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是谁啊？这么厉害。”

“这哪能知道，得去年级榜那儿看。”

“也不一定是第一名多牛，霍雪川这次比上次月考低了二十多分呢，是他发挥失常了吧。”

另一边，霍家祖孙二人走出教室。霍老爷子脸色铁青，眼神中透着压抑的怒火：“带我去个没人的地方。”

霍雪川抿了抿嘴唇，引领着对方来到走廊的拐角。

“爷……”

“你知道自己这次考试在年级排第几吗？”霍雪川才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霍老爷子声色俱厉的质问给堵了回去。

“第二……”

“啪！”

回应尚在空气中飘荡，一个响亮的耳光便已落下。霍雪川的头猛地被甩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鲜明的巴掌印。他微微动了动下颚，一丝血腥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霍老爷子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记得。”

“你看你是全忘光了！身体条件逊色于旁人，就务必要在其他领域出人头地。你看看你现在，长了副不男不女的身子，成绩又被人压了一头，跟废物有什么区别？你这样还怎么接手霍家？”

不男不女。

废物。

这两个词不断地在霍雪川脑海里翻搅回荡。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爷爷，我明白了，下次不会再让您失望。”

周展是全班唯一一个家长没有来参加家长会的，班主任也了解他家里的情况，父亲早逝，母亲失明，还有个妹妹正在上初中。因此，并未对他有过多苛求，只是安排他帮忙处理一些家长会的筹备事宜。

家长会渐近尾声，所有人都领走了自己的个人成绩单，只剩下一份孤零零地摆在桌上。班主任招呼周展：“不知道霍雪川是不是走了，你要是看到他的话，把这个给他。”

周展应了一声，接过成绩单。

家长会结束后没有课程安排，他收拾好个人物品，打算回寝室。走到教学楼出口时，无意间抬头，瞥见天台栏杆处有个身影，看着有点眼熟。他稍作迟疑，转身折返。

登上天台，一个身影背对着他静坐在刚才的位置上，衣角随风飘动。周展走近时，还嗅到了一丝淡淡的烟味。他的脚步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那人回过头来。

周展不禁一愣，霍雪川的脸上竟有一个清晰的红红的巴掌印。

“你来做什么？”霍雪川淡淡问。

“老师让我给你送成绩单。”

说着，周展把手里的东西一递。

霍雪川伸手接过那轻薄的纸张，目光在成绩单上缓缓游移，随着扫视深入，眼神愈发幽沉。

周展的目光落在对方的手上，白皙的指尖稳稳地夹着一根烟头。与上次所见的情形毫无二致的是，他没有吸，仅仅是将烟头夹着，任其燃烧。

那只手逐渐抬了起来。

周展的视线随之移动。

他突然有点后悔来送成绩单了，这一次，霍雪川又要烫哪？锁骨？脖子？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他正乱想着，只见那根烟头转换了一个方向，骤然落下，精准地触碰到成绩单上，刹那间，年级排名处的那个“2”被烫出了一个焦黑的洞。

随后，霍雪川将成绩单裹挟着烟头，快速地翻折、挤压，须臾间便将其揉成了一个紧实的纸团。手臂轻挥，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落入了一旁的垃圾桶。

霍雪川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周展微微一愣，忽然又听到对方的声音传来：“我上次给你的药呢？”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绿色圆盒。

霍雪川微微侧脸，吐出一个字：“擦。”

周展打开盒盖，抹了一点膏药，朝霍雪川的脸缓缓靠近。

一串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霍雪川接起电话。他没有开免提，周展无法听清通话内容，但听到他开口说出的“爷爷”二字，以及毕恭毕敬的语气，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刚才在教室里坐在霍雪川座位上那位散发着威严气场的老者形象。

霍雪川与电话那头的交谈没持续几句便结束了通话，前一秒还满是恭敬的语气，下一秒便转换成不耐烦的语调。

“糟老头子，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考，真以为第一名那么好拿。”

随后，他又向周展斜睨一眼，不悦道：“下手轻点。”

等涂完了药，霍雪川像是急着去干什么一样，一言未发地径直转身离开。周展站在原地，踱步到栏杆旁，向下俯瞰。

没过多久，他便看到霍雪川的身影与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一同走出教学楼，旁边还跟随着两名看着像保镖的人。

他望着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缓缓伸出刚才给霍雪川擦药的那只手，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

脑海里突然同时涌出很多杂乱且毫无关联的思绪。

比如，原来像霍雪川那样的人，也会怕家长。

比如，原来霍雪川考不到第一名也会挨打。

比如，霍雪川的身上好像很容易留下印记。

比如，霍雪川除了上面的嘴很硬，其余地方都软得不像话。小腹软，脚软，下面的嘴软。脸颊也软，轻轻一按，便会微微下陷，随即又弹回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