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拼命的在遮掩着,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沈桑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餐食,她今天拒绝了闻瑾的投喂,她一个人也可以,自从他在自己身边后自己越来越软弱了,还动不动就哭,明明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
她试了许多次,铁叉在瓷盘上碰出刺耳的声音,明明该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的,只不过是用右手换成了左手,可是却怎么也插不牢,一事不顺事事不顺现在连这盘菜也来和她作对了,沈桑的小脾气开始上来了。
她正想将叉子甩开,她放弃了,何必要跟一盘菜过不去,她不吃了还不行吗。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丢开,一只手白净的骨节分明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拿着叉子的那只手。
“慢慢来。”他说。
他微微用了些力,叉子上面牢牢的缀满了,他带着她的手将食物放到她的嘴边。
沈桑下意识的张开嘴,只是食物在口中味同嚼蜡,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很温柔,这样就够了,她还要求别的干什么呢?人心不足蛇吞象。
明明她一开始也没有想要那么多,明明她也没有想要一直拥有他。
可是过往的记忆始终不能释怀,他的态度又让自己琢磨不透,她不知道该不该听的解释,解释里又有几分真假。
可是她得了一点甜头,小孩子一样想要拥有更多,甚至想要全心全意,这才是关键啊,闻瑾你能明白吗?
她在心里说着。
一顿不冷不热的饭,吃过之后他起身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沈桑瞄了一眼他的行程,之后他还要去公司一趟,他好忙,之前的一个星期却还能待在病房里陪自己,应该是够了的,沈意这样想着。
缺糖的孩子会自我安慰。
她眼看着他笔挺的身姿即将消失在视野,还是有些不吐不快,再争取一下下。
“闻瑾,我想要…回内陆了,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沈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只是为了试探一下看看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也许只是因为她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倒霉,身体情感两不顺,有些没意思了。
“为什么?”他回头问道。
“没意思…”
沈桑脱口而出,眼见着他的神情迅速的冷了下来。
她只是刚好想到这里了,她不知道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吓人。
她想解释一下,可是看着他的神情自己思绪也是有些混乱,张了两三次口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气氛也跟着冷了下来,他身形僵了一瞬,之后很快的恢复了,脸色虽然仍旧有些冷,但也没方才那般堪称严寒了。
“如果你想要回去,等你手臂好了之后。”
嗬,果真是一时新鲜吗?现在这么快就没意思了?
闻瑾有些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在栽在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了。
他维持着自己的情绪,他早已过了十几二十为了小情小爱做出许多冲动决定的年岁了。
他现在该做的应该是让两人都体面,成年人的世界了,情爱也没那么重要了。他走进书房关上门,没有看到身后的那双一直追随着他的眼睛流露出的神情。
沈桑看着他进去才收回视线,她呆呆的坐在桌前。
她就只是说了一句没意思,他怎么突然态度十八变?她温柔的那个daddy去哪里了?
还有……他没有挽留自己,也没有说别的话,她好像真的不是那么的重要。
心里阴阴暗暗的,好像又要下雨了,不行,不行,沈桑你要忍住,没什么大不了,她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可是眼睛还是落了雨。
她看向那道门,紧闭着,他没有要出来的迹象,沈桑自己擦了擦眼泪。
眼里的雨停了之后,沈桑在大厅里枯坐了很久,她开始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有些过火了,从一开始与闻瑾交缠上,沈桑便知道她不是放风筝的人,她只是风筝,线在他的手中。
还真是个胆小鬼,好没出息,沈桑在心里自己骂自己了一句。
之后的几天闻瑾好像很忙,除了吃饭的时候她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
沈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躲自己,还因为那个人要回来了?
即便是有时候她喊住他说话,她仍旧十分周全,只是没了当初的那份温柔。
这算什么啊?!
她不知道,他也不愿意回答,就这样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就这样过去了好多天,沈桑手臂上的绷带也该慢慢的拆掉了。
她没有去联系闻瑾,杨叔说着要给他打电话沈桑也阻止了,“不用了杨叔,闻先生那么忙,我就不麻烦她了。”
沈桑换了称呼,她果然不应该越界,就算是受了他的引诱也不应该,在一起和结束总会有落差,何况她们最近的距离也没有在一起过,只是有几个模糊不清的亲吻。
等绷带拆除她手好了,她就回内陆,这样他也不用避着自己了,这里明明是他的家,自己这样算什么?
她喊了林林陪自己一起。
闻先生太让人害怕,林林这些天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和沈老师单独相处的机会,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了。
绷带拆除之后沈桑感觉手臂还是有些木木的,医生告诉她是因为绷带缠的久了一些,还需要恢复的时日,他又絮絮的说了许多注意事项,“先不要拿重物,可以适当的活动一下,睡觉的时候不要压着…………”
沈桑听得有些眼花缭乱面上却一脸认真的点头。
回去之后她立刻开始试着拿起刻刀,能拿的起来沈桑微微笑了起来,这些天总算是有一件比较顺心的事情了。
她施加了一些力气,啪嗒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刻刀落在地上了,她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无言的苦笑了一声,果然她还是太心急了。
慢慢来,慢慢来,不着急。
但是另外一件事需要提上日程了,沈桑订了三天之后的机票,她要回去了,之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来这个伤心之地,再来她就是小猪。
情绪的崩落只需要一个引子,把那些积压已久的水汽全部的倾泻出来。
沈桑想要帮着杨叔把花瓶里的水换掉,花瓶里只有三分之一的水并不重。
不能拿重物,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正好也可以锻炼一下手臂,只是刚走几步手臂就感到有些吃力,她想坚持手却突然不受控制的脱了力。
“沈小姐你该好好的休养手臂的,拿它做什么?别动放在那里就好,我来我来。”
沈桑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大脑一片空白。
从港岛回去之后她消沉了一段日子,那段时间过了之后她开始做不出来东西了。
面对着白色的大理石,她的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焦虑和惶恐的情绪压着她,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会习惯性的把自己藏在暗处,呼吸都会感觉到疲累,只要一想起雕刻整个手臂都抑制不住的发抖,无论什么事情,都毫无进行下去的欲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抗拒看心理医生。
失眠熬夜酒精依赖都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毛病。
对了,她那时还抽烟,抽的很凶,一天几乎要下去半盒,最后还是林巧看不下去了压着她让她戒掉。
现在那股情绪好像又卷土重来了,她胸口沉沉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