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宁给她倒了一杯红糖水，“你别是熬夜钉纸袋了吧？看你脸色黄的！”

周慧兰装没听见，她抬头看屋子，虽说外头瞧着挺破旧，可屋里是真干净啊，大白墙加洋灰地她不是头一回看见，可回回都觉得，慧宁分到的这旧房子也不赖。

她看着那油桶，“这屋里还烧着暖气呢？”

“暖暖太小了，这暖气突然停了，怕她受不住冷。”不停又怕她上火，所以两口子每天一早一晚在地上洒水，增加屋里的湿度。

“也就你不为钱发愁！”周慧兰端起杯子，看着上头的花色，“这不是你结婚时候买的那套吧？这么好看呢？”

“我结婚买的那个素气，李元亮觉得这花团锦簇的好看，前阵子换骨头的来了，他买了两套。”这年头连骨头都舍不得扔，过完年以后，把吃剩下骨头都换了火柴。那驴车上还带着碗盘，也能顺带做点生意。

“你现在这日子，真是不得了了！”周慧兰羡慕得笑都笑不出来了。

慧宁也不装穷，只道：“李元亮这个人，手里不能有钱，有多少花多少，留不住的。”

听她这么说，周慧兰这才扬起笑来，“这说明家里有钱嘛！”花吧花吧，你省着我才着急呢！

给周慧兰又装了四十斤纸袋，慧宁道：“家里也不太多了，姐，你弄完这些也不用送过来，回头我让李元亮去接。”

一听这个，她姐又顿住脚，“那要不你再给我装二十斤？”

慧宁才不：“回头还有雪梨纸袋呢，你也歇歇，我真怕你落下病根来。”

“唉，那行吧！”

二月二那天，慧宁把暖暖耳边的头发剪下一缕来，给她包进红布里，放在了柜子里。

两口子抱着女儿去了村里的理发店，慧宁照例想把头发剪短，李元亮这次倒是没反对，慧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掉得他心慌。

“人家说这是气血不足，要不我去给你买点猪血吃吃？”

慧宁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床上桌上全是头发，打扫的时候特别麻烦，“得了吧！生孩子后遗症，是女人都掉。”

李元亮：完了，那我这辈子还能有儿子吗？

暖暖快四个月了，现在天天淘得不行，醒了就得人抱着，不抱着就闹。不仅要抱着，还得直抱，她要转着不太灵活的小脖子看屋子。

这次理发还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出门，一出来就到处看，见人也挥舞着手臂笑，看屋子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好奇。

李元亮的表姑也在理发店等着剪头发，瞧见李元亮抱着暖暖，便上手接过来，小家伙也不认生，咧开嘴乐呵的笑。

“哎呦！咱们妞妞这是认识老姑呢！知道老姑是亲人，对不对啊？”

老太太稀罕坏了，“哎呦，咋这么有灵气呢！可一点不像你爹小时候那个憨样儿！”

李元亮：“姑，夸孩子就夸孩子，你提我干啥？”

表姑问他：“不像你你还不高兴啊？”

“您瞧您这话说的。”那能高兴得起来吗？

“像你媳妇，看着就聪明像，你啊，脑子不好使！”要不是他这媳妇厉害，元亮就是个挨坑的主儿，还不定被他老子娘剥削成啥样呢！

“……”

啥也不说了，您高兴就好。

慧宁剪完了头发，还是去年那白净秀气的模样，李元亮差点看迷了眼，这越过越好看了呢？

大海笑：“你要看回家看去！这么多人等着呢！你还剪不剪？”

“剪！还剪三七分！”他也帅着呢，得好好把自己往好看了捯饬！

李元亮白净，又是瓜子脸，留三七头显得他干净又时尚。

大海给他洗完头发，用梳子把头发梳通，“我刚从市里进了一批发胶，梳大背头特别省事，你要不要来个大背头。”

“发胶是啥？”

大海使出推销绝技：“上海滩你看没看过？许文强用的就是发胶，那大背头，多帅！”

李元亮回头看慧宁，“你用不用？”

“我用不着。”但是这狗男人一定会买，前世家里啥都缺，就是不缺发胶啫喱膏这类的东西。偏偏这狗男人还不脱发，那东西过期了一批又一批，直到他四十岁，女儿差五分就能上清北，这才翻然悔悟，把家里那些没用的东西都扔了，一心开始挣钱存钱。

“买一罐吧，万一用呢？”他就稀罕这新鲜事物。

慧宁看他一眼没说话：人多，你给你留点面子。

剪完头发，李元亮痛快结账，还带了一瓶发胶回家。

慧宁回屋哄孩子睡觉，李元亮在外间照着镜子捯饬他的头发。等慧宁出来，见男人还摸着那几根头发倒腾，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没完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