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宽大的手掌快要盖住小娘子的下半张脸,掌心触到一小团濡湿,是水润娇媚的菱唇。
俞知光杏眼微微睁大,映着屋内温柔摇曳的灯豆。
她隔着皮革护腕,拉下薛慎的手:“我不说了,厨房给将军单独做了一道小点心,将军快些吃。”
点心碟子单独被纱罩拢着,掀开是一团糍粑状半开口的圆球,内陷泛着黑黝黝的油光。
薛慎不太想吃:“这什么?”
俞知光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黄酒:“曹叔说南北衙各营接下来有大比武,厨房备的汤药点心可以强健体魄、增进力气,助将军拔得头筹,旗开得胜。”
薛慎侧目:“我不靠这些也能赢。”
“我相信的呀。”俞知光一双乌眸定定地望着他,水洗过的葡萄似黑亮。
点心黑黝黝的内陷齁甜,掩盖了浓重药味。
搭配绵醇滑口的温黄酒,自喉头到丹田,缓缓升腾起一种暖烘烘的热意。薛慎这夜练武的时辰,又延长许久。
练到大汗淋漓,才将那股躁动的劲头稍微平息。
寝堂的灯拢上了纱罩,柔光漫漫。
俞知光换了窄袖中衣与薄绸裤,盘腿坐在拔步床边,见薛慎从净室沐浴完出来,走向平时摆放床褥的罗汉床。
罗汉床上的空的,男人脚步一顿。
“今日阿姊进来撞见,我同她讲那些是拿去洗的。”
“嗯。”
“剩余换洗的茵褥衾被,都存在东厢房柜子里。”
“我姐房里?”
“对。”
“……那我去偏院睡。”
“要不你睡这……”
两人同时出声,薛慎回头看了她一眼,俞知光摊开了她身后的睡枕,长得足够睡两个人了。
“你跑到别的院子去睡,待会儿容易叫阿姊撞见。”
薛慎静了静:“不怕我了?”
俞知光摇头:“嫂嫂同我睡过一张床,说我睡相不太好,我要是压到你了,你记得把我推开。”
那何止是不太好,薛慎想起来清晨那一脚。
俞知光先缩到里侧,锦衾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下颔都捂住,“将军早些睡吧,幔帐就不用拉下来了。”
拔步床宽大,睡三人也没什么问题。
她又刻意贴在墙那侧,足够大骨架的武将睡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薛慎问:“幔帐不落,灯要灭吗?”
“灭,灭吧,太亮了睡不着。”
寝室的光灭了下去,身侧的床榻骤然一沉,靠近薛慎那侧的半边身子,好似能隔着薄被感受他身上的暖热。
他怎么睡得这么近?
俞知光在朦胧昏暗里,转过去看,发现薛慎其实与她隔了好些空位,从头到脚连她一点被角都没沾上。
男人呼吸沉稳,好似寻常那样,下一刻就能安眠。
俞知光了无睡意,将面向墙侧躺改为平躺,不知怎地就想起今日薛晴故作云淡风轻的语气。
“薛慎?”
“……”
薛慎没答,但睁开眼,呼吸声明显了些。
“崔家为什么要给阿姊受气呀?”
“她没有子嗣。”
“啊……阿姊与姊夫成婚多久了?”
“十七岁嫁入崔家,你自己算。”
俞知光算了算,是挺久的,可薛晴连弟弟直呼夫君名讳都不乐意,可见夫妻感情很好。
“崔家有没有给姊夫纳妾?”
“没纳成。”
“是姊夫不愿纳妾,所以崔家人就怨到阿姊头上?”
“明着怨她,暗地里怨我。”
“为何要怨你?”
“崔四郎在我手底当差,怕我给他家儿郎穿小鞋。”
“如果真的纳妾了,你会……会难为崔四郎吗?”
“不会,”薛慎沉默了一会,想了想真到那地步,他会怎么办,“我会把薛晴接回来。”
睡枕另一侧,俞知光呼吸细细的,再也没有讲话。
拔步床比打地铺舒适得多。
幔帐明明两头高束,俞知光身上暖暖甜甜的沐浴花露香气还是一点也不散,萦绕着他的一呼一吸。
薛慎困意袭来,闭上了眼。
又回到了那个日光明亮得惊人的梦境。
俞知光缩在他怀里,仰着头,依旧如受惊小鹿般睁着懵懂而湿润的眼,但这一次她说话了,她含情带怯地慢慢唤他的名字:“薛慎。”
那菱唇开合,触感他用手碰过。
柔软濡湿,还带点凉的。
想再碰一次,他鬼使神差,将拇指摁上去。
薛慎猛地睁开了眼。
自称睡相不太好的姑娘果然睡着睡着,滚到他身前,双手倒规规矩矩并拢,横亘在两人胸口之间,可一条腿毫不客气地迈开,结结实实地跨在他身侧。
但这不是目前最紧要的问题。
薛慎将俞知光推开,在半明半暗的拔步床中坐起。
常年军旅早教他学会怎么与自己的欲念相处,每日勤于习武操练,也有助于宣泄青壮之年蓬勃的渴望。
薛慎掀开薄被,肃容低头一看。
感觉事情在往什么出乎预料的方向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