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最开心的莫过于江南王。
他差点要老泪纵横了:
圣上终归还是偏着他们赵家呀。
斩吧,赶紧的,把这不知死活的贱民切吧切吧,事情就结束了。
他犹心存幻想,却听得林妩清凌凌道:
“秉圣上,草民死不足惜,但时疫严峻,治疫未成,草民不敢死。”
尊贵天子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声音又冷又轻:
“你这是在要挟朕?”
林妩的头更低了:
“草民不敢,不过是为了万民着想,亦是为了宫中安危。”
景隆帝显然很不受威胁,声音里虽然带着笑,但犹如蜜糖中裹着砒霜,光闻那味儿,就是死亡之气。
“话倒说得挺好听。”他正了正身子,目光锐利。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时疫到如今,却未有进展?”
“你已经渎职了,还敢以此邀功?”
这话虽笑,却听得底下一群小吏,瑟瑟发抖。
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总裁,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还好林妩语气尚算冷静:
“草民并非邀功,而是时疫治理之道,便是如此。”
“染病人数增加不可避免,但只要达到峰值,之后便会下跌。”
“治疫的重点,便在于如何尽早地达到峰值,过峰之后,便能将时疫控制住了。”
“如此?”景隆帝笑了一下。
“治疫主管何在?倒是说说,这时疫控制住了吗?”
他说这话时,胸有成竹,面带哂笑。
似乎并非如他人所说,将时疫全权交予下官治理,自己也颇了解进展,知道存在什么问题似的。
果然,治疫主管低头发抖:
“回、回禀圣上,没有……”
“哦?”景隆帝微笑:“那朕不理解了。管也管了,人也有了,怎的还未见效?”
“难不成,你们说的,都是在糊弄朕?”
这句话说出来,简直与“推出午门斩首”无异。
治疫主管立即软了腿,砰砰地磕起头来:
“圣上饶命!非我等不尽心,实在是用药不足,患病人数太多,治疗所用的桂枝汤短缺……”
景隆帝又笑:
“可库房烧也烧了,数万患者无药可医,你们待如何?”
“难不成,以你们的活血入药?”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笑意。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双目擒着林妩不放,仿佛已将人剥皮抽血。
林妩只能冷静道:
“所缺之药,可从旁的几座城进贡,虽费上几日功夫,但也不是不能。”
然而,她说这话,反应最大的,是一旁的治疫主管。
他一开始是低头斜眼,给林妩使眼色。
到了后面,甚至忍不住要去扯林妩的袖子。
“总裁,这万万不可,你明知……”
“肃静!”总管公公又尖声喊道。
视线如利剑一般,只是扫了治疫主管一眼,便令他哑了声。
圣上却饶有兴致:
“在旁的是谁?倒像是有话要说。”
治疫主管:……早知道不动了。
天子龙威压得他冷汗津津,只得爬出来两步,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