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嘉殿。
殿门紧闭,帘幕低垂,外面的日光一点儿也透不进来,整个宫殿都昏昏沉沉的,丝毫都透不过气来。
徐婧仪躺在床榻上发呆,却觉得这样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直勾勾地盯着帐顶的华贵繁琐的回寿纹绣花图案,突然忆起那位久别的故人,似乎也有那么一件满绣的衣衫。
鎏金柿子红底的云锦,上面是十几个绣娘赶工一个月才绣成的福寿纹,镶坠着珍珠翡玉,华贵奢靡至极。裙摆宽大飘逸,腰间系着珊瑚、琉璃禁步,更显得腰肢纤细、气质高雅。
当年,在萧檀心的及笄礼上,她穿着这么一身华服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纷纷注目称赞。
南阳侯夫妇老来得女,将萧檀心视若珍宝。
况且,南阳侯是最富庶的王侯,整个南阳侯府都堆金砌玉。绫罗绸缎当作粗衣麻布,玉树琼枝当作寻常花草,夸张一点来说,他们家用的东西,便是皇家也多有比较不上的。
更别说旁的高门世家了。
萧檀心的及笄礼上,金玉锦绣满堂,桂树兰芝遍布。
众人看着眼热,纷纷交头接耳。
“这萧氏嫡女才貌双全,照我看,皇妃都做得,配毅王世子有些可惜了。”
“你懂什么,今上无子,只由宦臣把持朝政,如今,毅王清君侧除奸佞,杀了那几个有权没根的太监,今上便只听毅王之言。这来日,天下究竟谁说了算,还未可知。说不定这南阳侯之女,连皇后都能做得,更别说什么皇妃了。”
众人艳羡不已。
又有人看了一眼被贵女们簇拥着的萧檀心,道:
“一个才十五岁的姑娘,穿的比宫里的娘娘们还要尊贵,搞不好,是要折损福报的。”
于是,便有人讥讽他妒忌人家富贵。
徐婧仪坐在末席上,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看着远处被各家高门贵女围绕着的萧檀心,心情只觉低落。
及笄礼还未开始前,众宾客纷纷送上贺礼,入席安坐,有与那南阳侯府相近的,或者想要攀附的,都会派自家女儿捧着贺礼到萧檀心面前凑热闹。
徐婧仪父亲官职不高,国子监祭酒又是个清衙门,徐家子女众多,所以说,徐婧仪并没有太多月例银子。
况且,她来参加萧檀心的及笄礼,是跟自己新入门的继母鞠氏同来的。鞠氏虽谈不上刻薄,可却很小家子气,换一种方式来说,她是续弦,同徐大人并无子女。
所以,她但凡手里面有点家私,要么搬回娘家,要么便自己藏了起来,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给徐婧仪用。
这次陪着徐婧仪来南阳侯府,她只准备了四样整匹织花锦缎。徐婧仪见状,根本抬不起头来。
南阳侯府主事的下人见她二人礼金简薄,穿戴的也不像高门贵眷,徐婧仪又一直垂着脑袋。
再加上,一时事多,并没有认出她是经常和自家姑娘玩耍的徐姑娘,故而只给她二人安排在靠近门边、最远处的末席。
徐婧仪看了一眼远处花团锦簇的萧檀心,手里面紧紧抱着食盒,一句话也不说。
鞠氏见状,笑了笑,摇着手里的团扇道:
“瞧瞧,你整日家和人家玩的这样好,那样好。到了正事上,人家照样不把你放在眼里。亏你还一大早爬起来做什么点心啊,寿面啊,人家那样尊贵的身份,金玉尚且当作石头,你这点子穷酸玩意怎么会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