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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贱人!贱人!是不是因为你,沈括他才和我分手的?现在沈括要死了!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柳琼被突如其来的暴力愣在原地。

我皱眉握住江清棠的手,感受着面前的人在颤抖。

“江清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因为你吗?”

江清棠听到这,仿佛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骆驼,她捂着脸,痛苦地嘶吼着。

柳琼叹气走了出去。

我看着江清棠哭得喘不上气,心里竟然升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没办法,谁让我病了呢。

江清棠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头上,自我安慰是我在抚摸她。

她抽泣着,声音却又带上小小的雀跃。

“沈客,我怀孕了。”

我的手一顿,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是我的孩子吗?”

江清棠佯装恼怒,一口亲在我的唇上。

“当然是啦,是我离开你之前怀上的,医生说了,得有三四个月了,我子宫位置靠后,所以一直没看出来!”

她这样说着,声音缱绻,语调温柔。

“所以沈客,你不为我,也要为孩子活下来。”

可我不信她。

江清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孩子。

她讨厌孩子的纠缠,也讨厌怀孕会让她身体走形。

于是我背着她去做了结扎。

那孩子可以说世上任何一个人的。

但永远不可能是我沈客的!

13.

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

江清棠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我。

她从国外找来世界上最好的医生。

江家大小姐总是很自信,她到现在还觉得能治好我。

外面梅花开了,江清棠带我去看花。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

他朝江清棠直直跪下,然后拼命的磕头。

“清棠姐姐,都是我的不对,我错了。你封杀我也好,找人打我也好,求求你为了肚子里我们的孩子着想,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认出了他。

是那个早就销声匿迹,长得却很像我的小网红。

江清棠周围气压骤然变低。

她咬牙,怨毒地看着正在给她磕头的男人。

“滚!我就不该留着你!”

小网红磕头的动作一顿,眼里露出罕见的凶光。

几个男人很快就围住我们。

“江清棠,虽然我们平时敬重你,但是我们也不是好惹的,兔子急了还咬人。”

他们用麻药捂住我和江清棠的口鼻,失去意识到最后一秒,江清棠还在朝我挣扎。

14.

爱意随风起。

也止于风起之处。

我被那几个男人推上跨江大桥的栏杆旁。

灯光熹微,树影斑驳。

天上的星辰却璀璨如歌。

江清棠被小网红按在怀里,疯狂的尖叫。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沈客,我求你们了......”

小网红只是一遍又一遍摸她的头,露出脆弱的神情。

“清棠姐姐,你看,我帮你们回到了那天。他要是死在了这天,得多好呀。”

我被推入汹涌的江水里。

几乎是在瞬间,江清棠从怀里抽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短刀,狠狠刺进小网红的心脏,然后从桥上一跃而下。

人死的时候,可能真的会开始走马灯。

面前是柳琼在削苹果。

她一边说着“你可真狠”,一边把手里的纸条悄悄塞给我。

那上面是小网红的电话。

我知道柳琼为什么说我狠。

不仅是我糟蹋了自己的身体,而且我想给江清棠一个生不如死的结局。

在江清棠在我身侧睡着的那个夜晚,我笑着拨通了小网红的电话。

“江清棠在山海医院,你再不来,你们的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哦。”

我一直不算什么好人。

我只是为江清棠学着做一个好男朋友。

现在她不要我,我连人都不想当了。

我走不出那片冰冷混浊的江水,所以她也得跪在里面给我赎罪。

15.

江清棠跳进江里,是为了和我殉情的。

她不会游泳,还怀着孕,下水的瞬间腿就被江里的乱石砸断了。

我把断了一条腿的江清棠咬牙推到岸边。

她幽幽转醒。

然后她哭着,拽着,想把我拖上岸。

但江水吞噬着我,胃部的绞痛撕裂我。

我不想上去,因为这样,才能让她永远记住我。

她在岸边衣衫褴褛,哭得声泪俱下,手上腿上全是我和她的鲜血。

我被江水越冲越远。

但我仍然定定地望着她,我要她永远把我的模样刻在心上。

“江清棠,你要记住,我是我是为你而死的。”

16.

或许是生前执念太重,我的灵魂依旧留在这具身体上。

但灵魂是没有胃癌和重度抑郁的。

我甚至觉得现在的状态,比活着还要好。

江清棠昏迷醒后,不顾自己的身体,从江水里捞起我。

高贵的江大小姐,抱着一具已经泡肿的尸体,一坐就是一夜。

清醒后她很快把我火化。

也没办葬礼,甚至没告诉我生前任何一个朋友我死了的事。

小网红被抢救回来后,她又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切断他的事业,斩断他的人脉。

小网红死于雨夜醉酒落水。

她甚至看到我给小网红打的那通电话,聪明如她,应该瞬间就想到前因后果。

她好像又并不悲伤,我离去后,她从来都没哭过。

江清棠独自去医院打掉腹中的孩子。

医生连连摇头。

“这不符合规矩,你得找你老公来签字的!”

江清棠的身体颤了颤,都很快就恢复冷静。

“我没有结婚。”

医生狐疑地看着江清棠无名指上那枚素戒,摇了摇头。

后来江清棠去黑诊所打掉了这个孩子。

她一个人缩在我们曾经共度八年的屋子,生生忍住腹中剧痛,执拗地盯着那个装着我的小小骨灰盒。

她拿起我藏药地玻璃瓶,塞了一片进嘴里。

我知道,痛是真的能痛出病来的。

二十八岁的江清棠,终于患上了和我一样的重度抑郁。

17.

“你好,请问是江清棠小姐家吗?”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手里抱着一束玫瑰。

江清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刚想甩上门。

那个男人连忙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她。

“今天是你和沈先生恋爱的第九周年纪念日,这是他提前预约的花,以后每年今日,我们都会来这送花。”

江清棠目光一怔,落在那束花上。

然后自嘲一笑。

“他死都死了,还想让我为他一个亡人感动?”

那男人微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把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江清棠手上。

“这是沈先生在我们那里订的节奏,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吧六十八万退换给你。”

江清棠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我要!”

她颤抖的手打开盒子,里面一枚金色的戒指正安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她曾经拉着我在柜台看了很久的戒指。

当时我刚换完一部分欠款,兜里的钱只够给她买一块小蛋糕。

她哭红着眼说我不爱她。

可我最爱她了......

我有两百万,一半给她买花,一半给她买戒指。

我要她永远记住我。

18.

江清棠发现吃药没有作用的时候,她干脆把药全扔了,只把那个玻璃瓶留下。

柳琼结婚了,她带了两个人的份子钱,去参加了婚礼。

柳琼知道我肯定活不到现在,可怜她,把手捧花送给了江清棠。

江清棠只是摇着头,没有接下。

那一瞬间,柳琼在江清棠的身上,看到了第二个我。

她劝慰江清棠。

“活人可以念念不忘,但他已经走了,再情感寄托,就不合适了。”

江清棠只是笑了一声。

然后她捧着装着我的那个小小的盒子,去见证了海平线的温柔,去走了最难逾越的天路。

她抄写了一遍又一遍简媜的诗。

“你所在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

然后放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后来她终于回到家。

她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

她那些朋友哭着要带她去看病,而江清棠只是摇头拒绝。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已经给我选了一处算得上风水宝地的长眠处。

但墓碑上有两个名字。

除了我的外,江清棠自己的也已经渡金了。

江清棠坐在墓碑前,抚摸着我的名字。

语气淡薄,但又带着不易察觉恐慌。

“我走过岔路,做过错事,总算明白事事不能都如我所愿。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

梨花落,芙蓉生。

夏天的暖风在细数她的深情。

我听到我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意回去吗?”

我不再看江清棠,只是声音冷淡。

“不愿意。生前八年的拼命爱她,居然还比不过我快死的最后一年不爱她。”

那道声音瞬间烟消云散。

我的身体逐渐透明,原来我的愿望已了。

我最后再看了一眼江清棠。

她抱着的那里刻着我们两个人名字的墓碑,瞬间碎成两截。

迟到的深情,轻于野草,逊于鸿毛。

我希望和江清棠,永远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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