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那日太子严苛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唐玉笺连续做了两日噩梦,白日里精神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一路踏着阵法来到学宫时,心口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跳。
梦里的内容有些吓人,唐玉笺闭上眼,产生某种自我怀疑。
好奇怪的梦,她梦到太子抱她,她不会是真的对太子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自己现在这么有胆?
思及此,唐玉笺一阵恶寒,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刚走到青云门,就看到有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向着山门外看去。
唐玉笺原本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却听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虞丁。
她上来就拉着唐玉笺往人群处走,煞有介事的说,“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
唐玉笺被拉着胳膊,疑惑地问,“看什么呢?”
“往那看。”虞丁说着,抬手一指。
唐玉笺顺着看过去,只见开阔无际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之上,有一道小小的人影。
是个男子,个子并不低,只是距离遥远,天阶又高大宽阔,所以才显得格外渺小。
他正在缓慢往上爬,脸色看起来苍白难看,身体也在发抖。一步一叩首,叩完继续往上走,整个额头一片血红,顺着眉骨往下流的都是血。
如果不是这人三番几次找唐玉笺的麻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都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曾经纨绔傲慢的桑池。
此时授课的上仙还未到,闲着无聊的内门弟子都在这凑热闹。
虞丁在她耳旁说,“别看他脸上都是血,这样磕下去却不会死,这人身上有法器呢……且禁咒在身,在磕完天阶之前都会活着。”
唐玉笺听到自己问,“他是谁?”
“他啊,来头也很有意思。”虞丁以为唐玉笺不知道,压低声音对她说,“据说这人是前碧霄宫主在外面与凡人生的子,但前几日云桑上仙不承认呢,说从未见过此人。”
“前?”
“对,碧霄宫已经换宫主了。”
“他为什么磕头?”
唐玉笺心跳很快。
“听说和人打赌了,赌注就是这个。”
虞丁压低声音,“不但赌输了,还要害人呢。仙域里残害同门是重罪,从山下磕头碰脑,一路到无极峰上,啧……要磕不知道多少年了。”
周围聚集了许多人,内门弟子们只是当作看热闹,毕竟这种惩治方式极少出现。
许多上仙都将去凡间与凡人女子相恋的故事当作风流佳话,可身为仙,与凡人生子就不光彩了,如此大动干戈地让人磕头磕到无极峰顶更是见所未见的。
这跟打脸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也足以让人面上无光,稍微有头脸的上仙都高低要闹出些动静来。
可眼前这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风声一传出来,碧霄宫主想断尾求生,不承认这是自己的血脉,却被直接换掉。
就证明上面的人不想听解释。
唐玉笺站在原处,双腿有些僵硬。她迟疑地看了很久,桑池血糊着眼睛,现在想看到她,恐怕抬头也看不清。而这时估计他也不会抬头,他还要磕头,攀爬,还要忍耐着无休止的嬉笑围观,蚀骨烧心的羞耻。
那夜,桑池和他的父亲轻描淡写就要唐玉笺的命,她当时觉得他们很可怕,是仙域里有身份地位的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一个仙宫之主,能随随便便被换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