?不能这样,招惹了我再?去找别人当男朋友,我不同意。”
“喔唷,这是我的自由?,为什?么?要你?的同意。”路夏故意唱反调。
“因?为你?主动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不能始乱终弃,”他清澈的眼睛盯着她,满是认真。
又来了又来了。
书呆子。
“……谁说亲了就要负责,我的准则里?可没有这一条。我要选七个男生,每天换着亲,就不负责。”
她故意跟他作对,胡言乱语,可男生却信以为真,被她的话激到,下一秒借着先天的力量优势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身子扭过来,倏地那柔软的唇就落到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温热,而有力量。
路夏嘴巴微张,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速来矜贵自持的三好?学生,根本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刚刚是她出现的幻觉吗???
但江越直接用实际行动后结束了她的胡思乱想,俯身在她额头又亲了她一下,心满意足地宣告道:
“那现在我亲了你?。”
“我的准则里?有这条——永远只能亲喜欢的女孩儿,而且一定要负责。”
“所?以,你?不要再?找别人了,夏夏。”
“……”
不管是这一番操作还是发言,都完全颠覆了她心中那个清冷克制的江越的形象,直到被人送回房间,她还是灵魂出窍的状态,看到程麦发来的消息连意念回复都忘了。
次日?中午,南城难得又见一个大好?晴天。
窗外艳阳高照,温暖明亮的阳光让人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初秋。
程麦坐在客厅地板上,靠着窗户,一边晒太?阳一边背稿。
市级英语演讲比赛快了,有了经验,她没花太?多时间,这周中才开始陆陆续续准备起来。
“ElonMuskdreamedofrevolutioniziricvehiclesandspaceexploration,andthroughhisunwaveriermination,hehasturhosedreamsintoreality……”
女生声音清脆甜美?,又有极强的胸腔共鸣,中气十足,相?当具有感染力,可这样完美?的演讲氛围却在下一秒被一句戏谑的调侃直接打断:
“又遛人马斯克,出场结了吗。新时代高中生有自己?的盖茨爱迪生。”
“……”
程麦激昂的情绪被迫中断,她冲客厅外头看一眼,少年头发蓬松而凌乱,穿着一身黑色的心领卫衣和灰色运动裤,宽松有型,露出了一点点清瘦深刻的锁骨,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慵懒。
很多时候程麦觉得他确实算得上一个颜非常正的衣架子,越是简单的衣服越有自己?的风格,看起来永远闲散松弛,却又始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勃勃生气,挺拔而俊朗。
此时他逆光站在客厅边上,阴影与光的边界处,就像即将要走进金色薄雾里?的二次元少年一般,带着不真实的美?感。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池砚见她没说话,又走进了些,主动问她:“等会出去跟陈俊豪他们打球,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最怕麻烦一人,关系好?的时候都得她千百般缠磨才肯松口?带东西,还一堆屁话和要求。
这会儿主动问,就是对昨天赶人那事?委婉的道歉了。
俩人经常这样,吵吵闹闹,但如果是他先招惹的,池砚很少能像程麦那样豁出脸皮卖萌撒娇打滚求原谅,很多时候他的求和都是拐着弯的。
程麦get到了,刚想开口?敲诈,却随着人走进,注意力被另一处吸引。
男生原本如白瓷般无暇的脸上此时眼下却浮着一层淡淡的青黑。
她盯着看了几秒,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天和韩又元的对话,原本要大作特作的念头也消了,转而关心了一句:“没睡好?啊,黑眼圈重得可以去当国宝了。”
他喝水的动作明显停了下,人依旧垂着眼没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含糊不清地应了句声。
落到程麦眼里?,更像是重压之下挑灯夜读却碍于?学习压力不敢承认的死装了。
啧,男的,果然都这么?虚荣又爱面子。
承认他们不行还需要继续努力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她同情地摇摇头。
哦,又元怎么?说来着。
爱的教育,多鼓励,给他自信?
但想了一圈程麦也没想到能鼓励什?么?,最后还是颜狗心性站了上风,目光不自觉又被这具年轻且充满力量的躯体吸引,心里?的念头一个没注意直接脱口?而出:“今天挺帅啊。”
说完,客厅里?立刻陷入了诡异而尴尬的凝滞,显然池砚也没反应过来她不按套路出的牌。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什?么?玩意后她正要找补,却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嗤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还用你?说。”
“哥哪天不帅。”
光听还听不出什?么?,和平时那个遇到夸赞老是不屑一顾的傲娇自恋狂没区别。
但程麦发誓,在这人拿起水杯喝水、挡住下半张脸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得很清楚:
他!在!偷!笑!
第28章
深秋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地侵占着室内的空间,空气里浮沉在?跳跃、起舞。
这样明亮的光线下,普通人脸上任何瑕疵都能暴露得一览无余,但面前这位显然是生来最得天独厚的那少数人。
明明脸部的骨骼已初显成年男性的英俊和张力,可眉眼依旧清朗,是少年?人的特有的坦荡,脸上除了眉骨那因为初中打架留下的伤疤以外,连一个瑕疵和毛孔都没有。
原本略显桀骜冷硬的面部线条因为那一笑就像山顶皑皑积雪消融,即便是杯子挡脸都遮不住的春风得意劲,看得?她牙酸。
这人怎么回事,就这么不经夸吗???
原本对?韩又元的话半信半疑的程麦这会儿是真开始怀疑了。
难道他真压力太?大了?不然怎么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这么喜形于色,要知道这人虽没怎么表现过,但程麦知道,他对?自己那张脸是非常自信的!根本不需要从别人的夸奖里获得?认可。
她一边在?脑子里疯狂脑暴,一边眼睛就像X光,上上下下,充满审视意味的研究他。
没两分钟,池砚就受不住她这样生猛而直白的凝视,率先站起身?,冲一边做瑜伽的林桐扬声?喊了句:“妈,我去?跟江越他们打球,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而后匆匆捞起沙发上的外套,换鞋出了门。
没再和她有过半点语言或视线上的交流。
程麦嘴巴因为惊讶慢慢张大到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和他认识了十六年?,她一下就懂了:他很受用?!这人是在?害羞啊老天!都羞到遁走了。
但很快惊讶散去?后,她反应过来:如果韩又元说的是真的,那说到底是他的竞赛惹出的乱子,干嘛压力大了往她身?上撒气啊,这简直莫名其?妙,无妄之?灾。
什么爱的教育,见?鬼去?,不送这人一顿竹笋炒肉已经是宽宏大度了。
她一手?扯过被他刚刚靠过的抱枕,狠狠揍了几下后才恶声?恶气接着练演讲。
一个小时后,听着自己能对?答如流的几个即兴提问录音,程麦满意地拍拍手?,准备收工回房,也正是这时,她才看到路夏1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江越昨天亲了我。】
短短七个字,爆炸程度不亚于一吨TNT。
程麦震惊得?,甚至连字都没空打,不顾当代年?轻人社?交潜规则,弹出去?一连串的语音信息。
“你?和江越?”
“嗯。”
“亲?!”
“嗯。”
“江越亲了你??”
“……你?在?这样,我要打120让人检查下你?是不是突然得?阿尔兹海默症了。”
“不是,”程麦觉得?荒谬:
“这么大的消息,你?还不让我震惊一下、花时间消化消化再接受啊。”
“拜那江越,三好模范学生江越?前几天在?国旗下根正苗红呼吁大家好好学习建设祖国的江越?请问下次语文课看到范美人你?会心虚吗?嚯嚯了人家班里最?有潜力的清北苗子。”
“BTW,我能有机会采访一下你?爸吗?很想知道继子恐亲上加亲变女婿他老人家做何感想。你?家如果有意向上南城都市频道的话记得?跟我说,让桐姨给你?们安排个专场独家。”
“还有,昨天发生的事,你?现在?才上报??违背闺蜜交往守则,罪加一等!”
路过夏天:
【正常点。】
【看,这就是我不告诉你?的原因。】
Emp快来南城接你?的皇甫小麦:【……别想转移话题。请回答:是江越为爱化身?狼人模样还是你?霸王硬上弓?你?现在?怎么想?你?们现在?什么关系?以后我见?到江越怎么称呼,hi姐夫还是你?好路夏她老公?】
路过夏天:【。】
路过夏天:【没什么关系。他认为我俩在?谈恋爱,我本来觉得?大可不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复杂。】
路过夏天:【但后面我改变了想法,就像你?说的,如果让我爸发现他的宝贝女儿和他女朋友的儿子也在?复刻校园恋爱,这局面,该多有趣。你?说江云那么爱她儿子,这婚还能结得?下去?吗?】
说起这个,程麦是真好奇,终于有了问的机会,她一个电话打过去?:“你?很讨厌江越他妈妈吗?”
路夏迟疑了一秒,“算不上很讨厌,但也绝对?不喜欢。”
继女和后妈就是天生的对?立面。
不管江云之?前是不是她爸的初恋,不管江云态度有多好,对?于她来说,江云的存在?本身?就是她和她爸家庭的入侵者,他们结婚就意味着那个房子里亲妈生活过的痕迹会一点点抹干净,她的存在?就已经明晃晃地将父母复合这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撕碎给她看了。
可江云不是恶毒后妈。
她也不是第三者。
还有……她是江越的妈妈,是江越很敬爱的人。
所以她没办法像对?付自己爸爸之?前那些情人一样去?做弄江云,只?能用?冷漠的盔甲去?应对?她所有的关怀。
但这些她没法说,含糊其?辞,暗暗地将话题扯开到别的地方。索性程麦最?大的关注点也不在?这上面,很快开始盘问起她的感受和细节,直到她被问的受不住,砰地挂断电话才告一段落。
*
八卦是灵魂的养料,挂断电话后程麦觉得?老祖宗真是诚不欺我。
她被喂饱得?精神焕发,午后泛起的困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干脆趁着精神起来了回到客厅接着练演讲。
从乌金西坠,到完全落山,灿金的斜阳已经将她半边脸晒得?通红,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知觉。
门口传来几声?轻微响动,而后是一阵散漫的脚步声?,不断接近,直到在?她身?后才完全停止。
想起这人因为自己抗压能力不行迁怒到她身?上的恶劣行径,程麦没回头,装作一无所知,额角半抵在?落地窗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小区下面的绿化带,嘴里念念有词,誓要将身?后的人无视个彻底的意思。
但她肩膀上却突然落下一点分量。
余光一瞥,程麦看到那个熟悉的外盒,还没来得?及伪装,已下意识地惊呼出声?。
熟悉又少见?的草莓瑞士卷!
这下天大的怨气都化解了。程麦再抬头时,看他的眼神软得?都要拧出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有奶就是娘的没骨气。
她欢呼一声?拆开包装,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不愧是细腻到能品尝出其?间人民?币含量的美味!瑞士卷里的劳斯莱斯!
她心满意足,抱着蛋糕吃得?像只?仓鼠,因为吃太?快嘴角的梨涡上还沾了些粉红的糖霜。
池砚抽了下嘴角,没眼看,弯腰从茶几上拿了张纸,摁在?她柔软的唇角边随便擦了俩下。
“吃得?脏死了你?。”
“慢点,没人跟你?抢。”
那瑞士卷不大,没几口就被消灭了,等林桐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时,程麦应景地打了个饱嗝。
“快来,这汤我可炖了一下午,”林桐冲他俩招招手?,“高中学习很辛苦吧,特意帮你?们补身?子的。”
程麦一听,眉毛立马耷拉了下来。
众所周知,桐姨年?轻的时候上能扛着摄像机孤身?入战地报道,下能在?台里临时口播几分钟不带错,可谓十项全能女战士。
唯有一点,她的天赋估计都用?在?了职业技能上,厨艺始终是十几年?如一日的……
即便带着厚厚的亲情滤镜,她也最?多只?能用?平庸来形容林桐的厨艺水平,更让人悲伤的是,平庸的水平也仅限定?于西红柿炒蛋这样谁做都一个味的家常菜。
如果碰上像煲汤这样上难的,或者创意菜,那水平可以说是完全滑向另一个极端,差的那个。
林桐对?他俩恨不得?死死黏在?客厅、你?推我我搡你?的抗拒样视而不见?,笑容满面地保证:“这次的汤真不一样,全程按菜谱来的,不可能出差错的。”
试验品当多了,林桐在?他俩这可信度为零。
池砚挑挑眉,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眉梢挑了下,笑说:“妈,要不还是留给您和我爸喝吧,我看您俩最?近加班工作也挺辛苦的。”
诱骗失败,林桐放弃伪装,直接搬出母后大人说一不二的威严,指了指椅子,“别跟我废话,过来坐下。”
说完又冲程麦笑了笑,哄她:“麦麦,快把这汤喝了。这可是池砚奶奶特意送来的走地鸡,大米喂的好营养,吃完又能长一厘米了。”
池砚拖开椅子坐下,拿着汤匙搅拌了下,笑着扬眉说了句:“长一厘米不一定?,胖一斤应该问题不大。”
话音刚落,不用?等程麦抗议,他立刻就被林桐狠狠拍了下背。
“少在?这给我贫啊,赶紧喝了。都是为了你?们身?体好,不然你?以为我想在?烟熏火燎的厨房呆着啊,去?美容院做脸不是更轻松。”
说完,她拉开椅子坐下,大有要监工的意思。
程麦看了眼碗里加上药材后真材实料一大碗的鸡汤,乌褐色的,浓烈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钻,刚吃下的瑞士卷立马开始在?胃里兴风作浪、翻江倒海。
她深呼吸几次,顶着林桐期待又关爱的目光实在?无法拒绝,刚想捏着鼻子灌了,就听见?林桐的手?机响了。
“欸,在?家呢。没事儿,你?说。送审的片子没过?给原因了吗?”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眉头越皱越紧,没两分钟就挂断电话,跟池砚交代句“今天晚上我加班,你?爸回来了记得?提醒他喝汤”后立马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看起来又是工作上的突发事件。
在?林桐关门离开后,程麦立刻松了口气,原形毕露,立马挑出碗里的鸡肉想往池砚碗里扔,抬到一半却被人的筷子拦住。
“……干嘛?”程麦问。
“你?干嘛呢?”池砚觑她一眼。
从小到大每到喝汤分赃的环节都免不了一番拉锯。
程麦自知要求人帮忙,得?低声?下气。她干笑两声?,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找补,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爱的教育。
对?。
“我不干嘛呀,”她眨巴眨巴眼,无辜的看着他:“就想着你?得?多补补是吧,最?近竞赛压力这么大,多辛苦啊。”
说完跪坐起身?,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
只?听池砚啧了一声?,飞速避开她落在?头上的第二下:“洗手?了吗你?,就摸。”
“我手?不脏!”
程麦坐回椅子上,接着挑肉,又把林桐那套说辞原封不动在?他耳边又念了一遍:“多吃点,吃了又可以长高了,加油冲刺1米8……”她顿了下,问人:“你?现在?多高来着?”
大概所有超过1米8的男生对?自己的身?高总是有种蜜汁在?乎,池砚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扫过去?一眼,一副“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下”的傲娇样。
“……”程麦努力从脑海里网罗结果,试探着猜了下:“183?”
“入学体检已经184了,谢谢。”他严谨地纠正事实,随后修剪圆润干净的指甲在?她细瘦的肩膀上点了下,悠哉地说了句:“我呢,就不用?你?操心了。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怎么了?”程麦不服。
她虽然比他矮了20cm,但在?女生中已经很够用?了好不好。
又不用?当三阿哥!
池砚似笑非笑:“你?这小身?板,我现在?就能一只?手?拎起来。”
拎这个字就非常具有藐视意味。
程麦翻了个白眼,故意唱反调,嚯哟了一声?挑衅他:“嗯嗯,就吹吧你?。”
当时池砚没再说话,可当程麦放完碗,刚要推门进房时,身?后传来一阵拖鞋的踢踏声?,随即而来的是他身?上熟悉的青草香。
她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眼前视线剧烈晃动,尖叫一声?过后,再睁眼她人已经被人单手?拎住后衣领,连根拔起,脚尖离地。
“现在?呢,是吹吗?”他干净低磁的声?音响起,沉沉的像敲在?她的鼓膜上。
即便单手?负重九十斤,池砚看起来却游刃有余,不见?半点狼狈,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晃了晃手?里的“人质”。
这个小气鬼!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双脚离地后完全悬空,满满的不安全感。
她回神后手?往上伸,用?力掰了好几下都没能掰开他的手?指,反倒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
“你?干什么?池砚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告诉桐姨!”她一边抗议威胁,一边拿可以活动的脚冲着少年?劲瘦修长的小腿一阵猛踹。
“又来。”池砚哂笑一声?,嘲讽她::“小学生吗你??除了告状还能不能有点新意。”
说这话的时候他依旧没松手?的意思。
程麦急了,整个人拧来扭去?的,像条案板上挣扎的小鱼,全身?关节都恨不得?动起来以示不配合,“快松开!你?欺负我!池砚!真的要难受死了!!”
喊也费体力,她干脆半扭过身?子,手?胡乱地拍在?少年?坚硬的胸膛上,想弄疼人让他放开。
可不过才刚接触上,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被猛地放到地上。
动作太?快以至于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差点往后跌了一跤。
稳住身?子后,程麦刚要破口大骂,就见?他仓促转身?,长腿急急迈了几步就闪人进了房,随后砰地甩上门。
这人,神经病啊!
为了回敬,几秒后她也如法炮制,狠狠摔上门。
即便隔着一道门只?听声?音,也能听出有多生气。
但池砚此时却无暇顾及,他望着头顶天花板单调呆板的墙壁,可脑子里却不断被刚刚她扭身?时从宽松的领口里泄露出的春光冲击着。
白皙瘦削的肩膀上挂着的那根黑色细肩带,怀疑是他随便一勾就能断的程度,和她纤薄的脊背上笔直的那道背沟平行蜿蜒而下,线条克制而工整,像是最?规整却又带着让人探索欲望的物理题,让人下意识不断回想起它最?终会消失隐匿在?……
他的手?无力垂下,挡在?了眼睛上,恨不得?有个delete键,把所有刚刚意外看到的内容通通从脑子里删除。
一时间,整个房间除了他重重的呼吸和翻身?时和被子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全然静谧。
但越安静,心头的躁火就越兴风作浪,叫嚣着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跟趁着东风一样,恨不得?将初入情场的少年?心头的荒原烧得?干干净净。
头顶的天花板此时成了质量最?佳的投影幕布,翻来覆去?滚动播放着那一幕。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都埋进了枕头里,半趴在?床上,只?露出了黑发下红透的耳朵和那一截青筋虬结的脖颈。
想冷静一下的。
但是。
草啊,根本没用?。
闭上眼睛后眼前一片黑,倒成了人白皙的皮肤反差最?强烈的背景板,更清晰了。
池砚木着脸拿起手?机,平素总自信自持的少年?此时却因突兀而至的欲望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和一点恼羞成怒。
为自己不争气的生理反应。
就因为人那根本算不上走光的走光吗?
对?面一个平A普攻,他倒好,闪现双招一股脑儿全交的感觉
就很不争气!
……
不对?。
男人的生理构造先天决定?了他们是放那儿都能自燃危险品,生理上格外冲动,也格外脆弱,不然每天早上起来都在?准时升旗的兄弟是怎么回事呢。
所以,这和他的自制力、喜不喜欢谁没关系,和程麦也没关系,对?吧?
只?要做一件事就能验证他的猜想是合理的、正确的、科学的——
他忽地睁开了浑浊的眼眸,径直拿过手?机。
虽然他平时并不算很热衷于这档子事,甚至被几个泰迪成精、恨不得?每天来一发的朋友戏谑怎么年?纪轻轻就清心寡欲,可但凡男生的手?机里,无一例外的都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东西存在?。
为了证明自己的反常只?和生理因素有关,他甚至特意选了自己往日最?喜欢的那部。
结果——
五分钟后,视频里两人已姿态娴熟地进入正题了,他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灵魂就像被抽离到了半空中,冷眼旁观着,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还是同?一个身?影。
不信邪,他又坚持了两分钟。
发现真没用?后,池砚闭了闭眼,直接将手?机锁屏丢到床头,认命般翻身?下床,直奔外头的浴室而去?。
算了,还是直接冲冷水澡对?他目前精虫上脑的症状比较管用?。
正好,也给他神智不清的脑子降降温。
对?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产生欲望,真是个畜生啊池砚。
第29章
十?一月的天,凉水冲了十?几分钟后,池砚才?把体内烧得正旺的邪火压下去。
经?过另一扇紧闭的房门时,他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
估计是天干物燥,荷尔蒙乱分泌,加上做题做魔怔了,多?管齐下?,才?能解释他这阵子越来越奇怪的生理反应。
看猪都能心动。
分析原因,制定对策,这是他从小碰到问题一贯的思维方式,这次也不例外。他想来想去,事?情得从根源解决,在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出现前,避开让他犯毛病的反应源,是最?重要的。
给身体?冷静的契机和信号。
他执行力向来强,有了计划后,就开始严格照此执行:
早上宁可冒着?迟到的风险也要等拖拉的韩又元一起上学;中午吃饭挑她对角线的位置坐;再不主动搭腔找她,下?课就埋进书山题海,比备战中考都刻苦;只要有人?找他打球有求必应,拖到上课前一秒再堪堪踩点进门。
……
不是没看到每次拒绝退避时她的失落,但这事?儿他确实?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解决。
关键,又不能跟她说实?话,不然她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是变态,一顿好打都是轻的。
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十?天过去,这样严防死守的策略似乎有点效果,别说对她产生心动的感觉,他自个儿心脏都快累得跳不动了。
直到某天放学,程麦的单车被钉子?扎破,即便再不想,他也干不出让人?自个儿回家的混蛋事?,只能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后面那个久违的专属座。
当腰间被女孩紧紧环住的瞬间,他呼吸一滞,垂眸看到那双莹白的藕臂,所有人?为抑制的生理和心理反应就像压缩堆积到极致的粉末,现在不过空气中摩擦出一点星星之火,砰!
全数引爆。
在耳边呼啸的风声中,池砚却只听得见自己胸腔内疯狂加速的心跳。
在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不愿承认的事?:
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他完蛋了。
*
南城夜晚秋雨不停,滴滴答答,丝丝密密,湿寒的冬季已经?初见端倪。
可房间里的温度却持续走高。
池砚看着?怀里的女孩,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微微后仰着?头,像是再做最?后一丝克制和抵抗,可却耐不住女孩的轻声呢喃。
“砚砚,我冷。”
他低下?头,对上她羞涩又大胆的眼神。
见他双手依旧无动于衷垂在身侧,程麦不满地晃了晃,催他,“抱抱我。”
原本半露的肩膀此时除了那天见到的黑色肩带外空无一物,入目是少女莹润有光泽的肌肤,在白炽灯下?只有胸前两团在中间投下?一道阴影,让人?根本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寒冷的风刮过,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脖子?上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颤微微地环住,像是试探,也像是怕人?拒绝。
程麦这丫头被人?夺舍了吧?
她什么时候会跟他这样撒娇了。
此情此景,池砚直觉不对劲,但他却已没有多?余的神思来思考。女孩不住的催促就像摄人?心魄的海妖声,让人?迅速忘却理智,只想遵循身体?里疯狂叫嚣的本能:
让她痛。
或者,和她一起痛。
因为长期写字打篮球,他的食指和中指都有一层薄薄的茧,刚刚触及她腰侧细腻的皮肤就引起怀中的人?一阵颤栗,不顾她的哼声,少年的手强势地顺着?腰线一路攻城占地,直至将女孩的细腰一手掌控在内。
至此,他唯一残存的一丝理智也被手下?美好的触感烧成灰烬。
像抚摸过质量最?上乘的雪白丝绸,一旦挨上手就再也无法松开,这样新奇的刺激足以叫一个面对情事?尚且青涩的少年发疯。
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在盘旋:占有她。
修长的手指像在做最?精密的实?验,他顺着?女生深深的背沟一路往上,直至彻底侵入那片从未有人?造访的领地。
“……别。”
意识到他的动作时,她圆眸忽地睁大,有种说不出的鲜活可爱,但她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微弱的抗议就彻底迷失。比起拒绝,那一声更像是言不由衷,在鼓励他更进一步的探索。
池砚看着?怀中人?逐渐迷蒙的眼神,就像第一次见血的野兽,破坏欲在他的四?肢百骸急速游走,不断催促着?他,做得过分些,再过分些。
直至脑海中那根弦彻底崩断——
他俯下?头去,遵循着?本能蹭到那一抹渴望已久的软唇。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可他却像最?虔诚的信徒,在渴求公主的恩赐。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温度越烧越高,像气球顶端被戳破后砰地炸开一般,他撑在女孩耳侧的手臂登时卸力,紧绷的身体?毫无缝隙地压在她身上,滴滴汗水顺着?他高挺的眉骨跌落到女孩光洁的额发上,最?后消融在枕头里。
池砚重重喘息着?,双眼紧闭,在黑暗中回味成倍放大的感官刺激。
再睁眼时,什么都已消失不见,入目是房间淡蓝色的天花板。
只有沉重而滚烫的呼吸,和被子?底下?的腥浊气,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梦对他来说算不上陌生。
可这是第一次,梦境中的女主角有了脸。
还他妈是程麦???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一边是尚有余温的4k版重播,一边是不可置信的天人?交战,等了三分钟都没能分出胜负,反倒是随着?时间推移前者占比越来越大。
掀开被子?看了眼渐渐又复苏的某处,他低咒一声,起床穿鞋,但脚刚一落地,脑子?里又自动上演起梦里第二次的姿势。
“操。”
真是有够不争气的。
避了那么多?天,结果人?搂个腰,就成这样了。
他弓着?腰坐在床边,手狠狠揉搓了几下?脸,整个人?颓丧又无力的样子?,连屈起的背脊都散发出一股自暴自弃的绝望气息。
醒过来的时候才?五点,临近冬天,外边还是蓝黑色的天,却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拍打在窗户上,一下?又一下?,浇灭少年心底的躁动和无措。
这次,他什么也没做,仿佛在和自己较劲,就那样执着?地等着?身体?向理智屈服。
最?后他也确实?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本能,但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消停。
因为这个梦实?在太过逼真鲜活,早饭时他看着?素颜穿着?睡衣毫不设防的程麦,那一瞬间愧疚、懊恼、心虚……各种各样的情绪排山倒海向他涌来,将他溺毙。
偏偏乱他心神的始作俑者一无所知,磨磨蹭蹭在他身边坐下?,顺手帮他盛了碗粥。
接过碗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池砚,你真他妈不是人?。
不管多?难的题,只要定下?神来找对方?法,他总能条分缕析将它?解决。
可最?近面对程麦产生的奇怪反应和情绪,已经?让他无法用?理智去应对。他从小情商挺高,开窍也早,心底已经?隐隐指向了一个不愿承认的那个答案,一个可能会让这段维持了十?几年的友谊毁掉的答案,一个可能会吓到她的答案。
面对程麦澄澈的眼睛,他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吞了下?去,表现的一如往常。
只是这次输的一塌糊涂,他再不敢低估她的“破坏力”,高估自己的自制力,终于下?定决心,再收拾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前,不再和她接触。
*
他这回的避嫌做得相当明?显,连路夏都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诡异,还跑来问她是不是吵架冷战了,程麦当然不会一无所知。
但她抓破脑袋,都没想到自己是哪里惹这位少爷不痛快了,突然阴晴不定,只能归结为可能池砚来大姨夫了。
周四?上午的最?后一节是英语课,Miss高讲完最?后一页ppt后没像往常一样提前宣布下?课,反倒停顿一秒,目光炯炯地看向了教室后门的位置。
“程麦。”
很大的一声,语调也高,程麦被吓了一跳。
正心虚自己最?近是不是收作业总是不及时惹Miss高不痛快了,却见她忽地笑开:“昨天你参加的市级演讲比赛结果出来了。恭喜课代表,高一组第一名,特等奖。”
说完刻意停顿一下?,听到掌声后,她心满意足接着?说:“去年的第一名是徐清时拿下?的,这也是咱南礼附中成功卫冕,连续两次击败南城外国语中学。”
就像ctrlc+ctrlv一样,每个城市总有那么两个互为对家的学校,哪怕一丁点竞争,只要有了对方?的参与?,那就比天还大。
而南外,就是南礼附斗了几十?年的老对家。
这下?说完,用?不着?她停顿,掌声如潮水般哗啦啦在教室激荡开来。
在以成绩荣誉“排资论?辈”的1班,这也是她这个后进生第一次获得如此多?的关注。
她不好意思地搓了把脸,在众人?不断回头的目光里慢慢低下?头,只露出粉红的一片脖颈。
倒是旁边的路夏,鼓掌大力得快成了一只要起飞的海豹,扬起下?巴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比她这个当事?人?更兴奋。
尽管程麦在努力收着?自己要翘起来的尾巴,但所谓知子?莫若父,她屁股一抬好闺蜜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
从食堂出来走到岔路口时,路夏就主动把她没说出口的话大剌剌提出来:“欸,等会儿走教学楼前边回去啊,我要去看通知栏。”
高一教学楼后边有个楼梯,直接衔接去食堂的上坡路,吃饭大家一般都走这,但贴荣誉表彰、批评通报什么的通知栏却在了教学楼正门前坪。
程麦无声翘起嘴角,闺蜜这一开口,正好让她又想炫又不好意思主动炫的心得到了莫大满足,心照不宣地冲她乐一下?。
可她却没想到,话都递出来了,走前头的池砚却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你们去吧,我先回教室了,有张竞赛卷子?等下?要交,还没写完。”
程麦的笑顿时被冻在嘴角。
放以前也就算了,但这阵子?她实?在受够了池砚这样刻意的冷淡。
她不肯妥协,知道这人?最?讨厌做无用?功,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跑了几步飞扑窜到他背上。
这一下?力度不小,又是下?坡,池砚被惯性带得往前踉跄了好一段,硬是凭借长期运动的良好核心才?堪堪止住势。
他蹙眉偏头,刚想问她发什么疯,下?坡路这么玩还要不要命,耳朵就被人?轻轻揪住,女孩温热的灌进了他的耳道。
程麦气哼哼的:“走什么走!现在都下?到这儿了,就走这条路。”
反正中国人?最?信奉的箴言之一就是“来都来了”。
都过了那个分叉口了,她就不信池砚真重新往回走,宁愿爬个上坡绕远路。
池砚确实?没有往回走,可当几人?经?过那块布告牌时,他就像瞎了一样,不顾程麦的眼神暗示,在路夏和韩又元左一句右一句彩虹屁捧她时,不过淡淡扫了一眼,看到英语演讲竞赛那栏下?并排贴着?的“程麦”“徐清时”那两张照片后平静地说了句“恭喜”,至此再无二话,长腿不过三两步,人?就已经?上了台阶。
这回,即使耳边路夏和韩又元刻意解围的吹捧再热烈,程麦都听不见了。
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在乎一个人?的认可。
夸奖和赞美声中,如果没有他,那就毫无意义。
雄竞
不知道哪里来?的速度,她居然?赶上了池砚,在他转身要上楼梯时用力抓住他的手,闷不吭声憋着股劲把他从教学楼后门直接扯走,直到上了旁边僻静的小园子?才松开。
“我最近到底怎么你了?”她这次不再回避矛盾,一字一顿问道。
俩人之间这种明显有了隔阂却又说不透的状态让她异常难受,像身上残留了一层没冲干净的泡沫。
不是时时刻刻都发作,但偶尔想起就会觉得格外不得劲,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可?能确实被惯坏了,在他这?儿一点冷遇都受不了。
“没有。”池砚瞄了下被她抓得发红的手腕,没说什么,把手揣回兜里,整个人微微侧身,目光虚无缥缈地落在了远处的榕树上。
他会看池塘里的鱼,会研究天?边飘过的云,看得很近,也看得很远,可?就是看不到眼前的她。
又是这?样。
说着没有,明明就有。
她心底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得到人毫无诚意?的回答时尽数爆发。
“池砚!我不喜欢你这?样。”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好好的,你突然?就不理我了,如果?是我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你跟我说清楚。你不说我不知道的,那我也没法改的。”
“你是我认识最久的朋友了,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家人,我讨厌这?样,跟你不清不楚地闹矛盾。”
“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
脑海中的怒火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像海浪般不断往岸上涌,带来?层层叠叠的细沙,在她的心底、眼眶积滞,说到最后几句时,她不由?自主哽咽了好几秒。她强忍住落泪的冲动,直到把话说完,才匆匆擦了下眼尾。
可?没用,擦了一次,泪水开始源源不断的滑落。
面前高大的少?年僵在原地。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眉头拧起,仿佛遇到什么困难抉择一般,向来?果?断的人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
可?落到程麦眼里,却更像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他如此为难,顿时抽泣声更大。
呜咽声中,只听他微叹一声,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更像是彻底的投降。
那双眼里,有对未来?未知的紧张,但更多的是释然?和坚决。
“你没做错什么。”
听到和之前类似的回答,程麦以为他又在敷衍,泪眼婆娑间?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到男生郑重其?事的声音:
“真?的,什么都不需要改。”
“我不会再那样对你。”
“别哭了。”
其?实一直以来?,错的都是他。
之前也许还抱着逃避的幻想,可?在看到那双眼都委屈的红透了还说要改正自己时,池砚的心脏就像被人紧紧攥住,酸涩得喉头发疼。
瞬间?丢盔弃甲,原地投降。
其?实从小到大,她的泪水总是对他百分百有效。
只是小时候的屈服也许更多的是怕这?个告状精惹麻烦,但现在,他清楚的意?识到不一样。
这?次的让步,是因?为他心疼。
他终于在一刻直面了自己的内心。
是啊,他池砚就是喜欢上她了,那又怎么样?
去他妈的好朋友不要谈恋爱,分手后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反正现在不在一起他也没法跟她当朋友了。
悬在心头多日的剑终于落下,他心甘情愿接受审判。
并再无抵抗。
*
和好过后隔天?就是他的生日,按池砚的意?思,并没有“大操大办”,就放学后一家人简单吃了个饭。
等?回到家,程麦躺床上,人玩着手机,眼神却不时落到角落里。
准确来?说,是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礼盒上。
本来?嘛,按照池砚之前最无可?恕的态度,她连他的生日宴都不准备参加了,早早买好的礼物也被扔进了那堆杂物堆上。
但鉴于这?人认错态度还不错,程麦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决定别浪费。不过也不能让这?人太得意?,她直接把精致的外包装拆了,东西?放在睡衣口袋里,敲开人的门。
池砚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一只手扶着门把手,低头觑她:“有事?”
程麦硬邦邦说了句:“礼物。”
“原来?准备了啊?”他拖腔带调的,眼睛弯起:“那干嘛在饭桌上的时候你不送。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了。”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她把那对护膝拍他怀里,强调:“爱惜点,好好用,花了我很多钱的!”
他眉梢微挑,带起的弧度更显眉眼痞气,坏坏的,嘴里也没个正形:“是吗?那我真?的很荣幸。”
又问她:
“怎么算好好用?”
“戴上它?场场MVP拿最多的分算吗?”
他语气戏谑,带着经典的池砚式嚣张。
程麦翻了个大白眼,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吹吧。”
“不信?”他倒也不生气,眼眸低垂,看她的眼神里像藏着小钩子?:“那下个月高一篮球联赛,你过来?,看哥怎么把所有班挨个淘汰啊。”
她哼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要走,却被人抓住。
“抓我干嘛?”她莫名其?妙回头。
“那你急着回去干嘛啊?”他没话找话。
“……”她有些无语:“礼物都送完了我不回去,站这?给你当门神还是保镖?松手,我要回去写、作、业、了。”
可?池砚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他下巴微抬,傲娇地问:“有没有不会的?趁现在心情好,随便问。”
“……谢谢,”程麦假笑?着扯了下嘴角:“但你也得让我先做了,我才知道哪不会?”
他难得被噎了一下,改口:“那有不会的来?可?以随时来?问我。”
“再看吧,”她上下扫他一眼,故意?翻旧账拿乔:“没准我还没有不懂的问题池少?就又生我的气,无缘无故不理人了呢。”
池砚本来?理亏的,但听到这?话,他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掩住自己唇边的弧度,才用含笑?的声音认证纠正她:“之前的事真?错了,对不起。不过,我觉得你说的后面那个假设应该不太可?能出现。”
不太可?能?
程麦偏头想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含沙射影说她笨、不可?能找不出不会的问题。
狗东西?!
看,这?就是她不爱问他的原因?所在,讲个题总含沙射影。
她咬牙切齿:“放心,现在呢,我有个厉害的学霸外援,就不用耽误您这?竞赛生宝贵的时间?了。”
不说还好,她一说池砚就想起前俩天?偶然?看到的她和徐清时的聊天?记录,一道有些难度的函数压轴题,人给她写了一张纸的解题过程,第一次问她说没听懂。
后面又换了个思路解题,再问,程麦直说懂了。
可?作为十几年的发小,加对程麦智商和理解能力了如指掌的人,他扫一眼就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是在装。
她就没有理解徐清时那种解法的数学基础,属于是没听明白但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但他面上没显,只是状似无意?地试探道:“谁啊?居然?肯揽这?苦差事?佩服佩服。”
程麦被他的嘲讽气到,恶声恶气怼了回去:“是谁都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
“怎么不关我事?”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门上,招猫逗狗地拨了下她发尾,半真?半假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听过没?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不得考察下他的水平,免得把我含辛茹苦拉扯进南礼的学生带沟里不是?”
什么师啊父的,分明话里话外都在占她便宜。
当人爸爸果?然?是男生永恒的恶趣味!她一定跟老程告状有人想取代他!!!
程麦被他气到直接开始胡言乱语:“我呸,谁同意?了你是我师傅。还考察,我看,你还没人徐清时学长厉害呢。而且,人家比你可?有耐心多了,步骤一个不省,全?部都工整写给我看了,哪像你的鬼画符。”
果?然?,是徐清时。
他点点头,听到被人拉踩对比倒也没生气,只嗤笑?一声,问她: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如他?”
“敢赌吗程麦?”
“……赌什么?”
“徐清时教不会你的题,我能让你会。”
“我比他,更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