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那日中信见面之前,他就知道沈琮。
沈谦事后还把他的资料整理成册,事无巨细发给了他,“金融天才啊,他以前是做外汇交易的,非常厉害,也在h大的商学院任教过,前中行的行长都非常赏识他。”
又感慨,“他爸以前多厉害啊,都到那位置了,可惜站错了队,家里也倒了,这些年和他妈相依为命,他也挺不容易的。”
其实他跟自己很像,一直以来都在打逆风局。
费南舟思及此处,略笑了笑。
自此可以肯定,刚才的那通电话,沈琮肯定是认出他的声音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费南舟转身,点了点她茶几上的手机:“你刚刚有电话打过来。”
许栀便擦头发俯身去拿手机,目光在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脸色变了又变,然后若无其事地伸手划掉了。
那日的气氛分明和往常一样,她系着围裙、在他柏悦府的那间屋子里忙前忙后地给他准备早餐,煎蛋、煎牛扒、炒西蓝花……应有尽有。
屋子也被她打理地仅仅有条的,餐桌上铺的田园风格桌布、浅蓝色波点墙纸都是她喜欢的。
沈琮喜欢简约,曾对这样小女生的风格不能接受,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只能随她去了。
“栀栀,别忙了,我有话跟你说。”他在一面落地幕墙前回头,打断了她的忙碌。
“……等一下就好了,稍等哦……”她没当回事,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继续忙前忙后。
沈琮目露不忍,可到底还是开口:“栀栀,我们分手吧。”
许栀弯腰的动作停住,过一会儿才抬起头,茫然失笑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啊?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可心里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手指绞在一起,有些不安地搓了搓围裙。
在一起三年,沈琮虽然很忙,经常出差,两人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不错。
早晨的阳光很好,他站在逆光里,依然修长落拓的身形,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要结婚了。”他把手指上的情侣戒指褪下,轻轻搁在桌上。这只素圈和她手指上的蝴蝶闪钻戒指是一对,是用她自己的积蓄买的,虽然不值钱,这些年他一直戴着。
许栀盯着那只戒指,不说话。
“这边我以后不来了,房子给你吧。”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毅然捞起车钥匙,转身。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许栀忽然抓起戒指朝门口扔去:“谁稀罕你的破房子?!我才不要你的施舍!祝你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她疯了一般冲到房间里,把衣服、瓶瓶罐罐从抽屉里翻箱倒柜地拖出来,乱七八糟塞进行李箱,箱子压了好久才关上,出门时还不小心撞到了腿,疼得眼泪直流……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了,只觉得每每想起时,心脏一抽一抽的,窒息一样疼。
她好像一直都在被放弃,一直在被抛弃。
那些一开始说喜欢她的人,在她逐渐愿意对他们敞开心扉,愿意全身心地依赖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背向她、离她而去。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对她好,再没有比得到后在失去更残忍的事情了。
之后许栀没提过这通电话,费南舟好像也忘记了。
后半夜下雨,两人在客厅里随便聊了些琐事。
许栀拒绝说她家里的事,只说了一些关于求学、工作方面的经历。
“为什么要转业?做学术不好吗?”费南舟似乎是兴之所至,随口一句。
他的脸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格外分明,说不出的俊美英气,风流倜傥。
从见面到现在,许栀没这么近距离打量过他。
原来,他微微含笑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总像是戴着假面具。
“坚持不了。”许栀想了想说。
“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的。”他低笑一声,评价道。
许栀有点儿憋闷:“你这人,说话都这么不客气吗?”
他摇摇头,稍稍抬起微笑的俊脸:“我对不熟悉的人都很客气。”
许栀楞了一下,后知后觉地看着他转过脸来望着自己,眉眼间坦荡,说不出的倜傥清俊。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不确定他的意思。
那一瞬竟有些莫名的怦然意动。
翌日下雨,细雨绵绵浇灌在寒风凛冽的土地上,整座城市像是浸泡在水汽里,寒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带着阴风和湿气。
这样的天气很少见,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来上一次。
这样的日子自然不想出门,那几日许栀一直留在住处,除了逢年过节访亲问友基本不出门。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见到费南舟,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
她怎么说也是个小领导,没以前那么闲了。
这日晚上她早早睡觉,天花板在头顶摇晃,水波中的小舟,摇来晃去她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像潮水一样蔓延,一切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不知道从哪儿伸出的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小腿,继而如探索一般滑入波浪般褶皱的裙摆间。梦里她不舒服地哼了两声,绞紧了纤细的腿,难受地并拢起来。
可黑暗里这人偏偏不让她好过,用力将她两条白皙修长的大腿分开,带一点儿蛮横的力道,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她委屈地哼出了声说你怎么这样啊。
没有人搭理她,黑暗里一片寂静,继而是轻轻的咔哒两声。
许栀眯缝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惊讶地发现床头柜上不知何时放了两枚戒指。
很眼熟,一枚是凸起的黑色方形戒面的,一枚是略宽些的素圈。
两枚戒指,很安静地并排摆放在那边。
视野里还有尚未来得及抽走的一只大手,冷白修长,骨节突出而粗大,手背上满是凸起的青筋,看手掌的宽度和骨量也能知道是怎样一个有力量的成熟男人。
可是,为什么要摘戒指呢?梦之所以是梦,思维就是这样跳跃又无厘头,许栀迷迷蒙蒙地胡思乱想时,他探了进来,许栀要疯了,哭哭唧唧地拿双手去按他的手腕,让他别这样。
她觉得有什么正不受控制地在崩塌,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根本没办法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他湿漉漉的手掌撑到了她一侧,低头吻她。
这时,她终于看清了黑暗里那张脸,猛地吓醒了,身上全是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这不是春-梦,这完全就是噩梦。
许栀连着好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到底为什么会做那种梦?让她死了吧!
做贼心虚的许栀那日敲了一晚上的木鱼来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