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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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添茶!”隔壁桌的汉子喊了一声。

“哎!来嘞!”茶摊小哥利落的拎起大肚茶壶,转身往旁桌走去。

……

宋延年沉吟:“愁牢山,这名字贴切,是一座人鬼见了都愁的山。”

王昌平来了兴致,“怎么说?”

宋延年示意王昌平看山势。

“这山势如剑,有刚强坚劲之气,眼下这如剑鞘的树木被焚烧,便是牢破。”

“因此,这座山锐气更甚,此地险绝,人难登其峰……乱石林立,是葬地中的凶地。”

王昌平诧异:“凶地?”

宋延年点头,“当然,一般也不会有人葬在这种地方,除了山路不好走,这山脉也自带锐气,无龙无虎护山,乃是败椁之地。”

《葬书》里提到过这类的山脉。

天地间的气聚拢成风,这风会吹散山灵的生气,像这种前后左右无树林遮挡的山脉,地上升腾的生气很快便被风吹散。

因此,埋在这种地方的棺椁,定然腐败得特别快。

宋延年:“后辈埋葬先祖,除了悼念便是讨一份先祖庇护,这种地方很少会葬人。”

除非家人想让亡者早日消亡。

……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一壶茶水几乎要见底,那边孙侍卫朝这边走了过来,歉意道。

“劳宋大人久等了。”

宋延年:“无妨,公公好多了吗?”

孙侍卫:“好多了,多谢大人关怀,咱们这便上路吧。”

宋延年点头,“行,我们这就来。”

孙侍卫转身朝大榕树走去,宋延年从宽袖中摸出碎银搁在桌上,“小哥结账。”

茶摊小哥:“好嘞!”

……

宋延年将铜板收好,这才和王昌平一道走出茶摊,朝大榕树下走去。

王昌平摊开折扇对着自己扇了扇,掩了掩嘴小声道。

“延年兄,我这满肚子都水,走起来晃荡晃荡的,怪不自在的。”

宋延年:“没事没事,今日太阳大得很,一会儿出了汗,你便舒坦了。”

说罢,他伸手就要去化王昌平身上的清凉符。

王昌平一个错身躲开了。

“别!没有你这样的,这清凉符是我辛苦劳作才向你讨来的,没了它,我可不跟你去峒阳。”

宋延年收回手,笑道,“好吧。”

王昌平左看右看,还是不自在的将话说出口了。

“你等等我啊,我去前头放个水。”

宋延年:……

“去吧。”

王昌平回头看了看,正好宋延年转了个身,他忍不住跑得更远一些。

丢人了丢人了!

这一不留神的茶水便灌多了,延年兄眼睛这么利,他还是跑远一点吧。

面皮薄的王昌平又往前跑了一段路,这一片是半湿地,土肥水丰,青草长得也格外的茂盛。

王昌平往里边走了走,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回头看不到宋延年了,这才放心的撩开衣摆,舒舒服服的放了个水。

“滋溜溜~”

王昌平喟叹:真舒坦哇,憋死他了!

突然,他前方的草动了动,王昌平心下一紧,最后一点水没有收住,一个不留神便滋溜到了衣摆下方,上头一片湿濡。

“啊!”王昌平懊恼。

他低头看了一眼,连忙又抬头看前方,正好对上草丛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王昌平:……

他简直想要尖叫跳脚,手脚慌乱的将裤子提好。

另一边,来人也发出已经惊呼,随即一阵草动,很快那黑白分明眼眸的人影也不见了踪迹。

王昌平生无可恋:……

他对不起瑶娘……

呜呜,他的清白被人看走了。

王昌平在心里再一次埋怨李公公,都怪他要去峒阳,去峒阳还不算,路上还要歇这么久,要不是歇这么久,他就不会喝那么多的茶水,也就不会憋不住的来放水。

这一放还放这么久!

王昌平垂头丧气的朝宋延年走去。

“延年兄,咱们走吧。”

宋延年回头,他陡然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王昌平,诧异道。

“你这是碰到了什么?”

“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

王昌平僵了僵,心里直骂娘。

这延年兄是属狗的吧!

他将凑过来的宋延年推了推,故作无事道:“没有没有,李公公等久了,咱们快走吧。”

宋延年坚信自己的嗅觉不会出错,肯定道:“不,你这是有一种臭味。”

在宋延年还待再说时,王昌平破罐子破摔了。

“是是是,我那是放水时不小心洒身上了。”

宋延年:……

他惊叹的多看了王昌平两眼,多大的人啊这是!

“快走快走,磨磨蹭蹭的你!”

王昌平嘟囔:“我都说没有了,你还非问。”

“到底是谁在磨磨蹭蹭了,真是的!”

在他背后,阳光将一缕淡之又淡的黑雾晒散。

……

榕树下的两辆马车驶远后,又一队的商旅过来,这几人一来便是板着脸,嘴里不断的说着晦气。

“太他娘的晦气了,呸呸呸!”

茶摊小哥见客上门,拎着大肚茶壶,利索的将桌子擦了擦,为这一行人斟上一盏的清茶,热情道。

“大哥们喝杯茶消消气,这有什么不痛快的,咱们便喝喝茶,一杯不够就多喝一杯,这一杯算小弟请大家伙儿的。”

商旅汉子中领头的那个赞许的看了一眼茶摊小哥。

“小哥豪气!”

茶摊小哥腼腆的笑了笑。

“哪里哪里,不过就是一壶水的事。”

片刻后,他好奇的问道,“大哥们这事碰到什么事了?”

商旅汉子叹了口气,这才一脸晦气的将事情说了一趟。

原来,他们方才从愁牢山脚下的那条路经过,结果,那儿的路前堵了一口的破棺。

茶摊小哥惊了惊,随即说着吉祥话。

“没事没事,这见棺发财,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商旅汉子摆手:“嗐,要是别的便算了,这倒霉的居然还是一口白棺!”

茶摊小哥心里一惊。

他虽然年纪还小,但常年随着他奶奶摆茶摊,打小便是在这市井坊间异闻中,听着长大的。

这棺木分为五色,分别是红、黑、黄、金、白。

这红棺是给寿终正寝的老人用的,黑色代表杀戮,多是死于兵刃或是自戕之人用,讲究的是以煞止煞的风水,黄色无漆,是无钱的百姓无奈的选择。

总比是草席一裹来得强一些。

金棺自然是豪富之人所用,这富人活着的时候,刀叉碗筷尚且要用银子金子打造,没道理死后长眠的棺木反而寒酸。

所以,等身长的黄金棺打不起,这金粉镀金倒是能够厚厚的刷上几层。

其中,最不吉利的便是白棺。

白棺,那是夭折之人的棺木。

……

茶摊小哥面带同情:“那是有些吓人。”

商旅汉子:“吓人我们人多倒是不怕,就是晦气,你是不知道,那棺木也不知道多久了,都烂得不成人样了,啧,里头的一面八卦镜都掉出来了。”

茶摊小哥想了想,不确定道。

“应该是昨日的大雨,将它从山上冲下来的。”

“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着是不是要找人帮忙收敛一番,“这也是天灾,总不能让人就这样曝露荒野吧。”

商旅汉子冲茶摊小哥竖起大拇指,“小哥心善!”

茶摊小哥挠了挠头,憨笑,“也没,就是你说那是白棺,这年纪轻轻便没了,也怪可怜的。”

商旅汉子摆手:“别去了,那棺椁腐败得不成样了,估计也死了许久,要真是有灵,也早就投胎去了。”

“那里头的尸骨我们没瞧见,估计是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剩下的那点棺木,我们也帮着丢下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还有那面八卦镜,这镇妖邪的东西我们倒是不敢乱动,嗐,横竖它就那么点大小,也不碍着路,我们便搁在那里没管。”

茶摊小哥连忙招呼道。

“各位大哥要不要各来两个茶叶蛋?我用的是老蛋,壳剥起来光滑滑的,咱们吃两个蛋,讨个太平的意头。”

“哈哈,好好,小哥会做生意,冲你的吉祥说法,给我们每个人上两个。”

……

阳光明晃晃的照在山崖的路间,这里的路除了黄泥还有一堆的碎石,在靠近山壁的角落,一面八卦镜折射着明亮的日光。

山壁崎岖难行,山巅处的树木在雷火和大雨的侵蚀下,留下一片的焦黑。

树再往前的一处斜坡处,黄泥被雨水冲刷,徒留一个坑洼,里头空荡荡无一物。

因为昨日的那场大雨,坑里雨水堆积,一片的狼藉。

山下。

一片泥泞的草丛里,一个白衣的女子有些发僵的挪着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跋涉在这草丛里,她的脚上只剩了一只绣鞋。

仅剩的那只绣鞋被污泥脏污,但还可以看出,这是一只精致且不菲的绣鞋,起码,绣它的人是用了大心思的。

大红色的底布,隐隐可见金线勾勒,双蝶恋花,蝴蝶翩翩起舞,脆弱的蝶翼有些许的破损。

高高挂在空中的日头有些晃眼,她抬眸看日头,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畏惧,不由得又往草丛中躲了躲……

……

峒阳县。

李公公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名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就没有人愿意来?”

“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呢,每个月还有五两的月银,还是贵人身边伺候……这这,难道乡间已经瞧不上这物价了?”

“唉,愁死我喽!”

宋延年好笑,视线扫过一旁的王昌平。

王昌平点头。

他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李公公绝对是空手而归。

宋延年放心的和李公公闲聊。

“公公莫急,今日日头大,咱们再等等,一会儿可能便有人来了。”

李公公长吁短叹。

又等了好一会儿,李公公准备起身。

“看来,今日又是无人了,罢罢,陛下本也没有强求要带多少好苗子回去……左右还有其他公公,宋大人,咱们回州城吧。”

他悄悄的捶了捶胳膊腿儿,偷偷的瞪了一眼峒阳县的江县令。

峒阳县的江县令四十开外,留着一口的美髯须,不高不矮,不胖还有几分瘦,清癯的模样看过去有几分的仙风道骨。

显而易见的是个少操劳的大人!

李公公:哼!不够尽心,昨儿给他睡的木板床太硌人了,还是宋大人够意思,睡得好还吃得好。

宋延年起身,“行,我让武侯们准备一下。”

话才落地,外头便人来报,“大人,这里有人想要跟着李公公走。”

宋延年:……

他拿眼睛瞪王昌平。

这便是万无一失啊!

王昌平冤枉。

他确实是安排了人啊,但凡有大人带着小孩往这边走的,他安排的人绝对动作利索。

个个来个棍棒加麻袋伺候。

就在宋延年和王昌平打着眉眼官司时,李公公已经喜笑颜开了。

只见他欢喜的迎了过去,迭声道。

“快快快!快将人带进来。”

“这品性和身子骨要是没有问题,洒家就将这娃娃带走了。”

李公公泪眼:太不容易了啊,独苗苗了简直!

因着李公公殷切的目光,宋延年等人跟着探头朝大门外看去。

大家伙儿都没注意到,汇报的衙役在听到公公口中的娃娃一词时,面容有些奇特。

他有些迟疑:这,这么大只的人,可能不算娃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