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强攻雒城刘备失策,入援益州孔明定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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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头顶的阳光越来越强烈了,映得营垒中军士的盔甲一派华彩光芒。

“主公!”高声呼喊的声音推倒了他愁闷的思索,他举目望去,庞统逆着一束阳光奔跑而来,土黄的袍子上坠满了光斑,仿佛插了一身的弯刀。

庞统双手呈过一封信函:“刚收到的葭萌关急件!”

刘备抖开一看,不过数行,眉目已浮上阴翳,将信回递给庞统,忧心忡忡地叹道:“霍峻只怕守不住了。”

庞统粗粗浏览了一遍,信是葭萌关守将霍峻急传,说的是刘璋再增兵关下,如今城中兵力不过几百,辎重粮草将磬,延续日久,恐难坚守不破,特向刘备求告策谋。

刘备愁眉不展:“自兵起白水关,攻伐益州已有一年,连克涪县、绵竹,眼看便要兵临成都,现在却困在这雒城之下,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何解得了葭萌之危?若是葭萌关破,则我后方暴露于敌,首尾钳制,危矣!”

庞统也自愁闷,却仍平缓地说:“主公,葭萌虽危,然霍峻为擅守之将,虽形势危急,料其尚能撑持数日。目下最要紧的是攻克雒城,进逼成都,成都一破,葭萌之危自解!”

“话虽如此,奈雒城久攻不下,如何能兵临成都?”刘备摇头苦叹。

庞统思忖道:“主公,我军孤军深入,久困他境,内无倚重,外无援手,形若飞鸟而身陷泥淖。为今之计,莫如去信荆州,调援兵入川,内外兼攻,成都必平!”

“调援兵……”刘备拧眉轻念,他不是没有想过调荆州兵入川,可是,三年时间过去,尚不能克定益州三分之一,如今又要耗损荆州兵力。万一荆州兵入蜀后短期不能攻克益州,战事一旦胶着,荆州北面曹军趁机发难,东面孙吴也起叵测机心,当此时,益州既不得,荆州又遭两面受敌,岂不是得不偿失?对此他很是犹豫,才一再地忍下了去信荆州要兵的想法。

“这样吧,”刘备思谋已定,“明日再攻雒城,势必要拿下城关,若然还是不成,再去信调兵如何?”

庞统听出刘备有强攻之意,不禁疑虑:“可是强攻恐致伤亡惨重,我军围城日久,早具疲惫,诚难抗捍坚城!”

刘备仰首想了一会儿说:“军心倦怠,正该战而奋其志,长期对峙下去,军心涣散,才是大忌!”

“要不要等孝直回来商议后再定,他去涪县调遣粮草,算算也就一二日的光景。”庞统总是不放心,不免抬出了法正。

刘备摆摆手:“不用了,军情紧急,等不得孝直回来!”

庞统本还想进言劝谏,可他自己也很犹疑,既想迅速攻下雒城,逼近成都,又担心倾全军而攻雒城,伤敌一万,自损三千。思来想去,左右为难,倒叫他难以决断了。

他正待要说话,阳光四照的军营里忽地起了一阵阴冷的风,激得他打了个寒噤,竟把想说的话全忘记了。

※※※

“呼!”一阵风卷着落叶吹进房中,将案上的竹简吹得犹如琴弦轻鸣,铿铿地跳蹦着。那叶子忽地贴上肩膀,又很快飘下,摇曳着落在一只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鞋面上,仿佛找到了自己的窝,静静地却不动了。

“好大风!”修远念叨着,便要去顶住门。

“不用关门!”案后的诸葛亮抬起头来,“得清风吹拂,能醒脑,何必把风关在门外!”

修远罢了手,看了诸葛亮一眼,那清朗的脸上显得很疲倦,眼睛周围有了隐隐的黑线,眸中布满血丝,双颊微起了病愈似的酡红。又是几夜不眠,熬更守夜,所谓得清风醒脑,不过是为了挡住自己的困乏。他心里很难过,可他知道不可能劝阻得了诸葛亮,天底下又有谁才能将他手中的笔挪开,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他缓缓地从门边走开,一个影子却从他身后投了进来,回头间,只见关羽把着门微笑。这一刻,那一抹流于眼角的温情笑容让这个冷面将军显得很亲切。

“军师!”他笑着喊了一声,步子已跨了进来。

诸葛亮从案后仰起脸,也是一笑:“云长来了,坐!”

关羽很随意地找了张蒲席坐好:“翼德伤风,让我转告你一声,他来不了!”

“伤风?严重么?”

关羽哈哈一笑:“什么病在他身上都是大病。你可没见他,小小伤风,便在屋里哭天抹泪,要死要活,嫌药苦又不肯吃。我刚捏着他的鼻子灌了一碗药,他满屋子找水喝,找不着便要打我,这莽汉可真浑!”

诸葛亮想象着张飞吃药跳脚的模样,不禁莞尔:“翼德不爱吃药,亮倒是有一方,派翼德去襄阳前线,兵戈相交,倥偬劳顿,这病定然全好了!”

“那是那是,军师果然深知那莽汉的心思!”关羽大笑,缓缓地沉了调侃快意,便取出一封信递过去,“这是大哥刚来的信!”

又是一方青色竹简,掂在手里轻飘飘的像一片叶子,他默默看信,耳畔听得关羽说:“上次我们把孙夫人返回江东一事上禀他,他咋这么回信,真让我想不通!”

信很短,诸葛亮早已看见了刘备的回复,只有两个字:“随她。”字迹歪歪斜斜,仿佛是在睡梦里胡乱书写,那梦还没有醒来,信已寄出去了千里之遥。

“主公大度,拿得起放得下,罢了,这样子回答总好过其他。”诸葛亮轻轻叹道,再看那信的最后一行,竟然是,“时日紧迫,欲强攻雒城。”

诸葛亮心里一紧,背脊上似乎被冰冷的雨水滴下,竟打了个寒战,不能言说的不祥感如滕蔓一样缠绕着他,勒得他一刹那憋不过气来。

“强攻雒城……”他轻轻念着。

关羽道:“大哥想是等不及了,雒城一日不下,则成都一日不可得,葭萌一日不能救,不前不后,进退维谷,看来也只有强攻这一条路了!”

诸葛亮轻放下竹简:“虽然雒城关系重大,然强攻并非上策,一则恐致我方伤亡惨重,纵是攻下城池,也为惨胜,又如何有余力挺进成都?二则若刘璋趁机偷袭我方,或葭萌关失守,而雒城强攻不下,则更是危急。”

“那照军师的意思,该当如何?”

诸葛亮从案头持起羽扇:“也许……”羽扇缓慢地在胸口拂动,“我们该入蜀援助主公!”

关羽猛然一击掌:“好,我也正有此意!”他撑起身体,兴奋地说,“军师,你前次让我和翼德校点精兵,我们已准备停当,莫若即刻点兵入蜀,拿下益州!”

“别慌!”羽扇轻扑在案上,诸葛亮凝着神色说,“先去信告知主公!”

关羽着急地拍着大腿:“来不及了!兵贵神速,不用等大哥准允,我们可先提兵入蜀,俟后我负荆请罪也可!”

诸葛亮摇头:“不是去信问可否入蜀,而是问谁入蜀,谁镇守荆州!”

一语惊醒梦中人,关羽亢奋的情绪和缓了,他点点头:“军师所言极是,好,我立刻给大哥回信!”他想起一段心事,“军师,要不要建议荆州守将人选?”

诸葛亮默然,白羽扇轻轻地拂着他的胸膛,很坚决地说:“不,但凭主公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