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得意洋洋,下巴都抬了起来:“殿下若是知道自爱,就不该和她这种不听管教水性杨花的女子混在一处,要知道我们张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
眼看她越说越离谱,没了谨慎,张遐着急地一咬舌尖,大声说道:“母亲!”
张母被这声怒吼吓得一颤,随即回过神来,后背上满是一片凉意。
张遐也是急得直冒冷汗。
德婉公主何等受宠?
就算先帝不在了,宫中可还有太后和皇帝呢,哪里轮得到她一个还没彻底说准的婆婆来拿长辈的款?
张遐抬眼看向闫婉怡,后者的脸色果不其然已经冷了下来。
腿上撕裂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说到底,张遐能在这个年纪考中进士,本身不是个太蠢的人,他想到最近朝野上下传遍了的,关于徽昭公主的流言,再看那只蹭着秦文卿撒娇的小老虎,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了上来。
他的脸皮变得煞青,手脚都抖个不停,连舌头也变得僵硬起来:“母亲,原来,原来是你,是你和那些人假造表妹的死讯?!”
他眼中盈满了泪水,仿若失神一般:“文卿,母亲跟我说你死了……我才、才……”
张遐痛苦地握拳捶墙:“是我误会了你,都怪我,我不该全然听信母亲的言辞,以为你真的与游商嫁到西南,也不该相信他们说你死了,文卿,文卿你这段日子过得还好吗?”
风息惧寂。
张母愣愣地看向自己寄予厚望,灌注了所有温柔母爱的儿子:“遐儿?”
她看见张遐眼底的晦暗。
瞬间明白来,张遐是要把这一切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在难以置信的沉默过后,张母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被这寒意冻得无法跳动,她麻木地点头:“是。”
再一次对上秦文卿含泪的双眼:“我就是不愿意让遐儿娶你。”
“你只是一个孤女,哪里能跟公主殿下相比。”她的脊背变得佝偻,“谁让你非要不知廉耻地纠缠遐儿,你的存在,只会妨碍我儿的仕途!”
张母的气势都垮了下去,整个人一下子变老了十岁不止,她冲着闫婉怡跪下:“殿下,都是我做的,秦文卿她自小养在我家,对遐儿爱慕至深,为了免得她破坏殿下您与遐儿的婚事,我才想,才想叫她消失的,是我想岔了,都是我的错,遐儿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母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突然转变得这么大,她习惯了依照着张遐的指使做事,把一切罪名都往自己头上揽,试图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
张遐只是一个被心狠手辣的母亲所蒙蔽的可怜人而已。
或许是秦文卿的沉默给了他们狡辩的勇气,也或许是她含泪注视着的双眼让张遐以为这个姑娘心里还留着对自己的情。
他假装没有猜到秦文卿的身份,假装自己真的是被母亲所欺骗,情深款款地望着最熟悉的姑娘:“文卿,是我不好,叫你受苦了。”
秦文卿沉默着,用泪水掩盖自己心底的厌恶:“所以,你还要跟德婉殿下成婚吗?”
张遐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他故作为难地看向闫婉怡:“殿下,我……”
“你以为卿卿嫁给别人,所以才选择默认自己即将尚主是吗?”闫婉怡面无表情,“你将我当成什么,捡破烂的?”
秦文卿勾勾她的小指头:“姑姑也瞧见了,他们母子两个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靠在墙边,腿上血流不止的张遐说道:“你总拿我当个傻子戏弄,以为我就应该对你百依百顺,为了你时不时的小施舍感恩戴德。”
“还有你。”她看向张母,“我曾经是想将你当做母亲的,但是你做了什么,辱我,欺我,甚至还要杀我。”
她摇摇头,再一次转到张遐的方向,她眼角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滚落,秦文卿用衣袖随便地擦拭掉了:“你从小就聪明,你现在应该猜出我是谁了吧?”
她弯起唇角,脸颊上陷出两个浅浅的笑涡:“你自以为情深的模样真恶心。”
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极致的恐惧瞬间将张遐整个人都笼罩住了,他浑身发寒,不停地颤抖着,引以为豪的灵敏思维已经彻底停转,张遐僵硬地开口:“文卿……”
“你不该叫我的名字,这世上谁都好,只有你们两个,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秦文卿又深深吸入一口泛冷的空气,嗓音微微颤着,“放心,你是朝廷命官,我不会像你们一样蔑视律法,直接做出取人性命的恶事。”
“但我想你也清楚,父皇只有我一个女儿,他宠爱我,视我为掌中珍宝。”
秦文卿轻声嗤笑道:“我为你流了这么多眼泪,该是你还回来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