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嫁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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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片茫然。

世间的情爱,到底是什么。

当年姑娘为了心中那一点情,毁了满盘计划。

到最后不能收场。

如今,那个在他心中高山仰止、心若冰雪般的公子。

也要为了这个东西,甘愿被囚困一生?!

都是疯子……都是疯子……

“成亲?”

就在刚才,他在她耳边说。

“我们偷偷成亲吧。”

“只要成亲,不要别的,”

白雨渐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出自他的口中,这样的无.耻之言。

用印朝暮的命,来换与她有名无实的一场婚礼。

“成亲以后呢?”

“我还没有想好……”

他似乎也知道,是极强人所难的请求,到最后几乎没有声音了,耳垂红得滴血。

却听见她轻轻一声。

“好。”

白雨渐骤然抬眸,那眸光里的缱绻之色映着烛光,极为潋滟动人。

“多谢娘娘。”

他嗓音低沉,从未如此嘶哑。

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跟我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着那只紧握自己的修长的手,她很难不感到惊讶。

怀疑白雨渐莫非是换了个人不成?

这人别说主动牵手,但凡是主动靠近,碰一下,那都是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做的。

他牵着她,缓缓踱步,却是走进了那间书室。

一件嫁衣红得如血,整整齐齐地叠好在椅子之上。

用金线绣着图样,精细不已,仔细辨认了,是一朵一朵的长春花,还有杏花。

她的手在上面轻抚而过,感受布料的顺滑,与刺绣的细腻。

这竟是一件亲手缝制而成的嫁衣。

一针一线,温柔至极。

就连盖头亦是准备好了。

盖头旁是一个匣子,原本用来放夜明珠的,却装了满满的首饰。

看得出来,都是亲手雕刻。

她吩咐过下人,他想要什么都给他准备。

但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些物事。

如云鬓发,饰上那些朱钗,应当是极美的。

她手指拨过,想起池仙姬说他有一双宫里那些匠人,都比不上的巧手,倒是不假。

“你这一个月……?”

“是。”

他这一个月准备了这些东西。

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吻了吻,冰冷的薄唇,恋恋不舍地停留。

“丞相府中,有六十四抬嫁妆。”

她贵为国母,又如何会在意这些。白雨渐垂眸,不再说下去了。

蓁蓁拿起那件嫁衣,揶揄,“你如何知道合不合身?”

白雨渐面色微红,把她圈在怀里不再说话。

“君曾寸寸抱我身,”

她笑了,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肥瘦处处不消量。”

他又将她圈紧了一些。

就算是假的。

就算镜花水月一场,又如何。

这一刻,他只想忘记,她是别人的妻子。

只要拥有过一刻,于他而言,便是永恒。

而他将永远铭记,这份短暂的幸福,

直到万物凋零。

……

印朝暮没有想到,还能够活下来。

他与白雨渐共赴边疆,那一个月内,他眼睁睁看着边境形势转危为安,再看着忽赫十六部定下契约,承诺三十年内如约朝贡,不会进犯。

白雨渐此人,如同不知疲倦的铁人一般,布防图,军队操练还是行军布阵,他都是亲力亲为。

丞相时常深夜披衣而起,眺望低垂丝绒深蓝夜幕之中,那颗帝星。

边关兵士皆说他忠君爱民,可唯有印朝暮知道,此人看向的,却是那帝乡中,那道此生遥不可及的身影。

最惊险的那一杖,他们接连数日不曾合眼,后来深陷敌军埋伏,是白雨渐为他断后。

若非援军来得及时,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与忽赫十六部最后一战,印朝暮念着之前恩情,掩护他撤退,为此身中数箭。

战场之上,不论私怨。

他们到底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了,印朝暮是硬撑着回京的,他知晓白雨渐的状况,不会比他好多少。

忽赫十六部的内奸曾经混进军中,光是下毒都不知多少次了。

丞相却料事如神,每次都能揪出内奸,将这些内奸悉数铲除。

坐镇军中不过半月,便飞快稳定了军心。

纵是与他有些龃龉的印朝暮,都难免对此人心生敬服。

他也许不会是一个好兄长好夫婿,但他一定是一个好丞相。

……

印府。

“虽说不让你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四下里无人,少女的声音不免带着一丝微哑,“也不是让你瞒着伤势不报。”

印朝暮躺在榻上,闻言轻咳了一声。

他看向那身披斗篷的少女,一脸戏谑的笑容,“娘娘,微臣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要不是碍着他还有伤,蓁蓁真想一枕头抽在那张俊脸上。

“你先前告诉我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印朝暮一顿,缓缓点头。

那个时候,他是真觉得自己不久就要去见阎王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瞒着了,全都告诉了她。

当时,他与白雨渐是怎么说好的,又是怎么提前埋伏在灵堂,顺便安排好了一匹骏马。

“白雨渐让你娶我?”

印朝暮耸肩,“是,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心怀天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坐拥天下美人,怎么会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呢?”

“……”

蓁蓁木着脸,“那让你进宫来,做区区一个侍卫,还真是委屈你了。”

印朝暮哈哈一笑,眸中淡金点点,“宫里也有许多美丽的女子啊。”

“莫说宫中,就说那边疆的美人,亦是风情万种。”

蓁蓁眯起眼。

印朝暮说到这就一脸扫兴的表情,“不过,小臣天天被丞相拉着料理军中事务,错过了好些美人!可惜啊可惜。”

“你没说谎?”

印朝暮指天发誓,“没有,真没有。”

“若我有半点谎言,必让我天打雷劈,不,让我这辈子都没有女人喜欢。”

很明显在他心里,没有女人喜欢比天打雷劈,严重多了!

“当初,我没有告诉你,”他咳咳了两声,“这不怕你心软了,又一头栽进去。你老实告诉我,你对白雨渐,是不是旧情未了?”

蓁蓁没说话,一脸“我想静静”的表情。

“我不劝你什么,但你如今……是太行的皇后,就是白雨渐他愿意了,皇上恐怕也不会答应。”

印朝暮想着又叹了口气。

他忽然一拍大腿,“所以当初要是我干脆把你娶了,就不会有后面这多事了!”

眼看蓁蓁出落得这般美丽,他还是颇为遗憾的。

一个枕头迎面丢了过来,“闭嘴吧你!”

蓁蓁没好气地说,印朝暮疼得龇牙咧嘴,“你就这么对待伤患啊。”

蓁蓁不理他,转头推开门,撞上端着药碗前来的印星星。

“哥哥他怎么样了?”星星眼巴巴地问。

“生龙活虎的,想来是没大碍了。”

印星星这才舒了口气。

端着那碗药,她就跪了下去,“皇后娘娘,”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星星不知该怎么报答娘娘了。”

“别哭,”蓁蓁连忙把她扶起来。

她掏出绢子,温柔给小姑娘擦着眼泪,“再哭,这药变成一碗咸汤,你哥哥又该嚷嚷了。”

星星这才破涕为笑。

“去吧。”她拍了拍星星的手背,让了她进屋,却见前方朦胧夜色中,一人长身玉立,凝视着她的眼神极为温和。

蓁蓁踱步过去,微笑道,“神医妙手回春,半点都没有退步呀。”

白雨渐眸色变淡了些,没有理会她不走心的夸赞。

他作寻常郎中打扮,发只用一根竹节簪挽起,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在南星洲的时光。

“先前答应的,还作数么。”

他问。

“便是我言而无信,你待如何?”

他的面色分明白了一些,却是笑了,轻轻地说道,“我不能如何。”

那笑容就像暮春枝头,最后飘落的一朵杏花。

她看了许久,方才缓缓地说,“我不会食言。”

印朝暮的一条性命。

换一场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甚至不敢显露于人前的婚事。

若此刻,有人闯入地宫,必然大惊失色。

这里,竟布置得宛若喜堂一般。

夜明珠堆满了每个角落,映得周围大亮,那墙上甚至被人贴了红色双喜的剪纸。

一对红色喜烛,在案前烈烈燃烧着,仿佛永远都不会燃烧到尽头。

“一拜天地。”

一人唱喏道。

作为这场惊世骇俗的婚礼的见证者,飞白从一开始的惊愕抗拒,到现在的平静麻木,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念到夫妻对拜时,蓁蓁抬眼看去。

隔着透额罗朦胧的红纱,打量男子俊朗冷白的面容。

他是格外适合红衣的。

拜完堂,蓁蓁抬手毫不犹豫地拂开帛带,脱下了那件嫁衣,任由其落在地上,如同红云堆积。

转而拿起一旁的凤袍穿上。

她穿戴好了,这才看向新郎官。

少女唇上的口脂还没有褪,在烛火之中亭亭玉立,人面桃花,眸若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