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不准动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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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器里的消息实在不算好。

今晚救援无法赶到,暴雪还在下,道路无法疏通,极端恶劣的天气状况连急救直升机也无法起飞,夜里气温可能跌破零下三十度。

厉珩应该把证人留在这里,尽量保持维生系统运转,自行设法撤离。

——这是比较冠冕堂皇的说法。

事实上,急救车的电量已经不足,油箱也空了,维持呼吸机、制氧机供电和供暖系统只能选一个。

厉珩必须尽快离开,否则。

厉珩还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在今晚冻死?”

探员很慌张:“不不,组长,只要尽快撤离……”

厉珩的确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太冲动了吧。

他又不是毛头小子。

殉情的情感有点太过浓烈了,他还做不出这么不计代价的事,再说他都答应养狗了……

“我家——”厉珩改口,“证人,季斓冬家,有条狗。”

他说:“你们照顾一下。”

通讯器另一头陷入不安的沉寂。

厉珩找了个理由,给他们拿来交差:“我腿断了。”

当然是胡扯,腿断了怎么抱着一个人雪地狂奔半公里,厉珩及时切断了通讯,避免这些人来要更多更麻烦的解释,他扔了通讯器,撑着胳膊看季斓冬。

他低头扯动嘴角。

“见鬼。”

厉珩低声说,他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折腾了一阵,总算让自己也能躺下,把季斓冬好好地抱在怀里。

……这次倒过来,明明感觉上短暂到仿佛他只好好抱了季斓冬一秒钟,车外的夜色却已经漆黑,狂风暴雪肆虐。

但季斓冬看起来舒服。

这不错。

厉珩抬手,抚摸安然沉睡的眉睫,车门被风撞响,他尝试引诱季斓冬打赌,赌来敲门的外卖送的是死亡请柬还是包子。

厉珩打赌是包子。

寒冷不是种一直清晰的感知,习惯了寒冷的人,会忘记自己身处风雪。

厉珩发誓他下辈子帮季斓冬记住。

“季斓冬。”厉珩忽然头痛,“狗怎么办。”

“布丁会不会啃沙发。”

“他们会不会好好遛布丁。”

这些问题不该拿来烦季斓冬,毕竟放出豪言养狗的是厉组长,给狗起名字的也是。

但过日子吗,就是没话找话。

还有季斓冬那个看不见的朋友,按理厉珩是该代为照顾的,厉珩很乐意帮忙,主要问题出在他看不见这位朋友。

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睡着,再一起醒过来,就都能见到。

厉珩亲了亲季斓冬的眼睛。

夜色把寒气送进车厢。

维生系统耗尽最后一点电量,示警的红灯挣扎着亮了下,倏然熄灭。

季斓冬被抱得很紧。

他像块冰,胸口被徒劳地按压,肋骨就像是在掌心碎裂……这具身体终于痛苦地微弱一颤。

厉珩不敢再用半点力。

厉珩低头,愣愣看着,眼眶终于转红,他抹掉季斓冬脸上多出的水。

“季斓冬。”

厉珩低声开口,他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几乎攥不住伤痕累累的瘦削手腕,指腹摸不到搏动,一切强装的镇定仿佛猝然崩塌:“季斓……”

他失去声音,张口,反复尝试,只有焚烧的剧痛。

厉珩低着头看季斓冬。

季斓冬这些年是怎么疼的?

不知道,季斓冬就要死了。

一切都搞砸了,明明再糟糕不过,季斓冬的身体机能全坏了,摔了车,被迫躺在该死的冰天雪地里,胸口塌陷,额角还有一小块擦伤。

可季斓冬依旧像是舒服。

额头安抚似的贴着厉珩发颤的颈窝,睫毛覆落,结了一层白色的薄霜。

心跳监测逐渐变成无序的乱波。

为什么会有霜?

厉珩茫然地吻这些睫毛,心想车里固然冷,却又没有雪,雪花掉不进季斓冬的眼睛里。

厉珩反复回想,他只是说他做饭的时候,季斓冬可以在窗户上随便乱画。

他只是吓唬季斓冬,说要往季斓冬衣领里塞个雪球。

他还说什么了。

在他自顾自啰嗦个不停的时候,在他完全没发现的时候,季斓冬的眼睛里流出了什么,被冻成霜。

厉珩捧着怀里的人,他想问问季斓冬,他慢慢抚摸着薄薄的眼皮,哄它们张开,怔忪地望着涣散的空洞瞳孔。

…………

……接着。

仪器挣扎着一亮,又一亮,冒出电火花。

早已耗尽电量的aed急救设备又亮起来。

供暖艰难运转。

「不不……不行,出错了,出故障了。」

系统死死拽着车门,磕磕绊绊上报,不准这个故事被验收:「我坏掉了,我是个坏蘑、坏系统,你们不准动他。」

「不准动厉珩,不准动布丁。」

「救赎值是假的,假的,骗人的。」

「他不能走,他还没过过好日子,一天都没过。他很疼,一点也没好,他装成这样,全是为了叫朋友不难过。」

「他是最好的骗子,最心软的混蛋。」

系统拆碎自己的数据,全扔在地上,证明自己是个坏透了完全不准确的垃圾系统:「他不舒服。」

「你们……不准动他。」

「不准……」

「季斓冬……没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