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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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洲站在崔韵时身后,冲着青溪呵呵地笑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传遍了谢府。

因为青溪这一趟上门取衣服大张旗鼓,今晚中秋家宴谢流忱不回府这件事也跟着在府内传开了。

下人们都在心中唏嘘,公子待二妹妹真是没得说,但对待妻子却是这种态度,不免让人猜想,是否崔夫人犯了什么不便让人知晓的错,公子耿耿于怀,才故意这样冷待她。

到了下午,谢澄言带来了一盆开得正好的雪逐花。

“嫂嫂,这花我照看了许久,如今终于开花了。香气宜人,闻着心怀便舒畅起来,不知嫂嫂喜不喜欢。”

雪逐花向来娇气难养,就算最有经验的匠人精心照料,花朵顺利开放,开出来的花瓣上大多会有红紫杂色,花朵偏小。

不像眼前这盆,花朵饱满莹白,没有一点杂色,

可见谢澄言是费了多少功夫,从多少盆花里养出了这最好的一盆。

“多谢你,我很喜欢。”崔韵时笑着吩咐行云好好照看这盆花,说这种品相的花太难得,三妹妹不必为她如此费心。

谢澄言是谢流忱的三妹妹,脾气与长兄和谢燕拾都不同,谢家三兄妹三个脾气,她唯独与谢澄言谈得来。

或许也不该说是她与谢澄言谈得来,而是谢澄言表里如一,没有什么坏心思,想和她相处不好都难。

不似谢流忱和谢燕拾,一个用温和的言语来包裹自己的目中无人,一个用天真无邪来掩饰自己的无法无天。

“你今日来得正好,我刚得了一本董大家的琴谱。”

“多谢嫂嫂。”谢澄言惊喜道。

“我也只是偶得这一本琴谱,并不花什么功夫,不比你这一盆花,是实实在在地花了力气照料。”

“嫂嫂喜欢便好,”谢澄言掀唇一笑,“我这盆花虽然看着是有几分新鲜,可若是跟长兄要送的生辰礼一比,那就相形见绌了。”

听得此言,崔韵时便知谢澄言的来意了,她定是听说了今日青溪搞的那一出,来宽慰她的。

她含笑听谢澄言的下文:“上个月我还和长兄一同去珍宝阁,长兄担心他选的东西不合你意,要我帮着挑玛瑙、砗磲、宝石……最后定制了一条七宝缨络来做你的生辰礼。”

谢澄言笑得真心实意。

那一串光华璀璨的璎珞,戴在同样光彩照人的嫂嫂身上,必然十分相称。

有这样一件由夫君赠予的珍宝,就能向所有人证明崔韵时的地位是牢固的,她是当之无愧的侍郎夫人,没有人可以看她的笑话。

早在崔韵时没有成为她嫂嫂之前,她就知道她了。

当年崔韵时年少才高,连中二元,离夺得功名踏入官场仅仅一步之遥。

京城里有心向学的学子,谁又会不知道她呢。

只是后来她因意外左臂残废,本朝有规定,身带残疾者不可参加科考,她的青云之路就此断折,最后嫁给了她的长兄。

人人都说她小官庶女出身,又废了手臂,从没学过女工,没读过女训,没学过一日宗妇治家之术,还能高嫁到这样的门第,当真是有福之人。

谢澄言不屑,对她们这样苦读数年,有为官志向的人来说,为人妻眷,做丈夫的附庸,所有的体面和尊容都只能靠着夫婿给予,从此只能拼命争取夫君的看重,又怎么会是幸运。

这样花团锦簇的开头,却收尾得这般潦草。

这么多年,她看着崔韵时嫁入谢府,远离自己的亲人,活在她长兄和姐姐的阴影之下,笑容一日比一日死板。

她真心盼望着崔韵时一切都好,没有忧扰。

————

清净山别苑内。

“七宝璎珞?”谢燕拾望着盒子里的项链,“这就是长兄要送给她的生辰礼?”

她招呼元若将东西拿到她面前,好叫她看得仔细。

谢流忱没有作答,他正伏案作画,蘸了浓浓的一笔珊瑚粉色,画出庆莲寺一片春日如云霞般的桃林,其后是长阶,唯独在画面中心没有着笔。

在旁侍奉的元若瞥了一眼,不知他要在那一片特意留出的空白里画什么。

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谢流忱的任何回应,谢燕拾脸上的笑容渐渐碎裂,半真半假地喊道:“长兄!”

元若深知这位二姑奶奶的脾气有多大,他赶紧道:“七宝缨络再珍贵,也不及公子送给姑奶奶你的一座宅子、一间铺子值钱,公子对姑奶奶的爱护总是落在实处,该叫多少人羡慕啊。”

谢燕拾这才露了一点笑出来。

她伸手探入盒中,径自拿起这条项链戴到了自己身上,在长兄面前,她一向如此自在随意,不必顾忌任何事。

“长兄,你觉得是我戴着好看,还是大嫂戴着好看?”

谢流忱终于分了点神给她,目光在她身上的停留了一瞬,好像一盏没有温度的烛火,看过就是过了,没有任何改变。

“人工雕琢的东西,随着人的心意变化而有千万种姿态,这种附属于人才存在的死物,谈什么好看还是不好看。”

“那就将它送给我吧,我喜欢这个。”

她说完转身,听见叮铃的清脆响声,是她挂到颈间的耳坠撞上璎珞的脆响。

她喜欢这个声音。

她又转回去,反复地做着这个转身的动作,听璎珞和身上其他饰物撞击发出的声音。

元若对着谢流忱欲言又止,这是给崔夫人准备的生辰礼。

谢燕拾再喜欢,也不该动这一件。

可他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是给崔韵时的东西,谢燕拾才偏要这一样。

二姑奶奶和崔夫人的争执很少摆在明面上,这是因为崔夫人还要脸,绝不会像二姑奶奶一样把局面搅得一团乱以后还故意摆上台面。

更重要的是公子对谢燕拾的偏袒,让所有争执从一开始就有了胜者。

他只是公子的亲随,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但心中总是不免觉得谢燕拾如此作为万分不妥,公子这样听之任之更是会让崔夫人生怨。

“你喜欢便拿走吧。”谢流忱随口道。

“多谢长兄。”谢燕拾再一次得偿所愿,这是当然的,谢流忱对她有求必应,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但这回她却比平时都高兴。

因为这一串璎珞价值不菲,她都没有见过品质这般上乘的宝石,崔韵时有什么资格拥有。

现在她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截下这件东西,崔韵时能得到的永远只是她挑选剩下的。

谢燕拾又问:“那你要送什么给大嫂呢,她的生辰礼,你却给我了我,大嫂要是生气了怎么办啊?”

“用别的东西代替即可,她不会计较。”

“我有个好主意,”她俏皮地眨眨眼,“不如在这盒子里放几只独角仙吧,我亲自抓的,都很活泼,大嫂一开盒子,里面爬出一堆虫,一定很有趣。”

谢流忱笑了笑,却没同意:“今晚的家宴,除了母亲和三妹妹,还有暂居府上的谢五娘一家,不能由你胡来。”

“那若是没有谢五娘一家在,就可以让我用独角仙捉弄大嫂了吗?”

“嗯。”谢流忱道。

“那会不会太过分啊?她毕竟是我大嫂,是长兄你的妻子呢。”谢燕拾笑着,明知故问。

“你还可以再过分一些。”

谢燕拾爱极了长兄对她的纵容,这让她因为夫君的冷待而狂怒的心情都转好了。

等到谢燕拾离开,元若才问道:“公子,这样会不会不好,那本是给崔夫人的礼物。”

谢流忱还是那句话:“无妨,她不会计较。”

他和崔韵时都清楚地知晓,崔韵时离不开谢府给她带来的体面和保障,所以她永远都不会计较。

一个聪明人可以把所有千疮百孔的东西都打扮出美丽的样子,将已经在悬崖上的僵局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平衡。

但当她的理智远远胜过冲动的时候,就会失去活气。

如今崔韵时已经理智得像个死人,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

很好用,但也很无趣。

既然她一向如此体贴,不想让他为她多费什么心思,那他如她所愿,岂不是很好吗?

“你随意挑一件瞧着贵重的当做生辰礼代替便是了。”谢流忱吩咐道。

元若应是,心中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