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慧失笑:“娘,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
郑氏不解,“那你这是……”
林静慧:“娘,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成亲对象吗?”
郑氏迟疑:“哪里好了?”
林静慧倏忽的笑了笑,掰着手指头念叨道。
“人年轻又有手艺,还有个酒庄和酒铺子,就连大门的铺首都是银子做的,最关键啊,他没爹没娘,以后我嫁过去,家里事可都是我说了算。”
她抬头冲郑氏笑了笑,“娘,你说是不是很棒,离家又近,我回家只要几步路就到了,多好!”
郑氏:……
她看着这带笑说着这些话,面容一派认真的闺女,心里一阵阵的发堵。
她这闺女,她这闺女……
这是心思长歪了啊!
……
林静慧没有理会她娘,她的目光扫过神龛,最后又看向窗棂,最后落在院子里枝叶繁茂的花枝上,倏忽的冷哼了一声。
躲着她?
看他如何能躲得过!
……
八昭街,陈宅。
宋延年拎出酒坛子,抬脚往酒窖方向走去,他觑了一眼陈荣枫,笑道。
“真的这么怕这个姑娘啊。”
“真怕!”陈荣枫拍了拍胸膛,好不容易让自己这闷跳不停的小心肝平静了下来。
听到宋延年的话,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哎哟哟的叫唤。
“原先还不觉得,后来我每回碰上她的眼睛,心里都跳得厉害,心慌啊!”
“你说谁能想到呢,我搬家暖宅子,她随手送的一个花瓶里头都有桃花符这种名堂。”
“啧啧,我真是惹不起!”
这段日子,这林姑娘还是找着机会和他碰面,他都躲着她呢!
宋延年:“不接她的东西就是了,别怕。”
陈荣枫想了想,老实承认道,“还是很怕的。”
“我都不能想象,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着了道,原先不喜欢的人,却莫名的对她情根深种,千依百顺……”
“那样太可怕了,我都不像是我了。”
宋延年沉思,“这倒也是。”
“这样吧,我替你画一道符,要是有人对你使坏心眼,有这道符箓,术法会反噬的。”
陈荣枫大喜,“好好好,这一道哪里够,你要是方便的话替我多画几道吧。”
“就来一沓,我和昌平兄不一样,我一点儿也不嫌多。”
宋延年:……
这定然是听了王昌平吐槽自己,画一沓压惊符的事。
“昌平兄就是小心眼,都这么久的事了,还一直到处嚷嚷。”
宋延年数落了不在场的王昌平几句,从宽袖中摸出一张黄符和朱砂。
朱砂以水和开,毛笔沾上朱砂,秉气凝神,手下的朱砂似游龙惊风一般的朝黄纸上铺垫而去。
随着符成,黄符上的符光一闪而过,随即寂灭。
“好了,收好吧。”
宋延年将符纸折叠了下,让陈荣枫贴身带好。
陈荣枫好生失望,“就一张啊。”
宋延年:“一张就够了啊。”
“你别怕,我还在上头搁了一丝的灵识,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会知道的。”
“希望你邻家的这个姑娘不要做傻事。”
东湖州城的监牢里还没有抓过姑娘家呢,这要是被抓了,到时多难看啊。
陈荣枫埋怨:“延年兄,你有这符箓,上次就该替我画一张了,我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你瞧我这身板,都瘦了不少呢!”
宋延年:“哈哈,你这是苦夏,瘦些正常!”
“你又不比姑娘家,这桃花符算是增桃花运的,男子无伤大雅……再说了,我把花瓶都收走了。”
陈荣枫不依了:“不行,我虽然是汉子,但我这汉子的清白也是清白,你这是偏心眼!”
宋延年只得不断的告罪。
“是是是,是我想得肤浅了一些。”
……
陈荣枫替宋延年打了满满的两坛子酒,又用黄泥封好,这才送宋延年到门口。
宋延年:“荣枫兄,留步。”
陈荣枫目送宋延年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转弯处,这才准备回屋。
他的视线扫过林家,不知什么时候,林家的木门打开了,林静慧挎着个篮子,目光朝这边看来。
只见她的眼睛黑黝黝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冷不丁的对视上,陈荣枫又是呼吸一窒。
待手碰到腰间挂着的荷包,想起里头的符箓,陈荣枫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他状若无事一般的撇过头,将门重新掩上。
林静慧咬牙:……
居然敢无视她!
她转身回屋,当下便去灶间拿了个笼子准备出门。
郑氏看到这一幕,连忙追了出来,喊道。
“慧慧,这么迟了你要去哪里?”
远远地传来林静慧憋着气怒的声音,“没干什么,我出去抓几只老鼠,一会儿就回来。”
郑氏跺脚,“这孩子,抓什么老鼠,真是的。”
随即,她想起以前婆母在时,一些她看不懂的秘法,好似便有用到老鼠。
她的目光朝神龛看去,当下心里便起了个咯噔!
坏了坏了!
她就说姑娘家别学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她好端端的一个闺女……
这,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啊!
……
夜幕降临,今日的月亮像是一把镰刀,只浅浅的一点月辉。
天上繁星点点,细细密密的星光就像是流淌的星河,闪烁着神秘又迷人的光亮。
长樱路,陈宅。
黄媒人将明儿要用的瓜果装盘,准备天一亮便去万里街,她是一定要早早的在那姻缘树下挂一条红绸布的。
老伴陈平峰吸了口大旱烟,不在意道,“这不打紧吧,明儿一整天挂都行。”
“那怎么行!”黄媒人挑了下眉,好胜道。
“这烧香都抢着烧头香呢,到了树爷爷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咱们早一些挂红绸布,树爷爷一定也能将咱们记下,到时分配姻缘的时候,好的肯定紧着咱们闺女!”
陈平峰:“行行,你说的在理,就依你说的办,我先去睡下了。”
黄媒人诧异:“这般早?”
陈平峰叹了口气,“好了大妗姐,方才不是你说要抢着头个挂绸布么,我不早点睡,明儿哪里起得来啊。”
“总不能让你早早起来去挂吧,那树那么高,你爬上去要是摔了,我可舍不得。”
“死相!”
黄媒人心里喜滋滋的,甩了个帕子到陈平峰面前。
“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陈平峰:……
他说啥了?
他啥出格的话都没说啊!
陈平峰莫名。
……
夜一点点的深了,清凉的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为这闷热的屋子带来一些凉意。
“嘻嘻索索,嘻嘻索索……”
迷迷糊糊的,黄媒人好像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帷幔的顶部,一时间人还有些没回过神。
古大米敲了敲拐杖,沉声道,“黄翠翠,黄翠翠,醒醒,醒醒……”
黄媒人倏忽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也回过神来了。
这,这……
此情此景,和上次被请去做媒人的情况,是多么的相似啊!
不同于上次的害怕,这次,黄媒人三两下便披了一件薄衣衫,趿拉着布鞋子拉开大门,对着庭院下的古老爷子,欢喜道。
“哟,真的是老爷子啊,稀客稀客!”
“老爷子,这是又有哪个孙儿要说亲吗?”
“且先等等我,容我上上妆,打扮打扮!”
这恩公的喜事就是她的喜事啊,肯定得欢欢喜喜的。
就在黄媒人犹豫着,到底是要穿玫红色,还是桃粉色,抑或是那藕荷色的夏衫时,只见古老太爷眉毛拧得厉害,愁苦道。
“黄翠翠,我这番来不是找你帮忙说亲的,我有事找你帮忙。”
黄翠翠停住了动作,侧头看了过去。
古老爷子面上似有为难之色。
黄翠翠连忙道,“恩公但说无妨,不要有顾虑。”
“您对我黄翠翠的恩德比天高比海深,只要翠翠能够做到,就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古老爷子叹了口气,“那我就腆着老脸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
古老爷子将事情说了一趟,黄媒婆的眼睛是越瞪越大,眼里是一片的难以置信。
古老爷子最后道,“我家那孙子和孙媳今日回乡下的丈母娘家,这不,一个不留神便被这林姑娘抓走了。”
“嗐,也怪它们自己,我都说过多少趟了,在外头要警醒一些,尤其是不要胡乱的吃外头的东西。”
“这带馅饼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哪里有人白给!”
“那是人类的饵啊,上头带着钩呢!”
古大米沉重的摇头。
他这个孙子太让他失望了。
孙媳也让他失望!
黄媒婆有些慌了,“那那,这我能帮什么忙?”
“对了对了,方才您说,她还害了纪家姑娘?”
古大米点头,“是这样的,纪姑娘就是被迷了心眼,那梁家小子是她表哥。”
黄媒人:“走走,我们报官去!”
古大米诧异,他有些迟疑:“……报官吗?”
黄媒婆重重的点了头,“对,咱们报官去。”
“这东湖州城的知州大人是个好官,他肯定能帮咱们。”
古大米愁苦,“可是,这,这,我只是只小小的鼠妖,我那孙子更是还没有化形,上次那人形,还是我的道行支撑的。”
为的便是成婚时好看一些罢了。
这妖和人对上,官府肯定偏颇人啊!
黄翠翠拍了拍胸脯,“没事没事,恩人放心。”
“我让我家老头子和家中的小子先过去,找个由头先闹闹她林家,起码咱们不能让大肉少爷还有少奶奶被宰了,哦,还有少奶奶的娘家人呢!”
“另外,我这就和你去署衙,我来敲那大鼓。”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那林家的姑娘那般坏,她可是真的有害人,别的不说,纪家姑娘就是一位苦主,恩公放心,我报官不会吃亏的。”
古大米老眼里都要有泪花浮现。
“黄翠翠高义!”
“甭管这事成不成,我老古记你这道恩情!”
黄翠翠连忙扶起古大米,“使不得使不得,是古老太爷对我家有大恩!”
……
说好这事后,黄翠翠便将陈平峰推醒,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趟。
陈平峰还迷蒙着眼睛。
黄翠翠急了,“还不快去,要是恩公家的小子孙媳出了什么问题,瞧我打不打你!”
陈平峰打了个机灵,一下子人便清醒了。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黄家人兵分两路,一队人马朝城南八昭街的林家跑去,另一边,黄翠翠和古大米朝署衙奔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