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年又开始怀疑老皇帝生不出孩子,会不会在看到自己也是只有一个女儿的时候因此迁怒,于是借着考科举的名头想去京城打探情况,结果半路人就没了。
其实皇帝根本已经记不得宁王一脉还有他这么个人了。
秦晞十分无语。
他通常来说并不会干涉自己的化身如何成长,但这一个化身长成这么个怂包样儿,白瞎了一张好脸,真真是让老父亲深感自己丢了大面子了。
而且女儿会变得如此怯懦,不得不说除了张母的刻意调教打压以外,把女儿一个人丢家里的化身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秦文卿习惯了听张母的话,不敢对她的话语有任何反驳,也渐渐习惯了不去思考张母的话是否合理,她身前的父亲依旧保持着递出手帕的样子,但秦文卿不敢去接,又不敢不接,着急地攥紧衣袖,眼角又急出了泪花。
她被张母的规矩捆缚了十年了。
秦晞望着还没有长成成人身量的女儿,终究还是心软,不再逼迫女儿,把那手帕收回:“是父亲不对,父亲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他需要时间,让女儿慢慢接受自己的思想,纠正她的性格。
“不、不是的。”秦文卿很喜欢在父亲身边的日子,她总觉得自己只要能看见父亲,身体周边都会萦绕一股暖流,忽然也没那么害怕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久违的父亲相处,因为张母总是说自己,无才无貌,若不是有她好心养育,自己早就流落街头,被人拐走卖了,或者被山里的野人抓去吃掉。
“我是因为你与遐儿的婚约,才不得不养着你。”张母总是这么说着,收走她一个月来做好的女工,再塞给她一堆新的花样子,“喏,咱们家可不养闲人,你读不来书,女工也就这样,你可要记得,是我心好,才愿意给你一顿饭吃,放在别家呀,你这样的,早就给打死了。”
秦文卿不想挨饿,也不想被人打死,所以她选择听话。
她听张母的话从不出门,听话除了针线女工以外什么也不做,听话地学会了在伤心的时候不出声地哭。
“娘……张夫人她没有饿我,张公子还会给我带糖人。”秦文卿没法从父亲的表情里看出什么,而这么长时间直视父亲也已经到了她脆弱心灵的极限,她垂下脑袋,“他们养着我,我不能……”秦文卿忽然想到了那碗毒药,她一时哽住。
眼泪连成长串滚落,她呜咽着,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心里有个声音说着,既然是张母养活了自己,那就算她要自己还给她一条性命也是应该的;而在心的某个角落里,有个新生的声音细细地说着:“她那可是要杀了我啊!”
秦文卿再没见识,也知道杀人犯法,是十恶不赦,要偿命的。
她没了主意。
茫然地落着眼泪。
秦晞再一次抬起手,用那张没能递出去的帕子,为女儿擦拭眼泪,他弯着腰,手上的力度不轻不重,像是一段云,又像是鸟雀的细羽,在秦文卿脸上轻轻点落:“你可知道,张家的宅院,仆人,铺子,良田,原本都是我留给你的?”
“那些本来就是你的,张家母子不过是窃据主位的小贼,根本不是他们养大了你,而是你,养活了他们母子!”秦晞的话语掷地有声,秦文卿愣住了,那颗迟钝的大脑一时间没法理解父亲在说什么。
也或许是因为父亲的这套说辞太过颠覆她十年来早已固拙的印象。
“我朝买卖田铺宅院,都是要在官府详细记档的。”秦晞缓和了声气,给女儿解释相关条例。
秦文卿听得半懂半不懂,只感觉自家父亲不管说什么,都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整个人都听懵了,只晓得点头。
末了,秦晞直起身,打算等登基以后,就按照自己刚刚忽悠女儿的那些话把律法改一遍。
他可是好父亲啊,好父亲是不会骗人的!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