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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也一样。
“知道了,”他疲倦地把眼一闭,轻声嘱咐,“守好他。”
挂了高鹏的电话,循着老何提供的地址,蒋贺之找到了旭升精神卫生中心。地方有点偏,抵达的时候天色向晚。精神卫生中心掩在一大片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走近了看,还围着一圈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洸州的市区犹在热闹的夏,这里却已掺上了浓重的秋意,寒蝉凄切。
蒋贺之警服在身,向护士亮出证件,便被带进了精神病人被准许活动的后院。护士指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对他说:“这就是陈钦东。”
陈钦东才四十岁,还是一枝花、有可为的年纪,可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男人却一头白发,满脸沟沟壑壑。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没卷好的裤管下露着一条腿,乍看像柴,细得十分吓人。他的目光穿透栅栏的缝隙,始终望着杂草丛中一朵未知名的红花——花太凄艳了,仿佛肺痨病人唾出的一口血。
蒋贺之轻唤一声“陈钦东”,他也完全不搭理。
“警察叔叔,你这么喊,他不会答应的,”几个半大不大的小子围在铁栅栏外冲他嚷起来,“你得这么喊!”
可能是精神病院附近的学生,也可能就是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真就有人示范着模仿出一个领导似的粗亮嗓门,喊道:“陈钦东,敬礼!”
条件反射一般,轮椅上的男人霍然而起,立得笔管条直,唰地就敬了一个礼。
一个维持了三分钟的标准的警礼。
刚把手放下,又有混小子耍起这位老刑警,继续喊:“陈钦东,口号!”
于是陈钦东再次敬礼,一边敬礼,一边高喊:“热血铸盾,忠诚为民!热血铸盾,忠诚为民!”
反反复复就这八个字,多半是他当年参加实战比武时的口号。
混混们嘻嘻哈哈笑作一团,都觉得这个游戏特别有意思。
不忍一位精神失常的老刑警一遍遍地遭受戏耍,蒋贺之喝退了这些小混混。临走时,他回头看了最后一眼,而满头白发的陈钦东也在此时转过脸来,望见他身上的警服,两眼极短暂地亮了一下,又扭头,木木然地坐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