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对自己的交代会是什么(2 / 2)

魏俜央听到,小手抱着小妹,紧张对魏瑕吼着。

“五妹不能被带走,咱们家都没人了!”

彼时魏俜央鼻音浓重,眼眶泛红,却仍将五妹护在身后。

魏俜灵还小,吓得厉害,躲在姥姥身后流泪。

姥姥气的发抖,程忠更是直接抄起棍子,没头没脑殴打着魏瑕,咬牙切齿怒骂。

魏瑕抱着头,疼的厉害,但他依旧笑着,只盯着魏俜央。

这一刻,反应过来的魏俜央天真抬头,看着姥姥。

“姥姥,魏瑕是不是要把我存到别人家,像存钱罐一样。”

魏瑕忽然呆住,胸腔弥漫难以抑制的疼痛。

妹妹天真无邪的话让他几乎将牙龈咬出血。

“造孽啊!”

姥姥终于绷不住,抱着魏俜央放声大哭。

天亮了。

魏瑕躺在潮湿床板,听见自已脊椎骨节挤压发出声响。

墙上三好学生奖状,正在霉斑里渐渐蜷曲。

他听着雨滴从房屋破洞中滴落,逐渐蔓延,弥散潮意,与腐烂青苔融为一体。

敲门声响起,手里还拿着棍子的程忠气的一夜没睡,暴躁开门,语气阴沉。

“谁啊!”

刚刚提着礼物抵达的汤汝陇眉头不经意皱起,愈发笃定这个家庭太差。

那个小女孩应该被救走。

他彬彬有礼,目光落在魏俜央身上,魏俜央坐的端正乖巧,眼眶有些湿润。

这个孩子真好。

可惜生在这样的家庭。

“孩子,你愿意去我家看看吗?”

“我和阿姨都会好好对待你,决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慈祥,温和,礼貌,如同潮湿冬日里的阳光。

魏俜央格外平静,像是下定决心。

“为了家庭,为了欠债,我可以跟你走。”

她知道,自已可以牺牲,只要能保护好妹妹。

欠债。

汤汝陇听到,露出果然如此的目光,怒视魏瑕。

魏瑕依旧懒洋洋看着,眉宇间似乎还有几分欣喜。

如今魏俜央也不在意,她为这个家,尽力了。

姥爷程忠颤抖,看着如今近乎空荡荡的家,提出要跟着魏俜央一起去看看。

直到抵达那幢三层小楼,大厅很宽阔,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典籍,甚至还有线装孤本。

地板很亮,阳光从窗外透射,温暖耀眼。

房子很好,在得知这是一处教授居所后,程忠愈发震撼,也满意。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居然会主动带走魏俜央。

魏俜央也有些激动,失神呢喃。

“我真能生活在这里吗?”

汤汝陇看着恍惚的孩子,心底庆幸。

还好带走她了,不然那个暴躁的姥爷对她肯定也不好。

彼时魏家,姥姥擦拭眼泪,嘴里咒骂。

家里只剩小妹,抱着姐姐留下,已经破洞的小兔子玩偶哭成泪人。

魏瑕仰头躺在沙发上,松了口气,只是盯着发霉的天花板笑。

身上伤痕隐隐作痛,他忽然厌恶的嗅着身上毒的味道,喃喃开口。

“走吧。”

“都走.....”

“都好好的。”

魏瑕在笑,无比快乐的笑,他真的很开心,弟弟妹妹都会很安全,都很很好。

这就行了!

魏瑕忽然不再厌恶嗅着自已了,等送走弟弟妹妹,他会给自已一个交代的。

病房。

魏俜央愣住,回溯记忆中画面几乎形成鲜明对比。

一边是漏水发霉的房子,一边是明亮温暖的小楼。

自已以为高尚的牺牲,背后还是有这个男人的影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一,在被毒贩逼迫,缉毒警盯上的时候,还在一堆家庭中拼命奔走寻找。

第二,顶着寒风悄悄观察汤家,打探了解任何细节。

第三,故意以身入局,任由谩骂诋毁,只为吸引汤教授注意。

第四,让汤教授亲眼见证家庭恶劣,带走自已,完成布局。

魏俜央忽然想到刚刚抵达汤家的自已。

看着明亮的阳光和书籍,庆幸自已好运,还享受着养父养母给自已夹菜,总是心疼自已的温柔。

就像是重新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连她自已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心疼自已。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

目光落在那个孤独蜷曲在发霉家中的身影。

他在背后谋划一切,给了自已一个温馨体贴呵护备至的教授高知分子家庭。

最后归功于自已为魏家的牺牲。

“你要把我们送走,然后和凶手决战吗?”

这一刻魏俜央怔住,无法想象魏瑕用心之苦,她怔住:“这真的还是那个魏瑕吗?”

魏俜央忽然看着病床上那个虚弱的中年人,她的哥哥….

魏俜央呢喃:“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你….”

25年的春节已过,被返聘的老教授汤汝陇正在课堂上,给几名博士讲课。

最近很火的长子对比分析很具备分析价值。

直到他看到记忆追溯画面,他发呆许久,浑然不在意台下的学生提问。

汤汝陇脑海中开始出现昔日画面。

在95年中旬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抵达魏家?

救人于水火,高高在上,心生怜悯的救世主?

他神色复杂,看着几名学生,头发已经花白,声音苍老。

“那时候,我以为我是魏家的救赎,至少,是我女儿的救赎。”

“我唾弃这样恶劣的魏家。”

他看了一眼直播画面,沉默许久,声音苦涩。

这一次,他目光落在那个发霉家庭中,留下的少年。

“现在我才知道我有多愚蠢。”

“那是一个少年最真诚的求救,他求他妹妹走出淤泥,但他自已朝着淤泥更深处走去。”

汤汝陇停顿,开始收拾课本。

他忽然不想讲课。

“我要去医院,我要去看一看他。”

他很想夸一夸那个孩子。

尽管,从来没人夸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