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箐仪顿了顿，才说：“天江一代。”

沈灼华了然，没有说什么，“你还没同卿时说吧？”

许箐仪点点头，“嫂嫂若是同意了，兄长也不会有意见的。”

“你要去哪儿是你的自由，何须我们同意。”沈灼华轻叹道，“但你要照顾好自己，东西备齐些。”

许箐仪笑道：“我知道的。”

她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没过多久，又来了人。

却是从海桐巷过来的沈其蓁。

沈灼华奇道：“怎么了？”

沈其蓁懒洋洋地坐下，等霁言端来水杯，喝了一大口才说：“我将这几年我赚的银子带来了，阿爹阿娘不靠谱，姐姐，你帮我置办嫁妆。”

“你的嫁妆我早已在准备了，每年都会添新的。”沈灼华还没预料到她要说什么，“你就专程过来说这个？”

“不是这个意思。”沈其蓁慢吞吞地放下水杯，“我的意思是，我可能快要嫁人了。”

沈灼华：“啊？”

沈其蓁道：“圣上前两日新封了一个打胜仗回来的将军，姐姐，你夫君是兵部尚书，你都不知道吗？”

沈灼华一拍脑门，“他是跟我提过一嘴，那个将军一年前还是校尉呢，跟着陈敬明去横关山，才立了大攻回来。”

沈其蓁笑了笑，“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当上校尉的吗？”

沈灼华摇摇头。

“两年前，朝廷招安的。”沈其蓁笑起来，“姐姐，我也想做将军夫人。”

沈灼华顿时明白过来，“那将军是狗蛋？”

沈其蓁看她一眼，“哪有将军叫狗蛋的。”

沈灼华笑道：“我看你不是想做将军夫人，是你想嫁的人刚好是将军吧。”

沈其蓁但笑不语。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灼华让沈其蓁留下吃晚饭，沈其蓁却说有事，将带来的银票放下就匆匆走了。

她离开时，正好与下职回来的闻憬遇到，潦草地点了点头。

沈灼华见他回来也坐着没动，手上还翻着账册，“我这一天比你还忙吧，要见的人一个接一个。”

“夫人能者多劳。”闻憬走过来，笑着俯身亲了她一下。

他的腿已大好了，只要不走得太快，几乎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沈灼华将沈其蓁说的事同闻憬说了。

闻憬点点头，平静道：“哦，原来他就是跟灼华有娃娃亲的那位。”

沈灼华无言地看他一眼，“恐怕马上就是我们的妹夫了，你乱吃味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桌前只有一张椅子，闻憬将沈灼华拉起来，自己坐下，又让沈灼华坐在腿上。

沈灼华早已习惯，靠着闻憬看账册。

闻憬将下巴搁在沈灼华肩头，“还剩多少？放着我来点吧。”

“那怎么行，好东西我可得都过一遍手。”沈灼华慢悠悠地说，“我就喜欢这些俗物，每天摸一摸都开心。”

闻憬笑出声，“好，慢慢点，慢慢摸。”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暮色就要降临。

沈其蓁慢吞吞地走在回海桐巷的路上，路过一座新盖的宅子。

一块小石子落在她脚前，止住她的步伐。沈其蓁抬起头，却先看向了宅子上新挂上去的牌匾。

“怎么样？”一道声音向她靠近，“气派吧？”

沈其蓁的视线下移，看向站在牌匾下的高大男人。

她觉得脖子有些疼，正要低下头，那人已三两步就下了台阶，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一双像大狗一样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沈其蓁抿唇笑了笑，“嗯，比做土匪气派多了。”

宗烨也笑，仍然是那样黑的皮肤，那样白的牙。

只是他的右眼下，多了一道一直延伸到耳朵处的伤疤。

沈其蓁抬起头看他，伸手轻轻碰了碰那道疤。

“很辛苦吧。”她轻声说。

只为了她的一句话，他就上战场去拼命。

宗烨道：“我做了将军，寨子里的兄弟都跟着参了军，有了正经军籍，婶子们，还有施楚那几个，也都能来京城，这很好了，我不辛苦。”

沈其蓁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而且。”宗烨揉揉脑袋，“一想到能让你做将军夫人，再辛苦我都能做梦笑醒。”

沈其蓁终于笑起来，眼神像垂丝海棠落下时那般温柔。

“先别做梦，先请我吃饭吧。”

夕阳落下了，街上却还很热闹。

这一年，一切都很好。

当年沈家那场阴差阳错的替嫁，终于还是有了很好的结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