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深看着崽子软白手心里金灿灿的“小石头”,再次沉默了,没听说他们这边有狗头金产出,但也不好说,他们省确实有金矿……
狗头金是一种天然产出的金矿石,整体较圆润,表面常有蜂窝状小坑,局部看起来凹凸不平。
纯天然、数量稀少、造型各异,还自带祥瑞福气的好寓意,足以让狗头金拥有远超普通黄金的价值。
不过崽手里这块不算大,也就比小孩子手掌心大上一圈,整体看着偏圆偏厚,大概百八十克。
如果是别人捡到的,季寒深可能还会怀疑是铜锌合金搞出的假狗头金,但一想到是这邪乎崽子掉雪坑里捡到的,季寒深就先信了大半。
崽等了一会儿,又没等到回应,皱眉歪了歪小脑瓜,不由在心中嘀咕这个世界的爸爸怎么感觉经常卡碟?
一顿一顿的,像传输信号不好似的。
“爸爸,宝手手冷,擦擦。”崽子攥狗头金的时候也攥了一点雪,化水后沾湿小白爪,冷风一刮凉飕飕的。
季寒深再次拿出这两天给崽子当抹布用的手帕,将崽子的小白爪擦干净了,顺便把崽子手心的狗头金也擦了擦。
以前的季寒深只是听说过,见还是第一次见,崽子这块看起来纯度很高,金灿灿黄澄澄的,而且长得比较圆润形状好看,不需要修饰就是一个不错的手把件。
季寒深高中是在县里读的,相对来说眼界开阔一点,知道现在黄金要五六十块一克,但这块狗头金的价值对他来说还是太超纲了。
这年头万元户虽然比七十年代多了一些,但也是很稀罕的存在,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贫穷落后的小山村来说。
季寒深实在很难不被定住,缓了片刻才蹲下身,将狗头金重新放回崽的小手里,语气郑重:“这是狗头金,非常值钱,你要收好……”
没曾想话没说完,狗头金就被崽子塞了回来:“给爸爸,爸爸拿鸭。”
崽子不是很能理解狗头金的价值,但他还是小幼崽呢,管他什么呢,给爸爸就对了。
季寒深:“……我不是你爸爸,你也不要乱认爸爸了,就算乱认也不要把这个东西随便送人。”
崽其他都能接受,但就是听不得“我不是你爸爸”这几个字,季寒深话音未落崽的小珍珠就已经夺眶而出:“哇呜呜呜呜呜!!!”
“爸爸!里就是!爸爸爸爸呜……爸爸不要宝了呜呜呜……”崽是真委屈,越哭越哽咽,小奶音都飙不上去了。
太气崽了,要不是身上穿的太厚这边又太冷,崽非得发射个大屁弹给亲爹崩迷糊!
山里这会儿虽没下雪,但风还是有的,崽子脸蛋又嫩得跟鸡蛋羹似的,很容易把脸哭坏。
季寒深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或者说从崽开始掉第一颗金豆豆时,他就忍不住跟着鼻酸。
望了下四周也没什么避风的地方,季寒深只好暂时哄道:“别哭了,这事咱们再商量,你能不能帮……帮爸爸把狗头金揣起来?”
崽子听到季寒深承认了,立即转哭为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喔,宝可以帮爸爸哒~”
长睫毛上还挂着委屈的小泪珠呢,嘴角已经露出两道甜甜的小梨涡,笑得又软又乖。
季寒深把手帕翻了个面,用干净的边角帮崽把眼泪擦掉,看着崽子低头认真翻找着适合放狗头金的口袋,心情越发复杂。
“爸爸,宝有好多个兜兜哇,放哪里好鸭?”崽子的上衣有四个小口袋,其中两个是装饰性的,裤子上还有两个,一下就给小幼崽搞出选择困难症了。
季寒深把崽的外套纽扣解开几颗:“这边吧。”说的是崽子里面穿的棉袄上的小兜兜,更深更安全。
崽眼睛亮晶晶的:“哇,这里还有,爸爸好腻害!”说完还兴奋地拍了拍小手。
季寒深:“……”
别再蛊惑他了,再可爱也不能往家领孩子,又不是猫猫狗狗……
“你会变狗吗?”季寒深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但问完就后悔了,“当我没说。”
崽子茫然一瞬,然后小白牙呲得更闪亮了:“宝会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季寒深:“……”
一时脑抽按开了崽子乱叫的开关,季寒深十分后悔,同时也有点被这事点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试图合理化崽子的身份,足以说明潜意识里他已经想将崽子带回去了。
季寒深很难不联想起一些志怪小说,妖精鬼怪总是有许多的办法让人放松警惕,只不过以前看到的都是些男男女女的艳情故事,没曾想还有这种变崽认爹的新型套路。
小东西玉雪可爱还气运齐佳,但凡有些贪念都得被他蛊惑住,季寒深自认心智坚定都数次动摇,他觉得自己快挺不住了。
这猎是不能再打了,再带崽打会儿猎,兴许他就变成猎物了。
季寒深决定下山,转头就往下山的方向走,崽子对此一无所知,依旧蹦蹦哒哒跟在亲爹身后当一只快乐小狗:“汪汪汪~汪汪汪~”
时不时还奶声奶气的“嗷呜”一嗓子,别提多可爱了。
季寒深越听脚步越快,生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就上了崽子当。
根据他的判断,这未知属性的小东西,大概是道行太浅勉强能化形,一直黏着他认爹目的就是为了跟他一起下山。
就像有些胡黄白柳需要借助人的力量化形一样,比如黄仙的讨口封和白仙要渡车马关,小崽子也需要借助他才能走出这座大山……?
至于下山后是更有利于修炼还是什么,季寒深就没再脑补了,毕竟他当务之急就是否定父子关系,单独离开大山。
崽子哪里想到年轻的亲爹脑洞那么大,就感觉小短腿越捯饬越费劲,倒是没再掉雪坑里。
“爸爸!等等宝,跟不上啦!”小奶音里透着一点小委屈,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呀。
下坡路,好走但也容易摔,季寒深只顾着心里天人交战去了,一不小心便被雪里藏的一节树藤给绊倒了,好在他反应及时,摔倒后立即抓住一旁的树枝,没有滚下去造成更大的伤害。
然而他这边还没怎么样,崽却又哭了。
季寒深以为崽是看破他的甩崽意图,结果小幼崽却抱着他摔跪在地的膝盖委屈地掉起金豆豆:“爸爸不痛不痛……”
一边用没什么力气的小白爪给他揉腿,一边跺着小脚踩地面,一副地坏爹好,为爹伸张正义的小模样,看得季寒深哭笑不得。
“不疼,别哭了,脸该皴了。”姥爷走后还没人这么心疼过他……
季寒深一直看得挺开的,有后妈就有后爹是常态,他所求不多,能被供到高中便知足了,其他更多的他会靠自己亲手去挣。
是以季寒深人穷志不短,很早便有清晰的人生规划,愿意在一定程度上给后妈压榨,也是作为家庭成员的适当回馈。
毕竟再单薄也是养育之恩,这年头不孝顺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季寒深从小就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也就养成了对家庭的回报意识。
但理智上是这样,感情上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小崽子眼泪汪汪地给他的膝盖呼呼,甚至想要用肉脸蛋贴贴……哦,又不肯了,不对,只是挪了挪贴到膝上的位置……
季寒深:?
……是嫌膝盖被摔脏了?
别说,还真是,毕竟这崽的小白爪一直都是绕开脏污给他揉按的,要么就是小嘴隔空呼呼,反正肯定是半点脏都不沾。
季寒深:“………”
季寒深一言难尽了片刻,却又哧的笑了起来。
小崽子是真的可爱,不仅长得可爱性格也很特别,软萌乖巧中透着一股鬼精灵,还是个惹人疼的小哭包。
崽正专注给爹“施法”治疗呢,爹却笑了起来,崽立即皱起小眉头埋怨地看向亲爹,不好好走路摔伤自己还笑崽,爹坏,小乖崽哭着给爹呼呼,崽好。
爹坏,崽好!
季寒深的手帕已经不能用了,这会儿也没有条件清洗,他只好将崽子挂脖上的小手套翻出内芯,给崽擦了擦眼泪:“不哭了,我一点不疼。”
崽才不信呢,爹最会在这方面撒谎了。
之前还骗他涂上烫伤膏就不痛了,实际上那根本就是防晒霜,崽会记一辈子哒!
见崽依旧扁着小嘴抽抽噎噎,季寒深就随手从旁边掰了根将近二十公分的冰溜子送崽,崽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手套也是早上那只雷锋狼送来的,是比较常见的无指手套,红白配色,避免小朋友丢得到处都是,两个小手套是由一根稍粗些的毛线绳连接的,这样要丢也是一起丢,也算整整齐齐了。
崽子出来时不想戴,手套就一直挂在脖子上,这会儿季寒深给他戴上一只,让他隔着手套拿冰锥。
崽上个世界可是被掌印爹爹奔着武状元培养的,虽说他一直没什么进步,亲爹也舍不得狠心操练,但崽也是看过掌印爹爹秀过无数次剑法的,拿到冰锥后立即咻咻咻挽了个入门级剑花。
不过崽子忽略了小爪子被手套包裹灵活性下降,冰锥也不似之前玩的木制小剑那般有明确手柄。
手腕翻转间咻的就把冰锥甩飞出去,“啪叽”一声摔了个四分五裂。
崽呆了一瞬,紧接着便嗷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季寒深严重怀疑这崽是被自己蠢哭的,也只能无奈又给他掰了一根:“别哭别哭,这有的是。”
崽再次攥上冰锥,这根比之前那根更粗更长,崽“嘎”一下就将嚎出的声音倒吸回去,嘴角抿了抿,这次没有立即转哭为笑,而是嘴里含着哭腔可怜兮兮地命令道:“爸爸,忘掉!”
季寒深:……?
“好,你别哭,我就把你丢人甩飞唔……”
“啊啊啊忘掉忘掉!”崽一下就急了,立即用另一只小白爪堵住亲爹的嘴。
季寒深眼底笑意加深,小东西可太有趣了。
不过等崽子松开手,季寒深的神色又很快淡了下去,心里时刻有个加黑加粗的大字报提醒着他:不可带回家!
但考虑到这崽的眼泪说来就来,季寒深没马上说开,而是沉默不语继续往山下走。
只不过这次因为崽子不放心爹,要亲手牵着,季寒深没法拒绝也只好跟他手牵手下山,想的是到了山脚再说清楚,然后他就迅速跑走。
一路上,崽子高兴极了,一边晃荡着和亲爹相牵的小白爪,一边用另一只手挥舞着冰锥,俨然是整个山头最快乐的小宝贝。
看得季寒深心里是越发复杂,只觉得今天下山的路似乎比平时短了许多,一转眼就走到山脚处了。
季寒深试着开启话题:“我……你……”
“嗯?”崽唰的仰起小脑袋,夹着软乎乎的小奶音甜甜问道,“怎么啦爸爸?”
季寒深掐掉心里冒出的“真可爱”,深吸一口气俯下身:“这次你不要哭,你哭我也不会心软,还是要说实话的,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人参娃娃还是其他山精地灵。”
“但不论是什么,我都不是你爸爸。”
说完不等小崽子开嚎,季寒深唰的松开手迈腿狂奔。
崽小短腿捯饬出残影也撵不上,索性一屁股坐地上,就着陡峭的弧度往下滑。
父崽同时出山,崽抱住亲爹的大腿就不放手了。
季寒深惊了:“你怎么能出山?”
崽同时开口:“带窝回家,你家后屋小厨房水缸地下埋了东西,要挖出来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