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雷电芽衣沉默了一会，轻声说道。“我曾经看一本小说，听那本书的作者说起过一句话。”

“两个人之间最稳定的形态其实并不是彼此付出，而是一方付出的比较多并且相差悬殊，另一方对此心知肚明，并且因此心存感激。”雷电芽衣脱掉了脚上的拖鞋，抱着自己的双腿缩在了沙发上，将下巴放在了膝盖上低声说道。

“为什么？”姬子一愣。

“因为自私是人的天性。如果双方彼此付出的差不多的话只会导致双方都认为自己付出的比较多，都对对方占据心理优势。一旦发生矛盾就无法调节，都认为应该让步是对方。”雷电芽衣低声说道。

“[我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凭什么你不能让一次步。]或者[每一次让步的都是我，你就不能让一步吗？]，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然而巧的是，对方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双方都不愿意让步，都不愿意后退，一定要争执到底，最后不欢而散。甚至不欢而散之后再让他们去回想之前发生的矛盾，双方仍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而如此对于谁付出的比较多的问题进行一场辩论……”

“[既然都觉得谁也不欠谁的话，那就一拍两散好了！]辩论下去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宫铭是第二种？”无量塔姬子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了。“你们犯了这样的错误？”

“不。”女孩摇了摇头，藏青色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在身后摇摆。“我们是第一种。我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中付出的比较多的一方，这点无论是我还是宫铭都是都是认可，而且毋庸置疑的。”

喂，姑娘你自己刚刚还再说要是两个人付出的差不多的话就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到了你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笃定了？

“他像我求婚的时候，是这样说的。”似乎是明白姬子在像什么，雷电芽衣轻声解释道。“他说他给不了我什么，给不了我财富，给不了我幸福，给不了我唯一的爱，给不了我安定的生活，甚至连长久的陪伴都给不了我。但是他要向我索取很多东西，他需要一个妻子，需要我为他生育一个有强大血统的孩子，需要我独自抚养那个孩子，需要我能够将他的传承交给那个孩子，需要我能将那个孩子培养起来，需要那个孩子拥有正确的三观和与之相对的力量。然后在他死后作为这个世界最后一道保险。”

“不是……你确定他这是求婚吗？”无量塔姬子忍不住吐槽道。“这话说的根本就是在挑事吧？还是找了打路人都会叫好的那种。这样说谁会嫁给他啊，你当时真的没有打他吗？”

“没有。”女孩摇了摇头。“我同意了。”

“你……”姬子一时语塞。

“不理解为什么？”雷电芽衣轻轻的笑了起来。“因为在德古拉之战之前，我们就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呀。”

姬子一愣。

“他根本就没有想让我答应他的求婚，他只是需要给我一个交代。他实际的意思是说，并不是不想娶我，只是他真的已经做不到那些事情了。他不会用一个所谓的善意的晃眼来欺瞒我。只会明摆的将这些事实摆在我的面前。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话，他就是那样的人，无论是怎样的情况他绝不说谎。”

“……然后你还是答应了？”姬子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说道。

“是的，我还是答应了。”雷电芽衣轻轻的点头。

“如果光是说‘爱’可能并不足以支撑我作出这样的决定，但是我是真的很可怜他啊，那样孤独的英雄。除此之外……虽然被很多人告诉过长空市那几十万条人命并不是我的过错。但是说到底我觉得我是背了那几十万条人命的人，如果能为这种拯救了亿万人的英雄做一些事情的话，我会有一种我在赎罪的感觉。”

“那宫铭应该没理由拒绝这种事情才对。”无量塔姬子沉默了一会。“你都已经为他付出这么多了……”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原则性问题吧。”雷电芽衣沉默了一会，抱着自己的双腿轻声说道。“如果我跟他说原因他是很乐意帮我修改一下申请里面的一些东西用符合规定的方法让申请通过的。甚至说了原因即使真的不能符合规定的话为了我他仍然愿意一定程度上违背他的原则。”

“但是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地方，他愿意被我违背原则这件事情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不理解我到底是有什么样子的事情，以至于必须要做到这种让他去违背原则的地步。然而这个问题他甚至不能问出口，因为他确实是可以为我做这个事情……”

“等会等会等会，我没饶明白。”姬子打断了她的话，扶着自己的额头表示自己有点头晕。

“就是说，他愿意因为我而违背原则，但是他不希望我随随便便有点什么事情就都让他违背原则。而且明明有很多可以避免这个问题的方法，我却坚持选了这最不好的一种。”雷电芽衣咬着嘴唇说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甚至没有办法去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无论怎么说出口都会像是质问。为此他感到很痛苦，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事情而感到痛苦，更因为这个逼迫他的人是【我】而痛苦。在他的眼中我并不是会作出这样无理取闹的事情的人，但是我偏偏做了，以如此毅然决然的态度。”

房屋之中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了声音。夏日的空调声嗡嗡的响着，风扫过桌面，吹的桌子上那份导致了一切的文件噼里啪啦的翻页。