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展嘴唇微动，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憋出句“没事”，随后转身离开。

霍雪川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心底暗忖，这人倒比他想象中有股子狠劲。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周展因为整理笔记耽搁了点时间，一路快走着赶往体育馆，前脚刚迈进大门，视线便被一道高挑的身影牢牢锁住。

正值春末夏初，气温节节攀升，班上的同学都换上了轻薄的短袖短裤运动装，霍雪川也不例外。

他一袭黑色运动短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小腿线条利落流畅，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皮肤更是白得近乎刺眼。

霍雪川正喝着水，忽然感觉有道黏腻潮湿的目光如芒在背，他猛地抬眸，锐利的目光扫向四周，但茫茫人群里，却寻不到那道目光的源头。

跟以前大多数课一样，离下课还差十分钟的时候，体育老师口哨一吹，大手一挥宣布解散。

哨声像是冲锋的号角，一群学生瞬间饿狼扑食般朝着食堂狂奔，生怕晚一步就得陷入抢饭大战。

周展慢悠悠地走近更衣室，刚推开门，就看到见李子来弓着腰，大半个身子都埋进自己的柜子里，双手胡乱翻找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那块表跑哪去了？真是邪了门！”说着，头也不回，冲角落嚷道：“霍哥，你等我会儿啊，找到表咱立马去吃饭。”

周展眸光轻闪，顺势望去，只见霍雪川半躺在更衣室深处的沙发上，指尖随意划动着手机屏幕，察觉到他进来，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开口：“来得正好，过来。”

周展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蹲下。”

周展利落地屈膝下蹲，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指使。

霍雪川长腿一伸，架在了他的肩头，道：“捶。”今天的课程是田径快速跑，练得他腿有点酸。

周展微微偏头看向自己肩上的腿，抿了抿唇。

不知道是因为霍雪川真的不拿他当人看，还是因为他知道他秘密所以没有什么戒备的原因，连自己还穿着宽大的运动短裤这件事都没有意识到，双腿这么一岔开，里面的细节看不真切，却无端引人遐想。

肌肤泛着莹润的白，一缕花香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沁入鼻腔。周展缓缓抬手，指尖轻颤了一下，才缓慢地落在那截白皙小腿上，触感微凉，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绸缎。

起初，他规规矩矩地捶打，一下又一下，力道均匀。捶了一阵，察觉到霍雪川小腿肚紧绷得厉害，于是下意识放缓动作，指尖微微收拢，改成拿捏。

动作的变化惹得霍雪川眉心一蹙，搭在他肩头的脚背一抬，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后脑勺，斥道：“说了捶，别乱捏。”

周展闷声应了句，手上即刻调整回捶打的动作。

酥麻的感觉从腿上蔓延开来，惬意得霍雪川眼皮都开始打架。

周展捶着捶着，正想开口提醒换条腿，刚一抬头，却只见沙发上的人双眼紧闭，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

霍雪川又睡着了。

身后，李子来的抱怨和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展凝视着霍雪川的睡脸，刻意忽略掉身后的动静，手下的力道转换了方向。

他的思绪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眼前霍雪川晃眼的肌肤。另一半，则是上午站在霍雪川桌前时，他脑海里无端冒出的诡异念头。

当时，他鬼使神差地想把昨晚的激战场景，一帧一帧地讲给霍雪川听。自己的拳头是如何在蒋朋和陈明身上落下，又是怎么留下连串的淤青。

霍雪川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兴许只会把这当作不值一提的芝麻小事，听过便抛到九霄云外。

可他就是抑制不住心底那股冲动，仿佛只有霍雪川认可了他的反抗，这事才算真正翻篇。

当时回过神后，他躲进卫生间隔间里，一耳光重重扇在自己脸上，妄图借此找回几分清醒。

但他知道，根本没用。

他恨霍雪川。

恨他开口时轻蔑的语调，恨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滚烫痕迹，更恨他高高在上，肆意践踏自己的尊严。这份恨意相较蒋朋他们，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恨，他的目光就越是不受控制地黏在这人身上，拼尽全力也挪不开分毫。

他也恨这样的自己。

指甲下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转瞬便掐出一道泛白的月牙印。

情绪翻涌间，郁气迅速在周展周身蔓延开来。

目光落回到霍雪川的身上，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狠厉。

他缓缓摊开手掌，沿着架在自己肩上的小腿缓缓往上摩挲。从小干着农活长大，他的指节布满硬茧，粗糙的掌心摩挲过霍雪川的皮肤，像是砂纸擦过绸缎，所经之处，泛起微红的印记。

盯着这些痕迹，周展的呼吸陡然急促。愤怒、羞恼、不甘等情绪搅作一团，像一锅滚烫的沸水在他心口翻涌。

霍雪川这个骚货。

故意对他张开嘴。

故意对他岔开腿。

故意把他变成现在这幅贱兮兮的狼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