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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不怪你的。”
“为什么?”杨乘泯问,声色低哑,近乎无法承受这莫大的,空前未有的恩泽。
重回那个事发现场,前前后后填充一些细节,里里外外使它完整起来。
是。凛冬的腊月十二,江州的天阴湿冷。陈牧成从那顿枯燥无味的饭局上下来,带着从杨东车上拿出来的一大兜烟花停在那条河边。
那时陈牧成已经到了那个,思想独立,人格独立,精神独立,仰慕比自己大的孩子不再是如仰慕大人一样的年龄。
他有一点喜怒无常的小脾气,也有一点叛逆不讲道理的小性子。所以当他发现杨乘泯不声不响地跟着他一前一后地出来,目的性不明,不确定是不是要来以这是杨东,这是他爸爸买的名义来跟陈牧成一人一半分那些烟花时,陈牧成是有点不高兴的。
但杨乘泯,哪哪都让陈牧成喜欢,陈牧成又没办法对他祛魅。
他当时黑着脸一言不发地拆了几盒仙女棒给杨乘泯,杨乘泯没要,反而是蹲下来摸出一个防风的打火机给他。
这下陈牧成心虚虚的,自觉是他把人家想那么坏,想跟杨乘泯道歉,又别别扭扭地拉不下脸。
最后握着烟花棒,一步一步挪到杨乘泯旁边。杨乘泯不爱说话,他想和杨乘泯说话。但开口不邀请,不像更小的时候一样脆生生地叫杨乘泯一声哥哥,反而是发牢骚,讲一些自言自语的碎碎念来企图吸引杨乘泯主动跟他说话。
“烟花好漂亮呀。”
“大人好无聊呀。”
“饭桌上的小鱿鱼好难吃呀。”
“我好冷呀。”
瘪瘪的语气,杨乘泯一直安静地听。到最后一句,他去注意陈牧成,才发现他穿得不厚。至少跟杨乘泯比起来不厚,一件羊绒带扣大衣,好看,但轻薄一层棉,跟杨乘泯那件丑的,但暖到够将整个人都裹起来的羽绒服差得多。
于是杨乘泯就脱下来,拉链从头拉到尾,遮住下巴,嘴巴,鼻子,把他整个人裹在他的羽绒服里,只露一双黑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