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来寒风晚来雨,无法预测,也无法阻止。
此刻的这一场相遇,恰如其是。
沈桑竭力的在他面前控制着自己将要溢出的情绪。
她伸出手轻轻的握上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的触感。
她并不敢停留太久,一触即离。
他一旁随行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为他打开房门,沈桑只听到了一句低沉的,“知道了。”
她后退一步,让开路让他进去,心里滑过一丝怅然,可转念却又想已经足够了。
至少她知道了他还记得自己。
沈桑看着他,可他并没有走进去,反而从一旁的人手中拿过了一把伞,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外面雨大了,遮些风雨。”
他这次说的是普通话,不去听话语本身,单论两种音调,相比粤语,普通话显得客气而疏离。
“谢谢闻先生,我们开车来的,就不用了。”
白素贞用一把伞换来故事相遇之时遣倦缠绵的开端。
可他们没有同船渡的缘分,她甚至不够格与他踏上同一条船。
“上下车难免会穿过有风雨的间隙,谢谢闻先生,我们就收下了。
另外这个酒店是在我的名下,此前并不知道闻先生光临,酒店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一旁的林巧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由得也收起了平日里欢脱的一面,恭敬了几分。
“有劳。”闻瑾客气的道谢。
林巧将伞收下,塞到沈桑的手里,她想要给沈桑一个机会。
彭泽在一旁几连受了几波的冲击,其中对他打击最大的无疑是——这家酒店是林巧的,沈桑对着那个男人的神情非同一般。
他有些不可置信,沈桑在他面前冷傲如冰雪,从未低下过头,可现在她在那个男人面前如此忐忑。
她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她从未有这般动容
他倒宁愿自己是瞎了
走廊的透明玻璃上反射出他的脸,眼中嫉妒的情绪一览无余。
和让他不想承认的,他的眉眼和前面的这个男人有几分神似。
彭泽红着眼睛看着沈桑,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沈桑,你玩我?!”
正要进去的男人停住了脚步,看着他癫狂的样子拉住沈桑的手,眼眸中起了风波。
下一秒沈桑有所动作,他收敛了情绪,退回那条线的后面。
沈桑皱了皱眉想要甩开他,这人突然的发什么疯病。
彭泽继续不依不挠,“我跟了你这么久,你把我当什么?仿品吗?”
替身二字他始终说不出口,太下贱了。
他同样看不得她这般姿态,他指着对面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小心翼翼的?”
外人揭开的伤疤,戳露的秘密,会让人从头到脚觉得不适。
沈桑忍无可忍,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闹够了吗?滚。”
他红着眼看着自己,沈桑却并未有丝毫怜惜。
多可笑,这么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若不是亲眼见着那女人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她或许还会信上一两分。
他还不愿意走,沈桑看向林巧,示意她叫保安把这麻烦带走。
保安上来了将彭泽制服,林巧同他们一起下去,离开的时候朝沈桑递了一个眼神。
从方才递雨伞的时候,沈桑就知晓她的意思,可太多顾虑。
她所有的冷静和游刃有余在他面前一秒破功。
只是她现在该向闻瑾道歉,她也没想到被彭泽会指着他贬低,把他牵扯进来。
“不好意思,方才冲撞了您,他胡言乱语,请闻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沈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温厚的宽容。
“谢谢闻先生,那…我先走了。”沈桑想告辞,她看了一眼闻瑾
只是走出两步,她的胃开始有些反酸,她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借力,想等不适平息再走。
今天早上她回去之后就睡觉了,醒了之后就去见了林巧,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
从酒局离开前还喝了一杯酒,那杯酒应该就是罪魁祸首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沈桑回头,看到他在自己身后,她撞进他的眼里,竟看出了一丝无奈和怜惜。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像是一个大人,在他面前她总会难堪,出糗。
她听到一声溢出喉间的叹息,轻轻的飘散的在空气中。
他伸出了手:“不知道能不能请沈小姐进来喝杯茶?”
绅士感十足。
沈桑看着他的手,她今天一直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现在痛楚撕扯着神经,她很累,意志力很薄弱。
她伸出手,他稳稳的接住,扶住她向前走,路过一旁的人时,他安排道:“你们都下去吧,还有,会议推迟到明天。”
他将她带到沙发上,烧开一壶水,随后翻出来一罐西湖龙井。
他行云流水的温杯,投茶,洗茶,青瓷茶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周身的气质说不出的儒雅随和。
一室之内,只有沸水烧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