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他看着这座城市，突然开始回忆起五百年前他和那个女孩初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蹲在伦敦塔的外墙上，笑眯眯的看着那个被幽禁在其中，穿着一身白裙正在种花的女孩。当时在他的视线之中那个女孩是那样的干净也是那样的孤寂，站在那里的时候莫名让人想起被压在石头底下的花，让人想要去将之解放出来，即使柔软的花从石头低下解放出来之后面对风雨必然是毁灭的结局。

“想什么呢？”白发的女孩走到了他的身边，和他并肩眺望这座城市，抬手捋了捋自己被夜风吹动的发丝。

这个十四岁的女孩身形之中已经显现出一种高挑的意味，站在宫铭身边的时候尚且比他要爱上一个头，但是只触男人肩膀的身高却莫名和他有一种和谐感出来。

大本钟对外开放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点，十一点已经没有游客还待在此处了，平日里里宫铭这样远远眺望城市的时候往往孤身一人，但是这一次，至少他的身边还有塞西莉亚……

哦，还有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在钟楼里玩耍的德丽莎。

“在那个方向。”红发的男人闻言并未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而是抬起书，远远的指向了伦敦娇躯一处昏暗的方向，夜幕之中远远的可以看到那座建立在小山上的建筑的轮廓。只从边缘看有点像是一座宫殿，一座堡垒，但是莫名的，塞西莉亚总是能从那个漆黑的阴影之中看到某种幽暗禁闭的意味。

“那是伦敦塔，最开始建立的时候作为王宫使用，但是很久很久之前在里面处死了一位暴君，那之后就变成了羁押贵族的监狱。”

从宫铭那边飘过来的话语很好的解释了塞西莉亚的疑惑，于是这个女孩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女孩。”他看着远处。“当时她大概只有十六岁，被人关在里面，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面的鸟。眼巴巴的望着窗外，却又被锁链束缚着无法起飞。”

“于是我走到她的面前，问她，你想要自由吗？想要的话，我说不定可以给你。”

他说着这里话语微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抹奇特的表情。

“然而当时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那个时候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孩仰着头问我，你是天使呢，还是魔鬼呢？——因为我当时使用了羽渡尘，是投影进她的意识里的，所以除了她以外的人都看不到我。”

“然后呢？”塞西莉亚见他不说话了，轻轻的开口问道。

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的，既不会突然开口将话题岔向别的方向，当话语暂停的时候又会适时的加以引导，对于她的年纪来说，这确实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她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个神信徒啊。于是当时我笑了，说：天使的话，应该是有翅膀的吧？我没有翅膀，所以我是魔鬼了。怎么样？要和魔鬼交易吗？”

“然而她是这样回答的：她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易的，她既没有金钱也没有权势，她没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可是我当时没有想要她什么东西啊。我只是心血来潮才做这件事情的，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期待。甚至连给她自由之后要做什么我都没有想过，即使我明知道如果不管她的话她之后她多半会死。最好的结局也是重新被抓回来。”这个红发的男人目光悠远的看着远处。“这样想的话，或许我确实是一个魔鬼也说不定。”

“【那就拿你的灵魂来交易吧。把你的灵魂作为和魔鬼交易的注金，想必它很美妙。】当时我这样说道。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个事情可能已经有些麻烦了。”

这个男人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脸上满是逞能的中年男子的任性感。“但是我是一个很要面子的男人啊。已经说出来的话怎能打退堂鼓呢。所以我硬着头皮等着她的回答，但是心里已经开始期待她拒绝我的。”

“【好啊】，可是她当时这么答道，朝我伸出了手。【如果能获得自由的话，那么我愿意付出我的灵魂。】”

红发的男人摇了摇头。“于是那一天我们缔结了契约，从那一天开始彼此绝不抛弃，直到时光的尽头。”

“再然后的故事，你都已经在书上学到过了。”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女儿。“那之后我将她推上了这个国度的王座，是这个国家第三位女王，名字是伊丽莎白一世。那个时候我叫莱赛斯特，这个名字其实一开始其实我鬼扯的，我告诉她这是恶魔语之中恶魔的说法。”

“莱塞斯特伯爵和伊丽莎白女王的爱情故事吗？”塞西莉亚点了点头。“我在话剧上看到过，确实是很动人的故事啊。”

“爱情吗？没有吧？”然而红发的男人却愣了愣，然后失笑了起来，“只是后人以讹传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