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顾淮舟最讨厌有人下跪了。
因为12年前为了求那变态杀手放过至亲,顾淮舟膝盖都跪肿了,额头都磕破了血。
可那杀手没有半分心软。
“顾先生!”
谢娇月压下满腔的委屈跟耻辱,她流着泪哭诉:“顾先生,请您帮我一次吧。”
“网上那些罪行,都是我年少不懂事时犯下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
“顾先生,求你帮我这一次。”
“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一把,我今晚就退圈息影,离开东洲市远赴国外,这辈子都不再回来!”
那些事情被曝光,她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国内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去国外,隐姓埋名的生活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娇月,我看上去像是大怨种吗?”顾淮舟语气都有几分自省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摆平一切,再送你出国继续过潇洒的人生?”
谢娇月一噎。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
“因为12年前,你曾冒死救过我吗?”顾淮舟替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谢娇月愣了一瞬,才泪眼婆娑地说:“顾先生,我知道您不爱我,可我们毕竟有相识12年的情分啊。”
“顾先生,还请您看在咱们相识一场,我于您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帮我摆平了今天的事。”
“只要你肯帮我摆平这场危机,我向你发誓,谢家绝对不会再跟顾家有任何牵连。”
“12年前的救命之恩,就当是两清了。”
言尽于此,谢娇月相信顾淮舟一定会看在当年的救命之恩,帮她这一把。
“...”
一阵沉默之后,顾淮舟终于说话了。
“娇月。”
听到这声亲密的‘娇月’,谢娇月心思迅速活跃起来。
她以为顾淮舟是想起了往事,被她所打动,她心花怒放。
谢娇月故意放软了声音,委委屈屈地喊了声:“顾先生,娇月在。”
谢娇月是哭腔。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顾淮舟似乎也真的软了心,他叹道:“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将我从地窖里找到并带出来时,我曾跟你许下过怎样的承诺吗?”
闻此言谢娇月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顾淮舟不是记不得当年的事了吗?
他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
谢娇月目光微转。
她微微低头,谨慎地回答道:“顾先生,你忘了吗?当年我救了你之后就发了高烧,已经记不清那7天内发生的事了。”
一直以来,谢娇月都是用‘高烧失忆’做借口,拒绝跟顾淮舟讨论细节。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她成功过借这个理由糊弄了顾家12年。
听到谢娇月这话,屏风后面又是一阵沉默。
这倒让谢娇月不安了。
顾淮舟究竟是在试探她,还是单纯地想要跟她回忆共患难的过去?
谢娇月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了。
正当谢娇月心里七上八下如坐针毡时,顾淮舟再次开腔了。
他语气郑重地说:“我曾跟你许诺过,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护你一生安稳无忧。”
竟然还有这回事!
谢娇月大喜过望。
她惊讶地问道:“顾先生,您竟然还记得?”
顾淮舟说:“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这些细节。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的应该是一件蓝色的公主裙,披着小卷发,只是为了找我太辛苦,浑身都脏兮兮的。”
那天黎熹的确穿着一件蓝色的公主裙,留着跟她一样的微卷发型!
顾淮舟竟然真的还记得!
他记得那些话,却没有发现自己不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说明什么?
说明顾淮舟根本不知道当年救他的人其实是黎熹!
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谢娇月突然抽噎起来,她哽声说:“顾先生,原来你都记得...”
“其实我也记得,只是怕提起当年的事会刺激到你,所以才避而不谈过去。”
眼见顾淮舟对自己软了态度,谢娇月赶紧趁机打感情牌,她说:“顾先生,请你看在我俩曾共患难过的份上,帮娇月这一次吧。”
“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
谢娇月满心欢喜地等着顾淮舟答应。
可,她却听见顾淮舟说:“你说你都记得...”
“那你怎么会不记得,我当年的藏身之所并不是什么地窖,而是一个防风洞?”
谢娇月震惊不已。
顾淮舟刚才是在诈她?
谢娇月赶紧否认:“顾先生,是我记错了。因为发烧我记忆混乱,所以记错了。错把防空洞记成了地窖...”
顾淮舟再次打断谢娇月:“你又记错了。”
谢娇月紧闭着嘴巴,惊疑不定地看着屏风后面的男人。
她见顾淮舟站了起来,踏着缓慢无情的步伐靠近屏风,隔着薄薄的一层绣布对她说:“我当年被活埋在棺材里7天7夜。”
“是你用你那双瘦弱的手,徒手掘坟撬开棺材板将我救了出来...”
“这么重要的细节,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什么?
“你...”
“你当时被藏在棺材里?”
给谢娇月一百个脑子,她也想不到黎熹当年是从坟墓里面将顾淮舟挖出来的!
顾淮舟忽然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最先出现在谢娇月视线中的,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
谢娇月顺着那双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长腿向上望去,终于看清了顾家继承人的真实相貌。
那是一张昳丽绝色的脸。
他的眉眼轮廓深邃,剑眉浓黑,黑眸明亮而冰冷,每一处五官都长得恰到好处的精致。
这张俊逸的脸颊称得上雌雄莫辨,却又被那双阴郁冷寂的黑眸压住了几分艳丽,添了冷冽之意。
死死盯着顾淮舟的脸,尤其是他左眼眉骨之间那颗令人记忆深刻的黑色小痣,谢娇月震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缜!”
“顾淮舟,你竟然是顾缜?”
她爱慕多年的顾家继承人,竟然是次次现身都跟黎熹形影不离的顾缜!
这多荒唐啊!
但。
仔细想想,这一切又是有迹可循的。
他姓顾,是澜庭公寓的持有者,他还曾去那座岛上参加过经济座谈会。她更是在座谈会结束那晚的晚宴上,错将他的背影认成了顾淮舟。
如今看来,她分明没有认错,那就是顾淮舟啊!
“你是顾缜,那...”谢娇月豁然抬头朝屏风后面的书房望去。
一直趴在桌子上看热闹的女人站了起来。
她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踏着小步绕过屏风来到顾淮舟的身后。
那人歪了歪脑袋,从顾淮舟肩膀后面露出来一张巴掌大的瓷白精致小脸。
不是黎熹,又是谁呢?
“黎熹,果然是你!”
谢娇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今晚这一出,是黎熹故意跟顾淮舟配合,跟她演戏呢!
在看到顾淮舟的真实面容后,谢娇月就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顾淮舟竟然就是顾缜!
是那个明明恐惧女性,却对黎熹黏黏糊糊的顾缜。
是在海岛上为了给黎熹出头,敢用女士晚宴包将她打得鼻子流血的顾缜!
当顾淮舟成为顾缜,甭管自己能编造出多么缜密有逻辑的谎言,都骗不了对方了。
谢娇月认命地瘫坐在地上,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她完了。
她哥也完了。
谢家,乃至于摘星娱乐,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