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桓张口结舌,看着地上露出的霉米,连忙解释:“这绝非从户部发放出去的赈灾粮,这老乞丐定是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东西,竟然用来栽赃到我身上!”
他还要再辩解,却被赵承佑出言拦住:“方大人且慢,便先让小魏大人查看一番,也好还方大人一个清白。”
魏昭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蹲下身来查看着袋子中的米,那米不知放了多久,甫一靠近便闻见一股霉味儿,仔细看去,米里遍布虫蛾尸体,有些还在缓慢地蠕动着。
瞧见这些,魏昭怒火中烧,他抬眼恶狠狠地瞪了方之桓一眼,转头看向一旁的老乞丐。
老乞丐年迈,似乎十分害怕方之桓,在跟着越诚进来之后便跪在一旁,只斜眼警惕地瞧着方之桓,从未说出半个字。
魏昭站起身来,伸手将老乞丐从地上扶起,温声劝道:“老伯,您莫要害怕,若有什么冤屈,尽可以同我说,我定会为您讨一个公道!”
老乞丐闻言,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赵承佑,在瞧见赵承佑肯定的眼神后,喉咙中挤出两串嘶哑的呼噜声,旋即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魏昭愣了一瞬,想要将他扶起,却怎么也拉不动。他急出一头的汗,刚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赵承佑拍了拍肩。他转过头来瞥见赵承佑的眼神,忙闭了嘴躲在一旁,静静看着。
赵承佑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伸手将老乞丐扶了起来,那老人身上的伤口没有经过妥善处理,早已腐烂发臭,可赵承佑却恍若未闻。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乞丐,语气轻柔,生怕吓到老人:“老人家莫要伤心,咱们还是要将事情弄清楚。本宫是大雍朝的皇子,今日前来是代天子行事,无论有什么事,您都尽管同我说,我定会鼎力相助!”
“……此话当真?”老乞丐抬起泪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承佑点头:“自然!”
听见这话,老乞丐垂下头来细细思索了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两步,郑重地朝赵承佑叩了三个头,旋即声声泣血地哭诉起来。
“小老儿家中水患冲垮了房屋和土地,带着老妻和儿子媳妇前来渝州避灾,到了城门外,守城的兵士说小老儿身上带着瘟疫,并不敢让进城,又听得户部方大人在城外设下粥厂,可供灾民休息,小老儿和同村之人也过了几天不愁吃喝的好日子。可谁知,刚来的前几日用的还是好米,没过几日便换了米,不仅数量变少了,就连虫尸都飘在米汤上。我儿前去理论,却刚巧遇见这位方大人巡视,叫那些兵士抓了去,到现在都未曾回来啊!”
“小老儿想要去寻我那儿子,却被兵士赶到城外十里的破庙之中栖身。那破庙年久失修,四处漏风,我那老妻受了风寒,又寻不到儿子急火攻心,如今只是出气多进气少,怕是撑不过去。可怜我那小孙儿,若小的年纪,连口奶都吃不上,只能跟着小老儿喝些米汤菜汤。”
“前些日子,那些驱赶我们的兵士又来到破庙,给每人发了一袋米,说是赈灾粮,我们打开一瞧,全都是霉米。小老儿想去问问那些兵士我儿子的下落,谁知竟被他们推搡在地上,说先前那些闹事的,早就收押进了牢房,等着秋后问斩。村中人气不过,想要询问为何赈灾粮竟是霉米。可那兵士将人打了一通,撂下句此等携带瘟疫之人只配吃霉米,连城门前的粥厂都不许去。大家没什么法子,只好吃这袋子里的霉米。如今已经死掉十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