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有成，也不能治愈身体上的疾病吗？”秦文卿问。

萧拾回答道：“你父亲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是在病中悟道，哪怕后来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好了，但他所求之道的根基也已经稳固，难以动摇。”除非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秦晞这样把扰乱自己道心的“心魔”干脆给“生”了出来的，百万年也难得一遇的特殊情况。

“原来如此。”秦文卿若有所思，她攥住袖子的手指一个个松开了。

萧拾满眼装着温和的笑意：“说起来，若不是感知到你父亲他气息不稳，我还真不敢在合道之前过来见他，他杀心实在太重，唯有对你们这些儿女，才存着人应有的爱心。”

“我那天听见了那些人称师伯您为‘道君’……”

“是啊，我在一年之前合道长生。”萧拾没有否认，而是竖起食指抵在唇下，“对了，先前跟你说的那些往事，莫要叫你父亲晓得是我说的。”

秦文卿不解地看向他：“？”

“说起来实在是惭愧，我身无所长，又十分怕死。”萧拾笑得坦然。

他与秦文卿在太虚仙境门口告别，留下一截藤萝，叫秦文卿栽种在花园里，若是有事情，直接对着花朵说话就行。

萧拾刚刚一离开。

秦文卿就感觉到自己身子周边的空气凝重了许多，她站在太虚仙境的门口，隔着重重阵法，看见对面虚空里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

若是从前的那个自己，怕是要被吓得哭出来。

秦文卿笑了，她低头，抬袖，浅青的长袖从她脸上拂开后，笑容便化作挂泪的忧愁，她红着眼眶，颤声问对面那群人是不是真的要逼死自己姐妹不可？

合谷子持扇上前：“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而提着一柄刺锤的浮云散人则是轻佻地打量泪眼朦胧的娇弱少女，笑道：“你若真的不想死，便跪着爬过来，叫我好生鉴赏一番你替父悔过的诚意，说不准我心情好了，收你当个侍妾，保你一命。”

“当真？”秦文卿水光潋滟的眸子楚楚可怜地看向众人，她撩起前摆，竟然真的跪了下去。

人群里嘘声不断。

有人叫喊着要秦文卿打开法阵放自己等人进去时，那法阵竟也真的打开。

没了镜花真君的威慑，坐镇在此的长生道君也终于离开，恨得双眼发红的几人再顾不得小心谨慎，直直冲向秦文卿，领头的就是浮云散人。

而合谷子轮回数百次，已经摸到了入道的边缘，尚存着几分理智地站在最后。

他没敢动。

而像他一样留在原地的人也不少，都是静静地看着那群人虎狼一样地冲进去刁难一个落泪的小姑娘。

“你爬过来。”浮云散人在离太虚仙境大门还有十来步远的地方停住。

泪眼婆娑的秦文卿乖顺地应了声好，少女的哭泣愈发哀泣，就连恨他父亲欲死的仇人，也不禁感到悲哀。

他们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辈子，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心事，眼角突然酸涩起来。

随着秦文卿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心底的悲意也愈发浓厚。

就在这时。

一声爆喝让他们从悲伤中清醒过来：“艹！欺负我妹妹！”

原本已经失去作用的阵法再次运行起来。

秦文卿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自家姐姐，她原先想着用自己做诱饵，拿她修道后领悟到的“悲”意迷惑这些修士的心智，再将他们用阵法困住的，却不想被担忧妹妹的宋云也直接撞破。

秦文卿立马收住了眼泪，一个旋身轻飘飘地飞起，后落，来到满眼怒色的宋云也身边：“姐姐。”

“他们怎么欺负你了？！”宋云也焦心地问道。

秦文卿双颊一红：“没，我骗他们来着。”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摊开手：“他们都进到父亲留下来的灭杀大阵里了。”

确认妹妹是真的没事，宋云也才屈起指头在秦文卿脑门上连敲几下：“父亲就快回来了，到时候叫他自己去处理这些破事不就好了，哪里值得你如此折辱自己，向他们下跪……”她与秦文卿合力操纵大阵闭合，但还是叫那些修士们逃出去了几个。

“我刚刚一出来，就看见你跪在地上哭。”宋云也用双手使劲儿揉妹妹的脸蛋，“以后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都不许你这样了，你一哭，姐姐的心里就一阵接一阵的难受。”

秦文卿张开双臂抱着宋云也的腰，把脑袋埋进她怀里：“好姐姐，这回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说，以后都不会了。”

“提前说了也不行，万一你没及时关上大阵，真的被他们抓走了怎么办？”

秦文卿抬起头看着姐姐，想告诉她没关系，自己十分擅长在逆境里忍耐，但当她看见宋云也眼底的焦急和关心时，纵有千言万语能为自己开脱，她也再无法将之说出口了：“好，以后都不会了。”

秦文卿幸福地把自己整个人塞进姐姐怀里：“其实这一回，父亲没把他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我们，我心里是生气的。”

宋云也搂着妹妹，翻了个白眼：“其实我也生气，就是当着师伯的面不好发作，不想叫他夹在咱们父女中间为难罢了。”

“那……等哥哥带着父亲回来了，咱们先冷着他一段时日？”

“好！咱们都不理他！”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