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到宋四丰,一脸见到亲人的模样,当下便激动的站了起来。
宋四丰快步走了过来,“坐着坐着,这是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这话一出,吕氏的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
“四丰老哥可得帮帮我们王家啊,我家老爷不见了!”
“不见了?”宋四丰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吕氏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胖胖的手指头上都没带那几颗大戒指,足见其心伤担忧。
“真的丢了,我家老爷我清楚,他嘛,花花肥肠是有,但是他胆子小,又怕我怕得紧,从来不敢瞎胡闹。”
“往常就算是听曲儿请客吃饭,这个时间点也该回来了。”
“今儿倒好,风这般大还一夜未归!”
吕氏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心肝,哭嚎道,“我这心里一跳一跳的,那是一刻也不能安稳喽!”
“他定然是出事了!”
“夫人……”随从而来的丫环和婆子立刻端水的端水,喂药的喂药,就五个人的大厅里,忙得不可开交。
宋四丰、昆布:……
……
待吕氏缓过劲儿来,宋四丰这才开口。
“夫人莫急,我今儿没有见过邦家兄弟,是不是去别的好友家了。”
吕氏睁大眼睛,犹自不信,“他今日没来寻你么?”
宋四丰摇头,他回忆了一番,开口道。
“前两日倒是有见过邦家兄弟,说是要请我和文安班主去醉凤楼吃饭,我家里有事,就暂时先推了。”
吕氏脸白白的,“他没来你这里,那去哪里了?”
一时间,她想起去年,前年,还有大前年,那时候也是这么冷的天,总有几个喝大酒的,一个不留神就睡在了外头。
结果,那些人不是被雪冻死,就是掉河里淹死了。
宋四丰也跟着着急,“你别急,我找我家儿子问问,让他帮忙找找。”
……
“延年,你睡了吗,延年?”
宋四丰敲了两下门,见没人应答,心下一急,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内,他的目光落在床榻上,那儿除了掀开的被子,别说是人,连个影子也没有。
宋四丰拍腿,“嗐,这臭小子!”
定然又是去海爷那儿打雀牌了!回头非揍他一顿不成!
无法,宋四丰只得带着李大牛几个,还有王家的几位家丁,朝吕氏想的几个地方找去
……
被吕氏和宋四丰几人牵肠挂肚的王邦家在作甚?他正被人拿□□绳捆得严严实实的丢在地上。
胖胖的肚皮朝下,他昂头蹬脚的往前挪,那模样有几分可笑。
“唔唔!”救命救命,臭布塞在嘴中,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呵呵。”屋内突兀的响起一声笑,那笑很轻还有三分凉意。
王邦家的身子陡然一僵,眼睛惊恐的瞪大,咕噜噜的转了转,随即更卖力的往前拱着身子。
“娜娜你瞧,这些富贵人家到底有什么好的?四肢短肚子大,啧啧,这样一爬,真像那王八!”
“哒,哒……”这是脚步踩在地上的声音。
近了。
更近了。
……
王邦家惊恐的抬眼,面前是一双平常的黑色靴子,他一点点的抬头,视线撞进文安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唔唔!”别杀我。
王邦家摇头,瞪得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惊恐还是生理性,眼角溢下泪水。
文安蹲下身,饶有性子的看了一会儿王邦家的狼狈模样,这才心满意足的拿掉他口中的布。
“王老爷,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快说吧,回头该没机会了。”
王邦家嘴巴一得空,顾不上自己嘴里的发干,忙不迭的求饶,“文安班主,文安兄弟,我这是哪里得罪您了吗?不知者不罪,我王邦家给您磕头赔罪……你别杀我啊……”
“呜呜。”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文安听罢,阴森森的盯着王邦家,被这样的目光一看,王邦家紧张的打了个嗝儿,顿时不敢再哭了。
文安:“你哪没罪了?”
“你居心不良!”
他的视线落在王邦家被反绑的手上,那儿,每个指头上都套着戒指。
文安眼里淬着恨,“都是你们这些人,穿金戴银的勾引着旁人,都是你们,是你们破坏了我和娜娜的!”
“娜娜那么单纯,是你们,定然是你们勾引了她!”
文安似发疯了一般,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王邦家连忙提起耳朵认真听,好一会儿,他才从那些支离破碎的话中拼凑出一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乡村里的一场戏,文安犯了大错,被那个戏班子的班主骂得狗血淋头,而江玉娜也因为被自家哥哥讽刺了一通,心里不好受极了。
两人熟识后,慢慢的来往就更多了,更何况还有文安最开始的心动。
后来,更是情定桃花下,私奔他乡。
王邦家悲愤,“你家夫人和富商勾搭在一起,关我啥事啊!”他又没见过这班主夫人!
文安瞪了过去,王邦家顿时一个瑟缩。
娘哦,没瞧出来这文安班主平日里斯斯文文的,现在不但手段残酷,这脸也凶狠。
他这么一瞪过来,自己就像是见着青面獠牙的鬼了!
王邦家缩着不敢妄动。
文安怒道,“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些满肚肥油的,拿这些铜臭的阿堵物来引诱我家娜娜……娜娜那么单纯,那么美好……她就是被你们这种人骗了!”
王邦家在心里骂娘!
当真是出门忘记看黄历,遇到疯子了!
那边,文安还在继续。
“我还不知道你们,各个打着请我吃饭的幌子,就是瞧上我们家娜娜了……”
王邦家流下悔恨的泪水。
是他,是他人傻钱还多,看戏就看戏呗,还要说什么请班主吃饭。
饭没吃上,反倒要将自己给送走了。
……
王邦家还想挣扎一下,他冲文安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乖巧道。
“文安班主,我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不喜欢你家夫人,真的,我只喜欢班主您排的戏。”
“请您吃饭,是仰望您的才华!”
文安嗤笑了一声,“你还未见过娜娜,自然这么说,等你知道她有多好,多美多可爱,你也和他们一样!”
“你们这些有钱的人我见多了!”
王邦家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我不会的,班主我对你是一心一意的。”
“啾啾!”
王邦家朝声音看去,发现是笼子中一只橘绒蓝背的鸟儿正朝自己看来,小眼睛里好似都流淌着嘲笑。
王邦家摇头,将这胡思乱想甩开,期待的看向文安班主,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的真心。
此刻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纵有千万般的豪情,他也只得收到肚子里藏好,当好那孙子!
唉……
……
文安笑了一下,此时夜已深,他看了眼月色,从斗柜中翻出新的白瓷瓶,拔掉上头的红塞,没什么表情的看向王邦家。
“好,我便让你死得甘愿一点。”
接着,王邦家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王邦家,王老爷看到了这辈子奇幻的一幕。
只见文安班主吃下药,药才入腹,他明显的非常痛苦。
接着,他脸上的眼鼻口似黄泥一般的化开,皮下似有自己的想法在涌动,接着,丹凤眼变成了桃花眼,男人高挺的鼻子成了瑶鼻。
再抬头,便是一张娇媚中带着天真的脸。
文安妩媚一笑,“娜娜美吧。”
……
夭寿,妖怪哦!
王邦家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小蓝鸟又啾啾了几下。
哪来的胖子,傻里傻气的。
文安盯着地上昏倒的王邦家,嘲笑不已,“瞧,还说自己有定力,这不是照样被娜娜迷昏了么,嗤!”
说罢,他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弯腰去捡地上的麻绳。
数九寒冬之时,这样一盆冷水下来,那滋味当真是一个酸爽。
王邦家醒来,看着拿着麻绳逼近的文安,不断的往后挪。
“你要做甚么?别过来!”
“……什么迷昏头,我那是吓昏头!”王邦家悲愤,“娘勒!娘子救命啊!”
“死变态,走开走开!”
小蓝转了转脑袋,倏忽的啄开鸟笼飞了出来,冲文安飞过来就要开啄,冷不丁被脚上那链子钳制住,扑的一声摔了下来。
“啾!”小蓝挫败!
文安看了过去,“啊,差点忘记你这小家伙了。”
这鸟是他前几天捉到的,它机灵得要命,嘴巴也利得很,要不是想要放走自己这一屋的啄木鸟,也不会被他逮了个正着。
但鸟再机灵,又怎么能比得上人呢?
……
小蓝不屑的撇过头,呸!死变态,它姐姐该来了,到时放虫子咬你个满头包。
哼!
……
文安也不去捡小蓝鸟,这鸟儿的嘴可是厉害得紧,他是吃过一次亏的人,怎么会再次大意。
文安困惑,“你这是什么鸟?”尖嘴似啄木鸟,其他地方又不像!
“罢罢罢,我再喂你一段日子,到了初六时候,我就将你的毛褪了,捣烂,再加雄黄一钱做成药丸子……还有你。”
文安转头看向地上的王邦家,勾了勾唇。
他还顶着江玉娜那张漂亮的脸,然而,这样勾唇阴着脸,再加上男人的身姿发髻,怎么看怎么难受。
文安:“该怎么处理你呢?”
“皮肉煮了给屋子里的鸟儿吃下,身骨烤制成花瓶……好不好?”
王邦家惨白着脸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文安:“我答应你,以后,我偶尔也会变成你的脸去你家看看的……别怕,亲人还是能够看到你,不会伤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的小蓝突然抽搐起来。
张嘴蹬腿:呕!它再也不要吃肉了!
文安没有打理,他拿着麻绳,一步步的逼近王邦家。
王邦家崩溃的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救命……”
文安轻笑,手抬起他的胖下巴,温柔道,“喊吧,你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呵呵!”
……
城南,靠近文家小院的溪水旁。
宋延年停住了脚步。
石月心回头,诧异道,“大人?”
宋延年皱眉:“好像有人在喊救命。”他凝神听了听。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
“来不及了,跟我来。”宋延年倏忽的一把拉住石月心的手。
两人往前踏出一步,周围的空间在扭曲,夜景急剧的后退,不过是须臾的时间,两人便出现在文家小院里。
石月心侧头看了过来。
宋延年连忙放开石月心的手,告罪道,“事急从权,石姑娘,方才多有得罪。”
石月心眨了下眼睛,倏忽一笑,眉眼弯弯。
“没关系。”
还不待宋延年松口气,就听石月心继续道。
“我喜欢宋大人牵我的手,好开心!”
正要推门的宋延年手一滑,原先的推门动作,因为手劲一重,瞬间成了破门。
牢固的木门碎成碎片和糜粉,扬在半空中。
正将麻绳往王邦家脖子上套的文安一惊,连忙抬起衣袖捂住自己的脸。
石月心看着这一屋子的木屑,两眼亮晶晶。
宋大人真棒!
诗文里怎么说的呢?
石月心苦苦思索,倏忽的用力一拍掌,目光看向宋延年,欢喜道。
“当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不愧是大人,厉害!厉害!”
宋延年:……
不,他就是手滑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