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正厅里外婆的遗像,加藤惠走了过去,擦了擦供台上的灰尘,然后祭拜了一下。
自从外婆过世之后,她应该是来这里次数最多的人了。
别人怕这个老太婆,她却不怎么怕。
遗像里的外婆也并不和善,依旧板着个脸,只是从轮廓来看,年轻时应该算得上美人。
她既像看着前方,又像是在看着加藤惠。
加藤惠很少会感到慌张或害怕,因为她从小开始就习惯了孤独。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她的生活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情节。
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让她觉得相对安全。
在见到绪方直树身体上的东西之前,她更愿意相信外婆说的是一种民间传说,或者曾经出现过的,后面消失的东西,好比恐龙一般。
而见到绪方直树身上的东西后,她才知道,这些东西真的存在,还没有消失。
想到那几颗肉瘤一般的头颅,以及绪方直树说它们脑袋后还一张脸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受这种情绪影响还是什么,加藤惠脑袋里冒出了外婆是不是也有两面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很荒诞,但是她偏偏这么想了。
她认为的两面不是指有两张脸,而是人本真。
人都有两面,一面面对大众,一面面对自己,外婆在面对他们时,是一个知晓鬼神之事的阴阳师,而在没面对他们的时候呢?
在她独自一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她是怎样生活的?
就与那院落的佛像,以及屋子里的一些奇怪物件为伴?
可能是受了这种想法影响,加藤惠再看看向自己外婆遗像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坦然了。
她觉得对方的眼神变了,就像外面的佛像一般,好像看穿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看破,充满了迷茫。
她虽然算得上和外婆最为亲近的晚辈,但她真的还是不太了解对方。
在这有些昏暗的屋子里,这种感觉让加藤惠觉得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决定抓紧时间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她虽然极力想避免这种想法,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她想早点离开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想。
加藤惠曾经在这里看过不少古书,里面就有不少古怪之事的记载,但是外婆只允许她看前面几本,而后面的则让她永远不要看。
因为她认为,这样会改变她对世界的认知。
很显然,那些剩下的几本书籍会告诉她很多东西,但同时也有可能把她拖入恐惧的深渊。
无知是幸运的。
只是加藤惠的外婆恐怕也不知道,加藤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仅仅只是从那几本看起来像志怪小说的古籍中就领悟了很多。
比如能判断出一个人的阴阳气。
如果在时间更早的时代,她也许会成为最优秀的阴阳师。
加藤惠往大厅后走去,她知道在这后面房间的下方,还有另外一片空间。
那片空间,是家里人整理遗物都不愿意进入的所在。
小时候有一次她偷偷进去过,然后还没走几步就被她外婆发现了。
是的,要发现她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身为阴阳师的外婆自有其独到之处。
吱呀一声,竹门被推开,屋子的右边角落有一张竹桌子。
而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桌子下。
加藤惠搬开了桌子,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后,一掀,一个漆黑的入口就出现了。
入口处涌出了一些灰尘,呛得她咳嗽了一阵。
加藤惠之所以会来这里,不仅是因为她想帮绪方直树,还因为她本来就对下面的东西感兴趣。
小时候没有完成的愿望,她今天就要完成。
这种欲望很奇怪,就像一本小说中讲过,一个富翁在一天夜里,很想打劫一家面包店,因为他小的时候,很穷,对家对面的那家面包店很渴望,计划了好久想要去打劫这家面包店。
最后,这种计划自然没有完成,可就在他人到中年,已经腰缠万贯的时候,这种欲望却像野火一般窜烧了起来。
他觉得,今夜要是没有去打劫面包店,自己就会死,就像是在沙漠中缺水被渴死一般痛苦。
事实上,加藤惠也是类似的状况,只是症状要轻微很多。
这种童年之事,有的时候真的可能影响人的一生。
更何况在加藤惠的印象中,那些东西不过就是那种书的升级版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漆黑的洞口,下面有一截木梯。
这个时候加藤惠才想到,下面可能没有通电。
她在屋子里一阵翻找之后,总算找到了几根红蜡烛和一只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