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是一场银竹过后,凉风渐起。仿若几个时辰前还盛夏的暑气中煎熬,而此刻连同日日叫嚣不停蝉鸣虫叫,都已收敛老实。院中的柿子树上,新洗的葱绿中亮起一盏盏黄澄澄的小灯,正不分昼夜的将?小院笼罩在?阵阵明朗之中。
小灯照耀的巨大芭蕉叶下,一只冷白的修长大手抬起小窗,撑上支木。被芭蕉叶上蓄积的雨水浇了满手,微凉的雨滴顺着指缝间?滚落,也不见他不抖落,而是反手去接,清冷的掌心上攒上几滴透色雨珠汇成一小滩,清冽嗓音震起一番涟漪,“庭梧叶叶初报秋。”
指骨张开,一道水流顺着指缝如高山冷泉顷身而下。
沾着水雾的冷风不受阻拦地,贴着水墨洇染的大袖钻进?略带暖意的屋内。
“夫君?”娇俏的声音中带着迟疑,“天凉了,别站在?窗口吹风,现下正是用功的时候,可别过了寒气,生病就不好了。”
苏时清转身又回到桌案前,手中握起书卷,眼神却不住的越过书页撇向不远处的罗汉榻上。
这?张罗汉榻是近些?日子苏达特地找人打的,原因说来有?些?好笑?,说是为了方便照拂自己读书专门做的。一张单人软榻,上面摆有?小几,闲来无事时,苏达就靠卧在?镂空雕花繁复的围子上手持一本闲书看得?起劲,美其名?曰,陪读。
小几上时常搁上一杯放冷的凉茶,苏达总会?时不时地啜饮两口,半天下去也只堪堪饮去一杯。苏时清也是读书后才慢慢发现,原来苏达不喜茶水。于是这?两日便唤暮色煮了甜甜的紫苏饮,果不其然,这?才端来一时半刻,已经下去了小半壶。
苏时清唇角扬起满意之色,端起桌角还温热的紫苏饮,爽快的一饮而尽。虽不如茶水醇厚甘香,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正巧苏达投身看过来,望着他上翘的嘴角和已经空闲的瓷杯一阵揶揄,“我还不知你居然更喜欢这?些?甜水,天天备茶看你喝的也挺欢喜。没想到你口味竟和我如此相似。”
“夫人说的是。”唇角笑?意不减,手中执杯落入整洁桌案,又提笔将?今日所读的《春秋》誊抄一遍。
科举考试中的墨义和帖经专门考察学子对儒经和道经的熟悉程度,需要死记硬背外?加理解其意。对于苏时清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因为他将?需看的书籍通读一遍,发现大多?已然印记在?脑中。最难的,是字体和明法。他不知自己为何通读《四书》《五经》却不写楷书,身在?大晟却不懂例法。
即便从平西口中了解到,他大概是一个名?为“宿影”的暗中杀手组织的首领,这?个组织看来只拿钱办事,自然不拘例法。他身有?高强武功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可他读书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