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芜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哽咽道:
“是我对不住你,只要他能安息…此后,我一心一意对你,我为你侍奉公婆…为你生儿育女,以报此恩德……”
转述到此处,陆卿时突然冷笑一声,看了一眼此刻正呆滞在那个无字墓碑前的李泽修,幽幽道:
“陛下曾经骂我蠢,骂我为什么要在酒楼结交安王,您这么手眼通天,消息如此灵通,若是有心探听,怎么可能探听不出阿芜神志不清之事?”
“说到底,想来…您是知道了她另嫁他人,又巴结讨好了仇敌,您只顾着自己一时怒气,却浑然不知阿芜待您的心,只把她当做了薄情寡义之人,心里面想着如何回京,如何报复我们夫妻二人!”
李泽修听了陆卿时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却浑不作声,只慢慢跪倒在那座无字墓碑前,慢慢将头抵了上去。
一旁的商灼见状,不平道:
“小陆大人,那时候,陛下死里逃生,一边躲避着逆王派来死士的追杀,一边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九死一生,刹那之间,又收到了端贞公主嫁人的消息,他一时冲动也是在所难免。”
陆卿时闻言,皱起眉头,阴阳怪气道:
“是吗,那陛下千里回京,可曾在京城外那几个城池道边,看见过施粥的粥棚?”
李泽修听见此话,慢慢转头,看向陆卿时。
商灼亦是想起回京之时,众人山穷水尽,却突然看见官道上面又施粥的粥棚。
那个时候,他们都疑惑,近京的这几个城池年年风调雨顺,太平富庶,根本没有饥馑之患,为何会有粥棚?
他们恐怕是逆王的埋伏,故而不敢上前去要粥。
只有商灼看着快要脱水饿断气的李泽修,脱下铠甲,卸了兵剑,走那粥棚前讨了两碗粥。
谁知那施粥的人,一见到他衣衫褴褛,身上伤痕遍布,眼睛一亮,二话没说就给他舀了十几碗粥。
商灼怕粥中有毒,自己先小心翼翼地尝了半碗。
那施粥之人见状,对他轻声道:
“军爷放心用,这粥,是我家主子专门给过路逃命的军爷们准备的。”
商灼听了他这话,心中疑惑,刚想要细问时,却想到了他那个饿得发昏的主子,连忙端了粥回去。
李泽修想起那碗救命的白粥,颤声道:
“那粥……”
“那粥棚是阿芜命人设的,她怕你做鬼也是个饿死鬼,所以用自己的嫁妆钱沿路设了粥棚。”
陆卿时冷冷地说道。
李泽修闭上眼眸,想起了先前,自己命张宽从陆府取回李浔芜的东西后,发现十几个箱笼里面,只有一些半新不旧的衣衫和一些书画。
根本没几样像样的金银细软。
他当时还只道是先帝和太后薄待芜儿,在她成婚时,没有给她准备什么嫁妆。
谁知道,那些东西和钱,全被芜儿用到了此事上面。
他喝了芜儿的那一碗白粥,恢复了体力,一路杀回了京城,联合京城旧部剿灭了李泽仲。
登基大礼上,群臣参拜,李泽修站在高台上,身着衮服龙冠,那些皇亲宗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小皇妹。
小皇妹亦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当时,李泽修是抑制不住地开始心跳,恨不得要冲下丹墀,一把抱住她。
可当他看见李浔芜身旁的男子后,眉目一冷,凤眸微眯,再看向李浔芜时,眼底里充满了厌恶和薄凉。
李浔芜怔愣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颤抖,慢慢低下了头,开始随着文武百官一起,对着那位高高在上的新帝进行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