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扎别人,可她也扎她自己,扎得别人疼,扎得别人窘迫不堪,扎得她自己更是鲜血淋漓,尊严丧尽。
所以陈牧成在她面前总是很压抑自己,罗清想他是什么样的,那他在她面前就是什么样的好了。
然而有一天那个乖巧的假人面具被硬生生揭开,陈牧成不是罗清眼里的陈牧成,她显然接受不了。
“妈。”很多人看,很多人在看,停下车看,停下脚步看,踮着脚尖看,瞻着脑袋看,交头接耳地看,指指点点地看,比在医院还要多的人看,将他们围成一个圈看。
陈牧成一脚把那几条烟踢开,踢得远远的,蹲下来用指腹捻掉她眼角的泪,轻声说:“我们去吃饭吧,我没事了。”
罗清眼神涣散地抬起头,呆滞地看了他一瞬,说:“好,好。”
她说完又没有要起身的迹象,双手抚上陈牧成的脸心疼地摸来摸去:“妈妈是不是打疼你了啊。”
陈牧成说没有,罗清仍旧没反应,喃喃地重复道:“对不起啊,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
就像以前每次她在陈牧成的学校胡搅蛮缠,闹得人尽皆知。那些是什么理由,陈牧成忘了,也不重要了。因为事后她总会说对不起,抱着陈牧成忏悔,说妈妈错了,妈妈太爱你了,妈妈太怕失去你了。
陈牧成拉她起身,胳膊圈上她的手腕。她顺从迎合,将自己交出去。也就是在这个依偎的过程中,她注意到陈牧成手上的伤。
说来讽刺,大夏天,短袖齐臂,伤势骇人,明明就在眼底,她却硬生生错过一眼又一眼。
其实也没多讽刺,就像她说的她是为了陈明宏才来找他的。大概是在他走后,一份又一份离婚协议呈递到她面前,她撕了又撕,发现阻止不了后,想到了他这个还可以用来牵制婚姻的儿子。
陈牧成都能猜到。
她哪里是怕失去陈牧成,她是太怕失去陈明宏。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红的印子啊。”罗清凑得很近,小心呼气吹他的手腕。
“没事。”陈牧成抽回手,不太想提这回事。
“怎么能没事啊。”罗清不满地嘟囔,“你看看这多吓人啊,怎么弄的啊,是不是小泯欺负你了啊。”她在这时义正言辞,认真整理裙摆,分开积到前面的头发,垮上包,顶着妈妈的身份,郑重得倒真像一个替孩子出头的妈妈。
“妈妈去找他问问。”说着就要往回走,一边指责杨乘泯一边控诉杨乘泯:“这个小泯也真是的,他可是哥哥呢,怎么能欺负你啊。”
陈牧成怎么可能让罗清去找杨乘泯,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和杨乘泯就没有关系。
“妈,和他没关系。”陈牧成拦到罗清面前,“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这是我自己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