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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 白露采采 21574 字 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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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寻常自己仿照着卢宛穿戴,却一直以来没有任何用处,孙蕴容便觉得自己憋闷得心口发疼,不?过?,卢宛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她的孩子如今已经开始怀疑她,相信很快便会与她在潜移默化之间,疏远冷漠起来。

可是这一切,都是卢宛活该,这个不?知廉耻的,霸着男人便不?松开,善妒的小狐狸精!

孙蕴容在心里这样想着,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从前先夫人郑琴在的时候,自己手里握着掌管宅院的权力,而且,那时,她虽然不?受宠,但却也?不?是如今这般,一丝一毫的夫君的恩宠都得不?到。

只?要?想到从前自己与已经死了多年的郑氏还有应氏,捏着鼻子喝那苦涩的药汁,明争暗斗,想要?抢先再生?下孩子来,孙蕴容便觉得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又想到如今抚养在自己名下的谢康,孙蕴容有些发苦地苦笑?了一下,想到按照如今的情形,恐怕这辈子,她都不?会再有孩子,更莫要?提什么?女儿儿子之分了。

叹了口气,望着面前铜镜中?梳妆一新的自己,想到如今三十多岁,因为平素保养得宜,所以模样与从前并无太多差别,仍旧算得上是清雅怡人,貌美端庄的自己,孙蕴容只?觉得心口处,愈发泛起隐隐的憋闷与疼痛来:便是再怎么?淡妆浓抹,也?不?过?是一枝韶华渐渐逝去,无人观赏的花罢了,有什么?用?

所幸她还有谢康,那个方才开蒙,便得到族学中?有名的学究赞不?绝口的孩子,将来定能为她争光添彩。

想到这里,孙蕴容方才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受了些。

正在这样阴晴不?定地想着,一个宫女忽

然推开殿门,走?了进?来。

孙蕴容在铜镜里看了看走?进?殿中?的宫女,见?她脚步匆匆,不?由得有些没好气地问道:“这般着急,怎么?了?你是撞鬼了不?成?”

听到淑妃娘娘不?客气地这样问,宫女走?到她的身旁,行礼道:“娘娘,是宣室殿的内侍总管过?来了,说是陛下赏赐了东西过?来。”

在听罢身旁的宫女的这一番话?,缘于不?可置信与惊诧,孙蕴容愣了愣。

旋即,反应过?来身旁的宫女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孙蕴容不?由得喜上眉梢,转过?身去,问道:“陛下赏赐了什么?东西过?来?”

听到面前的淑妃娘娘这样追问,同样笑?着的宫女摇了下头,道:“不?知道呢,总管只?说了送东西来,是什么?,并不?曾告诉奴婢。”

望着喜气洋洋的淑妃娘娘,宫女复又礼了礼,奉承讨好道:“奴婢恭喜娘娘,重获圣眷。”

孙蕴容笑?吟吟地站起身来,笑?道:“都下去领赏罢,墨玉,你跟我来。”

身旁的贴身宫女跟着孙蕴容走?出寝殿,在来到正。厅,看到已经等?候多时的内侍总管时,孙蕴容笑?着问道:“有劳公公走?一趟,陛下让送过?来的东西呢?是什么??”

站在正。厅中?的内侍总管笑?着对孙蕴容行礼,却不?曾说话?,只?是往后挥了下手,让跟在身后的内侍打?开手中?提着的漆盒,从里面拿出一杯酒,与一段折叠起来的白绫来。

在看到内侍总管身后的内侍所取出的东西是什么?之后,孙蕴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

她畏惧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内侍总管,仿佛在看地狱里的阎罗一般,声音发颤地问道:“公公……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浸润后宅多年,孙蕴容岂会不?知道,此?时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酒与白绫,是什么?意思。

内侍将那杯酒与白绫放在漆案上,送到孙蕴容面前,这会子听到孙蕴容这样问,站在原地的内侍总管,面上的笑?容不?禁愈发阳光灿烂起来。

只?是内侍总管面上的笑?容,孙蕴容却越看,越觉得充满了恶意与恐怖。

笑?吟吟看着面前的这位淑妃娘娘,内侍总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笑?道:“奴才也?不?晓得为何陛下会忽然要?赶尽杀绝,不?过?,淑妃娘娘如果真的做过?什么?,自己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既然惹得陛下与皇后娘娘不?痛快了,那今日的这两样,便认了罢!”

听到面前的内侍总管这样说,孙蕴容恐惧地倒退着,想要?逃离这里,只?是,却因为背着走?,又脚步凌乱,一下子趔趄摔倒在地。

看着手中?端着漆盘,走?到自己面前的内侍,孙蕴容的手指抓着坚硬的地砖,摇着头,眼泪滚滚地往后退去……

……

一个月后。

谢康一如既往,将这个季度以来,自己所做的功课,还有所写的策论整理好,送到宣室殿,由他?的父皇过?目——这是如今,宫中?所有不?曾娶妻立府的皇子,都要?做的例行功课。

坐在案前,谢行之翻看了几页内侍递上来的谢康的策论,颔了下首,抬眸对谢康道:“嗯,比起上次,笔力与内容都扎实深厚了许多。”

说罢,谢行之将谢康那一沓厚厚的功课放在一旁,去拿劄子,要?忙于政事,虽然不?曾再抬首,但冷淡的逐客令,却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心知肚明自己几斤几两的谢康,是准备如平日里一般,谢恩之后,转身默默离去的。

可是今日,不?晓得出于什么?样的勇气,谢康在谢行之明摆着下逐客令之后,却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一个月以来,其实,谢康的心中?,想了许多,许多。

虽然他?的养母孙蕴容还活着的时候,常常说他?是个沉默寡言,只?知道吃老本?,没有进?取心的方仲永,但谢康却一直不?怎么?以为意。

只?有他?知晓,自己固然有争权夺势的念头,但,他?却注定不?能锋芒毕露,而只?能日复一日,暂时韬光养晦。

在很早之前,谢康便已经知晓,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做得再好,也?是不?讨喜的。

原本?谢康以为,等?再过?几年,自己长大了,熬出头了,可以出宫立府之后,慢慢地暗度陈仓。

可是,养母孙蕴容因为什么?事而有那样的下场,却仿佛一记巴掌一般,扇在谢康面上,让他?头晕眼花的疼痛之余,彻底清醒过?来。

冷血冷酷,对所有人都无情的父皇,只?在乎,喜欢皇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所生?的那三个孩子。

谢康觉得自己从头至尾,仿佛一个可怜可笑?的笑?话?——原本?他?与养母孙蕴容之间,互相利用着,孙蕴容养着谢康,用尽万千手段地想要?控制他?的精神,让他?只?能像个卑躬屈膝的哈巴狗一样,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都只?能依附着她这个大人生?存,同样的,谢康以孙蕴容为跳板,可以得到一个孩子所得不?到的,大人方才能争取来的可以充实自己的资源。

可是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相互利用,利益倾轧,如今看来,除了狗咬狗这种粗鄙但贴切的形容,再找不?出什么?别的词来。

除了明争暗斗的母子二人,从始至终,身份尊贵,他?想要?乞怜的那些人,都只?是将他?们视若草芥,平素没有冒犯到,便视而未见?,若是敢越雷池一步,真的做了些什么?,随意便可一笔划掉,从不?曾真的放在眼里。

谢康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无能为力。

觉察到谢康仍旧站在原地,不?曾离去,谢行之抬眸,微皱了下眉心,复又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少年。

收敛起自己一身的情绪来,谢康望着面前的谢行之,在他?出声,让自己退下之前,忽然开口,轻声但清晰地问道:“父皇,在您心中?,是否有一时片刻,喜欢过?儿臣的阿娘?”

听到站在面前的谢康这样问,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行之眉心皱得愈发厉害,目光沉冷地望着他?,显然甚是沉怒不?悦。

原本?,在看到面前的父皇这明显沉冷愠怒的情绪时,谢康还有些暗自雀跃与心酸——至少,他?的父亲,还记得他?那连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模样,只?知晓是个身份卑贱,年轻貌美的女子的生?母,多年以后,还能因为她而情绪有所波动。

可是片刻之后,年少聪慧的谢康很快便悲哀地意识到,他?的父亲早已经忘记了他?的阿娘,那个去世多年的他?曾经的女人是谁,而将一个月前,引得皇后娘娘不?快,所以被赐死的孙淑妃,当做了他?的母亲。

原来从前曾经耳鬓厮磨,甚至生?下了他?的两个人之间的情意,是这样的淡泊如朝露,早已经在时间之中?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望着面前早就不?记得自己的母亲的父皇,谢康眼眶酸楚得厉害,他?早已经知晓,除了皇后娘娘与她所生?的孩子,面前的这位陛下并不?在意其他?人,可是在又一次见?识到父亲的冷血无情时,他?却还是觉得自己被刺痛得血。肉。淋。漓。

眼眶酸涩得厉害的谢康明白,自己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成为皇后娘娘所生?的孩子。

竭力敛起一身的沉重情绪,谢康沉默地向面前的谢行之行礼告退,在走?出宣室殿时,他?想到了稳重聪颖的谢璟,还有狡黠伶俐的谢晏,谢康心知肚明,自己没有与他?们可以相提并论的能力,也?不?应该再有继续争下去的必要?与心气……

第135章温存

明媚的天光仿佛揉碎了的金子一般,洒落在天地间,御苑的花一年?一度开?得茂盛,所以,谢茉的几个手帕交,都受邀到了宫中,受到宴请来赏花。

坐在御苑的凉亭中,卢宛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瞧了一眼正在与几个大臣家的女儿说话?的谢茉,望着说话?时总是细声细气,温和文静的谢茉,还有她?平日里要?好的几个玩伴,卢宛在想,是否应该选几个同谢茉合得来的世家闺秀,进宫做谢茉的玩伴。

如今,谢茉渐渐地长?大了,她?跟着宫中的学究学诗书,跟着礼仪嬷嬷学规矩,平日里没有很多闲暇的时间,总是忙忙碌碌的,卢宛想在她?空闲的时候,有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可以一起说说话?。

望着同几个玩伴正在说话?,温声细语的谢茉,卢宛在心中,将方才所想的,为谢茉找两?个伴读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烹好了茶,谢茉望着走进凉亭中的,抱着方才裁剪下来的,捆扎好了的花束的宫人,微微笑了一下,让宫人将花束拿了过?去,找出一枝开?得最好的绿朝云来。

拿过?放在案上的漆盘,谢茉将茶盏还有挑选出来,插到花瓶中的绿朝云放在漆盘上,然?后站起身来,笑着走到卢宛面前?。

方才照着书烹茶的谢茉终于大功告成,她?走到卢宛面前?,将自己做的茶递给面前?的母亲,虽然?不曾说话?,但眼眉微弯,笑眼盈盈地巴望着卢宛的模样,却仿佛在等待着母后的夸奖。

接过?面前?的谢茉递过?来的茶盏,卢宛垂首呷了一口茶盏中的温茶,在有些意外地发现,谢茉做的很好时,卢宛抬首,望着面前?的女儿,点头?笑道:“茉娘,你做的不错。”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说,平素性情内敛的谢茉虽然?心中甚是开?心,但面上的神情,却有些羞怯赧然?。

谢茉身旁,崔家大姑娘听到面前?的皇后娘娘这样说,又看到卢宛笑起来,温和含笑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鼓了把劲,面上神色恭敬又顾盼生辉地对卢宛笑道:“皇后娘娘,平日里,教习嬷嬷便常常说殿下有天赋呢!殿下每每想做什么,自己翻几页书,便能学得十?之八。九,我们都说,殿下上辈子定是个聪明的女先生。”

望着面前?正在说话?的小姑娘,见她?笑起来,一举一动之间,浑然?天成的巧笑倩兮,卢宛笑着握了握站在自己身旁的谢茉的手指,问道:“是吗?”

见皇后娘娘对公主殿下平日里的事很感兴趣,有时也能得到进宫学习的机会的小女郎,毕恭毕敬,又笑盈盈地踊跃夸赞起谢茉的沉静聪慧来:“是啊,所有人都觉得殿下不仅生得貌美?,而?且还很聪明,果然?龙子凤孙,与寻常人是不同的。平日里在家中,臣女的母亲也常常说呢,娘娘您实在太有福气了,自己就?已经很是完美?无瑕,竟然?还有殿下这么好的女儿,真?是让人羡慕极了……”

听到谢家宗族里的姑娘这番不吝赞美?的话?,其他几个朝臣家的女儿,也都笑着点头?,对卢宛附和夸赞起来。

卢宛未曾说话?,只是神色含笑地望着面前?这几个正在说话?的小丫头?,虽然?,这几个小姑娘言语之间,各有自己的小心思,卢宛对这些都一目了然?,但,这些夸赞谢茉的话?,卢宛还是很喜欢听的。

如今卢宛成了居于上位者的大人,方才体会到,从前?自己小时候,进宫参加宫宴,在宫中那些贵人们的眼中,是什么模样的。

握着站在身旁的女儿谢茉的手,卢宛面上的神色温柔慈和,她?听着几个朝臣家的闺秀对平日里谢茉的夸赞,还有对自己这个皇后娘娘肉麻的恭敬与奉承,不由得有些失笑。

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小女孩稚气未脱的面容,还有她?们笑着说话?,雀跃的青涩模样,卢宛想到从前?自己无忧无虑的小时候,唇畔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不由得有些恍神。

夜色笼罩着大地,浓得仿佛打翻了的墨一般,渐渐的,宫中的每个角落,都挂上了光影柔和而?明亮的宫灯,处处都是灯火透明的。

在傍晚时分,赏花宴结束后,卢宛仍旧与谢茉待到凉亭中,因为今日谢茉的两?个哥哥谢璟与谢晏都不曾休息,还要?去学堂,所以,谢茉抱着身旁的卢宛,想与母亲在凉亭中多腻一会。

垂眸望着怀中娇娇的谢茉,卢宛见她?伏在自己的膝上,仿佛有些困倦,想了想,轻轻抬手,在谢茉脑袋上摸了摸她的发髻,问道:“茉儿,你若是困了,那我们便回去,好不好?”

可是不曾料到,在卢宛话?音落下半晌之后,眼前?的谢茉,都未曾有什么动作。

见怀中的谢茉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是因为白日里说说笑笑,玩累了,卢宛摸了摸睡在自己膝上的谢茉的面容与手掌,想了想,让宫女去拿一张绒毯过?来。

轻轻握着谢茉的手,卢宛想到了什么,抬手,为面前?伏在自己膝上的谢茉拆开?梳得整齐的双环髻,摩挲着她?的长?发,然?后将她?披散下来的柔顺乌发,用束带低低地绾在脑后,松松垮垮地系了两?下。

不过?,卢宛尚还不曾等到回去拿绒毯的宫女回来,却瞧见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走进了凉亭。

有些纳罕谢行之是恰好路过?,还是过?来接自己与谢茉的,卢宛微挑了下眉,抬眸望着面前?的谢行之。

瞧见卢宛不曾说话?,只是这般目光探究地看着自己,怀中揽着他们睡着了的女儿谢茉,仿佛是怕出声,会吵醒了这个好梦正酣的孩子,谢行之眼中蕴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来。

解下身上的玄色鹤氅,盖在谢茉身上,谢行之倾身,将卢宛怀中的孩子裹好外裳,单手抱了起来,然?后望着被?谢茉压得手臂有些发酸,正一面揉着手臂,一面慢慢站起身来的卢宛,握住她?的手。

抱着怀里睡着了的女儿,谢行之牵着卢宛的手,带她?回昭阳宫,宫人们很有眼色地垂首敛目,跟随上去。

轻拂的晚风将廊檐下的宫灯流苏吹得微扬,寂静的夜里,身旁的人的手掌宽厚而?温暖。

……

昭阳宫中,安顿好了中途醒来一次,揉了揉眼睛,又迷迷糊糊睡着的谢茉,卢宛沐浴洗漱之后,自浴间走了出来,然?后径直坐在窗畔的案前?,用檀梳慢慢梳理着自己方才擦拭完,还略带水汽的长?发。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卢宛抬眸,向谢行之所坐的地方看了过?去,顿住了手中原本正在梳发的动作,微微皱眉,神色有些认真?地问道:“陛下,妾听闻,您这几日开?始,让璟儿自己独自处理劄子了?”

听到坐在窗畔的妻子忽然?开?口这般问,原本坐在她?对面的谢行之起身,走到卢宛身旁坐下。

不曾等到谢行之回答自己,卢宛眉心不由得皱得愈发厉害,她?望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启唇,正想要?再问些什么,面前?的谢行之却展臂将她?抱在膝上,唇角微扬地颔首道:“璟儿已经不小了,应该开?始学着料理这些事。”

卢宛闻言,不禁抿紧了唇。她?虽然?不曾说话?,但望着谢行之的眼眸中,却带着一抹担忧与不赞同,显然?觉得谢璟还小,不应该早早地掺进这些风云诡谲的朝中政事中去。

勾住卢宛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扣,望着她?有些忧心忡忡的眉眼,谢行之垂首,在卢宛的唇上亲了一下,有些可怜似的望着她?,笑着叹道:“宛儿,这几日下来,小璟做的很好的,你不必这般忧心。难道孩子长?大了,可以为朕解忧,是一件坏事吗?这一日,早晚都会发生的,让他早点习惯也好,正好,朕也可以轻松下来,好生喘口气。”

听到面前?的谢行之这样说,卢宛面上的神色,不由得又浮现出一抹犹疑与无可奈何来。

虽然?是这样的道理,但,如今谢璟方才将要?十?岁的年?纪,处理政事,对这样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来说,未免会是沉甸甸的担子。

垂眸望着面前?的的卢宛仍旧有些忧虑的神色,谢行之用了几分手劲,握了握

她?的手,想到了什么一般,抱着她?,唇角微扬地笑道:“待几个月后,璟儿能差不多完全接手这些,朕带宛儿与茉娘出宫,微服到南方去走走,住一段时间……”

这样说着,谢行之抱着怀中软玉温香的娇小女子,慵懒地站起身来,带她?到已经落下帐幔,灯影朦胧隐约的床榻上去……

第136章心结

翌日早晨,卢宛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困乏酸痛得紧。

一只手臂支撑着床榻,卢宛缓缓坐起身来,侧首,看了看身畔早已空无?一人的床榻,她抬手,摸了摸身旁的被褥,果不其然,已经是凉透了的。

侍候在帐幔外的宫女觉察到卢宛坐起身来,不由得笑着上前,问道?:“娘娘醒了,可要起身?”

听到帐幔外的宫女这样问,卢宛点了下头?,旋即,想?到了什么,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宫女上前,一面将曳地的帐幔打了起来,一面恭敬笑着回答道?:“这会?子?已经巳时一刻了,陛下走的时候,特意?吩咐过奴婢们,莫要吵醒娘娘,让娘娘好?生休息。”

闻言,身体酸乏的卢宛只是笑了一下,不曾再说什么。

一旁的宫女侍奉着卢宛换好?了衣衫,望着皇后娘娘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神色淡淡的,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身旁的这位主子?总是这般,瞧不出心情好?坏,却也看着没那么开心,宫女想?了想?,笑着对铜镜中?的卢宛道?:“三位小殿下已经长得那般大了,如今,陛下又待娘娘专房独宠,想?来不久之后,昭阳宫便可以再添一位小主子?。”

看了一眼铜镜中?正在为自己梳发的贴身宫女,想?到她方才所?说的话,卢宛仿佛有些出神。

片刻之后,不晓得方才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的卢宛,只是弯唇笑笑,对贴身宫女那些奉承又安慰的话一笑而过。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再有孩子?了。

……

深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白昼一日比一日短,傍晚的时候,因为是阴雨天气,昭阳宫已经掌起了灯,处处灯火透明?的。

坐在窗畔桌案前,卢宛手中?拿着一个绣绷,正在懒洋洋,有些百无?聊赖地绣花,却忽然听到殿门前,传来一道?推门声。

抬眸望去,在看到来人是守在外面的宫人时,卢宛顿了一下手中?正在绣花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宫人对卢宛曲膝礼了礼,回答道?:“娘娘,是四殿下过来了,殿下说,前段时间,有一本书?落在了昭阳宫娘娘这里,今日过来取。”

听到面前的宫人这样说,卢宛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诧异的神色来。

想?了一下,卢宛颔首笑了笑,对面前的宫人道?:“既然如此,那便让四殿下进来罢。”

谢璟落在昭阳宫的书?,是两本《诗经》,原也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书?籍,只是谢璟有时候在昭阳宫随意?翻看几页,所?以,在谢璟找到那两本《诗经》之后,不曾离开,卢宛心里,并没有什么纳罕不解。

静静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言不语的谢璟,卢宛弯唇笑了一下,对面前的小少年道?:“璟儿,你还有什么旁的事吗?”

听到面前的母亲这样问,并不曾挽留自己,反而听着像是在无?声地下逐客令,谢璟不由得愈发沉默了一瞬,方才抬起眼帘来,看着面前的卢宛,点了下头?,轻声道?:“母后,儿臣过来的时候,外面落了雨,今日,儿臣能留在昭阳宫吗?”

卢宛听到谢璟用外面下雨的借口,想?要留在昭阳宫,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面上却不显。

颔首笑了笑,卢宛笑道?:“嗯,那你今日便留在昭阳宫罢,秋天雨凉,免得一来一回,受了风寒,影响你白日里的正经事。”

说罢,卢宛侧过身去,拿起放在案上的绣绷,继续垂眸绣花,对站在原地的谢璟,虽然不算冷淡,但却有些听之任之,不闻不问的意?味。

想?到这些时日以来,自己心里难过又别扭的心绪,谢璟站在原处,默默看着面前的母亲许久,方才走上前去,坐到卢宛面前。

世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待到亥时的时候,卢宛如平日里一般,去浴间沐浴洗漱完,准备去床榻上休息。

坐在床榻边上,望着躺在床榻里侧,穿着白色寝衣,正在看着自己的谢璟,卢宛想?到他执意?今日要留在自己的寝殿里,微皱的小小眉心,仿佛心里有很多心事一般,此时此刻,望着面前的这个孩子?,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软了下去。

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卢宛上了床榻,抬手,摸了摸面前盖着锦被,只留一个小脑袋的谢璟的头?发,浅浅笑了一下,对谢璟道?:“璟儿,晚安。”

说着,卢宛拉过床榻上的另一床锦被,躺下准备休息。

谢璟握住卢宛的手,像小时候一般,在卢宛的掌心亲了一下,然后往卢宛身前靠了靠。

原本已经阖上眼眸的卢宛睁开眼睛,她垂眸,看着面前仿佛想?要同自己撒娇的孩子?,抬起手臂来,抱了抱他。

然后,她困倦地再度阖上眼眸,从头?至尾,都?未曾再与谢璟说话。

在母亲馨香温暖的气息中?,谢璟想?到了很多。

他想?到小时候,母亲多么疼爱自己,像对待一棵精心培养的小树一般,温柔而严苛。

心里尽是酸涩的心软,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想?到自己已经推测出来的,自己那难堪而不光彩的身世,谢璟不明?白,为何他那般好?的母亲,当初要不顾礼法,竟然……竟然做出那种婚前与人无?媒苟合的事情来。

这段时日,谢璟承认,他的小小的心里,一直以来都在钻牛角尖。

抬起手臂来,紧紧抱住面前的母亲,谢璟心中?的滋味愈发百感杂陈起来,他鼻腔发酸,觉得自己是个很坏的人,他很后悔,当初为何要那样出言伤害他的娘亲,可是同样的,一股难过阴郁的情绪,也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的心里,一直被两股截然不同的感?情折磨着,有时候有些怨母亲为何要让自己出身不光彩,有时候,又很恨对母亲心生怨气的,郁郁寡欢的自己。

阖着眼眸,仿佛睡着了的卢宛缓缓睁开眼睛。

她垂眸,望着怀中?正抱着自己的孩子?,觉察到怀里的谢璟正在默默饮泣,温热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襟。

望着谢璟阖着眼睛,被眼泪濡湿的,纤浓的乌色眼睫,卢宛想?到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开始学着接手朝中?的政事,再过几年,更是快要定亲成人,她所?想?的,对他冷漠对待,遮遮掩掩,只会?让母子?间的隔阂越来越重。

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发酸的卢宛想?到谢璟坚持执着的性子?,半晌之后,忽然开口,问怀中?的孩子?道?:“璟儿,你还记得你的二姐姐吗?”

抱着卢宛的谢璟听到母亲轻声开口,这样问自己,不由得睁开眼睛,望着面前的母亲,泪眼朦胧间,点了下头?,却有些茫然不解的模样。

想?到多年以来,压在心里沉甸甸的石头?一般的心结,卢宛默然片刻,看着怀里眼泪涟涟的谢璟,决定不要再折磨自己。

第137章疼爱(微修)

卢宛怀中的谢璟有些?茫然?不解地望着?面前的母亲,仿佛不明白,为何母亲会提起早已经病逝多?年的二?姐姐。

想到小时候见过几面,逗弄过自己几回,与母亲年龄相仿,但?两人却很是不对付的二?姐姐,谢璟曾经在只言片语中,知晓这位不熟悉的二?姐姐后来因病去世,所以,从前对这位二?姐姐的早早去世,他未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看到面前的母亲有些?冷肃淡漠的神色,不晓得为什么,谢璟心中,虽然?仍旧有些?纳罕,但?却莫名生出些?严阵以待来。

望着?面前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母亲,流露出这样的神色,下意识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甚是伤害到了母亲,泪眼婆娑的谢璟咬了下唇,抬手,掩住卢宛的唇,眼中含泪地摇首道:“母后,儿?臣不想听了,您什么都不用告诉孩儿?。”

听到面前的谢璟这样说,原本神情冷淡的卢宛,却弯唇笑了一下,眸光柔和地低垂眼睫,看着?面前有些?着?急的孩子。

握了握谢璟的手指,卢宛笑意浅淡道:“璟儿?,你?已经快要长大了,又素来是个少年老成,聪慧的孩子,有的道理,娘觉得应该在你?长大成人之前告诉你?。”

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握着?谢璟的手,卢宛对面前的孩子说起谢芙的天资聪颖,才名远扬,还有谢芙的嫉妒,以及当?初

,谢芙对自己做了什么——从头至尾,谢芙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想害死卢宛,可是到头来,却作茧自缚,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卢宛的眼眶是一片麻木的酸涩,曾经她以为,谢芙造成的那些?让她深埋于心,却想起来便?觉得耻辱,痛苦的事,她这辈子都避之不及,想要掩藏起来,可是,这会子,对面前的谢璟说起从前的事来,她的心里,却只觉得如?释重负,还有对善妒恶毒的谢芙的结局的可悲。

牵了牵唇角,卢宛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面前不晓得是因为悲伤,惊诧,恐惧,还是因为什么,眼泪流得愈发厉害的谢璟的面庞,望着?面前的孩子,沉默片刻,方才继续道:“璟儿?,你?从小便?是个聪慧伶俐,心思重的孩子,越是这样,娘越希望你?做一个光明磊落的,正直的人。虽然?有时候别人有的东西很好,让你?看了觉得羡慕,可是回头看看,你?拥有的东西,也?已经很多?了,世上哪有所有事都称心如?意,完美无缺的呢?人贵在惜福,太执着?比较,一直纠结不会觉得开?心,时间久了,太嫉妒怨恨别人,甚至为了一己之私害人,最后也?会害了自己。”

听着?面前的母亲这样说,声?音如?平日里一般平静温和,不晓得为什么,谢璟在母亲平和的目光的注视下,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种所有心思仿佛都被人看透的感觉,让谢璟不自觉垂下了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是疾风骤雨,落得更?加厉害。

半晌,谢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是低着?头,觉得自己尴尬窘迫,又甚是狼狈,哭得像个泪人一般。

抬起手臂,抱住面前正在默默哭泣的谢璟,卢宛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慰道:“璟儿?,无论你?是怎么想的,你?是你?父皇的嫡长子这一条永远不会变,哪怕你?觉得你?的来历出身不如?你?弟弟名正言顺,不如?你?弟弟光彩,你?也?一样是我们的孩子,父皇还有娘亲,都会像爱你?弟弟妹妹一样同样地爱你?,而且你?是长子,是被父母最看重,寄予期望的孩子,将来你?应该得到的,一丝一毫都不会比晏儿?少,你?父皇那么疼爱你?,怎么会少了你?的东西呢?你?想想,从小到大,父皇母后可曾在你?们三个之间,格外忽略,或者格外偏袒过谁吗?”

想到从小到大,谆谆教诲,疼爱自己的父母,谢璟听着?卢宛的话,咬着?下唇,一面哭,一面觉得很是无地自容的后悔愧疚。

让守在外面的宫女取了湿帕子来,卢宛用柔软的帕子为面前的谢璟擦拭着?面容上的眼泪,这会子谢璟咬着?唇,一语不发,她也?不再说话。

对谢璟说出当?初谢芙算计,陷害自己的事,还有谢璟是怎么来的之后,出乎意料的,卢宛没有料想中的那般难堪,羞愤欲绝,她反倒觉得,这么多?年以来沉甸甸压在心上的石头,渐渐松绑,被慢慢挪开?。

而此时此刻,被卢宛抱着?的谢璟心中,却尽是后悔与愧疚,他想到面前的母亲方才那些?劝告的话,抬手回抱住面前的卢宛,懊悔自己当?初对母亲的怀疑,眼泪滚滚。

卢宛垂眸,摸了摸怀中的谢璟披散着的墨发,希望以后谢璟能解开?心结,也?看到自己从多?年以来压在心里的阴霾走出来的曙光。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一直垂眸望着?怀中的谢璟,有些?出神的卢宛,觉察到怀里的孩子不再哭泣,她摸了摸谢璟的面颊,方才发现,谢璟已经哭着?哭着?,慢慢睡着?了。

轻轻揉了下谢璟的面颊,卢宛阖上眼睛,却半晌了无睡意。

片刻之后,卢宛复又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睛,看着?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不晓得多?久后,她听到帐幔之外,传来轻缓的推门声?,不由得微微转身望去。

在看到这么晚的时辰,还醒着?的卢宛时,谢行之眼中,不禁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尤其?是抬手掀开?帐幔,看到床榻上抱着?卢宛,静静睡着?的谢璟后,谢行之点漆墨眸中的诧异之色愈重。

但?他想了一下,看着?面前睡着?之后,仍旧抱着妻子的璟儿,却什么都不曾问,只是目光清浅,心生柔软地望着?妻儿?,时间在摇曳隐约的灯影中,柔和地流逝着?……

几个月后,谢行之让谢璟开?始学着?处理国事,将带妻女去南方私巡的事,渐渐提上了日程。

第138章荆州

由几位大臣与太傅在旁的偶尔辅佐下,快要十岁的谢璟开始渐渐学着监国。

谢行之准备带卢宛与谢茉到南方?私巡一段时间,因为谢晏年岁渐长,功课愈发繁忙,所以,这一回,谢晏是不曾跟随父母与妹妹一同前去的。

在离开宫中的前一日,卢宛与有?些依依不舍离开的谢晏约定明日一早,谢晏去宫门前送他们离开,然后站在昭阳宫殿门前,唇畔微弯,有?些好笑地望着一步三回头的谢晏。

送走了谢晏,这会子正是傍晚时分,卢宛正待转身回昭阳宫,却看到谢行之的驾辇,已经走了过来?。

顿住了将要转身离开的脚步,卢宛望着面?前的谢行之,笑着向?他曲膝行礼道:“妾见过陛下。”

下了龙辇的谢行之握住卢宛的手,眸中笑意清浅地让她起身,带她到昭阳宫中。

冬末春初,天色乌浓如墨,渐渐地已经黑透了,昭阳宫的下上,到处都?是点燃的明亮宫灯。

用完晚膳许久之后,卢宛沐浴洗漱完,坐在窗畔的案前,正在抬手懒散地系着中衣的衣带。

她低垂螓首间,微有?些湿润的乌色长发落在身前,愈发衬得姣好的雪肤嫣唇,清艳妩媚得动人魂魄。

坐在一旁的谢行之正在看书,此时此刻,望着面?前美得惊艳的妻子,本想着明日要离开京城,今日要与她安分地好生休息的男人,眸中忽然翻涌上无?尽的波澜与暗色来?……

翌日早晨,身体很是酸痛疲乏的卢宛懒洋洋地起身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梳妆之后,同丈夫与女儿?谢茉乘驾辇到宫门去,宫门前,卢宛没有?急着上车,她站在马车旁,正在与面?前的谢璟说话?。

待到时辰差不多了,她上了马车,望着车窗外,正在跟坐在马车上的谢茉说话?的谢晏。

许是一晚上开解好了自己,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父母身旁的谢晏,今日瞧着没什么情?绪,知晓马车将要离开,他眼眉弯弯地笑着对父母挥手,然后抬手,摸了摸面?前的妹妹谢茉的面?颊。

小时候,龙凤胎兄妹二人形影不离,从未怎么离开过,渐渐的,两人长大后不在一起,但?要别离这么久,还是生平第一回。

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谢茉望着面?前的两个哥哥,原本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此时此刻,别离在即,眼眶却有?些红通通的。

虽然不久后,她与父皇母后便会回京,但?,到底是要出去一阵子。

看着面?前眼眶微红的妹妹谢茉,谢晏安慰地,不舍得地摸了摸她的面?容,然后收回手来?,按捺着心中的那一抹别离伤感?,笑着与谢璟站在一旁,望着驶离宫门的马车。

谢行之与卢宛要去的第一站,是南方?的荆州,因为此地多山地,历朝历代?都?有?猖獗的匪患。

如今的荆州刺史,是卢宛一母同胞的三哥哥卢策,待到了荆州的刺史府,卢宛有?些好笑地抱一路上困得迷迷糊糊的谢茉下了马车,温声?在她耳畔告诉她,过会子见了舅舅舅母,还有?表哥,要喊人。

听到母亲在自己耳畔这样嘱咐,想着路上的时候母亲提起过的自己与哥哥谢晏方?才?出生时恰逢回京,所以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的舅舅舅母,还有?卢谨表哥,谢茉揉了下眼睛,对面?前的卢宛有?些认真地点了下头。

只是,在被母亲抱着,来?到刺史府前,望着早已经阖府出动等待着,规格隆重的舅舅一家时,谢茉睁着睡眼蒙眬的潋滟眼眸,却有?些犯了迷糊。

卢家的人相貌都?生得斯文俊秀,身形清瘦而略显单薄,被母亲抱着,看着面?前正在行

礼的男人,谢茉想了想,在舅舅一家人行礼起身之后,声?音糯糯地喊了一声?:“卢谨哥哥。”

在听到谢茉这样说,在场的人,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旋即,意识到怯生生的谢茉所喊的,是面?前长得白皙斯文的卢策,方?才?行礼后起身的卢策微愣了一下,旋即很快地笑呵呵道:“殿下这么称呼臣,看来?是臣长得不显老。”

谢茉听到面?前的舅舅这样说,看着他丰神俊朗的模样,不由得有?些茫然,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长得很像她家的谢辰哥哥还有?谢弦堂哥啊……

觉察到了怀中的谢茉的困惑不解,想到谢茉只在襁褓中的时候卢策回京,见过这位三舅舅一次,还没有?正式地见过他,所以此时此刻,谢茉认错了人,倒也算说得过去。

听罢面前的卢策逗孩子的话,卢宛垂眸,笑着望向?怀里的谢茉,见她有?些茫然,有?些讷讷的,卢宛笑着说道:“茉娘,这是舅舅,旁边的才是卢谨哥哥。”

站在卢策身旁,已经十多岁,身量如清竹一般的卢谨很是开朗,望着面?前小迷糊的表妹谢茉,他先是亲近恭敬地笑着叫了面前的陛下与皇后娘娘姑丈姑母,然后笑着开口,逗面?前有?些怯生生靠在母后肩头的谢茉:“小殿下,臣才?是卢谨哥哥。”

看着面?前一身淡青圆领袍,愈发衬得少年光风霁月,斯文漂亮的卢谨表哥,平日里是最小的孩子,有?很多哥哥姐姐的谢茉,忽然有?些脸红。

卢宛垂眸,望着怀里靠在自己肩上,有?些怯怯的谢茉,唇畔笑意微弯。

一旁的卢三夫人陈素云,热络恭敬地对面?前的陛下与皇后娘娘笑道:“陛下,娘娘还有小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快些进府坐罢。”

这次来?荆州,不仅仅是为了看望卢策一家,忙于政事的谢行之与卢策去了刺史府的前院,宫人与女使仆妇们跟随着,由陈素云一路笑着说话?相陪着,卢宛与谢茉来?到了刺史府后面?宅院的厅院。

第139章长兄

刺史?府,刺史?夫人陈素云院里?的前?厅中,卢宛坐在圈椅上,正在与三嫂嫂陈素云说话。

卢谨带谢茉去玩,待到?两个孩子在外面玩够了,发髻上戴着许多新的珠钗的谢茉与她身旁走?着的卢谨,被几个宫人簇拥着走?进了前?厅。

望着眼眸亮晶晶,一脸新奇与雀跃之色走?进来?的谢茉,还?有她因为?走?走?跳跳,有些泛红的面容,卢宛笑着抬手,让谢茉过去。

眼眉弯弯的谢茉走?到?卢宛身旁,靠进母亲馨香温暖的怀里?,卢谨也坐在卢三夫人陈素云身旁。

在看到?谢茉发髻上满满当当的珠钗时,卢宛有些无奈与忍俊不禁,她抬手,摸了摸怀中的谢茉的脑袋,笑着问道:“茉娘,你头上的这些珠花,都是哪里?来?的?”

听到?母亲这样问,谢茉明亮的眼眸望向坐在一旁的,卢三夫人陈素云身旁的卢谨,顾盼生辉,神色雀跃地回答道:“是卢谨哥哥给儿臣买的!”

瞧着面前?的小殿下双丫髻上戴得有些乱七八糟的珠花,陈素云一面笑,一面在心中有些想要无奈扶额的失笑。

她无言以对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儿子卢谨,却?见他正看着面前?的小殿下谢茉,神色有些自矜,显然是极满意自己为?这个方才?认识一日,却?熟络起来?的表妹此时打扮的模样的。

卢宛望着面前?眼眸明亮,神色雀跃的谢茉,唇畔微弯,不曾说话,坐在一旁的陈素云笑着对面前?的皇后娘娘道:“娘娘,刺史?府隔着一条街,便有一家首饰铺子,做的首饰甚是不错,在荆州都很有名气,您若是得了闲,可以带小殿下去走?走?逛逛。”

听到?陈素云这样说,卢宛神色含笑地应了,谢茉也很开心。

坐在一旁的卢谨听到?母亲的话,不住点?头,对厅中的其他人笑道:“是啊,今日我便是带妹妹去琉璃阁买的珠花,是不是很漂亮?”

闻言,陈素云有些无奈地笑着,看着身旁这个还?是个小小的少?年,毫无审美的儿子。

从前?卢谨还?小的时候,她便常常听到?那时话匣子打翻了一般的卢谨,念叨想有一个同窗家那样漂亮的,娇娇的小妹,可以打扮与宠溺。

对面前?的这位小殿下,卢谨倒真的做到?了成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大哥哥。

笑着抬手,摸了下身旁的卢谨的脑袋,陈素云有些失笑,不晓得该说这个孩子什么好。

卢策的夫人陈素云生得一张柔和美丽的圆脸,梳着一丝不苟,整齐的堕马髻,身着秋香色衫裙,整个人不胖不瘦,身形很是匀称,看起来?甚有福气。

正所谓相由心生,她的性格也温文随和,让人容易亲近,过了一会?子,陈素云笑吟吟地与卢宛说起荆州当地的风土人情,头头是道的,甚是引人入胜。

坐在一旁的陈素云对卢宛说起这几日晚上,按照习俗,荆州当地有灯会?,到?时候,她们可以带两个孩子一起去灯会?顽。

在知晓这个消息之后,自小到?大,从未怎么出过宫门?,见过这些新奇的东西的谢茉,明亮的眼眸有些期待地望着身旁的母亲。

望了望坐在身旁,微仰的面容上带着期待之色的谢茉,卢宛浅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颔首道:“嗯,明日有空,便带茉儿去。”

听到?母后笑眼盈盈地这样说,谢茉雀跃地展开手臂,抱住面前?的娘亲。

翌日晚上,谢行之与卢宛带着小小的,欢喜的谢茉,到?立春的灯会?去。

这是一个熙熙攘攘,热闹的集市,谢茉被她的父皇单手抱在怀中,谢行之的另一只手,牵着身旁的卢宛,一家三口在集市上悠闲松快地走?着。

在集市上,一个珠钗铺子面前?停下脚步,小商贩见到?面前?相貌与气度俱是不凡的一家人,热情地招揽生意,笑道:“郎君与夫人可要买簪子?这些都是小人自京中托人带来?的,上好的玉簪,都是时下最时兴的,郎君与夫人可以挑选一二。”

听到?面前?的小商贩这样说,谢行之唇角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来?,他挑了一支芙蓉簪,为?卢宛戴在发髻间,怀中的谢茉见了,笑得眼眉弯弯的,望着面前?的父皇母后拍了下手,甜甜地笑道:“阿娘好看!”

望着面前?的丈夫与女儿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模样,卢宛有些不好意思地面容微烫,在身后跟着的侍从上前?付了钱之后,三个人正要离开,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小妹!”

卢宛微顿了下脚步,循声?望去,却?见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卢策,他的身旁,跟着卢三夫人陈素云,还有小少年卢谨。

见是他们一家三口,谢行之与卢宛站定了脚步,等卢策与陈素云他们走了过来?。

走?上前?来?的卢策望着面前?的谢行之与妹妹卢宛,简单的行礼之后,笑呵呵地说道:“小妹,原来?你们在这里?,这一路上,我与夫人还?有小谨可是好找。”

人来?人往的街巷中,卢策说罢,望了一眼身姿娇小,亭亭玉立的妹妹卢宛身旁的高大伟岸的男人,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情绪。

对面前?的这位冷清的陛下复又拱手礼了礼,卢策面不改色地笑着继续道:“谢世伯也在这里?,真巧。”

在卢策话音落下之后,他身旁的妻子陈素云,有些惊疑不定又无奈地看着身旁的丈夫,只觉得后背生出些冷汗来。

这个老东西,平日里?喜欢乐呵呵的与人开玩笑也便罢了,怎么今日,在陛下面前?,也敢这样口无遮拦。

甚至,话里?仿佛故意似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刺。

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陈素云微不可察地抬手,在卢策手臂上拧了一下,责怪他的胡说八道。

而站在卢策面前?的卢宛,在听到?面前?的三哥哥这样说之后,不由得微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谢行之。

却?见身旁仍旧牵着自己的手,一身清冷的男人颔了下首,将自己往怀中微揽了一下,唇角微勾地对面前?的兄长卢策清浅笑道:“舅哥过来?得的确很巧,再晚一会?,我们一家便要走?了。”

在小心翼翼确定面前?的陛下并不曾有什么怒意之后,陈素云提心吊胆的心,方才?渐渐落了下来?。

看了一眼这会?子身旁反倒安静下去的丈夫,陈素云笑着缓解这微有些尴尬的氛围道:“这样大的灯会?,还?能碰到?郎君小妹一家,我们也的确是有运气。”

说罢,陈素云想了一瞬,亲近自然地与卢宛一面说话,几人一面抬步

继续沿着街巷往前?走?,仿佛方才?的那抹尴尬僵持,只是错觉。

卢策方才?,其实是故意的。

灯会?上人来?人往,谢行之,卢宛还?有谢茉一家三人此次到?荆州,又并非大张旗鼓,所以,方才?在看到?被陛下牵着的妹妹卢宛时,心里?不舒服的卢策心直口快,故意带着刺意地开口,如从前?一般,称呼谢行之为?谢世伯。

卢策是卢家二房的长子,是卢宛一母同胞的大哥哥,比卢宛年长几岁,从前?,便对最小的幼妹卢宛格外疼爱有加。

在卢策眼中,妹妹卢宛长得容貌清艳,有倾国倾城的貌美,又自小聪慧伶俐,是卢家几个弟弟妹妹中读书最好的,只是受困于女儿身,所以到?了定亲的年纪,按照习俗,定亲之后,遗憾地不能再去学堂读书,不能施展作为?。

但,所幸妹妹卢宛将来?的夫婿,人品家世相貌都是甚好的,卢宛与谢家二房的二公子谢弦郎才?女貌,实在相配得很,当初得知这门?婚事,卢策心里?也觉得有些慰藉。

当年知晓妹妹另嫁,远在荆州做刺史?幕僚的卢策,这些年来?,一直猜测或许是家里?人觉得妹妹宛娘生得美,想要借妹妹攀龙附凤,所以才?将卢宛嫁到?了谢家长房,嫁给了那个位高权重?的,却?年长的男人。

耿直的卢策始终耿耿于怀,有京城第一公子美名,才?貌双全的谢弦才?是妹妹卢宛的良人,妹妹卢宛嫁给谢家二公子谢弦才?好,只是平日里?卢宛远在京城,卢策见不到?卢宛,所以这桩心事才?压在心里?,渐渐平复了下去。

方才?,见到?对小妹“动手动脚”,姿态慵懒亲昵的那位陛下,卢策心里?的那抹异样又翻涌了上来?,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如从前?一般——虽然钦佩这位陛下是有能力,有政。治手腕的枭雄,但却?十?分愤怒抗拒他作为?自己妹夫的身份,心里?甚觉不快不服。

卢策甚是别扭与不痛快,虽然陛下处处卓绝,但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卢宛,应该有这世上十?全十?美,最好的夫婿。

第140章欲念

对于卢策心中的这些所思所想,卢宛是不晓得的。

在刺史府又这般安静地?待了几日,见卢宛每日都?在房间中闲坐着看书绣花,老神在在的模样,陈素云都?有些替这位皇后?娘娘觉得日子太平静枯燥了。

这日,正当卢宛用过早膳之后?,正想要带谢茉回房间中一起下棋,她的三嫂嫂陈素云却?过来了。

不晓得一大清早,为何陈素云会过来,卢宛思忖片刻,笑着颔了下首,让身旁侍候的宫人去请陈素云进来。

待人热络的陈素云走进房中,对面前的卢宛行礼之后?,她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笑着问道:“娘娘今日可有什么事要做?”

听到?面前的陈素云这样问,卢宛有些纳罕地?看了她一眼,却?还是笑着摇了下头,答道:“方才正要带茉娘去下棋,其他?的,也没什么事。”

陈素云闻言,原本?便带着笑意的面容上,此时此刻,更是笑容明?媚热络。

望着坐在上首的卢宛,陈素云想了想,笑吟吟道:“娘娘每日与小殿下待在房间中,未免有些太没意思,今日娘娘若没有旁的事,便同臣妇一道去府中的庄园罢,下棋也可以以后?再下啊。”

说罢,陈素云的目光望向坐在卢宛身旁,神色有些憧憬向往的谢茉身上,见这位小殿下明?润期待的眼眸,陈素云眼眸弯弯地?笑道:“小殿下,您说是不是?”

谢茉听到?面前慈眉善目的舅母这样说,虽不曾言语,但白?嫩的手指,却?不自觉攥了攥身边的母亲的衣袖,看起来对陈素云所说的庄园,甚感兴趣一般。

其实此时此刻的卢宛是有些犹疑的,她平日里习惯了不出?门,但瞧着这会子面前有些跃跃欲试的雀跃的女?儿,她唇畔微弯地?想了一下,问坐在下首的陈素云道:“三嫂嫂,府中的庄园离刺史府远吗?是否需要半日的功夫才能到??”

听到?皇后?娘娘这样问,陈素云忙笑着摇头道:“不远,很近的,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卢宛闻言,摸了摸身旁微扬面容,有些期待的谢茉的小脑袋,也有些意动。

想了想,卢宛对面前的陈素云颔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罢。”

见卢宛答应了去庄园,陈素云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来,仿佛能让卢宛出?去走走,而不是整日闷着下棋看书,让她觉得甚是开心,甚有成就感。

刺史府的庄园,是卢策在知晓自己或许将要在荆州待许多年之后?,与陈素云一同添置的。

在刺史府,陈素云向来是个和?气而有威望的当家主母,卢策平日里事务繁多,陈素云在内,将府中后?宅的上上下下,都?打点得井井有条,在外,与荆州其他?官。员的夫人,来往热络密切。

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马车,果然便到?了刺史府的庄园,庄园里,卢宛带着谢茉下了马车,只见入目的,是一片红瓦绿树的房屋,这会子正值春光明?媚的上午,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花香,还有草木香。

见卢宛微顿住脚步,望着花苑中种?的花,陈素云笑着说道:“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臣妇种?的,夫君平日里忙碌,只有偶尔才会到?庄园里来。”

想到?已经十多岁,开始学着处理?差事的儿子卢谨,陈素云不由得笑着叹了口气,道:“寻常也只有臣妇有功夫来这里,夫君忙,谨儿也忙,今日娘娘与小殿下能答应过来,臣妇心里,真的觉得很开心,很感激。”

听到?一旁的陈素云这样说,卢宛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握了握她的手,仿佛是在安慰她。

性格热络的陈素云想到?了什么,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来,笑着带卢宛往花苑的另一边去,笑道:“不说这些了,娘娘您看,那?边是一个水榭,我们过会子可以去喂鱼呢……”

临近傍晚的时候,看着眉目之间尽是依依不舍的谢茉,卢宛想了想,决定今日留在这个庄园住一晚上。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原本?以为今日很快便要回去,有些失落的谢茉,眼眸都?变得甚是明?亮。

望着面前欢喜的谢茉,卢宛有些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发髻,在庄园用过晚膳之后?,因为天气渐渐变得温暖,她与谢茉坐在湖畔的水榭里,同一旁的陈素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时间慢慢地?流逝着,望着已经掌起了灯的水榭,还有落在湖面的粼粼光影,卢宛启唇,正想同面前的陈素云说什么,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

有些纳罕地侧首望去,在看到?来人一前几后?,是自己的丈夫还有三哥哥,后?面还跟着小侄子卢谨时,卢宛微愣了一下,旋即,与坐在面前的陈素云一同站起身来。

见卢宛要对自己曲膝行礼,谢行之上前,握住她的手,让她起身,然后?对水榭中正在行礼的其他?人浅淡笑道:“都起来罢。”

一旁默默无?语的卢策瞧见被谢行之握住的卢宛的手,见身旁的这位陛下将自己的妹妹扶起来之后?,却?并不曾松开握着妹妹的手,反倒悠然自得地?牵着她的手,坐在她的身旁……眼前的这一幕,让卢策看了,心中不知所起有些烦躁。

坐在妻子陈素云身旁,半晌默默无?言,有些异样的卢策想了会,忽然开口,对面前小妹身旁,正在与小妹说话的高大男人笑道:“陛下可喜欢临湖垂钓?有时候微臣得了闲,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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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个水榭来钓鱼,这个湖虽然不大,但里面的鱼却?并不少?,每回微臣都会有许多收获。”

此时此刻,卢策心中所想的,是让面前的这位陛下,松开正在牵着妹妹的手。

他?真的看不得陛下与小妹这副仿佛如胶似漆,你侬我侬的模样!

听到?坐在面前三嫂嫂陈素云身旁的三哥哥所说的话,谢行之尚还不曾有反应,卢宛却?有些感兴趣似的望着面前的卢策,开口问道:“三哥哥,钓鱼是件难学的事吗?”

瞧见平日里待人处事总是淡淡的小妹仿佛对垂钓甚感兴趣,卢策很开心能让他?长年待在闺阁中也不嫌闷的妹妹卢宛能有一个新的爱好,于是笑着颔首,大力推荐道:“一点都?不难,过会哥哥指点你一二,以宛娘你那?般聪慧的心性,很快便能学会的。”

卢宛听罢面前的卢策这一番带着鼓。动的话,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望向坐在身旁的丈夫身上。

垂眸,看着面前微仰面容望着自己的妻子,谢行之唇角微弯地?笑着颔了下首,捏了捏握在掌中的她的纤指,低沉沉道:“若宛娘喜欢,便学罢,不难的。”

听到?身旁的谢行之也这般说,卢宛不由得笑得眼眉弯弯的。

望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妹妹,虽然看到?面前的这一幕,仍旧觉得有些刺眼,但,卢策的心情,却?还是变好了许多。

想到?过会子便可以暗暗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面前的两人分开,让陛下没办法继续坐在妹妹身旁,牵着妹妹的手,卢策有些山人自有妙计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颔,面上也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春日的晚风习习,不同于常常春寒料峭的京城,地?处南方的荆州,连晚风都?是温柔和?煦的。

心情不错的卢策让下人们去取了备在庄园里的渔具,转身去挑选鱼竿的功夫,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只见陛下已经坐在了妹妹卢宛身旁。

微顿了一下身形,卢策面上流露出?几分别扭来,他?走到?卢宛身旁,按照方才所说的教了卢宛一会,卢宛便可以上手了。

卢策坐回到?妻子陈素云身旁,面前老神在在地?放着鱼竿,欣慰地?看着蕙质兰心,一学就会的卢宛。

觉察到?方才丈夫在陛下与皇后?娘娘面前的那?抹异样,陈素云有些嗔怪地?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卢策。

这会子心情甚好的卢策看了看身旁的陈素云,还有面前的鱼竿,笑着说道:“今日钓了鱼,明?日一早,娘子便有鱼汤可以喝了。”

听到?卢策这般说,面上尽是轻松的笑意,不见了方才异样的低落情绪,陈素云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而立之年的丈夫还像小孩一般,总是行事潇洒,率性而为。

平日里也便罢了,在九五之尊的陛下面前,竟也不晓得收敛,跟不要脑袋了似的。

天晓得方才卢策在陛下面前流露出?别扭与不快来,她有多提心吊胆,暗暗生冷汗。

这会子终于松了口气的陈素云正想要开口,笑着同身旁的卢策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察到?,坐在身旁的卢策的目光,又望向一旁的陛下与皇后?娘娘。

第?一回学着垂钓,还有些不熟练的卢宛看着上钩之后?,却?还是游走了的鱼,不免有些气馁。

她低垂眉眼,虽不曾言语,整个人却?流露出?若隐若现的失落来。

不过卢策所说的果然不错,面前的这个人工湖中,真的有许多的鱼,卢宛尚还不曾失落太久,鱼竿便已经复又有了动静。

她正有些暗暗欢喜,又有些紧张,身旁的谢行之忽然自背后?揽住她纤瘦的脊背,温热又微有些粗粝的有力大掌握着她的手,在卢宛有些心弦微动的出?神间,上钩的鱼,已经被微揽她的身体的男人,握着她的手轻而易举钓了上来。

整个人被身旁的谢行之环在怀中,熟悉的清浅木质香气息让卢宛面容有些发烫,她回过神来,想到?三哥哥三嫂嫂,还有两家的两个孩子还在这里,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面容烫得愈发厉害。

在卢宛开口之前,将她揽入怀中的谢行之,在她耳畔低沉沉,正人君子一般清冷道:“宛儿,便是方才那?般,这回,你晓得如何收钩了吗?”

听到?耳畔谢行之这般冷静淡漠的一番问话,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心神恍惚,心猿意马的卢宛,瞬间觉得甚是无?地?自容。

她的脑海中,一日日都?在想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方才被蛊惑到?了一般,什么都?不曾学到?的卢宛有些赧然苦恼地?摸了下自己的发髻,她这副有些为难的模样,让身旁的谢行之墨眸中蕴起些许清浅的笑意来,但他?的面上,却?丝毫不曾显露。

仿佛觉察到?了卢宛的苦恼,谢行之不曾收回抱着卢宛的手臂,他?一面低沉沉在她耳畔说话,一面揽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手把手地?继续教她垂钓。

春夜晚风拂过,泛起一湖的涟漪,在最开始的那?抹赧然消退之后?,想着如今是夜晚,摇曳的灯影模糊,卢宛索性悠闲懒散地?靠在谢行之怀里,由他?抱着,有些不经心地?望着平静无?波的湖面,与夜幕中点缀的几颗星子,只觉得眼前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

坐在一旁,越看越觉得别扭的卢策,觉得面前的这一幕有点刺眼。

想了想,卢策侧首,对坐在水榭中,正在同谢茉一起吃酸酸甜甜的梅子糕消食的卢谨道:“谨儿,莫要同小殿下争抢东西!”

原本?正与坐在对面的谢茉讲故事的卢谨转过身去,一脸懵地?看着面前莫名其妙的爹爹,不晓得他?是在说什么。

坐在湖畔的卢宛闻言,不由得循声望了过去。

看到?面色认真古板的三哥哥卢策,卢宛有些茫然了一瞬,看了看水榭中的谢茉与卢谨,以为两个孩子是发生了矛盾,对卢策道:“哥哥,莫要呵斥谨儿了,好好同孩子说话。”

说着,收回的目光与身畔的丈夫垂眸,静静望着自己的视线相撞,卢宛看着眼前一身清冷的男人,想到?方才两人悠闲亲密地?依偎而坐,竟连水榭中的女?儿都?忘了,面容不由得又有些发烫。

轻咳了一声,卢宛悄悄仰头,趁着柔和?的灯影模糊,在谢行之微冷的唇上亲了一下,仿佛蜻蜓拂过水面一般,轻而迅速。

她望着面前的夫婿,巧笑倩兮地?笑了一下,抬手推了推他?抱着自己的胸口,眉弯浅浅地?笑道:“陛下,时辰不早了,我们带茉娘去休息罢。”

望着面前眼波盈盈,清艳清灵的妻子,谢行之的墨眸中,翻涌起深深的欲。念暗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