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双臂,翩飞的衣袖像是在风中生长出来的羽翼。
谢秋凝真的非常非常感激父亲、兄长和那个大师兄的出现。
最开始的时候她迷茫过,惧怕过,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无论秦晞还是秦玑衡,他们都不像何家人一样会处处限制自己的行动,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提起何文轩,甚至哥哥还答应了要教自己飞行!
而且唯二对自己好过的养父谢年也已经没有性命之忧。
谢秋凝举着双臂在忽然而起的山风里转了一个圈:“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时候了!”
秦晞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并没有被过去的管束和摧残折断对自由人生的渴望,她的状态可以说是除了顾行澜之外所有女儿里最好的一个,这让秦晞也不禁老怀宽慰,他并不想强求谢秋凝一定要对何家进行报复,只想看见她无忧无虑的笑脸……
风吹得更厉害了。
秦晞抬手按住头上的花环,望向天边一抹淡云,眼瞳之中也涌起一阵云涡,仿佛将投进他眼中的阳光搅碎了,金色细砂一样的光点聚在他眼底。
“只要他们不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想怎么搭理他们。”谢秋凝轻快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秦晞一瞬间的恍神。
谢秋凝在秦晞的身侧蹲了下来,指头小心地抓住父亲的一截衣袖,她现在已经不再害怕突然出现的生父,而是尝试着像寻常女儿对父亲撒娇那样:“爹……我可以学着怎么飞吗?”
她就像是头一次朝着鸟巢之外的世界探出脑袋的雏鸟,心心念念的就是学着长辈如何在这广阔天地之间肆意翱翔。
“哥哥说他可以教我御剑,但是我觉得我用不好见;大师兄说他修行的路子跟我不一样,也教不了我。”
“当然。”秦晞的目光再度变得平静深邃。
他在女儿的眼睛里看见了并不陌生的火焰,这种火焰秦晞曾经在许多初出茅庐的修真者眼中看见过,这是对力量的渴求,对大道的追寻,要与天争命的决然。
虽然现在的谢秋凝或许还并不明白踏上修道一途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秦晞希望自己的女儿终其一生,也能持有今日这进取不息,打破囚笼的锐气。
她从来不该是某人养在笼子里的鸟雀。
而那个曾经束缚了她的人和家族……秦晞温柔地引导女儿如何收纳天地间的灵气化为己用,他心底那种充满暴力和凌虐的趣味再度冲破了自我限制的界限。
何家的营地里。
众目睽睽之下以脸抢地的何文轩用热帕敷着鼻子。
几次警告过下人和跟班们不许提起谢秋凝的慕容汐一进来便看见自家表兄颇有些狼狈的模样,她心疼地上前询问:“轩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不慎摔了一跤罢了。”何文轩的表情有些不耐,“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慕容汐紧张起来:“就是,随便去外面走了走。”
何文轩没有追问,鼻腔依旧疼得发酸:“你与各家女眷交际时,可曾见过右手食指指根处有一颗小痣的女子,大概十三四岁。”
心里本就有鬼,生怕谢秋凝会回来跟自己抢表哥的慕容汐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没有!我没见过!”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何文轩很清楚这是她心里紧张,想要隐瞒什么的表现,思路再一转,何文轩便明白了是谁会让慕容汐如此失态:“是谢秋凝?”
慕容汐“唰”地白了脸。
“果然是她么……”何文轩眉头紧紧皱起来。
“你找她做什么?她说不准已经死了!”慕容汐强装镇定,“她生得那般出众,若还活着,不可能没有消息的!”
何文轩把逐渐变凉了的手帕丢开。
无论是在越国都城里,还是在夏军之中,何家人送遍了礼,也尽可能地打探过,却怎么也找不出谢秋凝的踪迹。
他们并不清楚这是秦晞故意隐瞒的结果。
反而愈发觉得那位风姿倾国的越国三公主怕是真的死在夏军攻破越国皇宫的那一役里了。
知道谢秋凝其实就在队伍路的慕容汐反反复复警告过所有见过谢秋凝的人,不许把谢秋凝还活着的消息说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能瞒多久,只求瞒得一时是一时,若能等到自己跟表兄生米煮成熟饭了那就再好不过。
慕容汐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轩表兄,我也不是真的想她死的,但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在如狼似虎的夏军之中保住自己呢?”
“你不明白。”何文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慕容汐露在长袖外的手指上。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