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这才发现,在他和太宰治说话的期间,宫泽贤治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刚才的土坡上走到了被锁链牢牢缠紧的正门前。
“可以吗?宫泽君?”中岛敦迟疑地看着正在上下打量着正门的宫泽贤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晚上宫泽贤治吃了超多量的牛肉拉面。
宫泽贤治的异能力:[不惧风雨]是只能够在饥饿时候才发挥作用的怪力和防御。
“已经到了吃夜宵的时间了啊”一旁的江户川乱步刚好吃完了最后一口美味棒,他从他的口袋里又摸出来了一颗柠檬糖扔进了嘴里,这让本来就有一点饥饿了的宫泽贤治感觉自己的肚子好像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锁链倒是不成问题啦。”宫泽贤治灿烂地笑回答说,不过很快他就又有点不确定地看向了在一旁‘嘎吱嘎子’嚼硬糖的江户川乱步:“只是这个门看起来很不结实的样子,如果我不小心把门搞坏的话不会有问题吧,乱步先生?”
“放心放心,”江户川乱步一边嚼着硬糖,他一边含含糊糊地回答说:“能够找我们索赔的人早就死光啦”
“重点是这个吗?乱步先生?!”中岛敦瞠目结舌:“重点难道不是应该担心医院里的怪物会不会因此从里面跑出来吗?”
“放轻松啦~~敦——”太宰治笑着在他的后背上用力拍了一下,把没有心理准备的中岛敦拍了一个踉跄:“有你和贤治在,那些怪物们就算真的跑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太宰治wink了一下,说:“我和乱步先生就要全靠敦和贤治保护了——”
一向不愿意工作的江户川乱步先生,竟然在没有社长激励和零食鼓励的情况下,主动地半夜来陪他们一起加班。
——甚至连一直都热衷于翘班的太宰先生都主动地来帮他们做任务了!
看了看已经在眯着眼睛含着泪打哈欠的江户川乱步,中岛敦心里由衷地升起了一种责任感:“放心吧太宰先生,我一定会把乱步先生和你好好带回侦探社的!”
“那就好。”宫泽贤治顿时松了一口气,伸手搭上了门口足足有人小臂粗的铁链,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手下有力:“哗——啦!”
生锈的粗重铁链在宫泽贤治的手里像是不堪一折的吸管很快就被他扭曲着快要折断了,然而比铁链更先宣告失败的是那扇看起来并不怎么坚固的双开门。
门轴早已锈蚀的铁门在宫泽贤治怪力的作用下很快就脱离了它原有的位置,从锈蚀的门框中扭曲着变形摔了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和刺耳。
不堪负重的铁门就直直地砸落在了地面上,门框上镶嵌着的大块玻璃噼里啪啦的摔成了一片,‘哗啦’地溅落着。
宫泽贤治和早就慢吞吞挪开的江户川乱步及时地避开了四溅的玻璃碎片。
中岛敦则是紧盯地着门洞里上下楼梯黑漆漆的尽头,随时警惕着会不会突然有什么怪物从里面冲出来。
不过显然,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直到荡起的尘土落地,一直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好啦,”太宰治在眼前扇了扇手,像是要扇落未掉的浮灰:“我们进去吧——”
这家诡异的医院真正走入之后才中岛敦才感觉到了远胜于先前远观时的不安。
这所年久失修的医院布局十分奇怪,正门入口对应着一条横向的走廊,走廊极其狭窄,仅供两个人并肩通过。
走廊的两端深陷在浓稠的黑暗当中,只有中间门口正对着上下楼梯拐角的地方被暗黄的灯光照亮,照明灯的钨丝晕染着黑色像是霉斑又像是氧化。
走廊两端,中岛敦目之所及都是一些房门半开半合的空置办公室,里面看起来空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中岛敦左瞧瞧右看看的功夫,江户川乱步已经领着太宰治和宫泽贤治三人率先往黑沉的楼梯下端走去了,看样子是想要直接去楼下的地下室或者负一层的样子。
“哎?乱步先生?”中岛敦慢了半拍才急忙跟了上去,他一边下台阶一边奇怪地问:“我们不去一楼的办公室里或者二楼之类的楼上看看吗?”
“那个啊”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他一边继续往下迈着台阶,一边懒洋洋地说:“不去也没关系。”
倒是太宰治停下了脚步,微笑着回头看着中岛敦:“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如果敦你好奇地话倒是可以去看看的”
太宰治说:“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我们的猜测”
江户川乱步旋即停下了脚步,他垂着脑袋打了一个哈欠:“那敦你要动作快一点才行,我困得快要走不动路了。”
“哎?我、我一个人吗——?”中岛敦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宫泽贤治自告奋勇地举手说,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宫泽贤治的肚子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咕’声。
“这个”中岛敦看了看缠了满身绷带的太宰治,又看了看已经困得快要一头从楼梯上栽下去,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的江户川乱步,他还是选择拒绝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先去看看吧,贤治君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嗯嗯嗯!”太宰治后靠在楼梯扶手上,脸上的笑意加深,他右手握拳地为中岛敦加油鼓气:“那就交给你了,敦君~~”
中岛敦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楼上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从走廊的几个空房间里开始查看。
事实没有出乎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的判断,开始的几个房间里除了厚厚的浮灰和被留下的废弃器具和铁架床以外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中岛敦倒是在最后的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被留下来的档案柜。
档案柜的柜门几乎都上了锁。中岛敦犹豫了一下,他想起来了江户川乱步刚才对宫泽贤治说的话后,一咬牙悉数□□了。
让中岛敦失望的是,哪怕是上了锁柜子里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空的档案袋和一两张印刷模糊的药品单据,并没有什么特别拥有的信息。
就在中岛敦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眼尖地发现,在柜子的底端有一张像是被从病历本上撕下来的纸张,上面好像被人用记号笔潦草的涂上了什么字迹。
中岛敦只能辨认出“柜子吃人”“追杀躲藏”之类几个零星的字眼,他想了想将这张纸夹在了药品单据里准备一块带回去给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看。
刚一回到楼梯口,中岛敦就惊讶地发现太宰治正慢悠悠地从上面的楼梯上走下来:“太宰先生,你自己上去了?”
“嗯,”太宰治点了下头,摊手说:“不过没发现什么,上面也是一楼。”
“上面也是一楼?”中岛敦迷茫地问。
“是的哦,”太宰治说:“不仅是上面一层,不管向上爬几层,都是一楼”
“毕竟我——刚爬上来呢。”
第67章第67章
“这么说也太吓人了,太宰先生!”中岛敦脸色僵硬地说,他的声音都有一点打颤。
“抱歉抱歉,”太宰治笑着慢慢下了楼,他走到江户川乱步他们面前站定,说:“但是是真的哦,敦。不管我怎么向上走,在最上面看见的永远都是乱步先生他们——嗯,现在还有你了。”
“所以太宰你是觉得自己在一直在向上攀爬啊。”江户川乱步说。
太宰治怔愣了一下恍然:“所以你们看我是从上面走下来的吗?”
不需要回答,太宰治已经从中岛敦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他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只能往下面走走看了。”
“那就走吧,”江户川乱步丝毫没有解释或者好奇的意思,他揉了揉眼睛就催促着众人,率先往楼梯下面走去了。
“说起来,”中岛敦把自己之前在办公室里找到的档案和材料递给江户川乱步:“乱步先生,那几间房间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从门牌上看起来像是保安室、储物间、档案室和药物间”
“这是我在里面找到的东西——”
“唔——”江户川乱步回了下头,他脚步一缓,接过来了中岛敦手里的纸质材料略微翻看了一下。
“都是很常见的药物呢”太宰治凑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身边,端详了一下江户川乱步拿在手里的药物名单。
“嗯,”江户川乱步应了一声,他挑出来了那张涂鸦一样的草稿在灯光下看了看,随手递给了太宰治:“这算是规则吗?”
中岛敦曾经在‘世纪游乐园’的事件以后,听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讲述过相关的事情。因此中岛敦此时听到了‘规则’以后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意思是和太宰先生当时遇到的‘小丑’那种之类相似的东西吗?”
“嗯有可能,”太宰治模棱两可地说:“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信息还是太少了”
“哪怕是异能特务科那里能查到的有关这所医院的记录,目前都寥寥无几”
“从这张纸上能得到的信息来看所以关键词就是‘柜子’吧?”江户川乱步蹦下了一层台阶,他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所以接下来如果遇到什么没办法解决的事情,‘柜子’可能是钥匙,通道,开关或者是转着”
“嗯,看起来是这样的,”太宰治附和说,他跟在江户川乱步的后面拾级而下着:“不过果然也要警惕其本身可能存在的危险性”
“嗯嗯!”江户川乱步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了点头:“总之接下来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担心”
“按照悠的说法,这些诡异都是受到同一种源头的污染所产生导致的,所以很大可能也是需要通过‘规则’的等价交换来施加效果”
江户川乱步在说话的期间,他蹦蹦跶跶地连续往下跳了几个台阶,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中岛敦和宫泽贤治:“太宰根本不用担心,但是你们两个如果一会失去异能力可别太一根筋了。”
“失去异能力?”中岛敦愕然。
“哈哈哈,只要一直真诚就够了吧?”宫泽贤治灿烂地露出了笑脸,“不过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想要快点结束去吃东西”
“放心好了~~~”面对中岛敦和宫泽贤治截然不同的反应,太宰治笑着摆了摆手:“乱步先生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是要靠‘规则’才能发挥作用的地方,且不说不一定真的会失去异能力”
“就算是真的失去异能力了,对方也一定会因此出现弱点和限制,所以完全不用担心的啦”
“况且,”太宰治语气轻松地像是现在的行动不过是在下单茶泡饭一样:“有乱步先生这个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在,我们一定很快就能够去吃夜宵了~~~”
“好耶,我知道一家会通宵营业的拉面店!”宫泽贤治雀跃地说。
中岛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好像是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一样。
中岛敦跟在太宰治的后面和宫泽贤治并肩向下走着,他说:“太宰先生说的是,毕竟我们还有乱步先生在!”
“hhhh”太宰治神神秘秘地一笑:“话是这么说,不过敦你们还是不要放松的太快比较好哦。”
“哎?”中岛敦不解地抬脸看向太宰治,却只看到了他侧过脸时的浅笑:“太宰先生,你这是什么意——”
中岛敦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因为,走在最前面的江户川乱步不见了。
“乱步先生——?!”中岛敦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之前紧跟在江户川乱步身后的太宰治笑眯眯地转过身朝他挥了挥手。
“要加油哦,敦君,贤治君——”
旋即太宰治便也迈向了最后一层台阶,身影紧跟着也消失不见了。
“哎哎——?等一下?!太宰先生?!”中岛敦慌乱地看向了身边的宫泽贤治,他却惊恐地发现他正毫不犹豫地准备跟着走下最后一层台阶。
“贤治先生——!”中岛敦的身体胜过思维,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一把拉住了宫泽贤治制止了他的举动:“你我们要下去吗?”
“为什么不下去啊?”宫泽贤治疑惑地看了中岛敦一眼,他朝着中岛敦露出来了一个恬静的笑脸:“乱步先生和太宰都已经下去了啊?”
“可是、”中岛敦语塞地停顿了一下,说:“可是他们刚才消失了哎——”
“这有什么”宫泽贤治说:“你看他们明显是早有预料的样子吧,所以不用担心啦!”
说着,宫泽贤治就扒拉下来了中岛敦拽着他手臂的手,元气满满地跑下了楼梯:“快点来啦,阿敦——”
就这样,中岛敦眼睁睁地看着宫泽贤治的身影如同先前的江户川乱步他们一样,也跟着在下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直接消失掉了。
“呼,”被留在原地的中岛敦轻吐出了一口气,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抬起脚步,迈向了最后一层台阶,自我鼓励地说:“会没事的!”
就在脚尖和地面触碰的一瞬间,中岛敦的身影消失了。
楼梯口处老旧的照明灯仍旧在散发着微弱的灯光,像是积年累月下熏陶出来的黑黄色灯罩处有着几只不知名的蚊虫飞翔着。
除此之外,整栋医院里面,再无活着的生命。
宛如死寂一般,毫无声息。
就好像江户川乱步一行人,‘五条悟’,和那个飘忽地行走在走廊上的‘病人’从未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不知名医院的楼梯拐角处。
太宰治的身影陡然在半空中浮现,他轻巧地落在地面上,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楼梯拐角处的陈旧楼层牌。
——‘负三层’。
负三层?
太宰治并不意外自己会出现在负一以外的楼层,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么靠近地面的楼层。
太宰治并没有说谎,关于这家诡异的无名医院,异能特务科提供的资料寥寥无几。
但是他们在过去有关这片地皮的记录档案里还是查到了一些东西的。
——这座医院的来历和年代已经不能考究了,但是在这片土地最早的记录里曾经有提到过发现过医院遗址的事情。
当时这所不知来历的医院的地上建筑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爬山虎几乎淹没了整个建筑的外墙。
但是在地下,政府部门却发现了巨大的坑洞,根据勘测调查,坑洞足足有七十多米深,除了明显的爆破炸毁痕迹之外,还有着被掩饰在爆炸之下的建筑痕迹。
只不过因为当时并没有调查出开什么有效的东西,又因为管理混乱,所以这片土地很快就被夷为平地重新铺盖建筑了广场,又几经更迭变成了被遗弃的荒地。
而这所诡异的医院,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人注意过到它的存在。
太宰治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身影,他便知道其他人没有和他传送到同一个地方来。
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了
太宰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慢悠悠地朝着楼梯口正对的宽阔门厅里走去:“希望敦和乱步先生他们的运气能稍微好一点吧”
不知名医院的楼梯拐角处。
江户川乱步一脚踩空,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此时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过好在,江户川乱步的反应够快,他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楼梯把手,稳住了身影,没有和一看就很不正常的黑红色地面贴脸接触。
这里仿佛是被鲜血和黑泥浸润的世界。
明明只是想下多走了一个台阶,却好像是来到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里。
鼻尖刺耳的化学药品和血液的古怪味道,让江户川乱步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这也太难闻了”
江户川乱步抬眼看了一眼头顶上几乎要看不出来字迹的楼层牌——负13层。
第68章第68章
江户川乱步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浓重黑红色,同时附着着不明成分的粘性物体。
江户川乱步感觉到了一种强于万有引力的束缚感自脚下传来,他试探性地抬了一下脚,果不其然地感觉到了一种阻塞从脚上传来。
——鞋底,被什么像是淤泥又像是沥青一样的东西给黏连住了。
江户川乱步用力抬了抬腿,才迈出来了一步,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像是身体内腔中一样暗红黑洞洞的宽阔空间。
江户川乱步不由得发愁了起来:“果然,这里的集合诡异也有一点‘意识’了”
“唉早知道,就应该多带一点零食来才行。”
不知名医院的拐角处。
中岛敦紧闭的眼睛在踩到结实的地面时猛然睁开了,他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却被青蓝色的空间给晃得眼睛发疼。
这里虽然还和中岛敦之前与江户川乱步他们走散的地方很像,但是中岛敦却能明显的发现其中的不同。
不仅仅是眼前的空间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冷硬的青蓝色
而且,中岛敦发现,原本是黑洞洞一片,好像被黑暗吞噬掉的楼梯出口对面,此时也变成了一个无比宽敞的大厅。
不知道乱步先生,太宰先生和贤治君他们在不在这里
中岛敦环顾四周后没有什么发现,他犹豫了一下。
中岛敦想起来了刚才太宰治笃定的态度,宫泽贤治的轻松和江户川乱步的心不在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脚朝着正前方被青蓝色晕染浸透的宽敞门厅径直的走去。
在中岛敦背后的头顶,一张同样是青蓝色的楼层牌正静静地被钉在了墙上,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深色字体潦草地写在上面。
——‘负五层’
不知名医院的楼梯拐角处,‘五条悟’修长的身影在拐角处显现。
‘五条悟’比武装侦探社的众人早半个小时,进入了医院。
因此虽然‘五条悟’十分幸运地被传送到负一层,得以一层层地摸索规则,获得更多资料,但是他现在还是非常顺利地抵达了这家不知名医院的倒数第二层。
——第‘负十七’层。
黑色,入目之处遍地黑色,连空气当中都隐隐着微不可查的黑色烟丝,简直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层黑雾一样。
远处的宽敞大厅呈现一种类似黑洞一样的深黑色光亮,透不出来半分光线。
‘五条悟’微抬了一下墨镜,露出了仿佛在逸散着淡淡蓝光的眼瞳,他朝着远处的大厅看了一眼,就不堪忍受地重新拉上了墨镜。
‘人’,到处都是‘人’,或者说到处都是由浅淡的灰白色雾气组成的‘人形’生物。
它们喋喋不休地以一种近乎低频底噪的声音此起彼伏着喃语着什么,像是哭泣又像是哀嚎,填塞满了整个空洞的大厅。
‘五条悟’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踩着脚底碎裂瓷砖缝隙里黑褐色的骸骨,就径直朝着‘拥挤’的大厅里走去了
地下医院的负三层里。
太宰治正在按照手机上拍摄下来的平面图,按部就班地搜索着线索。
似乎是因为负三层尚且还临近地表的原因,比起正处于明显看起来已经不正常了地下空间的其他人,太宰治所在的空间,看起来简直要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太宰治沿着通道走进宽敞的门厅以后,他就发现这里像是医院的正门大厅。
——正对着楼梯入口的是一条长方形的条形长桌,从样式上来看像是上世纪末的老旧款式。
长桌的表面播放着几盏落满灰尘,看不出来原本颜色的拉绳台灯。
“很有年代感的布局啊”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的大厅,大厅的两端都是安设有双开木门的走廊,只是不知道它们都分别通向哪里。
桌子的两侧依次排布着涂着棕红色油漆的木制长椅子,像是接待来客以供等候的地方。
在长桌的后方墙壁上,挂着一块像是告示板一样的东西,上面零零散散地钉了一些纸张。
太宰治摸出手机,他借着手机屏幕的灯光凑近看了看,发现除了一些公告宣传单以外,就是排班轮换表。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张简易平面地图。
——这似乎是太宰治现在所处的地下三层的平面图。
“唔,让我看看”太宰治端详了一会儿地图,成功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接待大厅?”
太宰治简单地吹落了地图表面积累的浮尘,他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又重新转而打量起来了长桌。
长桌上落了一层厚厚的浮灰,但是仍然可以翻见像是来客登记表之类的东西。
太宰治打着手机翻看了一下来客登记表,没有发现什么线索,都是一些看上去毫无关系的人名。
他试探性地拉了拉长桌下面的抽屉,没有拉动。
不过对于太宰治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根铁丝,他用手机照着抽屉的锁孔观察了一会,扭动着铁丝靠近抽屉,一边听着铁丝和锁芯碰撞发出的声音,一边适当地调整着受力和转向。
没一会儿,就听“啪嗒”一声,紧锁的抽屉,被打开了。
“Bingo~~”
太宰治愉快地轻笑了一下,他刚要站起身握着抽屉的原形铜把手拉开抽屉,就感觉到了手心处传来了一阵不妙的温热和湿润感。
嗯?
太宰治的笑容清浅了几分,这种感觉该不会是?
一松开手,太宰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罪魁祸首。
实木抽屉是非常复古的样式,它采用了有着笨重的圆形把手——而此时此刻,先前那被太宰治握在手掌心里、被磨得发亮的圆形铜把手上
——赫然有着一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正长在那里,一瞬不眨地盯着太宰治看。
这只眼睛从形状上来看,似乎是属于人类的眼睛。
只不过它的瞳仁极小,眼白大的吓人——而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太宰治用力握住这只眼睛的缘故,这只诡异眼睛的眼白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暗红色像是鲜血一样的液体,从“眼睛”单薄的眼睑上缓缓地低落滴落。
“啪嗒”、“啪嗒”。
这种低落本是极其缓慢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大红色的毛绒地毯。
红色地毯同样是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而此时一滴滴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毯上,却像是弹珠砸在玻璃上一样,发出来了异常响亮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太宰治的心理作用,此时他竟然觉得连脚下的地毯都跟着变得粘稠温热了起来。
“啊咧——”太宰治低头看看一眼手掌里粘稠的黑红色液体,他浑然不在意地笑了一下。
就好像从抽屉的把手上长出来一只眼睛,并不是什么多奇怪的事情一样。
“非常抱歉~?”太宰治举着手后退开了一步,一脸无辜地说:“不过,虽然你流血了,但是你主动凑上来的和我可没关系。”
诡异眼睛的眼珠僵硬地转动了一下,它紧紧地盯着太宰治的身影不放。
午夜时分,空无一人的怪诞医院里,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感觉毛骨悚然,太宰治却没有分毫的不适应。
太宰治歪着脑袋状似诚恳地道了一声歉以后,就扒拉着抽屉的边缘,无视了那个眼珠向上转动紧盯着他的眼睛,拉开了抽屉。
“哇塞——!这是手电筒吗?”太宰治愉快地从打开的抽屉里拿出来了有着笨重的老式手电筒,他检查了一下里面没有电池:“虽然没有电池,但是也已经很贴心啦~”
太宰治笑眯眯地重新把抽屉关好,朝抽屉上的眼睛挥了挥手电筒:“谢谢啦,那我就去找电池了,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不要再见了,长睫毛君——”
‘五条悟’现在很烦躁。
——他被困在第十七层了。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此时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相对于前面几层的杀机四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七层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是,对于‘五条悟’来说,这里简直像是天然克制他的死局。
在进入十七层以后,不足十分钟里,‘五条悟’就被触发过一次特殊场景了。
——原因无他,这里太吵了。
然而不知道这一层的诡异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五条悟’的能力,除了六眼勉强还能够迟缓地运转以外,其他竟然被悉数限制了。
无数数不清也看不清具体面目的灰白色人形雾气,此起彼伏地喋喋不休着,它们听不清楚具体声音的喃语层层叠叠地重叠在一起,嘈杂填满了整个空间。
“我、我、我——我”“救救我,救救”
“死死——不!”“太疼了,我好疼我好疼——”
这对神经稍微敏感一点的普通人而言,都是会感觉到心情烦躁和压抑的程度了——更何况是五感远超他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忍耐‘五条悟’。
第69章第69章
‘五条悟’一脚踩爆了妄图攀附着他的脚腕爬起来的焦黑色骷髅,他语气不善地盯着眼前的灵体:“闭嘴。”
灰白色的雾气灵体并没有因此有任何的停顿,它反而像是因为发现了倾听者一样,越发的激动了起来:“我好疼啊,为什么是我”
“吵死了——”‘五条悟’的眼睛不耐烦地眯了起来,他的手掌微微一抬。
还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一股有着巨大毁灭气息的压缩光球就从他的掌心中爆射而出,奔袭着辐射了整个大厅。
深黑色的世界骤然乍亮,连空间都似乎因此扭曲了一瞬——极致地光亮在这一刻充斥了整个视野。
本就荒诞的世界在这一刻都像是变成了单薄的纸片,被践踏着轰炸。
然而随着刺眼的光亮逐渐地散去,视野里重新恢复了清晰。
黑色的宽敞大厅里,像是被黑色沥青裹住的桌椅还安静地就在原地,就连看起来十分简陋的长条木椅也没有受到的损伤。
倒是那些或是埋在地面里,压在瓷砖下,或是堆积在角落里的不知名骸骨被轰击成了粉末,黑灰色的骨灰洋洋洒洒地飘落,积蓄了一地。
而半空中的灰白色灵体们也在这次的攻击当中像是风中残烛一样被轰然击散了许多,原本就宽敞的门厅里因此骤然显得宽敞了许多。
好消息是,也许是因为‘五条悟’这一击的震慑,原本还在像是夏蝉一样喋喋不休的灰白色幽灵此时都不再发出声音了。
——它们沉默静谧地漂浮在半空或是地面上,像是公墓里沉默无言的墓碑一样。
“哦?”‘五条悟’挑了下眉:“看来通过这层的关键就是你们了啊?”
在从负一层一路走到负十七层的途中,‘五条悟’已经基本摸清了这里的规则。
——这里的诡异似乎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意识,‘它’有意识地通过层层的地下医院来困住试图闯入这里的来客——从而将他们变为反哺医院的养料。
地下医院困住人的手段大致有两种:一种是‘挑战’,另外一种则是‘解谜’。
五条悟现在所处的这层地下医院——核心显然就是‘解谜’。
说是‘解谜’但却是更像是极力藏起答案的无解谜题——在核心为解谜的楼层里诡异似乎通过某种规则,以不主动或者部分不主动伤害闯入者为代价换取了更强的隐蔽性和吞噬能力以及困顿能力来将闯入者困在地下,逐步的蚕食并且吞噬他们。
同样的,似乎因为放弃了主动攻击和伤害,所以在‘解谜’的楼层,诡异似乎获得了极强的防御力——哪怕是五条悟对他们的攻击伤害也极其有限。
而‘挑战’,则又是另外的情况了。
‘挑战’为核心的楼层中诡异则是以限制自己的攻击方式和自主设置核心漏洞并将之隐藏起来作为代价,使得闯入者被迫成为无法反抗的弱者,被迫参与当极有可能丧命的游戏当中。
一路走下来,‘五条悟’已经初步地掌握了一些医院诡异的思维路数,他不觉得这负十七层会困住他多久。
但是,诡异这么一层一层的徒劳挣扎着为难他,不可避免的‘五条悟’已经对此感觉到厌倦了。
——明明到最后一定会消失不是吗?
这个诡异他是属乌龟的吗?
‘五条悟’的耐心已经快濒临告罄了。
这次的工作真是太麻烦了
等到他抵达了经济的核心以后,他把这个诡异给揍爆,他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吃甜点了!
重新带好微微滑落的墨镜,五条悟迈开大长腿,径直沿着门厅前的甬道走入了更深的走廊里
地下医院,负5层。
中岛敦被困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一间破败的观察室里。
中岛敦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观察室角落里的柜子,他钻进去以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柜门关好。中岛敦努力地没有让它发出任何一丝的响动。
观察室的空间很大,足有六叠大小。
因为观察室的房门被中岛敦进来时带上了,所以室内一片昏暗——只有隐约的光亮从弯折的百叶窗的缝隙里透出来,少许照亮了室内的景象。
观察室里的桌椅凌乱的翻倒在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的冲撞过一样。
龟裂的青蓝色瓷砖上,不知名的白色药片七零八落地散满了。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留意着外面走廊里的一举一动,他神经紧张地透过柜子的缝隙向外面。
医院地下的负5层,从进来开始就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自从中岛敦进入这里以后,他的视野里就像是蒙上了青蓝色的滤镜一样——不管看哪里都是青茫茫的一片。
一开始这种感觉会让人觉得有些刺眼,但当习惯了以后,却会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困顿感。
从进入了负5层的那一刻开始,中岛敦就冥冥之中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力消失了。
不过,想起来太宰治在消失前像是开玩笑一般的提醒,以及江户川乱步之前不要自乱阵脚的叮嘱,中岛敦倒也没有多么慌乱。
中岛敦一开始是想要继续沿着楼梯向下,往更深层或者是更上面去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论他怎么向上攀爬或者向下攀爬,等待中岛敦的目的地永远是地下医院的负5层——他像是被困在了这一片青蓝色的空间里一样,无论怎么样也走不出去。
这让中岛敦不得不放弃和太宰治与江户川乱步他们会合的念头,选择独自探索这一片诡异的青蓝色空间。
入门的大厅处是一个很有年代感的招待大厅。
款式古朴的木制长桌,与长条靠背板凳整齐地排布在大厅里。长桌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像是告示栏一样的东西,上面乱七八糟的钉上了一些纸张。
长桌上零散地散落着一些诸如登记表之类的无用信息,中岛敦看了看,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文字。
就在中岛敦正想要翻找着抽屉,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一种十分刺耳的刮蹭声——那种声音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尖锐的划过,又像是被压缩的泡沫被摩擦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奇怪声响。
中岛敦意识到了不对,他立刻警惕地蹲在了招待厅正门的长桌后面,借着桌子遮挡住自己的身形,谨慎地观察着情况。
然而,出乎中岛敦的意料,那种奇怪的摩擦声却没有靠近,而是一顿一挫,十分规律地渐行渐远了。
中岛敦探出脑袋朝着声音远去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红色背影。
那个时候的中岛敦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咣当”一声!观察室没有上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了。
‘吱嘎——’钢针在瓷砖表面滑动着,发出了刺耳的尖锐声响。
储物柜的缝隙极其狭窄,中岛敦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缝隙里狭窄的空间,看见了一双血红色的高跟鞋,一步又一步迟缓地走到了储物柜的附近。
中岛敦在不久前曾经见过这双高跟鞋的主人,它属于一个穿着护士服的怪物。
只看背影的话,怪物的身材可以说是婀娜多姿,但是它简直就是‘背影杀手’的典型代表。
‘护士’畸形的脑袋上除了长满细密牙齿的血盆大口以外,看不清它其他的五官。粗长浓密的黑色毛发长满了怪物的一整张脸,不知道是凝固鲜血还是其他秽物的液体让‘护士’脸上的长毛一段段的打绺,凝结成脏块看起来分外恶心。
中岛敦曾经差点被‘护士’扛着足有一人高的针筒钉在地面上,现在想想当时‘护士’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密密麻麻的牙齿和神色的黏液中岛敦依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真的差一点就被吃掉了。
要不是前段时间在和组合的战斗中培养了一定的战斗经验,中岛敦感觉他现在很有可能被那个连舌头上都长着密密麻麻利齿的怪物直接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了。
侥幸甩开怪物以后,中岛敦慌不择路地跑进了这间门锁坏掉的观察室里。
中岛敦走投无路之际,远处催命一样的摩擦声就响了起来。
中岛敦猛然想起来了江户川乱步之前有关柜子有可能是‘钥匙’,有可能是‘通道’也有可能是转机的说法——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中岛敦躲进了这间柜子里。
遗憾的是,中岛敦并没有在柜子里面发现什么通往别的地方的通道。他不知道是自己没有碰巧找到对应的那个柜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是眼见拖着粗壮针筒的‘护士’已经出现在走廊上,逐渐靠近他所在的房间了——中岛敦却也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这个怪物是个眼睛都被遮住的瞎子,根本看不见他了。
‘吱嘎吱嘎’的刺耳摩擦声持续地响了起来,中岛敦能够看见那双红色高跟鞋的鞋间朝向了自己,并且一步步地朝着橱柜所在的墙壁走了过来、
“嘭、嘭、嘭——!”
中岛敦蜷缩在观察室的储物柜里,随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逐步接近,他的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着。
一时间除了中岛敦自己的心跳声,他都听不见别的声音。
中岛敦的心脏忽上忽下着,像是在被人推着荡秋千一样不安地无法落地。
‘啪嗒。’鲜红色的高跟鞋就这样,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中岛敦藏身的柜子前。
中岛敦的心脏也随着怪物‘护士’动作的停止而被骤然捏紧了,不要不要过来啊!
你没发现我,你没发现我,你——
就在中岛敦心神紧绷着暗自祈祷的时候,那双红色高跟鞋直接走到他中岛敦所在的橱柜面前停了下来,不再动作了。
中岛敦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此时都快不会呼吸了。中岛敦紧张地把头埋在了膝盖里,尽可能地掩盖住自己的呼吸声,力求不要让‘护士’注意到自己。
在‘护士’站定不动过后的每一秒钟,中岛敦都感觉无比的漫长。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岛敦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连那个一直不曾停歇的‘吱嘎’摩擦声都没有响起。
这是什么情况?
中岛敦疑惑不解地抬起来了脸,房间里好像比刚才更加昏暗了,缝隙里透出的过也暗淡了几分。
中岛敦凝神细听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听见什么响动。
中岛敦思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刚才向外观察的缝隙打算看看外面的情况。
可是,当中岛敦刚刚凑近柜门的缝隙,看清了缝隙外的景象的时候,中岛敦的冷汗‘唰——’得就从脑门上冒出来了。
中岛敦心里飘忽不安晃荡的小秋千,就陡然断了线,‘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在暗沉的缝隙当中,一只血红的眼珠正直勾勾地和中岛敦对视着,暗红的血丝像是蜘蛛网一样密布了青蓝色的眼白。
完蛋了,今天他就要先太宰先生一步完成他的愿望,直接成佛了。
就在中岛敦心生绝望的时候,那只狰狞如野兽一般的猩红色眼珠却忽然消失不见了。
中岛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熟悉的‘吱嘎’声又响了起来。紧接着,中岛敦的视野里又出现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那个‘怪物’竟然重新拖着粗壮的钢管离开了观察室里。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明明看见自己了,为什么会选择离开?
虽然中岛敦对此一头雾水,但是重获新生的狂喜还是让中岛敦忍不住地松了一口气,跟没骨头一样地瘫软在了逼仄的橱柜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能够活过来真的太好了
重获新生的中岛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享受着久违的平静和放松。
然而,在中岛敦看不见的柜子角落里:青蓝色的生锈铁皮被一种不祥的黑红色给一点点的吞没蔓延,一张狰狞畸形的嘴巴从橱柜的铁皮上逐渐地浮现出来了形状。
悄无声息又粘稠迅速
地下医院负13层,江户川乱步从暗红色的木质长桌抽屉里找出来了没有电池的手电筒,他并不会太宰治开锁,但是江户川乱步轻车熟路地从工具建立找到了撬棍,非常物理学地直接撬开了抽屉。
随后江户川乱步又十分轻松地找到了两节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电量的电池,十分轻松地收获了一只还能够用以照明的手电筒。
江户川乱步在长桌后面同样发现了贴着地形图的告示板,不过不同于在负三层太宰治见到的清楚整洁,江户川乱步眼前的这张地形图像是被儿童涂鸦的一样,扭曲混乱。
而且在纸张的上面还有着像是凝固的鲜血一样颜色的不知名污渍。
简易的地形图上画出了大致的空间分布,只不过有关的分区命名却是以孩子一般稚嫩的笔记书写的,歪歪扭扭很难辨认清楚。
江户川乱步只依稀地辨认出来了‘解剖室’、‘观察区’、‘拼接室’之类的几个标记名。
江户川乱步暗自记下来了地形图上的样式,他便打着手电筒四处探查了起来。
红色到处都是浓稠的猩红色,眼睛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红雾一样,江户川乱步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合上了手里的纸质资料。
人体试验吗?
还是,单纯的虐待?
心里略微的有了大致的猜想,江户川乱步小心翼翼地打着手电筒前往了材料中不止一次提到的观察室。
哪里似乎是之前档案中提到留观受术人员的地方,而且从观察室里似乎还有一条直接通往停尸间的通道。
——据说那些在接受手术、或者说是‘虐待’后死亡的实验人员,没有来得及研究焚毁之前都会被暂时存放在停尸间里。
江户川乱步心里对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初步有了大致的猜想,但是关于最终的诡异核心形态,他还是有一些问题无法确认。
再加上现在他对离开这里的方法还没有什么头绪,所以江户川乱步还是决定先前往观察室和停尸间里看看再说。
幸运的是:留观室处于招待大厅的不远处,这让江户川乱步免于了分辨不清方向可能迷路的困扰。
观察室的房间很大,但是却没有摆放桌椅或者是病床之类的器具。
江户川乱步打着手电筒谨慎地凑近玻璃观察着屋里——在观察室的墙壁上镶嵌着一根根尖锐的铁质挂钩,像是菜市场上悬挂牛羊肉之类的东西。
而在留观室宽敞空旷的地面上,则是断断续续地凿进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粗壮铁链。
但是令江户川乱步皱着眉,没有第一时间走进观察室里的原因是,那些早已经锈蚀的铁链有些竟然漂浮在半空当中,看起来像是仍然在禁锢着什么东西一样。
难不成
江户川乱步的神色微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关闭了手上的手电筒。
几乎就在手电筒惨白色灯光熄灭的那一刹那,猩红色的色泽重新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江户川乱步的视野,他重新‘看见’了观察室里的情况。
被锯掉下半身强行与马匹下半身缝合在一起,明明早该因为失血过多和排异反应死掉的‘人马’正被锈蚀的锁链禁锢在玻璃窗边,一瞬不转地盯着江户川乱步。
观察室里不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在手电筒熄灭的那一瞬间,空荡的观察室里就骤然间挤满了形形色色、奇怪的‘人’。
“好恶心。”
江户川乱步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些缝合怪们伤口处流露出来的脓水和肥胖的蛆虫。
“我现在打开灯还来得及吗?”名侦探先生嘴里嘀嘀咕咕着谨慎后撤着,可他却没有丝毫打开手电筒。丧失自主观察权的意思。
一只锁骨上缝合着鲨鱼头的‘人’率先动了起来,它手脚上的被束缚着的生锈锁链就这样在江户川乱步的注视下被轻而易举地捏断掉落,在地上了。
鲨鱼人的这一动作仿佛像是什么信号一样,原本像是雕塑一样安静地挤在观察室里的怪物们纷纷动作了起来。
‘稀里哗啦’的铁链碰撞声,接二连三的不断响起。
像是沙丁鱼罐头里的沙丁鱼突然活了过来一样,从走廊的玻璃里看过去整个观察室变得越发的逼仄,怪物们你叠我挤地蠕动了起来。
眼见观察室里的怪物们就要破门而出了,江户川乱步却没有着急地向后逃跑。
“真讨厌啊名侦探是。完全被针对克制了嘛!”江户川乱步不高兴地鼓了一下脸颊,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身后的两个交叉的走廊上。
走廊的两端有着一些不知道用途的闭锁房间,在江户川乱步的注视下,那些原本禁闭的房间却悄无声息地被打开了。
——暗红色,体表粘稠,像是青蛙一样的不知名怪物,正在一蹦一跳地从两处走廊里朝着江户川乱步不断地逼近。
“就算异能力没有被限制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啊”江户川乱步不高兴地甩了甩手里的手电筒将它艰难地塞进了口袋里。
“要是我和贤治换一换就好了”江户川乱步叹了一口气,他由衷地想到:“贤治那边应该会很轻松吧?”
“哗啦——!”
江户川乱步身后观察室的特质玻璃像是终于不堪忍受巨大的重击一样,稀里哗啦地崩碎着裂开了。
数不清的怪物从观察室里倾泻着汹涌而出,直接掠向江户川乱步的后背
地下医院负十五层,被江户川乱步认为一定十分轻松的宫泽贤治正坐在1506的病房病床上撸猫。
一只杂色的小花斑猫正亲昵地贴在宫泽贤治的膝头‘喵喵’叫着。
第70章第70章
小花斑猫看起来不过是一只小猫崽,它身上的胎毛疏松卷曲,看起来毛茸茸小巧的一团。
“你知道怎么才能走出这里,让我找到同伴吗?”
宫泽贤治如它所愿地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小心地用食指蹭了一下它的小鼻头:“你知道吗,猫猫?”
“喵咪——”小猫崽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用小脑袋主动地去蹭着宫泽贤治的手掌心,喵呜着像是根本听不懂宫泽贤治的问题。
宫泽贤治见状笑着揉了揉小猫咪的脑袋,他从自己的口袋里翻找出来了一条风干的小块牛肉干放在了手心里,托到了小猫崽的脑袋前:“你要吃吗,小猫咪?”
“喵喵——!”小猫崽像是饿了很久了一样,顿时把脑袋埋进了宫泽贤治的手掌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难啃的牛肉干。
随着小猫崽的靠近,它的肚皮不小心贴在了宫泽贤治的手背上,一股濡湿的温凉感,让宫泽贤治疑惑地歪了一下头:“猫猫,你肚皮上湿了吗?”
小猫崽只是“吭哧吭哧”地埋头吃着牛肉干并不理会宫泽贤治,随着它的凑近那种若有若无的温凉和濡湿黏腻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起来。
宫泽贤治‘咦’了一声,他保持着手没有动,弯下腰低头查看着小猫崽的小肚子。
——是沾上什么水渍了吗?
杂色的小花斑猫肚皮上的绒毛不知道为什么比身上其他地方稀疏了不少,宫泽贤治奇怪地小心托了一下小猫崽的小肚皮仔细查看,却在它的肚皮上看见了黑绿色的脓水和密密麻麻的肉色孔洞。
甚至,宫泽贤治还能从孔洞里隐约看见它弯曲的脊椎骨。
从创口和内里的鲜血凝血情况来看,这只小猫咪分明应该早就已经死掉了才对。
“哎?”宫泽贤治的目光在小猫崽腹部的一片狼藉停顿了一瞬,他眨了眨眼,抬头看向‘吧唧吧唧’着吃完小牛肉干的小猫崽。
小猫咪察觉到了宫泽贤治的目光,它丝毫不在意地亲昵靠在宫泽贤治的膝头,‘喵喵’叫着求抚摸。
小猫崽的肚皮毫无遮拦地蹭在宫泽贤治的身上,把他的裤腿上染上了些许粘稠的脓水。
“唔,我好像有点麻烦了?”宫泽贤治后知后觉地挠了一下脑袋
地下医院的负十三层。
江户川乱步狼狈地躲过了鳄鱼人张开的血盆大口,让追在他身后的一只怪物被咬掉了半个脑袋,又险些被冲过来的蛇尾巴绊倒在地。
“呼”江户川乱步还没来得及喘息,如潮水一般的异兽们就又要涌上来将江户川乱步给完全吞噬。
“轰——!”就在江户川乱步即将无力招架的时候,一道闪着猩红暗光的身影就轰然砸落在他的周身,轰开了一片凶残的缝合怪物!
怪物们有的肢体被砸断,有的直接被砸成了肉酱,痛苦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着震耳欲聋。
突然出现的中原中也周身涌动的猩红色红光稍微退散了些许,露出了他的身形。
“怎么样,乱步君?没受伤吧?”
中原中也没有理会周围像是要发狂的缝合怪物们,而是关心地看见向了身后的江户川乱步。
“你总算来了”江户川乱步噘着嘴,他从地上捡起来被撞落在地的贝雷帽拍了拍戴在了头上。
“唔看起来我来得还算及时”
中原中也大致地扫了江户川乱步一眼,见他好像没有受什么的伤害,中原中也便撂下一句‘等我一下’,就操纵着重力,冲进了重新汇聚起来缝合怪群里。
“砰!砰!砰!”物体落地的沉闷响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就放心地收回了视线。
中原中也,真不愧是另外一个江户川乱步的搭档,勉强算是靠得住啦~
重新拽了拽自己的贝雷帽,江户川乱步这时候才感觉到脸上粘粘的,他嫌恶地抹了把脸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诺,擦擦手吧。”
中原中也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把没拆封的绷带,递给了江户川乱步:“昨天那个青花鱼落在那边的。”
“啧,太宰”江户川乱步嘟囔了一句什么,中原中也没有听清楚。
他看着江户川乱步胡乱地蹭干净了手上的脏东西,江户川乱步又扯了一节绷带擦了擦脸,他收起来了剩下的绷带没有丢掉:“一会倒是可以给太宰,他应该和我差不多同样需要这个东西。”
“我在负九层的迷宫里困的时间有点久了,”中原中也对此毫无异议,他解释了一句自己比约定时间晚找到江户川乱步的原因以后就转移了话题,问:“接下来,我们要去找那个白毛了吗?”
江户川乱步哼哼着说:“当然!乱步大人也该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地下医院的负十七层,‘五条悟’焦躁地一脚踹烂了拦在楼梯口的木质房门,他臭着脸看着眼前的木门重新缓缓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五条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困在这里多久。
但是‘五条悟’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在这里花费的时间要比先前都要久德多。
——然而即使如此,‘五条悟’仍旧对应该如何通过这一层的谜题抵达下一层的核心区域毫无头绪。
没有任何线索。
‘五条悟’几乎是把地下负十七层从头到尾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他仍然没有找到可疑的迹象和线索。
为什么
怎么可能?
‘五条悟’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摆明了是诡异完全牺牲了主动攻击的意图,以这一个谜题困索住了他。
可是
为什么竟然会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喂,你知道点什么吧?”
‘五条悟’第不知道多少次地返回了最初的招待大厅入口处,他望着门厅里灰白色的人形灰雾暴躁地开口说:“告诉我。”
“好疼,好疼、疼,我好疼——!!”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我?!”
“杀了我——杀了他我我我我——!”
‘五条悟’这一开口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之前还沉默静谧如雕塑一般漂浮矗立在招待大厅四处的灰白色身影们纷纷张开了嘴巴,聒噪地高分贝尖叫着。
这种吵闹和刺耳的程度,一千只鸭子来了都比不过。
‘五条悟’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太阳穴被吵得‘突突’直跳了:“闭嘴!!”
吵闹声十分识相地戛然而止了然而空间里好像还仍旧回荡着那种嘈杂的声响。
就在‘五条悟’冷着脸压抑怒气的时候,门口的拐角处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空间波动,这让‘五条悟’忍不住‘看’了过去。
是谁来到了这一层?
“哇——!”一道富有活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同时伴随声音一起出现的是一头金发,穿着蓝色背带裤,背着草帽的少年:“这些是幽灵吗?”
——来人正是通过了负十六层来到负十七的宫泽贤治。
“切。”看见来人竟然是同样不擅长思考的宫泽贤治,而不是太宰治或者江户川乱步二人中的一个人,‘五条悟’不耐烦地移开了视线:一个只会添麻烦的小鬼而已。
“哇,是哪个很嚣张的先生——”宫泽贤治像是这才注意到了五条悟的存在一样,他用和刚才感叹幽灵一样的稀奇语气盯着‘五条悟’感慨道:“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没有到最下面去啊?”
‘五条悟’撩起眼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打不过我。”
他的言下之意是奉劝宫泽贤治不要自找没趣,但是宫泽贤治却像是没有听懂一样地点点头,说:“哦,那你知道该怎么离开了吗?”
“”‘五条悟’一噎,他的脸更臭了几分:“那你知道?”
“这个我们问问幽灵不就知道了吗?”宫泽贤治朝着‘五条悟’露出了一个恬静纯洁的笑脸,他耿直地说:“以前我就是这样获取情报的,只要足够真诚,人们都不会吝啬于和我交换信息。”
‘五条悟’扯动了一下嘴角:“它们——”
他还没来得讥讽宫泽贤治的天真和愚蠢,对方就已经掠过他径直朝着离他最近的幽灵走了过去:“这位幽灵先生,你知道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吗?”
宫泽贤治这一下可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霎时间宽敞的大厅里就重新被嘈杂的尖叫声充满,‘五条悟’只觉得大脑都被这种噪音吵得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
‘五条悟’刚想要说些什么,宫泽贤治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地回过了脸,不好意思地歉意笑道:“幽灵先生好像声音有点吵,不过为了获取情报,嚣张先生你不喜欢的话,就请到别的地方去好了。”
“我想”宫泽贤治说:“你也不愿意被一直困在这里吧,一直没能离开的五条君。”
“你最好真的能发现什么东西。”‘五条悟’憋了又憋,面对着宫泽贤治灿烂的笑脸,他终究是没有直接发作,而是斜睨了他一眼,双手插兜往走廊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