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闻声正在咀嚼的动?作一顿, 半口牛肉含在嘴里,渐渐从奶香底下透出些辣。智齿发炎没好?全,牙龈有点发胀。
白许言话说到这里, 他怎么也?看出对方是故意拉他来吃冒菜, 就为了说点什么。
他把肉咽下去, 强笑?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们和以前?有什么两样?吗?”
他大概意识到白许言感到不快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并不想正面回答他。以为按照白许言一贯的性格, 一旦被这样?反问, 多半会陷入沉默。
不说话的时候, 他宁愿要对方说点什么,但白许言真的开了口, 他又觉得还不如沉默。
白许言说:“有。”
他的坚决一反常态:“我摔倒不是因为你,以前?不是这样?, 你不要这么小心。”
理智告诉魏闻声,他此刻应该笑?一笑?, 无论白许言说什么都应下。但白许言戳破了他两日以来岌岌可危的伪装。
他佯装出的镇定如此拙劣, 以至于哪怕是像白许言这样?并不敏感的人, 也?对他的慌乱一览无余。
魏闻声用?手撑着额头, 吸气?又吐气?,过了好?一会儿,再抬起脸来时, 眼睛里有一点亮光闪动?。
他的手微微颤抖,越过大半张餐桌,将白许言的左手握住。
白许言人长的瘦高, 骨架子挺小,魏闻声的手覆盖上去, 几乎将他握全了。
用?力收紧,血液循环不畅,苍白的指尖也?积攒出淡淡的红。
两个人的手都凉,但没有汗,干燥的皮肤相?互摩擦,也?生出点热。
魏闻声说:“白许言,我很害怕。”
他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在他掌心挣扎一下,忽然想起重逢的第一天,飞灵下午三点的会议室里,他曾恶趣味的故意在白许言掌心挠了一下。
那时白许言没躲,藏在口罩后面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有耳朵稍微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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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把重逢当成某种天意弄人与命中有缘时,绝想不到事情会在两个月以后发展成这样?。
但白许言是知道的。
他昨天在客卧里翻出了那份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病历,逐页翻看,试图从白纸黑字里窥见?一丝他过去的生活。
旧病历,扉页上写?得是两年多?以前?的时间,算算大概正好?是他从美国?回来之后的日子。
现代病历基本都电子化,去复诊其实用?不上带这么多?东西。
但白许言还是把检查报告和病历单都打印出来贴的仔细,薄薄一份病历本坠得沉甸甸的。
魏闻声一张一张看过去,满眼尽是陌生的名词。报告单也?看不懂,只知道有箭头就是不对,看到某几页上满满的箭头就手心出汗,急匆匆要翻过去,翻到一张看上去干净一点的才能松口气?。
这无非是他的自?欺欺人,放在白许言身上,却是一日日真实度过的光阴。
意识到这一点,就越想越怕。
白许言被攥住的手挣扎一下,挣脱出一根食指,在他手腕上点点:“我现在挺好?的,你别多?想。”
“我不能不多?想。”魏闻声说,“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他说了这话,又觉得像是在指责白许言的隐瞒,磕磕绊绊地解释:“我知道你——你不说是有你的原因——但是——”他嗓子里哽了一下,气?流不畅:“我昨天晚上就在隔壁,你不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像以前?一样?,你以前?也?不是这样?,我们——”
“魏闻声。”白许言把他的手硬抽出来,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给他:“你别哭。”
魏闻声一愣,这才意识到脸上好?像湿湿热热的一片。
他到底是在白许言面前?哭了。
白许言低下头去,不看他,看着被自?己捏在手里的纸巾。这种小饭店的纸巾都粗糙的过分,又在桌子上摆了不知道多?久。白许言一看,就看到上面溅着几点红油,脏兮兮的,递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好?在魏闻声没接,只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衬衣袖口留下一点湿。
他擦了泪,白许言才敢去看他。魏闻声人生中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刻,没打发胶,今天来回收拾东西又出了汗,头发一缕一缕趴在脑门上。
白许言不知道魏闻声看他,又会是什么样?子。
魏闻声问:“你能不能坐到我旁边?”
他心一软,走过去。魏闻声从背后环住他,前?额抵着他的后脑勺。白许言一动?不动?,由他抱着,将手搭在他的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掌心的白纱布蹭着他的手背。
谁都看不见?彼此的脸,说话反而变得容易了一些。
魏闻声问:“这冒菜挺好?吃的,你之前?在这里住院的时候来的吗?”
白许言点点头:“一个朋友带我来的。”
“在医院交的朋友?”
“隔壁床患者的儿子,受不了医院里的饭,到处找饭搭子。”
魏闻声问:“他来吃当然无所谓,医生让你吃吗?”
“现在可以吃了。”
“那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