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时被传为不祥,但也终因为他的光芒万丈而消弭了那些谣言。
现在,他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溢出,然后滚落,滴落在床单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有栖抬起手指拭去夏彦脸颊上的泪水,静静端详这张哭得不像话的脸。
喜悦与恐惧交织在这张脸上,分不清到底哪一种情绪占得更多。
但是坂柳有栖已经理解,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从手术之前,就一直绷紧了心上的那根弦,强撑着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应对一切。
谁都看不出来,谁都没机会看到。
只有现在,坂柳有栖的状态终于稳定下来之后,那根紧绷的弦才松弛下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潮水般汹涌的情绪爆发。
是恐惧的消退,也是喜极而泣。
“我就在想,你差不多也到极限了呢。”有栖的语调很轻,也很温柔。
大约是哭得有些太凶了,他努力地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开口,“……我好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做手术的过程中也是,等你醒来的时候也是。我好怕自己一个失误就失去了你,更害怕手术的成功只是我的错觉。但是、但是……”
话没说完,哭泣声就再度堵住了他的喉咙。
就像个站在荒野上无措的孩童似的,只有贴在脸颊上这只温热的手,能成为他唯一的指引。
“……谢谢你,谢谢你还在这里,谢谢你没有丢下我,谢谢你……把一切都交托给我……”他努力地挤出笑容。
哭和笑汇聚在一起,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也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然而坂柳有栖一刻也没有挪开视线,他这一生也未必会有几次的情绪失控,只有她才能看到。
她当然要牢牢地将眼前的情景烙印在脑海里。
“还有、还有就是……我做到了。”夏彦伸手去抓来好几张纸巾,帮她把沾湿的手擦干净,又抹了抹自己涕泗横流、脏兮兮的脸,逐渐平复呼吸和声调,“就像那个时候我说过的那样,我好好地做到了呢。”
“嗯,我一直一直都相信你可以做到。”有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要他靠到近前来,用最轻柔的声音说,“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呢。手术本身我一点也没有担心的,结果现在整个人都好过来了,你反倒哭得这么不像话。”
“对不起,我——”夏彦面有赧色,垂下眼睑。
可“失态”一词还未说出口,就被她滑到唇边的拇指按住了。
“不过也挺好的,连母亲都不知道夏彦你还会有这副表情呢。”有栖依旧温柔地笑着,眼底却有了几分狡黠,“我却有幸得见。”
“……不可以吗……”夏彦发出很没底气的嘟囔,“我又不是无血无泪的铁人。”
“我可没这么说哦。”她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颊侧摩挲。
夏彦仔细地捧住那只纤细的素手,放了下来,塞到被褥里面。
“别这么一直伸出来举在外面,多凉啊。”他无奈似地瘪着嘴,“都已经是上午了,我去给你打水过来擦擦脸和手。身子就先忍忍吧,得等术口再恢复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